给“魔鬼”打工的“当代奴隶”魂惊无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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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遍布了大大小小上百道伤疤,那都是他被骗到青藏高原无人区替人淘金时被魔鬼老板用马鞭、刀子(knife)留下的。在那里,他和他的难友们在零下10度的气温下每日还要工作15个小时,晚上要用脚铐锁住脚,不准说话,不准偷懒,甚至连放屁都要遭到非人的毒打。目前,记者采访了死里逃生的他。
一.误入陷阱,等到晓畅时已失去了自由
我叫余连根。1969年10月10日出生在江西省丰城市董故乡圹头村。现在在深圳市龙岗区横岗镇力嘉包装有限公司力嘉纸品厂做包装工。
1999年6月7日,因为情感上受到了挫折,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一气之下坐上了前往西宁的列车。在西宁火车站,我遇见了一个自称姓陈的老板。陈老板可能见我身强体壮,又是外地口音,就问我想不想找工做。我问什么工?陈老板说进高原淘金,每个月包吃包住600元,每日干八个小时,干上半年就返来,到时一次性结帐。我事先是有一点畏惧受骗,但见陈老板长得老忠实实,举止朴素,不象个骗子,再说开的工资也不高,合情公道。我又问了许多细节,心想他还能把我卖了不成?再说我出来时太匆忙,也没带多少钱,要真能挣点钱了再回家,在乡亲们面前面子上也光彩,当即我就答应了下来。
当天,陈老板把我带到了青海省湟中县的一个小村子,住在了陈老板的家中。陈老板家有父母、妻子和孩子。他们一家都是汉民,对我也都很热情。陈老板说他还要找几个人一路去。没几天,又陆陆续续招来了几个工人。一个叫苏伟才,是青海本省人,但不是湟中县的,另有小曹、小吴,也都是本省人,另有一个河北赵县的小刘,陕西宝鸡的小白、小卫,加上我一共是七个工人。
99年6月15号,是端午节。早上,大伙儿在陈老板家吃了一顿肉。就这样,陈老板和我,另有苏伟才、小曹、小吴、小刘、小白和小卫,加上两个拖拉机手,另有另一个金主:陈老板的大舅,一共十一个人,开了两辆拖拉机,拉上帐篷、淘金用的木槽等一应设备。一路上沿着正在修建的“西宁至格尔木”的109线,向青藏高原的更深处进发。沿途栉风沐雨,每日赶路十五、六个小时。拖拉机把人的骨头都快晃得散了架,经过象鼻山、月亮山、青海湖,一向走了十天,也不知走了多远,大概有一、两千里地吧。十天以后,到了青海省都兰县境内,陈老板命令大家扎好帐篷,就地歇息了一天。第二天,到了都兰县一个叫香日德的小镇。在香日德镇补充了两袋面粉后,拖拉机又开始向西进发。越往西走,越是萧疏。第一天,还偶尔可以看见一个小小的村庄,或是蒙古族、藏族的牧民赶着皎白的羊群。第二天,已没有路,只有茫茫的戈壁和黄沙,大白天都能见到有狼(wolf)站在山峁上仰天嗥叫,声音传得老远,让人心惊肉跳。地势越来越高,我和另外一个河北赵县的小刘已开始出现高原反应,头晕目眩,感觉天地在不停地旋转,眼前金星直冒。因为一路上一日三餐都是吃的稀糊糊的面片汤,老板们另有一点土豆做菜,我们的饭里看不到一点油星,根本吃不下去,我已开始虚脱。陈老板说,拚死也要赶到黄河滩。黄河滩是我们的目的地。第三天,拖拉机已进入了无人区。天格外的蓝,大朵大朵的云彩仿佛伸手可以抓到,但太阳格外的毒,晒得人头皮子都痛。我哪有心思去依恋这美不胜收的高原风光,我们早已被高原反应折磨得浑身发软、有气无力。天快黑时,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黄河滩。金主陈老板命令我们扎好帐篷。我和小刘因身体虚弱,举措稍微慢了一点,陈老板就扬起手上的马鞭叫骂:快点快点,天黑了还没扎好帐篷,把你们扔到外面喂狼。就在我们扎帐篷时,我发现在前方一百多米远的一个小土堆上坐着一个人,好象是腿有毛病,频频想站起来,又倒了下去。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我对金主说那边有个人象受了伤,要不要去看一下。金主一瞪眼:“我们这儿是有端正的,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管的不要管”。我只好专心搭帐篷,心中却对这次淘金之行产生了嫌疑,开始有了一丝丝受骗上当的感觉。可是这儿四周是戈壁,恐怕想跑都不知往哪个方向跑,只有做下去了。再说,淘金一定是很苦的,要不都来淘金,金子也就不值钱了。第二天,开始工作,金主命令几个人挖土堆了一个土堆,把一辆拖拉机弄到土堆上,装好啦一个淘金的木槽,做好淘金的一应预备工作。下午,大家歇息了半天,以适应高原反应。没有想到,当天晚上我们睡觉(sleep)时,金主在帐篷里从东到西拉了一根大铁链,铁链的两端流动在帐篷上,铁链上一排有七、八个锁环。金主命令我们几个工人辨别把自己的一只脚锁好,小赵问为什么要把我们锁上?金主说锁上你们是怕你们晚上起来乱跑,这外面到处都是狼巴子,吃了你们谁负责?大家将信将疑的把脚锁了出来。金主便把钥匙装进自已的口袋。把我们的脚都锁上过后,金主和他大舅另有另外两个拖拉机手,手执马鞭、棍棒,恶狠狠地警告我们这里的端正:一.相互之间不准说话;二.好好干活不准偷懒;三.不准顶嘴;四.不准放屁;金主说放屁是淘金的大忌。我们已失去了自由,连说话甚至放屁的权利都没有,更别说别的自由了。我知道,我们已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可等我晓畅过来时,一切都晚了。我没有想到,前面另有更加惨绝人寰的遭遇在等着我们。
二,鞭打刀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苦苦挣扎
青藏高原7月的夜晚。已是很冷。因为锁着脚,想翻个身都不方便,一晚上我都没睡着觉。帐篷外不时传来饿狼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想到自己远离故乡和亲人,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打什么工。一时间心潮起伏,难以入睡。看一看几个同伴,也是翻来覆去,弄得脚链叮当作响,我们都能感觉到在心中那种共同的恐惧感,但我们不敢说话,再说语言也不通。这样折腾了一晚,天还没有亮,金主就拿着马鞭把我们一个又一个催了起来。我拿着牙膏牙刷想去洗漱一下,金主却一把抢了已往,说你们淘金还洗个屁呀,给老子用算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们几个淘金工就没有沾过水。蓬头垢面,衣服上沾满了泥浆,整个像个野人。
也许是晚上没有睡好,加上肚子又饿,浑身没劲,小曹把一车沙土拉翻了。小曹刚刚爬起来,金主和他大舅另有两个拖拉机手就手执马鞭、铁锹和拖拉机的三角皮带饿狼似的把小曹团团围住。陈金主对准小曹的肚子就是一脚,把小曹踢翻在地,马鞭、铁锹和皮带雨点一样地打在小曹的身上,小曹在地上哭叫着求饶。突如其来的事件把我们几个工人吓呆了,感觉有一只爪子抓住了我们的心,额头上的汗便冒了出来。整个历程,我们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他们有枪,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小曹开始另有地上翻滚、哀嚎,不久,便没有声音了,头上的鲜血汩汩地向外冒,小曹已昏死已往。金主命我们把小曹抬进了帐篷里便不再管他。正午吃饭时,小曹还不能动,金主拿出注射器给小曹注射了两只药,然后问我们怕不怕,我们说怕。金主狞笑着说,怕就好,怕就给老子拼命干活,就不打你们。
第二天,小曹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又开始干活了。我们每日的工作就是挖含有金子的砂土,装进小车,然后运到土台上面的大木槽里,再用抽水机把水抽上木槽冲洗砂子。一天三顿饭,都是金主和他大舅另有两个拖拉机手先吃,剩下的稀汤稀水就是我们吃。此时,我们已不管合不合口味了,一个又一个见了食物便眼放绿光,像饿了半个月的狼。
第二个挨打的是陕西宝鸡的小卫。小卫事先在吃饭,不小心放了一个屁,被陈金主听见了,冲过来就抢了小卫手里的碗,伸手就给了小卫一巴掌。他大舅和两个拖拉机手也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拳打脚踢加马鞭,打得小卫拼命叫:“爷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金主这才罢休,但罚小卫一天不准吃饭。第三天,小苏也遭到了毒打,毒打小苏的理由是金主命他用棉被把车轮胎盖好,小苏没盖好,金主说小苏是存心想让他的车胎晒坏,把小苏的眼睛都打出了血。我们一天到晚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遭来噩运。然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遭受毒打,其实他们打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淘金的工作太苦太累,金主怕我们跑,怕我们反抗,就用暴力让我们屈服。没有四天,我们每个人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殴打。日子就在这样胆战心惊与没日没夜的劳动中慢慢流去。第一个月洗淘金槽,金主收获了500多克黄金。金主一高兴,竟有七、八天没有打我们。
9月份,青藏高原已开始起冻。青藏高原的冻与内地不同,家里的冻是从地面往下冻,面上冻硬了底下依然松土。而青藏高原的冻是从地下往上冻,我们的工作越来越艰巨,上冻的土仿佛铁块,用足力气抡起铁镐,一镐下去,却只有鸡蛋大小的一个坑。劳动强度越来越大,金子的收获却越来越少,我们的工作时间也越来越长。9月中旬,天开始下雨,雨中夹着雪花。夜间的气温已是零下10度左右了。白天干活我们都穿着棉袄。一天,我不小心弄翻了一车砂土,一个拖拉机手过来一脚就把我踢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水塘里。我爬了上来,他们扒光了我的棉衣,命令我站在寒风里,双手举着铁镐不停地叫“我错了”,不能停,一停下来就用马鞭打。我稍稍反抗一下,他们四个又围了上来,刀鞭棍棒,拳打脚踢。我昏了已往。朦朦胧胧中感觉被扔进了帐篷,可能是我身体已垮了,开始发烧,全身浮肿,已不像个人样。他们就用布扎紧我的手腕,用针刺破我的十个指尖放了血,我才有所好转。第二天,我没有起来出工。第三天,又开始挖土了。9月下旬,小曹实在不行了,金主就给了他六个馒头,算是工钱,用拖拉机把他拉到一个面粉中转站扔在了那里,小曹求金主多给他几个馒头。金主说你他妈的干活这么差劲,没打死你就算好的。晚上,送小曹走的小卫偷偷通知我,在离这儿朝北约二十多里处有一家蒙古人开的面粉中转站,那儿有去香日德镇的拉面粉的卡车。我听了心中泛起了希望,我要逃走。
小曹走后,他们又骗来了两个宁夏的回族学生。一个姓赵,一姓杨。说是让他们来做面粉换羊皮的生意。小杨一见不对,想向我打听真相,我还没敢通知他,就和他一路遭来了一顿毒打,小杨的牙齿被打掉了一颗。
小卫逃跑了。小卫自从去拖了一次面粉,知道往北二十里便可以走出无人区后,便一向在找机会逃跑。那天他说去拉屎,趁人不注意便逃了。不一会儿,金主便发现了。他们先把我们锁好,然后一路出动去抓小卫。天快黑时,小卫被抓了返来。他们把小卫按在地上,用刀子在他的背上划上一个又一个的“十”字,然后撒上盐,又命令我们每个人用马鞭打他一百下,如果谁不打,就打死谁。此刻的我们,人性已逐步泯灭,有的只是能活下去的念头,没有人敢反抗。我们含着眼泪打了小卫一百下。第二天,我们没有见到小卫,之后小卫就像从这个世界消逝了一样,无影无踪。金主们常说,在这儿弄死你们一个打工仔比弄死一只蚂蚁(ant)还要轻易。
9月末,晚上的气温已降到了零下20度,用铁镐也镐不动土了,一镐下去地下连个印都没有。金主说要转移地方。于是又迁挪到一个叫野马(mustang)滩的地方。在迁移的历程中,出了一件事,让我发现了金主不仅对我们这些被骗来的打工仔如狼似虎,对他们自已人也是毫无人性。一个拖拉机手把拖拉机开翻了,把淘金用的木槽摔坏了一块,金主当即就恶狠狠地骂他,他回骂了两句,金主冲上去一棍子把那个拖拉机手打翻在地。这天下午,拖拉机手跑掉了,金主带了他大舅和另一个淘金工苏伟才去找。之后苏伟才偷偷通知我,他们抓到了那个拖拉机手,在他的胸口刺了六刀,最终把他扔在了野外,不知是死是活。我不知小苏说的是真否是真的,但这样的事对于这些魔鬼来说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野马滩挖了几天,一点金子都没有弄到。金主又命我们迁回黄河滩。这时,大地已被冻实了,只有效铁钎在地上凿洞,灌上雷管炸药来炸开冻土。我们的工作时间已是每日十六、七个小时,我的全身早已肿得不像样子,脸有脸盆那么大,小腿肿得双手都围不拢,脚也被金主用铁锹砍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十天半月,我便会死在这儿。想到远在故乡的父母亲人,此刻不知是否站在村口望儿归。想到我活到快三十岁了,还未对爹娘尽一点儿子的孝道,我的心就就像刀割一样的疼。我曾试图偷到他们的枪大概炸药,把他们都炸死。然而,他们的帐篷我们根本都不能接近。我只有等待时机预备逃跑。自从听说北方二十多里外就有人烟后,我一向在留心着周边的地形:往北不远有两道小山岗,如果有机会脱身,将是一个有利的地形。然而白天空上工看得紧,晚上睡觉又被锁着脚。但我依然在期等着这个机会的出现。
三,逃离魔窟,归家路是那么漫长
10月4号,机会终于出现了。那天,天空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外面的能见度很低。下午吃饭时,金主命我们在帐篷外面吃,命小苏看住我们,他们则在帐篷里喝着青稞酒暖身子,我们吃完饭后马上又要开工。然而每日十多个小时的高强度体力劳动,早已把大家折磨得气息奄奄,我们甚至站着都能睡着。吃着吃着,他们几个都歪在地上打起了呼噜。被金主用以毒攻毒的手段收买了的小苏也歪着头睡着了。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天马上要黑了,现在逃走,正是好时机。我强压住狂跳的心,求生的欲望让我决定背水一战。我小心冀冀地绕过了金主的帐篷,慢慢地朝北面的小山岗移去,我不敢走快,怕脚步声惊动了正在饮酒的金主。眼看着逐步地离帐篷越来越远了,我开始拔腿狂奔,这时一点也不觉得脚伤的痛了。我一口气跑到了那座小山岗上,然后趴在那儿不敢动了。不一会儿,帐篷那边隐约地传来了吵闹声,接着有人影打着蓄电池灯在周围寻找,逐步地找到小山岗这边来了,他们对着山岗胡乱放了几枪,清脆的枪声在静寂的夜空中传得老远。我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放了几枪后没有上山岗来,又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又把蓄电池灯打到了工地上开始干活。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连又翻过了两座山岗。也许是上天见我可怜,在冥冥之中助我逃离魔窟,在我翻过了两座山岗后,雪就停了,我一抬头,看见了满天密密麻麻的星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夜色,天空离我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在一个背风的山窝,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一个小凹里。夜间行走,我怕遇见狼,远方能隐约看见幽幽的绿光,我知道那是植物的眼睛。这时的我,已经忘记了严寒和恐惧感,朦朦胧胧地睡了已往。第二天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辨明方向过后,我开始持续逃生。在走下山岗不远的一片沙滩上,我遇见了一大群麂子,怕有四、五百只。它们是那么的鲜艳而安闲,听说它们也常常被猎杀,数量也在一天天的削减。我庆幸自己遇见的是它们而不是一群狼。太阳有三丈多高时,我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了炊烟,我又拼命狂奔了起来。果然,那里是个小村庄。其实说是村庄,也只有三、五幢房子,有一座房子的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我找到了卡车司机,求他能带我走,司机说这儿非法淘金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怕给自已惹麻烦事,他不敢带我走。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位藏族阿爸,他看见我那个可怜样,叹着气说:“造孽啊!把人家的孩子都给弄垮了。”又从屋里拿出一个大饼给我吃。说小伙子,你别怕,阿爸把你送出去。之后阿爸和司机说了一些什么,司机终于答应带我走了。我藏在了卡车车厢里。正午时分,车终于开动了,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过了这个村庄,一路上依旧是不见人烟。汽车走了半天一晚,第二天早上,我们终于到达了香日德镇。哦,香日德。我有了一种归家的感觉。然而我的家却在千里万里之外。
汽车开到香日德后,在一个回族餐馆门口停了下来,司机叫了面吃,还给我叫了一碗羊肉(mutton)汤,司机给我付的钱,说小伙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在香日德镇,我找到了一个麦秸垛子,每日晚上就睡在麦秸堆里,锇了就到回族餐馆里要一点别人吃剩的饭菜。镇上也有不少的美意人可怜我,知道我是从非法淘金的金主那儿逃离来的,有的给我衣服,也有的给我三块、五块钱,还给我一种大馍馍,就是把死面团摊开,放在一块大铁片上,上面再盖上一块铁片,用火烤熟的,有脸盆那么大,一个馍馍够我吃两三天。美意的藏民又指引我到镇上的卫生院去看病,那时我已浑身是伤,身上的刀眼有几十个,有的已溃烂流脓。美意的医生没有多说什么,给我打了针,拿了药。在香日德,我像个疯子一样的游荡了一个月,头发胡子如同一蓬蒿草,身上长了恐怕不下上千只虱子。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便窝在麦秸堆里摊开棉袄捉虱子。在这儿,我碰到了两个和我一样从非法淘金的金主那儿逃离来的和一个被金主扔出来的苦难兄弟,我们结成为磨难之交,周围的人也都称我们是丐帮帮主。这期间,我们曾多次扒上了途经香日德去西宁的汽车,我想只要到了西宁就有了火车,我就有办法回家了。然而每次都被司机赶了下来。
终于有一日,餐馆老板通知我,明天晚上8点钟有一趟客车去西宁,司机跟他是朋友,到时他和司机说说好话,让他带我们去西宁。果然,老板没有失言。我们四人终于坐上了去西宁的客车。在车上,一些陌生人听说了我们的遭遇,有的劝我们去报警去告他们,有的给我们面包、方便面另有一些零钱。也正是这些陌生人的帮助,使我又看到了人间的温情,更增添了让我保持下去回到家的勇气。
到了西宁过后,我们四个人也分了手。终于,我扒上了西宁至上海的火车,可是很快就被乘警发现给赶了下来,就这样扒上去再被赶下来,反反复复,一个月后,我终于到了徐州。在徐州逗留了几天后,我又扒上了从徐州至广州的火车。我知道我有一个亲戚在广东东莞中堂镇打工。到广州后,我便一路步行去东莞,困了睡野外,饿了捡别人扔下的东西吃,一共走了8天,我终于到了中堂镇。可那时已接近年关,我的亲戚已放假回了家。我只好抱着一线希望又去找我在深圳沙井的几位老乡。从东莞到深圳,我又走了6天,终于,我找到了我的老乡,老乡们怎么也不相信我是余连根。最终老乡又让我洗了澡换了衣服,又带我去理发店把头发胡子理了一遍,我这才规复了一点本来的面目。老乡们给我凑了300块钱,把我送上了回江西的火车。
夏历腊月二十六,我终于到了家,老远就看见了母亲,母亲一见我,就哭了。说我的儿,你可返来啦!我这段时间晚上老是做恶梦,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钱没挣到不要紧,只要人能平平安安返来就好。
这件事终于已往了。一切,都象是一场恶梦。一想到那段经历,我便不寒而栗。那段给魔鬼打工的奴隶生涯让我死了一次,因此我现在格外珍惜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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