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从小就拥有一些微薄的灵力,也许你不信,但这确实是我祖辈上传下来的。六岁那年我失足落水,在没有任何悬浮物的帮助下,我被一股温暖包围着直到姐 姐赶来,自此母亲便断定,这些力量被我遗传了。包括一些我熟悉的人的生死,我都能感应的到,不过有关这些我都只通知外婆,因为不想被人归为异类。外婆在世的时候拥有流沙的天眼和魅影的入梦能力,但她说现在人的生活节奏变的越来越紊乱,所以和自然失调,自此这种力量也就在遗传中薄弱下来。
外婆的理论很简朴:人与自然要协调,分阴阳,有时辰的。例如睡觉(sleep)属阴,晚上九点过后就属阴,该睡不睡则会耗阳气,气虚则体弱……背驳了自然法则,便当然不能与自然亲近。
母亲不以为然,固执的认为这些力量总是给她带来麻烦事。但我不,我不甘于让超能力停留在未开发的阶段,于是从小便习习着外婆的教条:放松心情,学习冥想、接纳大自然的波动、吸纳自然的生气……
最近这几天我很不安,母亲依然每日早出晚作,胃口也很好,可我却隐约觉得她即将离开我,我很不想承认,但我的直觉一贯很准。父亲(father)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姐姐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当地工作,这种一个人的惴惴不安非常折磨人。昨天我发新闻给姐说母亲想她,让她快点返来,因为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楚了,我真的很畏惧。姐姐说好。
一早起床,我便开始为迎接姐姐做预备,椰蓉蒸虾糕、豆豉鲇鱼、江瑶酿果藕、豆腐卤圆子……母亲看的嘴都合不拢,摸着我的头发叨念着:糖糖张大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随母亲姓堂,叫堂糖。姐姐随父亲姓李,叫李黎。我总喜欢打趣的说我们姐妹俩就是一块甜甜糯糯的梨(黎)膏糖。
近晌午的时候,姐姐终于到了家。一袭乌黑的丝缎长裙配以玄色的丝巾、手袋,加上一头及肩的卷,性感妩媚但却少了她天生的锋芒。母亲欣喜的很,拉着姐姐询问近况,姐姐什么都笑着答好。我觉得有些异样,却来不及多想,直拉着她们尝尝我的手艺。席间,我们一点点的回忆童年的趣事,母亲问姐姐能否多留几天?姐姐摇头,说她现在就职于一家音像出版社,写写歌就可以,时间相对自由。
……
姐姐回到家的第3天夜间,那种异样的感觉重复,而且强烈。我冲进母亲房间时,她的脸色已经发紫,我和姐姐赶忙忙把她送到医院,只短短几分钟,急诊室的门便打开,医生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用无声宣告答案。“突发性心肌梗塞”???我的脑袋有些阻塞一样的闷热,从小我就善于掩饰惊恐与悲痛,但现在,姐姐第一次看到我无助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办完母亲的丧事,姐姐卖了家里的房子,带我去她的城市。我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把母亲的照片和发梳装进她常放在身边的一只竹编箱子里,一并带上火车,也一并带走回忆。
(二)
姐姐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高层,很僻静的小区,这里的绿化许多,可惜没有生气。我伫立在窗口,抬头望着银灰色的天,和那些孤独的树干,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伴伴随着我们的到来而变得阴冷,阳光也从容而冷酷的离开。
姐姐把我安顿好以后便匆匆赶去单位,听说她写的一首歌得到了省文化厅文艺演出的一等奖,真替她高兴。我将简朴的行李放置好,又忍不住的想到了母亲,夕阳的余光折射在竹编箱子上,弥散出古老的光晕,我将她的照片擦拭干净放在床前,静静凝视。打小母亲就不让我和姐姐碰这箱子分毫,我和姐姐都很乖,也没问过
原由。箱子侧边有个小巧的锦缎盒子,装的是外婆留给母亲的陪嫁首饰,母亲过早就独自操劳起一个家,这些都没怎么见她戴过。中心是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有一双褪了色的红皮鞋,泛旧的颜色却难掩其细密的做工与皮质,款式直到现在看来也不落伍。鞋子的下面是一本日记,我从最终一页开始看起,小时候只知道父亲是重病暴毙的,并没多问,没想到母亲记录的如此详细,包括致死父亲的凶器还被保留着,想来她依然很想念父亲的。 …… 门锁开动的声音,姐姐返来,说她买了些卤菜和便当,唤我洗手吃饭。我收拾了一下,换了身睡衣从卧室出来,我把母亲的竹编箱子交给她保管,除了那本日记和那双红鞋子。 吃饭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向温窝在心里的问题。 “姐,你的脖子……”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暗白色的蚯蚓似的伤疤:“你早就看到了?” “恩,你回家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从来不用丝巾的。” “没有什么,不小心弄的。”她像做错了事的小孩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什么不小心能把你弄成这样?母亲已经不在了,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呢?”她轻描淡写的口气真让我生气 “不要问了,都已经已往了” 气氛显得对峙 “吃饱了”我把筷子一搁,转身回屋里,直觉通知我,事儿绝对不是那么简朴。 整整一个晚上,我被心中的疑问折磨的久久不能入眠。6点起床演习冥想的时候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有了好念头,我下楼买好早饭,讨宛如彷佛的端到姐姐面前,宛如彷佛昨晚的不兴奋都不曾发生过。我要姐姐给我看她写的歌,姐姐见我不再询问也轻松下来,赶紧放碟子给我听,而且说起昨天去出版社的时候,领导刚好问起我的状况,说尽量帮我推荐一所好一点的大学,让我就在这两天把相关资料备齐…… 一切都很自然,看电视的时候我说学会了一种新的按摩,解乏效果相当好,姐姐一听欣然要求尝试,正中我的下怀。我让她平躺在沙发上,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一边象征性的给她按按穴位一边诱导她进入状况,也就是俗称的渐进放松法(progressive relaxation)。诱导的本领并不复杂,姐姐对人的防备心不重,所以简朴的语言指导就已经让催眠奏效。 我试着让她追念受伤时的情景,她一点一点的描述着,眼角有细小的泪珠滑落。姐姐的故事里,有一个我很想熟悉的男人,他在酒吧演出时遭遇了火灾,己近被大火沉没的时候,相恋了5年的女友赶到,把他救起。因为这场火,他女友的脖子上留下了难看的伤疤,而这个男人趁她还在医院的时候,掳走了他们共有的资产和所有的回忆,就此决绝而彻底的从女友的生活里消逝。 这个男人叫——萧伟昂。 那些细小的泪珠滑至姐姐的脖颈时分成许多支流,在暗白色的沟壑里前行,我轻轻抹干她的泪痕,自己的心,在疼。 姐姐,别把眼泪倒着往心里流,因为那里太阴晦,种不出花朵儿。 (三) 新生联谊会上,我熟悉了左左,一个一身宝姿的女孩儿。外表仅仅是外表,左左其实很谦和,她封我为她的偶像,因为我教了她许多有趣的占卜方式,我们躲在大教室的最终一排,时不时地用眼光必杀技玩着射“狼(wolf)”游戏。 联谊会结束的时候是6点整,唧歪不停的说话和放肆的大笑让我们俩过早的尝到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滋味。我们手挽着手步出校园,亲密而不生分。 如果说DIOR HOMME只适合那种气质七分郁闷三分颓废,眼光九分勾人一分自制,说白了,就是为那些吸血鬼一样的情人而设计的诡异又高贵的系列的男人穿的话,那么我眼前的这个绝对是个例外。他靠在一辆白色的VOLVO上,那气质阳光的耀眼,白皙的皮肤,清楚的眉目,语言在他的容貌面前,一片苍白。 左左跳起来:“哥~~~”。那人挥手向着左左,眼睛却看着我,我切换了一种温柔 的目光相对,我对略有几分姿色的男人通常和颜悦色。 “这是我哥,叫左安” “这是堂糖,我的新同学” 他扬起嘴角接过左左的话:“你好,我来接左左吃饭的,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如一路吧!”他停顿了一下:“呃~有你在的话,她会比较没那么淘气。”他堪堪看我的这一眼,我闻到了风吹草动的气息。 我还没开口,便被左左推上车。 Grille Western Restaurant,新宿式作风,挑高空间,交错的方格子包厢,一个透明的,一个纯白的…用光束和碎玻璃为情调加料,左安一路上啧啧称赞的西餐馆。 左左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更不用说了,大半个暑假都是和姐姐在家里开伙的,于是左安给我和左左推荐了两款特色西冷牛排,我们欣然应允。 吃饭的时候左安纠正左左的坐姿,左左怒眉相对:“哥,吃饭的时候还不能让我放松放松?”然后转头向我煞有其事的说:“堂糖,你若不嫌弃,这家伙就送给你当哥吧,他老数落我,我不要他了……”“给我?可我也没那么大的麻袋装啊!”我和左左露出坏笑。这下有人坐不住了:“两位小姐不至于吧,你们忍心那么对我?!那我自我惩罚,给你们表演个好玩的?!” 说着,左安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叉起一块青椒伸到我和左左面前,嘟起腮膀模仿蜡笔小新的语调:“呃~小姐,你敢吃青椒吗?”然后眉毛波动:“你好,我是双叶幼稚园向日葵小班的野原新之助,喜欢的东西有巧克力饼干,动感超人,另有,另有……初次晤面,请多指教。”哈哈哈哈~我迫不得已用休止进餐来抑制流泻的笑意,我随手取过一张餐巾档住它们。 …… 饭毕,左安绅士的要求先送我回家,我知道我无法拒绝,这一送直至把我送到了电梯口,我微笑道别:“谢谢你的晚餐”他没说话,只是朝着我的重重的微笑,10楼的按钮亮起……“我喜欢你”他张了张嘴,声音那么轻,搀杂在电梯“隆隆”的关门声中,险些听不分明,大概他没有打算让我听到,只是一个口形。 神说,我什么都可以控制,除了,爱情。 于是,左安成为我的男朋友,他工作很上进,对我非常细心,温柔的恰倒利益。每多一天的相处,都让我对他的好感发酵。左安的父母都会在加拿大,左左返来以后,他们的饮食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减缓的。过后的日子左安常常抽空来接我和左左放学,然后一路回我姐姐家做晚饭吃,我和姐姐住的地方那么小,他们却说很温馨。关于姐姐的脖子,他们兄妹也曾问起过,我只说是烫伤,左安也很体贴姐姐,甚至拜托他的父母在加拿大那里询问看一看有没有比较好的医院可以治疗。姐姐的态度很自动,对此我很开心,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开始面对新的生活,至少让我能够安心持续我未完成的“事业”。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已往,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左安时常发现我的心不在焉,他总觉得我身上有一种倔强而寥寂的东西将我和这世界分隔开来。其实我知道,因为我现在无心爱情。 (四) 我选择遇见萧伟昂的时间,是明月高悬的夜,潜入夜色,整理可笑脸,带着属于我的性感和媚惑。 这里是城区的最北边,也许还没到黄金的消费时段,酒吧里人不是许多。西夏指着台上一个戴着棒球帽的贝斯手说:“喏,这就是我照片上拍到的那个人,他们好象都叫他Gary,你要找他干吗?” 西夏大我一届,是摄影社团的团长,我从盘算机的社团转到摄影社,冒充对拍照很感兴趣,其实都是为了他上个星期宣布在学校公告栏的摄影作品。那天我和左左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个可爱多一路吃回班上去,左左越走越慢:“堂糖,你看那些照片拍的多有感觉啊”我顺势看已往:幽幽的全彩LED灯光酒吧,一个四人的乐队组合,外型不算夸张,但已非常吸引人,四个人凝聚在一路,已经像是一首完整的音乐。这应该是这个乐队演出的现场宣传样照, 我对摄影没有什么研究,只知道这些片子用了大光圈和高ISO后确实比较出彩,整体视觉效果很棒,但是最吸引我的依然照片上的一个人,他和我在姐姐钱包里发现的姐姐照片下面叠压的那张相片上的人非常相象。 我耽了一眼照片的作者:司徒西夏。 “左左,咱们走吧” 从落坐到一杯果汁的时间,我向西夏简朴叨教了一些摄影的底子知识,酒吧里异常吵杂,西夏表述的却很认真。“西夏,我有摇头晕,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右手使劲扯住他的衣襟,面露难色。西夏扶着我的胳膊,触碰到我发烫的肌肤,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是不是果汁太冰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堂糖……”我真怕西夏真的把我带去见医生,我迅速钻进酒吧门口的出租车,报了附近一个住宅小区的名称,那是我来时路上就看好的。5分钟车程的样子,我站在小区门口:“你真的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上楼的,真的,西夏,谢谢你……”我把西夏堵在车里,直至目送他离去。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我拨通姐姐的电话,通知她明天我住在左左这里,另有些功课没做,明天会一路去上学的。姐姐叮嘱我一定要和左左住在一个房间,我连连答应,她才放心。然后我给左安发了一条新闻,说我已经歇息了。左安复兴:晚安,我的堂糖,好梦。 通常,有些超能力的人,方向感也是非常不错的,从那么多错错落落的夜生活街区中心,我绝不费劲的就摸索了回去。 这个时间,人已经逐步多了起来。 坐在最挨近舞台的位置,他们在演唱Beyond的《冷雨夜》,如果不带着目的,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Gary他们的演出其实应该是件挺惬意的事。有个蛮可爱的男服务生从我面前经过,我叫住他,耳语了一番,他给我倒来一杯半温的白开水。 一曲结束,我润了润喉咙,站起身,走向舞台中心的高脚椅。坐定,我微笑回过头,只单单看着贝斯手Gary:“开始吧”。 音乐流淌,酒客都安静了下来,灯光直射在我的身上。 闭上眼睛,我唱——《回家》,就这么一向闭着,我甚至不用去想歌词,姐姐的脖颈、妈妈的模样……我的声音无法抑制住悲伤的侵袭。不知不觉音乐静止,换以掌声回应,我重新回到台下,将半杯白水一口饮尽。我无心注意周围一双双对我邀媚的眼睛,我只留意他对我的兴趣。 女人,天生就是尤物。容貌、身材、眼泪……随便一样都是“以人治人”大概“以己治人”的武器。不过,我比她们还多一样,那便是心理暗示。 我的目光涓滴没有从Gary的身上移开过半分钟,终于,他给了我一个口型:等我。我和他互换了下眼色,表示默认,这所有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许多。 等到他们的演出结束,已经是夜间一点整,酒吧切换了一些节奏舒缓的音乐来填补整个空间,Gary让服务生取来一支还剩半瓶的红酒,还没征求我的意见,便给我斟了半杯,我一贯滴酒不沾,但是…… “你好,我叫黎妮,黎明的黎,杨采妮的妮。”我伸出右手示好。我故意取了姐姐名字的后一个字做姓,‘黎妮’和‘李黎’的读音也很相近。 “很好听的名字,我叫Gary,我好象从来没有在这看过你。”他的手很凉,轻触,便是一冷颤。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我依然捕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悚恐,对我名字的悚恐。 “对,第一次来,从照片上看到你们乐队的,喜欢,就过来看一看。恩…你…没有中文名字吗?” “哦,我姓萧,单名一个楚。”我接过他的话:“楚留香的楚吧。”他哈哈大笑:“你很可爱,不过你猜错了,我是楚楚可怜的楚。” …… 我们俩聊的很开心,掰文学、掰艺术、掰生活…我都绝不逊色,有时候年龄和学识并不一定呈反比,特别,是在你所有预备过后。小半瓶红酒入胃,我已有些不胜清醒,我装佯意识模糊,我知道他会带我离开,因为他的呼吸里带着那么 多的渴望。 床的旁边,是一只硕大的音箱,放着披头士的歌,用来颓废用来圆满柔软如蛇(snake)急旋如风的身体,硬硬的金属质地的歌声敲打着怔怔的犹豫矛盾的自己,他手指间有艳蓝色的火焰明灭。 “我爱你”他抓着我的手指在他的唇齿里撕磨。 “除了我呢?”我有些镇静他的回答。 “你将会是我生命里的唯一”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执着,令我无从揶揄。我真为姐姐不值,当初怎么会爱上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 我撩了撩细的吊带,两枚锁骨处诱人的暗窝。他把我摁在床上,扔掉香烟,一双骨节粗大的手将我的丝绸短裙一点点撩拨上去,眼光迷离。我拽过他的耳朵吹着气说:“Gary…不如,你先去洗个澡,很大的酒味。”他亲了亲我的额头依然给了我一个口型:等我。 浴室里刚刚响起水声,我就开始翻找Gary的裤兜,背包,钱包……可是都没有发现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我猜想总该有些如毕业怀念册或驾照什么的之类,但是近十分钟已往,依然一无所获。水声逐步小下来,我有点惊骇,我开始担忧我的付出对象是个错误,我环视了一下房间,预备离开。 两扇门打开的同时,我们都楞住了。我并不是一个好演员,但是我说过,我善于掩饰,我拔下大门上的钥匙扬了扬:“你的门好象没有关好,过来看一下。” Gary的下半身裹着条白色的浴巾,赤着脚一步步朝我逼近,用身体把我抵在了墙上,抓住我的双手绕过我的头顶,按住。 我紧紧攥住右手,钥匙上那颗精致的胭脂结扣在我的手心里被汗水一点一点的浸湿。这种胭脂扣的结法是我们家沿袭下来的,结扣外观奇趣独特、结法细腻缜密,一般人就算能拆的开,也很难规复原状。据说如果交给自己爱的人,就能够结住一世的幸福。 …… 罪的本身,就是一种专业,一种浪漫,一种迷人的憧憬。 (五) 我和左安的约会开始变少,不在家的次数开始增多。我总编造一些谣言,例如社团运动频繁等等,可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爱上萧伟昂。 左安依然常常去我家,因为我的床头常常被换上新鲜的洋菊梗。那些白色的花儿,有点玫瑰的味道,少了份奔放的热情,多了些清纯的模样,纵然只是一支,插在细高的花瓶里已经很丰满,左安说,就像我。他喜欢喝姐姐以微薄的威士忌调成的爱尔兰咖啡,一点点小手脚更能将咖啡的酸甜味道衬托出来。他们闲时一路写歌,咖啡的香味搀杂着一丝共鸣的寥寂在纸上蔓延开来,左安在加拿大念书时曾进修过乐理。 我不在的这些时候,他们一路渡过了许多甜美的时间,我想姐姐是开始喜欢上左安了,这也很正常,左安待我们俩姐妹甚至比左左还好,而且替代了萧伟昂的影子和她做伴,平却了她心底的某些伤痛。对此,我竟没有一丝的嫉恨和苦恼,我甚至嫌疑我是幸福的,为姐姐的幸福而幸福着。方便的时候我依旧给姐姐催眠,听她描述左安带给她的温暖,属于他们的故事。她睡着的时候,面孔罩着一抹甜美的光晕,模糊了她的五官。 我和萧伟昂,算了依然叫他萧楚吧。我和萧楚的地下爱情进展的非常顺利,我并不崇尚经由时间堆集的聪明,我只相信我的判断。在路上,在床上,在线上,他常不小心重叠的喊着:“李黎”和“黎妮”这两个名字,事实证明我轻易地复苏了萧楚心底的回忆,让他把不同场景的感情汇聚在一处,也将那些支撑未来的理想安置在我身上。 萧楚以为我的家教甚严,所以才避讳在公共场合幽会,他也不多问,只常常买各种碟片拿回家陪我一路看。我们看过许多电影,讲爱,讲性,讲永恒,讲失去,讲人海茫茫,讲生活,讲回忆。 才刚立秋,我就患了感冒,左安载我回家的时候,绕到药店给我买了一堆家庭的各种常备药,另有好几支维C泡腾片:“最近你总忙的不见人影,也不晓得 照顾自己,一定要乖乖吃药,听到没?” 我爬到副驾驶的椅子上,抱着左安的脑袋,对着他的侧脸狠狠的亲了一下:“遵命,长官!”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发:“堂糖,知道么,我见不到你,心里就会慌,可是我不想占据你的个人空间,所以你空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好不好?”我怔怔的点了摇头,心虚的享受着他对我的体贴。 和左安吃完饭,我就差他回家,然后赶到萧楚那,星期一他们没有演出。窝在萧楚的沙发里,他一手圈住我的头,一手拿纸巾给我擦鼻涕。电视里在放着一部香港的恐怖电影,他把纸巾伸到我的面前:“我的小祖宗,你看你的鼻涕,简直比电影还恶心。” 我无厘头的接过茬:“我说,你这没有什么背弃的片子?” 萧楚苦笑:“哪有女孩儿喜欢看这种片子的啊?” “那你就别把我当女孩儿子嘛,我想学习学习人家女主角是怎么疗伤的。” “白痴,我不会让你知道背弃的滋味的,除非你先离开我,知道吗?”他狠狠地把我纳进怀,我像是被谁抽走了脊椎,巴不得马上瘫倒在地,丧失了所有的仇恨和动力,成为残破的病人。他轻柔的吻着我的发、我的唇、我的心房、我的指尖……我在他的身体下面,忘记了他曾是个背弃的高手,当他停下,我的血液流动开始迟钝,身体好冷,冷到阴晦。 离开他家的时候,我撞见萧楚的邻居,阿姨拉着她的闺女(daughter)绕着我走,然后俯身在孩子耳边低语,眼光尽是鄙夷。我总是夜间来夜间去,用颜料在脸上堆砌风尘,我想抛弃自己的身体,我不想在流言里行走了,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于是我只有学着心安理得,学着冷漠。 还好,我就即将胜利了。 (六) 放了学,我和左左一时约好去逛街,上个星期我就推了两次,明天再推我保准被她杀掉。说实话,我也好久没买东西了,夜市里的种类琳琅满目,光看一看就叫我们俩兴奋不已了。 “堂糖,你看前面那个男孩背影好不悦目啊?就是不知道正面怎么样?!” “确实是我们喜欢的类型哎。”我拉着左左的小手,流露出花痴的表情。 “嘘,小声点,给人家听到就完蛋了,不过背影悦目的,正面一定就不怎么样了。” “那这样,我让他转头,我赌他张的有80分,谁输了谁就买刚才看到的小猪(porket)内裤送对方。” 我们都没出声,左左满脸写着:好!好!好极了!我开始冥想,用潜在声音对和前面的背影说:“转头看我,转头看我…”这在我们的超能力里面,简直就是底子的入门演习。左左镇静的挽着我的手臂,不肖五秒钟,那个男孩转过头来,Bingo!是个小帅哥,哈哈! 他好象也诧异自己的行为,我顺势叫住他:“你好,请问这里哪有卖汽车靠垫的?”正好我想给左安买两个绒布的天凉了用。“哦,这条路上好象有3、4家卖靠垫的,看摊子上有卖毛绒玩具的就大概是了。”他的睫毛很长,说起话来忽闪忽闪的,真可爱。 《因为是女子》的音乐响起,是萧楚的来电铃声,左左提醒我手机响了,我急的一把把左左推给那个男孩子:“你先带她找一下,我马上过来,谢谢了!”左左脸红起来:“堂糖~”她以为我知道她对那个男孩有好感才将计就计的,我其实只是为了接萧楚的电话,偷偷摸摸的连我自己都很鄙视自己。 萧楚说他们乐队今晚就要去上海,明天有个运动,要在那呆上一个星期。我听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好想日子就这样结束,我甚至有了更邪恶的念头:让他出车祸!让他再遇上一场火灾!总之让他消逝!可是,可是我说:“那你注意安全,我等你返来。” …… 我捡了148个如鱼得水的小时,我可以用来浪费。午休的时候,西夏拿了一叠照片来找我,左左一把抢已往:“哇,堂糖,全是你哎,美死了。”“什么东西?”我把照片抽过来一看,全是我在校园里的抓拍,虽然构图和表情都很自 然到位,但是我把照片一摔,不由的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你每日跟踪我?”“没有,没有,不是,有,哎,没有…怎么说,堂糖你先别生气,我没有刻意的跟踪你,你知道的,我每日都带着相机在身上,你看你每张都不是同一天的,我就是刚悦目到就很想去拍你,我,我承认我是比较在意你了,但我不是有企图的跟踪你啊。”“学校外面呢?你有没有…?”我话还没说完,西夏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赶紧申明绝对没有,也绝对不敢,我心里舒了口气,其实要不是担忧我和萧楚的事儿曝光,我也不会这样呵叱西夏的。这种特殊时期,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放了学,左安载了姐姐过来接我们俩一路去吃自助餐。“下个星期6我们公司有个庆功会,会在这里设宴,每个人可以带一名家属,宴会过后另有化妆舞会,你们谁有兴趣啊?快点报名哦。明天先带你们一路来感受一下,怎么样,这地方是我挑了好久。”左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有点吞吐,也许他不想让姐姐惆怅,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带我依然带姐姐去,也许他想让左左担角色,这样他就可以不为难,我有点心疼左安,是我把他逼到这种境地的吧。“报什么名啊!你和堂糖这段时间都没好幸亏一路享受二人世界,还不赶紧抓紧机会啊。”左左太过单纯,但是也许这才是最合情理的选择。姐姐也跟着附和起来,声音却有一丝的哽咽。“吃饭,吃饭,你们三个最近都瘦了不少…”左安忙活起来,领着我们三个选了好多好吃的。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这句人人都挂在嘴上的话,已经被我在心里嚼的索然无味。推算一下,明天是左安的庆功会,后天便是萧楚返来的日子。我从衣橱角落里拿出牛皮纸包着的母亲的红鞋子放在枕边,无论如何,这个打算已经让我疯狂了。 (七) 一早醒来,左安便给我电话,约好晚饭前来家里接我,并嘱咐我要打扮的正式一点。我像待嫁一样的兴奋着,挂了电话便开始梳洗、做面膜,纯白色的小洋装挂在窗边折射出喜悦的光芒。 下午4点多,我和姐姐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最近正热播的连续剧,片子讲的是婆媳干系,拍的非常生活,手法也很细腻。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因为是女子》的音乐响起来,我条件反射性的从茶几上拽过手机,姐姐大概以为是左安的电话,瞅着电视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跳下沙发一口气跑到电梯口才按下接听键。 「黎妮,我返来了,开心吗,我特意没跟你说,想给你个Surprise,你在不在家?一个人依然爸爸妈妈也在?」他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有点反常。 「你怎么提前返来了?」 「我们晤面再说好吗?」他的口吻带着欣喜与请求 打算一下被打乱,我有点怒火中烧「我……」。 「黎妮,你是不是不方便?明天是我生日,我特意赶返来,想你陪我一路过。」 我正在组织推脱的说辞,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瞥见十楼以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你在哪里?」这4个字用力迸出的同时,我的心脏险些要休止。 「我…我就在你家楼下,我从你笔记本封页里看到你家地址的,哈哈,是不是很惊喜啊?!」 「去小区门口等我,马上。」我用命令的口气挂了电话,仓皇的跑回屋子随便换了身衣服。 「堂糖,你怎么了?你要去哪里?」姐姐困惑的盯着我的眼睛。 「姐,我同学出了急事,我出去一下,如果左安到了我还没返来的话,你就替我去吧。BYE~」我飞也似的冲出门去,尾音拖沓。 「你搞什么搞?跑到我住的地方干吗?你知不知道被我爸妈看见就死定了?……」我一边拽着萧楚钻进一辆蓝色的士,一边气急败坏的数落着。 「黎妮,对不起,我原以为你会很开心的。」他想俯身过来亲我的脸颊,被我不屑地弯腰带过,萧楚的举措凝滞,本来还嬉皮笑脸的神情切换成一张恼怒至极的面孔「我到你家怎么了?我们明明在一路了,为什么不能让你家人知道?我就那么见 不得人?依然你家世显赫,瞧不起我们玩音乐的?老子兴冲冲的赶返来找你陪我过生日,你摆什么臭脸给我看?你以为除了你我找不到别的女人了?……」我把脸扭向窗外,听他毫无顾忌的当着司机的面破口大骂着。越听我越发觉得畅快,是啊,这样才像抛弃姐姐的那个自私、无耻的可恶男人,这样我我才能不被他的温情迷惑而迟疑我的打算。 「快把车开过来!」着急的女声。 「医院医院啊!」嘶吼的男声。 电话的那头异常吵杂,姐姐惊恐的声音透露着瑟缩「堂糖,快~快~医院。」「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不是我,左~左安出事了,西康医院,快~」 …… 本来下了的士,我预备提前和萧楚摊牌了,因为他高亢的情绪愈演愈烈,一双大手险些要将我捏的粉碎。谁知我刚预备发作,他又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转换角色,用一副委屈的腔调请求我「黎妮,原谅我,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的,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们开开心心的过生日好不好?……」看着这样的他,我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和思绪,我重重的摇头。好!我就陪你过完你的最终一个生日,我暗杵。 然后我将手机调成静音,陪他去吃他最爱的墨西哥菜,装佯友好。 能接到姐姐的电话,依然出于我的直觉,萧楚帮我轻拭嘴边的汁酱时,我就拿出手机按掉了左安之前的未接电话和短信,似乎在期待主要电话的到来。可是我没想到事儿会如此严重,我的左安,他到底怎么样了。顾不得给萧楚一个交代,我拽掉腿上的餐布抓起包包就冲出了餐厅。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左安也刚被送到,该死的医院居然要先办手续才抢救人,「左安!」我镇静大叫,却不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我看着左安的鼻血泊泊流出,痛苦地低声哭嚎,他紧闭着双眼,张大嘴抽抽咽咽地喘着。 我抱着左安,紧紧抱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我想听清楚,他微微开阖的嘴唇,到底在说些什么。 「安静!安静!安静!安静!」我歇斯底里地大吼,围在身旁的人群终于休止纷扰的噪音。 「你想说什么?」我流着眼泪,将耳朵贴在他的嘴旁。也许,这是我最终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了。 左安的气音微弱如丝,但我仍清楚地听见,那令我坠入爱情地狱的三个字。 「我……爱…你…」 我发狂似的对着姐姐、左左另有周围几个左安的同事大喊「通知我!怎么会这样!」姐姐受惊的哭着「我也不知道…找不到你…他就带我去赴宴…吃饭时好好的…然后跳舞…他就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流血…」虽然听她的表述有点吃力,但我依然仿佛看见了事先的情景:宾客的纷乱、舞曲的驱魔咒、小孩的哭泣声,心爱的人失去痛苦挣扎的力量,无助地瘫倒在地。 左安被推进了抢救室,我颓丧的低下了头,身子轻的像一张纸片一样伴伴随着墙面滑下。这时我才注意到姐姐的打扮,白色的绣花旗袍,白色的鞋。鞋,这是我没交给姐姐的,母亲留下的那一双,前两天我拿出来擦拭好,预备留给见萧楚的时候……事儿一下都清楚了,只有我彻彻底底的晓畅,是我的疏忽害死了左安,姐姐一定是刚好没有符合配旗袍的鞋,于是在我鞋柜里找到了它。 才一会会,医生便宣布放弃,据说根本无力止血,失血过快,超过了1500ml. 左安虚弱的躺在床塌上,形影苍白,我试图用手抚平他嘴角痛苦的弧度,我不停的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左安握住我的手「堂糖,不关你的事,我只要你在我身边,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着,左安用大大的手掌遮住自己的脸,再拿开时,变成为一副搞笑的表情,如此反复了频频,他已经累的微微冒汗「左氏变脸哦!」「不要变了不要变了,我爱你,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你要照顾我一辈子。」 此刻,我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形如枯槁,再找不到往日的凌厉和野心。 他的鼻血依然泊泊不止 ,左安和姐姐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这鲜艳的凶器,褪了色的红皮鞋此刻越发鲜艳起来,像吸血鬼殷殷的红唇泛着诡异的光彩,像被染了色的玫瑰花重新绽放新的生命。 我拉着姐姐往外走去,路过左左身边时握了握她冰凉的手,给她勇气,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兄妹。出了抢救室,姐姐紧紧圈住我,仿佛在凝聚她的力量,纤弱的身体在我的怀里不规律的耸动着,我轻轻的揉搓着她的头发,以示抚慰。不自发的,我向左寻望去,走廊很远的那一头,一个缩小的身影,萧楚的半个身子嵌在拐弯处。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是怎么跟踪我到这里的?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亦或他是否已经看到了姐姐? …… 左安的身体安排在四天后火化,他的父母已经从加拿大赶过来了,商量把骨灰带回那边安葬,这里只简朴的举行一个小型的仪式,供左安的同事和朋友追悼一下。四天很快已往,我和姐姐都忘记了这些时间是被我们怎样消磨掉的。最终一次见左左,是我和姐姐送她和她的父母去机场的时候。她办了退学要去加拿大生活了「堂糖,李黎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我们六只手交握在一路,喉头齐哽咽。临登机前,左左取出一个咖啡色的小包递给我们,我和姐姐小心的接过,我们彼此都太熟悉,那是左安的钱包。 挥手、告别,我们的眼泪洒在摊开的四张灿烂的微笑上,左安的钱包,放着我们的合照。 (结尾) 我背着姐姐,在她熟睡后,想要将母亲的日记烧掉,小区的公园,好幽静。 风,从身边漏出去,哗哗哗的翻页声扫过我的每一寸影象,在夜间,我爱上了玄色对周身的包裹。玄色带来温暖,和一种游弋的快乐感。衣服裤子甚至内衣袜子,一律的玄色,一律的说明着些什么,穿玄色,是立志用这种颜色来埋藏过往。 风过,日记不偏不倚的停在母亲最终的那些文字上:我实在保持不下去了,我心里依然在乎你,想不晓畅我做的有哪里不够好,让你整夜整夜的和她在一路,忘了我也忘了孩子…我已经熬到快发狂了,我带着孩子去求你回家,你竟当着她的面说从此和我们没有干系…是你逼我的,民,我真的不想,可是我不想让你这样的个人形象刻画在我们闺女的心里,既然你不爱我们了,我就让你忘记我们吧。我曾懊悔没有学习妈妈教授的灵力,不然也许能够有办法挽回你的心,但是民,别担忧,我现在不要你的心了,还记得我们祖传下来的那双红皮鞋吗?我知道你喜欢白色,可我却一向没有穿过,明天,我穿着它来见你,只要你能陪我跳最终一支舞,我们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趁着,我还爱你…(全文完)小王那天说不清是幸运还是晦气,在路上被汽车给撞了,右胳膊受了伤。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是皮肉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肿胀,至于骨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根本没伤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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