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碧.流水香
宫花故人送行人,朝自言问自相闻,相在途家沦旧阔,哪闻潮平罗裙平?
汉入官末野草生,遥际南窗苋密争,谁道古人有作冷,自凄自嘲摆舟撑。
秋天了,黄叶飘飘,落入泥壤中,夏日里还在枝头上的花朵儿儿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有的就是被行人踩得很深的泥土,里面相信会有残花影子。
简雲四岁了,雨凤给她扎着两个小辫子在头顶上站着。简去穿着小花格布袄,袖子
上另有一块补丁,在这个家简雲穿得最好啦。雨凤依然很年轻。简雲抓了一把泥从院子
里返来:“娘,爹还不返来。”雨凤给她洗手:“爹去卖菜,一会儿就返来了。”简雲
道:“我要找爹。”雨凤道:“你去哪儿找?爹在菜市场上呢!”简雲道:“我去菜市
场。”雨凤道:“市场那么大,走丢怎么办?”简雲道:“爹走不丢吗?”雨凤道:
“爹是大人。”简雲道:“我也是大人了。”雨凤笑了:“你真是大人了,娘也不要这
么操心了。”简雲道:“娘操心,做什么?”
雨凤道:“简雲,乖,娘要做饭了,一会儿你爹好返来了。”简雲道:“我去门口等
爹。”雨凤道:“可不许跑远。”简雲道:“娘,我不跑,我把屋门开小缝看着爹。”
雨凤笑了:“好,依你。”简雲将屋门开了个小缝,蹲在一旁。简雲样子很一般 ,实
在不像她的亲爹,亲娘。
顺子挑着菜篓子返来了,顺子看到闺女(daughter),顺子放下菜篓子,抱起简雲转了一个圈:“想
死爹了,在家听不听娘的话呀!”简雲道:“听,爹,我要和你去卖菜。”雨凤打过水
来:“快洗把脸吧。”顺子迅速地洗了脸,顺子从衣袋里摸出十几个铜板:“给,明天
菜价都落了,就这么点。”雨凤道:“够了,孩子找了你一天了,快和她玩去吧!一会
儿就吃饭了。”顺子道:“我帮你做些什么?”雨凤道:“看好简雲。”顺子道:“也
好,简雲,来,到爹这里来。”顺子拖过来一张小矮凳子,坐下来,身上的汗还在流,
简雲扑已往:“爹。”顺子抱起简雲:“真听话。”简雲道:“爹,去摘花吧!”顺子
道:“都秋天了,院子里没有花了。”简雲道:“院子里没有花了,爹带我出去摘。”
顺子道:“外面就有吗?”简雲道:“有。”顺子道:“为什么有?”简雲道:“咱家
院子里没有,都跑到外面了。”雨凤笑了:“花儿还长了腿吗?和简雲一样?”简雲道
:“有,花儿有腿。”顺子道:“在哪呢?”简雲道:“在花里面。另有小豆豆。”顺
子道:“那不是腿。”简雲道:“那是什么呀?”顺子道:“爹也不知道。可爹知道那
不是腿。”简雲道:“小蜂蜂都没有了,也飞了。”雨凤道:“小蜂蜂的饭没有了,小
蜂蜂当然就跑了。”
简雲道:“小蜂蜂有腿。”雨凤点摇头:“对,小蜂蜂有腿。”简雲道:“娘,你说,
小蜂蜂有腿,是不是还会飞返来?”雨凤道:“明年的炎天,就会飞返来。”简雲道:
“我就长一岁。对不对?”顺子道:“对,那时候,简雲就可以陪娘在家一路做点活
了。”简雲道:“爹,我和娘一路做活。我大了。”雨凤听着,她看着顺子:“我不用
简雲做活,她不应该做活。”顺子道:“我们给不了她那样的生活,长大了,她一样得
做活的。”简雲道:“我愿做活,爹在做活,娘也在做活,我也要做活。”顺子点摇头
:“好闺女。”
雨凤摆上饭,饭很简朴,有个碗里是些很稀的粥,能倒出人影,简雲在粥里面看到
自己的小辫子,简雲咯咯直笑:“娘,看呢,我的小辫儿在天空上。”雨凤笑了:“是吗
?”顺子道:“你娘的手巧,能把简雲的辫子栽到天空上。”用包米叶子盛着一些腌菜,
是些菜叶子,雨凤掰了一点黑馍,沾了点粥,放在简雲嘴里,简雲吞下了,吞得很艰
难。顺子推过那碗稀粥:“闺女,吃这个。”顺子道:“雨凤,她吞不下馍,可不要噎
着,我吃点啥都行。孩子不能吃这些粗的东西,她太小了。粥给她喝吧。”雨凤道:
“瞅你干了一天活,也吃这些。”顺子道:“大老爷们有什么的呀!吃点啥不行?我吃
啥都香。”雨凤拿过稀粥,喂着简雲。简雲大口的吃着:“娘,天天都能吃粥,多好。
”雨凤鼻子有些酸:“乖,娘一定让你吃上粥。”
顺子只是低着头吃着手里的黑馍。抓着腌菜,干了一天的活,顺子很能吃,毕竟他是青
壮年。
夜深了,简雲爬上坑,坑烧得很热,简雲的脸儿通红,雨凤在做针线。顺子已经睡
下了,明天还要早早地起来,割菜,卖菜。简雲爬到雨凤的油灯前:“娘,油灯里面有
火。”雨凤道:“火?”简雲道:“和娘烧的柴火一样。”雨凤道:“睡吧,孩子。”
简雲道:“我要陪着娘。”雨凤道:“娘一会儿就睡了,快睡吧!睡太晚了不好,已经
闹了一天了。”简雲道:“娘绣的虫子真悦目。”雨凤道:“这是鸟和鱼。”简雲道:
“鸟和鱼真悦目。”雨凤道:“往年过年,娘也给你绣件新衣服穿。”简雲道:“这是
娘给谁缝的呀。”雨凤道:“这是马太太家的活。”简雲道:“娘给马太太缝过年的衣
服?”雨凤道:“这是马太太平时穿的?”简雲道:“娘不给她缝。”雨凤道:“娘靠
这个赚钱。”简雲道:“马太太靠什么赚钱?”雨凤道:“马太太不用赚钱,马老爷有
钱。”简雲道:“娘也不用赚钱,爹有钱。”雨凤笑了:“爹没有钱。”简雲道:“爹
为什么没有钱?”雨凤道:“马老爷家是富户人家,咱们家是穷人家。”简雲道:“那
娘怎么是富,怎么又是穷?”雨凤道:“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就是富。”简雲道
:娘吃好的,就是吃粥吗?”雨凤道:“娘也说不出来。”简雲道:“娘,马老爷和马
太太在四岁的时候,也是富户吗?”雨凤道:“这娘也不清楚。睡吧!不要问那么多,
大了就什么都知道了。”简雲道:“娘也睡。”雨凤道:“乖,你睡吧,娘还要再做一
会儿,马太太赶着要呢?”简雲道:“马太太不绣吗?”雨凤道:“马太太是太太,会
绣也不绣,要不穷人怎么有赚钱的机会,富人又怎么有享福的机会呢?”简雲道:“娘
,不想做富人吗?”雨凤道:“谁不想啊!想什么就有什么?那么每个人都想了。简雲
,不要问了,一问起来就没有完。”简雲坐在坑边,看着雨凤飞速缝着手上的活。
雨凤家的对门,是一位教书的先生,他生有一子,取名字是方布。简雲不出门,一向也
没有见到。方布没有娘,方先生去学堂教书,是教些富人家的孩子,有频频方先生带着
方布一路去学堂,被办学堂的老板狠狠说了一通,所以方先生只能将方布留在家中,学
着写大字。方布写多了,不免也是坐不住,毕竟才是七岁的孩子。他出了家门,他熟悉
雨凤,也知道雨凤家有一位小妹妹,方布这个孩子忠实,他不想去串门子,也怕爹返来
说他,索性就在院子里掷铜钱,一掷铜钱飞得很高,过后铜钱又痛快地落在地上,方布
捡起来,又掷,一会儿就累出满头汗,方布家的院门开了,方布看着院门,出去一位小
姑娘,方布看着她:“你是谁?”小姑娘道:“我是简雲,住在你家对门。”方布过来
拉着简雲:“你是雨凤婶的闺女?”简雲点摇头。方布点摇头:“你怎么过来了?”简
雲道:“我偷偷出来找爹的,我听到这里有声音,哥哥你在干什么?”方布道:“看,
我在玩铜钱。”简雲伸太小手,捏过这枚铜钱:“铜钱?我爹也有。”方布道:“你快
给我。”简雲送回他手上:“你很喜欢铜钱吗?”方布道:“我爹说,人的骨头要和铜
钱一样硬,这样就会做人了。”简雲道:“为什么要和铜钱一样硬?什么是做人?”方
布道:“铜钱很硬的,你能给它弄碎吗?”简雲道:“能。”方布递给简雲这枚铜钱:
“我不相信。”简雲将这枚铜钱放在地上用脚使劲踩,铜钱依然好好的。方布拾起铜钱
:“骨气是不能被人踩的。”简雲道:“哥哥,我不懂。”方布道:“我也不懂,这是
爹通知我的。”简雲道:“哥哥的骨头很硬吗?”方布道:“硬,和铜钱一样硬。”简
雲道:“骨头硬就能喝上粥吗?”方布道:“骨头硬,爹说就是骨气,骨气是天地间最
好的东西。”简雲道:“我可以骨头硬吗?”方布道:“可以,简雲,你几岁了?”简
雲道:“快五岁了,五岁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可以和娘一路做活了。”方布道:“简雲
,你真有孝心。”简雲道:“孝心又是什么?”方布道:“孝就是对爹娘尽孝,不让爹
娘生气。另有忠呢,忠就是对国家尽忠,不让外敌入侵。但自古忠孝是不能两全的。”
简雲道:“哥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呀。”方布道:“我爹是个读书人,他讲给我听
的。”简雲道:“我可不可以听啊!”方布道:“我会讲给你听,你每日都过来。”简
雲道:“我还得去找爹呢?”方布道:“简雲,你快去吧!”简雲道:“你不想我在这
里和你一路玩,我没有人玩。”方布道:“想,可你要去找你爹,我不能拦你的。”简
雲道:“哥哥,我走了。”简雲出了方布家门,雨凤正站在门口,焦虑地看着村外,简
雲跑出来:“娘,你出来了。”雨凤道:“谢天谢地,你没有走远。”简雲道:“我去
对门哥哥家了。”雨凤领简雲返来:“出去,要通知娘一声,要不娘很担忧。”简雲道
:“娘,你罚我吧。”雨凤抱起简雲:“孩子,不要这样说,娘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
罚你。”简雲道:“娘,我再也不跑出去了。”雨凤抱紧简雲:“对门小哥哥那里可以
去玩一会儿。”简雲道:“娘,哥哥教我做人要骨头硬,娘,你说对吗?”雨凤道:
“对,要有骨气,娘没有读过书,都没有余外的钱让你去读书,娘心里有些憋闷。”简
雲道:“娘,我向对门的小哥哥学做人,不要去读书。”雨凤道:“简雲,你这么懂事
,从小说话就这么贴爹娘的心,娘不会让你受苦的。来,下来,和娘一路去马太太家送
活。”简雲从雨凤身上下来。雨凤拿来绣好的衣裳领着简雲,锁上了门。
路很远,简雲走得很慢。雨凤抱起简雲:“累不累啊!”简雲从雨凤身上下来:
“娘,你都有汗了,我自己走。我走快些。”雨凤看着简雲踉跄的样子,心里犹如苦海
一样,怎么也翻腾不过来。雨凤想让简雲过上好日子,环儿死去时候的话,雨凤记得很
清楚,这是小姐的孩子。雨凤感到没有做到对环儿的承诺,她现在连给简雲一口能吞下
的饭都没有,孩子吃个饭,有时候能噎的半天说不出话,待食物下去的时候,孩子就会
笑,通知爹娘,她又吞下了。雨凤的心像是千根的针,万根刺这样连续的扎着。使她每
夜想到这些都难以入眠。
马太太家的宅院很宽敞。护园给打开院门:“是送针线活的吧!”雨凤点摇头:“嗯。
”雨凤领着简雲进了马家,丫头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太太说,你明天准来送衣裳,
不想还真让太太说对了。”雨凤道:“太太,明天要,明天就得送过来。”丫头打开帘
子:“进屋说话吧!太太和老爷都会在屋里。”雨凤领着简雲进了正厅,老爷和太太正在
用饭。可不是,走了足足二个时辰,也是晌午了。太太拿过毛巾拭干嘴,又喝了些水,
又拭干嘴:“绣好啦吗?”雨凤道:“绣好啦,太太。”丫头拿过绣好的衣裳,给太太
在身上比量,丫头道:“太太,真悦目,瞧这蝶儿,和真的似的,另有鱼儿,吐的水泡
都看的清清楚楚。”马太太走在圆镜前照着:“嗯,不错。雨凤啊,这是你的手艺?”
雨凤点摇头:“是的,太太。”马太太让丫头收拾好衣裳:“吃饭了吗?”雨凤道:
“吃过了。”马老爷道:“没吃过,就过来吃点吧!”雨凤道:“老爷,我们吃过了。
”马太太见雨凤身旁站着一位小姑娘,头顶上扎着两根小辫子,面色有点黄,很瘦。身
上穿着小花格子布袄,腿上套着黄色的补丁裤,脚下一双灰色的布鞋,已经磨得很薄了
:“这个孩子,是你的吗?”雨凤道:“是啊,太太,简雲,快问太太和老爷好。”简
雲规规矩矩道:“老爷好,太太好。”马太太道:“这小姑娘样子可不俊呢!像他爹吗
?”雨凤道:“像些。太太。”马太太对丫头道:“明天的米另有没有了,有再端过来
一碗,想必是这孩子饿了。”雨凤道:“太太,不用了,她不饿。简雲,通知太太,你
不饿。”简雲道:“太太,我不饿。”马太太道:“雨凤,孩子不和大人一样,饿坏了
孩子,可是做爹娘一辈子的事。”雨凤不再作声了。丫环端上来一碗白米饭,马太太道
:“笋尖还剩些,老爷也不吃了,放在饭里面。”丫头将笋尖放在饭里面,走到简雲旁
:“小妹妹,姐姐喂你吃饭好吗?”简雲看一看雨凤:“我不吃,娘吃。”雨凤轻轻地对
简雲道:“太太疼你,你谢过太太,就吃点吧!不要饿坏了。”简雲走到太太面前:
“谢谢太太。谢谢老爷。”马老爷转过头道:“你叫简雲?谁给你取的名字啊!名字不
错啊!”雨凤道:“过路人给取的。老爷。”丫头喂简雲吃饭,简雲吃得很香:“这是
什么饭?不是黑馍。”简雲自言自语道。丫头笑道:“小妹妹,这可是珍珠米啊!颗颗
白米饭。太太心肠好,又善良,所以你才能吃上这白米饭。”简雲捧过白米饭,走到雨
凤身旁:“娘,你也吃吧,白米饭比粥还要香。”雨凤蹲下身子:“好孩子,快吃吧,
吃饱了,娘还要领你回去呢。”
简雲道:“娘也饿了,娘不吃,简雲也不吃。”马太太感慨道:“这个孩子模样一般,
却这般懂事,宝儿,再拿些吃的过来,给孩子的娘吃,让这么有孝心的孩子如愿。”简
雲道:“太太,我和娘这一碗白米饭就够了。”马老爷已经吃罢饭,下人们也开始收
拾。马老爷看着简雲道:“孩子,你不贪心呐!还真是少见这样的孩子。”简雲道:
“贪心是什么?”马老爷拍拍简雲的头,仔细的看着简雲,好一阵子:“这孩子眉宇之
间怎么有些像冯秋蒲啊!”马太太道:“老爷是说那个戏状元?”马老爷道:“不是他
,依然谁?”马太太道:“雨凤的闺女,怎么能像冯老板,再说冯老板已经不在人世
了。”马老爷道:“看着像就随便提提。”马太太道:“老爷啊,你就是个戏迷,连人
家个孩子,你也能把她和唱戏的连在一路。”丫头拿过来一些饼子,给雨凤:“大姐,
给。”雨凤摆头道:“妹妹依然拿回去吧!我不饿。”马太太道:“雨凤,拿着。怎么
回事,孩子有一片孝心,是很难得的。做娘的应该吃。”雨凤接过饼子,雨凤没有吃,
不过拿在手上。做娘的哪舍得吃呀,她又留给了简雲。马太太拿出四块银元递给雨凤:
“这是你的工钱。”雨凤双手接过,一看是四块银元:“马太太,不能要这么多,二块
就够了。简雲,又吃了老爷和太太这么多东西。不能要这么多的。”雨凤将另二块放在
桌子上。马太太又递给雨凤:“孩子吃我点东西,我还得和你算钱吗?拿着,快过年了
,给闺女买块料子,做个好衣裳,这孩子看样子长像一般,要我说是穿得差些。”雨凤
接过钱:“谢谢太太美意。简雲,快谢谢太太和老爷。”简雲又已往道:“谢谢太太,
谢谢老爷。”马老爷看着马太太:“这个孩子真的挺懂事的。穷人家的孩子大概都是这
样。”马太太道:“我看也未必。这孩子心好,能吃苦。”
又是一天,匆匆地已往了,明天顺子赚了八个铜饭。菜不好卖,种菜的人也多了,价格
根本提不上去。雨凤拿着从马太太家拿来的活依然在油灯下绣着,顺子坐在坑头上,简
雲已经睡下了,她明天走得太多,太累了,小孩子早早睡下了。雨凤道:“马太太和马
老爷人真好,这次去送绣品,马太太给我了四块大洋,还给孩子一碗白米饭吃,另有二
张油饼。”
顺子有些不满道:“咱是穷了些,不好要马太太和马老爷那么多东西。”雨凤看了顺子
一眼道:“孩子吃不下饭,你也看见了,饿坏了怎么办,咱可是答应环儿了。看着孩子
咽下粗食,我的心里不好受。”顺子道:“嗨,咱就这个本事,也不是有吃的藏起来
了。”雨凤道:“我不管,反正孩子吃不好,我心里就难受。马太太给这些钱和东西,
我也不用,给孩子留着。马太太说了,给她添置些衣服。”顺子道:“这些,我也知
道。可总不能拿人家的钱养自己的孩子吧!”雨凤道:“养不起,养不活,不得这么养
,怎么养?顺子,我们没有什么,你得替简雲想想。环儿当初是个小姐的丫头,你也看
到了,她摔成什么样子,不就是为了护着这个孩子吗?她去了,我们既然应承了环儿,
就应该做到。穷,跟人家要,能养大孩子也行。孩子大了,就什么都好啦,她会记取帮
过她的人。”顺子道:“我的钱养不活孩子,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是不是?”雨凤道
:“你这么说,有什么意思?我说过什么吗?吃苦,受累,我自己都没有干系,我不是
说过吗,孩子太小,吃不下粗食。”顺子声音有些大,道:“你的声音不用那么高。”
雨凤道:“你朝我叫什么?我说得不对吗?”顺子道:“对,自从有了这个孩子,我们
连个孩子都不生了,你成天简雲长,简雲短的,从没有看一看我。已经有四五年了。”雨
凤道:“你一个大人,要我看什么?我们家根本再养不起别的孩子。”顺子道:“马太
太和马老爷不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吗?送给他们吧,长大了也能找个活干。我们自己再生
一个。”雨凤气道:“你说什么?把孩子给人家,顺子,你的良心长在哪儿,你竟说出
这样的话,你得气死我呀 !”顺子道:“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给养个没主儿的孩
子,我成天拼死拼活,在这儿替别人养孩子。我的良心又长在哪儿?长在哪儿?”雨凤
道:“顺子,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我们和简雲才过了不到五年的时间,你就烦了,你
当初为什么救人呐!看人家穿得好,以为是大户,想得钱?是不是啊!”顺子道:“我
可没有这么想,我哪里想到她们没有家,什么也不肯说,说了我们把孩子送回去,什么
事都没有了。”雨凤道:“我已经离不开简雲了,这个孩子就是我的。我谁都不给。”
顺子道:“雨凤,你怎么变了?”雨凤道:“我变什么?我没变。好啦,我也不与你争
了。你睡吧”顺子道:“这个孩子,我一定要送出去,我们不要。”雨凤道:“你敢!
你送出去简雲,我和她一路走。”顺子抡起巴掌:“你在说?”雨凤摔下手上的活:
“你还想打我,你打,你打,我通知你顺子,穷和累我都不会嫌弃你,可你打我,我会
瞧不起你。”顺子放下手掌:“雨凤,我们把孩子给人家吧。”雨凤道:“顺子,她叫
了你四年的爹,你出去卖菜的时候,她成天到晚的和我要爹,要帮你做活,这么好的一
个女孩儿,你舍得吗?你的心怎么就这么不转弯。”顺子道:“她不是自己的。”雨凤道
:“有什么干系?她喊我们爹娘就可以了,还要干什么?”顺子用两只手划着他那双缝
有补丁的裤腿,雨凤轻轻道:“等家景好些,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顺子点点
头:“雨凤,其实简雲这个孩子也挺好的,我们不要孩子了。”雨凤站起来,走到顺子
面前,柔声道:“不,我要给你生个孩子,让简雲有个伴。”顺子点摇头:“雨凤,我
脾气不好,没有吓着你吧。”雨凤道:“不会, 我知道你的心有念头,说出来就好
了。顺子,我不怪你。”顺子拾起被雨凤摔在地上的活,送到雨凤的手上:“天也不早
了,睡吧!”雨凤道:“你睡吧!我再做会儿。”顺子道:“我陪着你。”
雨凤给顺子放下被窝:“睡吧!我一会儿就睡。”顺子上了坑,进了被窝,他瞪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又看一看窗外,天气有些阴,明天可能是个阴雨天,可得等没有雨的时候
去割菜,要不菜就不好割了,路一步一滑,山路毕竟是难走的。顺子闭上眼睛,一会儿
便睡了,雨凤又做到快天明。才上坑上睡了一会。
第二天,天果然下起雨来,幸亏顺子已经割完了菜。装佳肴,顺子背上菜篓子,简雲跑
过来:“爹,我也要去。”顺子道:“下着雨呢!闺女,等晴天的时候和爹一路去。”
简雲道:“不,爹,下雨我也要去,要不我会想你的。”雨凤道:“顺子,你就带着她
吧!要她出去看一看。”顺子道:“好,来,爹扛着闺女。”简雲道:“爹,我自己走,
爹扛着菜就好啦。”雨凤朝顺子点摇头:“简雲,这么体贴我们,就按她的意思吧。”
顺子道:“她才这么小,就已经懂得孝了。”
来到闹市,卖什么的都有,顺子在一块三尺大的地方,将菜篓子从肩上举下来,放在地
上,开始叫卖:“菜喽,新鲜的大萝卜。”简雲也学着喊:“菜喽,大萝卜。”顺子摸
摸简雲的手:“闺女,自己去玩吧!不要跑太远。”简雲往前面一看,都是一些店面,
简雲这么小,不知道这些地方是干什么的:“爹,那些房子里面是干什么的?”顺子道
:“是些店铺。”简雲道:“我可以出来看一看吗?”顺子道:“可以,不过不要碰人家
的东西,砸坏了可赔不起。”
简雲,走过了一家小饭馆,进了一家钟表店,表行里“嘀哒,嘀哒、、、、、、”的声
音吸引了简雲,简雲入神的走已往,表行的上面,下面,左面,右面,都是桃木边的架
子,搭着各种形状的表盘,里面有个小针在不停地移动。简雲抬头看到有一挂小钟很精
妙,样子那么小,是金色的,浮表里都是凸起的斑纹边,像娘绣的花儿一样美,小钟稳
稳地坐在那里,一声一声的响着,声音好奇妙,也好听极了,简雲跑已往,老板看到了
这位小姑娘跑过来:“小姑娘,要买什么?”简雲指着这挂小钟:“伯伯,这是什么?
”老板道:“这是钟。”简雲道:“钟!是干什么的?”老板道:“看时间的。”简雲
道:“我想要。”老板笑了:“小姑娘,我这可是买卖,这挂小钟可是西洋钟,是本表
行的镇行之物啊!价格可不一般?”简雲道:“我有比钱还珍贵的东西,伯伯可以给我
表吗?”老板道:“比钱还珍贵,是珍珠吗?”简雲道:“我给你一个铜板。”老板笑
出了声音:“小姑娘,一个铜板在我们这里是什么也买不去的。”简雲道:“铜板很硬
,我的骨头也很硬,所以铜板很值钱。”老板道:“噢,你是说,你用骨气来和我讨表
,是吗?”简雲道:“可以吗?”老板道:“小姑娘,骨气是用来做事的,并不是用来
讨还东西的。看你这么小,也这么有志气。我就把这只西洋表给你留二十年,二十年之
后,我可要卖了。”简雲道:“二十年是多少时辰?”老板道:“那时你已经长大了,
你有志气去赚钱养活自己,也有志气赚钱把本表行这只西洋表买下来。”简雲伸出小手
道:“伯伯,会留下来吗?”老板道:“会,二十年我是留定了。”简雲抬头又看一看这
只西洋表,默默地走出表行,在她的脑海里,伯伯说的话,她似懂非懂。可她听晓畅了
一点,一个铜板是不可能得到那只西洋表的。得要许多的铜板。
简雲跑回爹那边,爹的菜还剩了那么多,简雲拾起一个萝卜:“爹,我也要吃。”顺子
拿下这只萝卜:“乖,这个要卖钱,等一会儿爹拿馍给你吃。”旁边卖菜的搭话道:
“顺子,这是你闺女?”顺子点摇头道:“嗯。”卖菜道:“现在养个闺女可白忙活了
,不行啊!”顺子没有作声。简雲道:“伯伯,闺女怎么了?”卖菜的没有理会简雲,
只顾吆喝卖菜。简雲推着爹:“爹,我不吃萝卜了。”顺子摸着简雲的小手:“简雲,
你刚才都到哪儿去逛了。”简雲道:“我没逛。”简雲低着头,望着地面。
天黑了,夜色很沉。天空上倒是有几颗星,不算亮,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月亮的白
光冷得有些秋意,周边的云也是淡淡地。院落里,野草险些看不到了,土面上光光地,
风吹过,能卷起尘土,好几尺高。
雨凤在油灯下忙着。有人敲门,很短促。雨凤推醒顺子:“有人叫门。”顺子起了身子
:“这么晚了,是不是听错了?”雨凤道:“没有。”这时又有几声敲门声。顺子穿好
裤子,下了地:“谁啊?”外面道:“顺子,是我。”雨凤道:“是教书的方先生。”
顺子开了门,方先生一脸的汗,神色有些镇静。雨凤道:“方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急
事。”方先生急道:“打扰了,大嫂。方布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间躺在坑上翻滚,直喊腹痛,我也不知
道怎么了、、、、、”顺子打断道:“快去看一看,走。”顺子拉着方先生去了方先生的
家,简雲也醒了:“娘。”雨凤进屋抱着简雲:“不要怕,娘在这儿。”简雲道:“爹
呢。”雨凤道:“小哥哥病了,你爹已往看了。”简雲道:“我也去。”雨凤道:“好
,娘也去看一看。”雨凤锁上房门,抱着简雲也已往了。
方布在坑上翻滚,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疼,疼、、、、”顺子道:“我
快去请郎中。”方先生道:“这一去一来,又不知多少时间,依然我抱着孩子去吧!”
顺子道:“这也好,我们抱着他去。”雨凤道:“天可黑,路上小心些。”顺子抱起孩
子,方先生给方布盖了一床被子,方布依然不停的挣扎。简雲道:“小哥哥,小哥哥,
怎么了。”雨凤拍着简雲道:“小声点。”顺子和方先生抱着方布走在黑夜中。
雨凤回到屋里都没有心思做活,她看着油灯芯发愣。简雲坐在坑上:“娘,小哥哥,怎
么哭了。”雨凤道:“他生病了。”简雲道:“可小哥哥说他的骨头硬。”雨凤道:
“快别说了,睡一会吧,天一会儿就亮了,你爹和你方伯伯也好返来了。”简雲道:
“娘,我畏惧。”雨凤道:“你怕什么?”简雲道:“我会不会像小哥哥那样,疼哭
了。”雨凤道:“乱说,天这么黑,不要说这么不好听的话,懂不懂?”简雲点摇头:
“我真得好怕。”雨凤上坑抱着简雲:“娘在你身旁,不会让你肚子疼。不要怕。”简
雲在雨凤身上蜷着:“娘真好。”雨凤看着简雲稀拉拉的头发,简雲的身体也不算好。
雨凤心里知道。
天亮了,雨凤听到房外有了声音。雨凤赶紧开了门,方先生抱着孩子,孩子的手垂着。
顺子面色土黄,他看了雨凤一眼,雨凤看着方先生,雨凤上前抬起方布的手:“布儿,
布儿,这孩子怎么了?”方先生终于滴出了眼泪:“这孩子已经离开了我。”雨凤咬着
手指头:“布儿,布儿,你和婶子说句话。”怎么摇,方布依然手垂着。顺子道:“去
晚了,走在半路上,孩子已经没有气了,到了郎中家,身子都凉了。”简雲也跑出来:
“小哥哥返来了,小哥哥返来了。”简雲来到方先生身旁:“小哥哥睡了。伯伯,小哥
哥睡了。”方先生道:“小哥哥去了。”简雲道:“去哪儿了?”方先生道:“去很远
的地方了。”简雲道:“小哥哥还会返来吗?”方先生道:“不返来了。”简雲道:
“小蜂蜂都会返来,小哥哥为什么不返来?”顺子道:“简雲,不要问了,伯伯会伤心
地。”简雲道:“小哥哥的骨头是硬的。他会返来。”方先生道:“他是个有骨气的孩
子,是我这个做爹的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简雲道:“娘,我可以和小哥哥一路去吗
?”雨凤捂住简雲的嘴:“不要乱说,娘真会伤心的。”简雲道:“娘,小哥哥,再不
返来了,简雲想他。”雨凤道:“方伯伯,爹和娘也都会想小哥哥的,小哥哥也会想我
们的。”简雲眨着眼睛:“小哥哥是不是就像星星一样,能看见我们?”雨凤道:
“对。”
方布死去不久。顺子也病倒了,菜卖不出去,吃得也不好,整个人都像脱了魂一样。又
急又有火。雨凤心下很乱,她怕顺子真有个什么闪失,自己带着孩子将怎么度日子。简
雲坐在坑上,看着双目紧闭的顺子:“娘,爹病了,我们怎么办?”雨凤端着一碗热水
进了屋子:“爹会好的。”简雲道:“爹喝水了。”顺子睁开眼,爬起来:“雨凤,我
得去割菜了。”雨凤拉着他:“顺子,你都成这样了,还割什么菜?”顺子道:“你们
吃什么呀!”雨凤道:“你先把病养好,再说。”简雲道:“爹,娘已经二天没有吃饭
了。”顺子望着雨凤,雨凤的脸色失去了往日的淡红,一双秀眼也是肿胀下垂:“雨凤
,你又没有睡觉(sleep),是不是?”雨凤笑道:“怎么能不睡呢!睡了。快把热水喝了,暖和
暖和。”顺子喝下热水,打了个寒战。雨凤道:“这样病着也不是办法,我去给你抓些
药,返来吃吃就好啦。”顺子摆摆手道:“用不着,我这病扛一扛就好啦,再说,家里
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哪另有钱去看病啊!”雨凤道:“我可以出去借些钱。”顺子道
:“不要去借,咱不去借。你和简雲再熬几天,我就好啦。”雨凤道:“顺子,你就不
转弯,借钱怕什么?我们能还得起的。”顺子无力道:“你不要让我生气,雨凤,咱不
借钱。”雨凤急得直抹泪:“你如果然有个闪失,让我和简雲怎么办?”顺子道:“你
这么年轻,不会受苦的。跟着我没有享一天的福。”雨凤跺脚道:“顺子,你把我想成
什么样的人了。你病倒了,你还在咒自己。你真想离开我们吗?”顺子道:“雨凤,还
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这么说。我舍不得你们啊!我们不是还得要一个孩子吗?等家景
好一些,简雲也有个伴。”雨凤道:“你知道就好,快躺下,把身子养好,我们娘儿俩
也不求什么。”顺子躺下,他咳得很厉害。简雲每晚都会吓哭,她说总看到爹,背着身
子不理她,另有娘。雨凤就会哄着简雲,流着眼泪。
又过了几日,顺子的身子彻底塌了下来,眼圈也乌陷了,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水也进
不去。勉强能说几句话。雨凤气力全无,拖着铅似地双腿,在几间屋里瞎忙着。简雲一
个人蹲在院子里,小手划着地面,一个圈,一个圈。雨凤喊着简雲,简雲站起来。雨凤
又回到屋里,她不知道说什么。顺子的身子已经是冰的了,他的唇抖动着:“凤、、、
雨凤、、、”雨凤抹着泪跑进屋里:“顺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顺子指指自己:
“我扛不已往了,雨凤,这个家以后就剩下你和孩子了,你要好好地看着简雲,她真的
就是我们的孩子了。”雨凤道:“你人怎么如此倔,要是早早请个郎中,你也不会到现
在这般田地。顺子,你要我怎么过啊。”顺子道:“雨凤,我的病是治不了的,你也知
道,肺上的毛病,是治不好的。是我们太穷了,都没有钱,都是我这个男人,没有本事
,没有本事啊!”雨凤扑到顺子的身上:“顺子,我从没说过你没有本事。你待我又好
,待简雲也好。体谅这个家。顺子,我们离不开你。”顺子休止了心跳。雨凤流着眼泪
推打着他:“顺子,顺子,你可让我们怎么过啊!”简雲跑进屋子:“娘,你怎么哭了
呀。”雨凤拉过简雲:“给你爹磕个头,算报答你爹养你。”简雲跪下:“爹。”
雨凤一把抱过孩子:“简雲,以后就剩你和娘了。”简雲道:“爹呢?”雨凤道:“你
爹去世了。不会返来了。”简雲放声大哭道:“我要爹,我要爹。”简雲爬上坑,找到
顺子的胳膊拉着他:“爹,爹,我在叫你。你听到没有?爹,你不要离开娘,你不要简
雲了吗?”雨凤抱着简雲:“让你爹歇着吧!他已经很累了,难得这么清闲下来。”懂
事的简雲道:“娘,爹天天卖菜,爹吃黑馍也会哭的。”雨凤堵着嘴,跑到院中心,痛
哭失声:“顺子,在世的时候,你没有吃一顿好的,现在离开了我们。我的心里难受啊
!顺子。”简雲也跑出来:“娘,不哭了,爹会不高兴地。”雨凤摸干泪:“娘不哭,
简雲,娘养在世你。”简雲道:“我养在世娘。”雨凤拍着简雲的肩膀:“乖。”
雨凤在顺子常常割菜的那座山上葬了顺子。家里的菜没有人卖,都没有人种。雨凤把地
便卖了。她要照顾孩子,不可能种地的。雨凤想去马太太那里找份差事,不想马老爷举
家已经南迁了。
那一晚一场暴雨冲塌了雨凤仅有的三间草房,屋里的木头柱子也随水漂走,幸好娘儿俩
安然无恙。没有了家,没有了一切。只有身上穿的破衣裳。雨凤带着简雲无处生计,只
好到处流浪。
衣裳破了,雨凤现现在也是衣不遮体,食不填腹。没有了家,都没有了一切。甚至连个
躺得地方都没有,连块黑馍也吃不上了。雨凤惆怅得险些晕死已往。她频频想到跳河,
但一想到,简雲才这么小,让她也一路去死,对她太不公平了。要是真这样做,不如当
初不要这孩子,但谁又想到事儿变成这样子。顺子去了,家都没有了。简雲身上的衣裤
已是脏成为玄色,鞋子也磨透了,依然这样走着,她拉着雨凤的衣裳的一角,她的胆子
很小,她一般不上街头的。可现在她成天在街上走着。简雲看着娘徐徐地走着:“娘,
你要去哪儿?回家吧。”雨凤看着简雲的脸,青青地,嘴唇有些泛紫,孩子又冻又饿,
雨凤泪如雨下抱紧简雲:“简雲,娘和你没有家了。”简雲道:“娘,我们回家吧!我
不要粥喝了,我吃黑馍。”雨凤泣泣道:“简雲,你再忍一会儿,娘看一看能否讨点东
西给你吃。”简雲道:“娘,我饿。”雨凤领着简雲走到卖馍的地方,馍主一看是一对
乞儿,赶她们道:“快走,快走,讨饭的,一边去。”雨凤作了一个揖:“大哥,孩子
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你发发慈悲吧!我求求你了。”馍主怪笑一声:“慈悲?我这可
不是庙里,还什么慈悲。你有一个铜板,我就给你半个馍。”雨凤道:“哪有啊,大哥
,给点吧!”馍主从炉子前面出来道:“滚,臭要饭的,不要挡了买卖,不吉祥。”简
雲拉拉雨凤:“娘,我们不要了。伯伯不给。”馍主道:“依然小要饭的识相。滚。”
雨凤领着简雲又朝前走,雨凤也是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她也很饿,雨凤用手摁住肚子,
领着简雲朝前走:“孩子,不要急啊!总会碰到一位大暴徒给咱们点的。”简雲指着前面
一个小摊,有人在那儿吃面:“娘,有吃的。”雨凤咽了一下口水:“依然不在这儿
要。”简雲拉着雨凤走已往,一位妇女瞅了她们一眼,接着招呼客人,雨凤上前道:
“大姐,舍点吃的给孩子吧!”妇女惺惺道:“哟,你是没长眼,依然怎么了,我这里
可是招呼有钱的人呐。你一个要饭的,跑来犯什么冲,还带个孩子,不要在我这里站着
,另有客人呢。”简雲看着一位客人大口地吃着碗里的面,剩下一个碗底,有点汤,还
有几根面,简雲跑已往,刚端起碗,被妇女看见,几步已往,揪住简雲的耳朵:“小死
妮子,还想偷我的东西吃。”雨凤已往抓住妇女的手:“你松开,你松开。孩子这么小
,抓坏了怎么办?你让她吃点吧,她是饿的。”妇女将碗里的东西,泼出去:“我就倒
掉,也不给她吃。丧星鬼。”妇女狠狠地踩了简雲一下:“以后,你们少在我这里。”
简雲疼得坐在地上大哭:“娘,婶婶打我。”雨凤怒道:“你凭什么打人?”妇女狞笑
道:“看不出,依然个凶雌呢?你吼什么吼,我打她怎么了?要饭的,还凶人?”雨凤
抱起简雲道:“不给也就算了,她已经饿得不行了,你还打她?你们家就没有孩子吗?
你不给也就算了,不要打她啊。”妇女道:“我们可不是闺女,你的闺女你拿着金贵好
了。”雨凤转过身去:“简雲,不哭了,娘带你走。”妇女骂道:“一身的贱骨头。还
装有骨气呢!”雨凤转过头:“你这样的女人,也不会有多么高贵的骨气。还谈什么骨
气?”雨凤抱着简雲,几天都没有什么东西填肚子,简雲饿睡了,雨凤也走不动了,雨
凤倒在街上,天已经黑了。有个收摊的老汉走过来:“大嫂,大嫂。这是怎么了?”雨
凤抬起眼,无气力道:“大伯,给点吃的吧。孩子饿得不行了。”老汉一摸身上,什么
都没有了。老汉是卖大碗茶的,一提壶另有些水:“给孩子些水喝吧。”雨凤接过老汉
给的水,给简雲灌下点儿,简雲都没有醒,雨凤递过碗去:“大伯谢谢了。”老汉又拿
壶加了点水:“大嫂你也喝点吧?”雨凤喝了几口,递给老汉:“大伯,我喝好啦。”
老汉拿过碗,收拾了摊子走了。
街上静静静地,风刮的很大,又快腊月了。风尖得像刀子(knife)一层一层的飞削过来。雨凤搓
搓脸,使劲搓搓,也给简雲搓搓手,孩子的气息很弱。雨凤抬眼看着阴霾的天空,痛
楚地又是滴滴的泪水不尽。雨凤被风吹着,头发很乱。肚子也很疼,是饿的。她又想到
孩子都没有吃饭,雨凤摸摸简雲的肚子,已经很瘪了。雨凤浑身颤动,失声痛哭:“孩
子,我可怜的孩子。”
黑夜间,安安静静地街头,更显得雨凤的哭声,那么凄惨。
晴儿拉过丫头,穿太小树林(wood)。站稳脚后,晴儿问道:“四迅,找你干什么?”丫头
镇静道:“不是我的事,不是我的事。”晴儿道:“我又没说是你的事,你只要通知我
四迅来干什么?”
丫头道:“我不敢说!”晴儿道:“有什么不敢的?”丫头道:“四迅很厉害,会一巴
掌打死我的。”晴儿道:“你就不怕我通知大小姐。”丫头道:“我怕。”晴儿道:
“怕,你就快说。我可没有时间。”丫头道:“我要是说了,你可得护着我点,四迅真
会杀我的。”晴儿皱眉道:“什么事,还这么严重。”丫头道:“四迅总往咱们院子里
跑。那天,我看见了他,他问我大小姐的事,我不说,他就掐住我的脖子,要杀了我。
没法子我就说了。”晴儿道:“他问你什么?”丫头道:“他问我,大小姐有没有先生
,还问大小姐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晴儿道:“他问这些干什么,你问没问他?”丫
头:“他看上了大小姐,我看他想使坏。”晴儿眯着眼睛:“不要通知大小姐,你不用
怕四迅,大小姐还为你撑不了腰吗?四迅见了大小姐还不敢喘大气呢!你先回正厅,要
不一会儿大小姐又会骂你了。”丫头道:“你去哪儿?去找四迅吗?”晴儿道:“我去
找谁,你都不用怕,好生伺侯好大小姐。”丫头出了林子。晴儿出了胡府。径直坐着洋
车去了东里的烟馆。
烟馆里烟雾弥漫,烟客懒洋洋地依着床,上面另有姐儿给点着烟泡,调笑声,叱骂
声,混成一片。晴儿扇扇眼前的烟雾,一位小店员早上去回了,馆主躬着腰出来:“晴
姑娘,这边请,这边请。”晴儿道:“四迅呢!把他给我叫出来。”馆主道:“四爷在
里面吸着呢,我可不敢。”晴儿道:“有什么不敢的,你说我来了。”馆主道:“晴姑
娘,四爷是不给我脸子的,你走了,我这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噢。”晴儿自个儿上了二
楼,跑到楼上,朝下面馆主问道:“哪间?”馆主道:“左边第三间就是了。”晴儿走
到第三间屋子前,推开门,四迅光着膀子,另有一个姐儿裸着身子,二人正在亲昵。门
这一开,四迅骂道:“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晴儿道:“我这个不长眼的。”四迅见
是晴儿,推开那个姐儿:“你出去,出去。”姐儿不乐意地看了晴儿一眼:“先前还说
就有我一个,现在就来人了。”四迅骂道:“你这贱货,非要宰了你,你才走。”姐儿
吓得抓着衣服跑出去了。 四迅穿上一件衣服:“表妹,你明天来这儿干什么?”晴儿
道:“没有什么,不过日子长了,来看一看。”四迅道:“是碗蓓叫你来的?”晴儿道:
“什么?大小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四迅邪笑着:“这个女人早晚是我的。”晴儿道
:“四迅,你收敛些,不要以为大小姐不作声,就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四迅哈哈大
笑:“谁不知道大小姐就是草窝窝,还不是你在帮着她,你要离开了她,她什么都不
是。”晴儿道:“我不许可你这么说大小姐。”四迅道:“表妹,说这些干什么?咱不
都是一家人。你可不要帮外不帮里啊!”晴儿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我通知你四迅
,你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不要给我做出来,否则别怪我不虚心。”四迅
站起身子,歪着嘴笑道:“哟!看不出晴儿表妹还真有点帼国气慨,可真是比姐儿强得
多。她们那些骨头都是软的。”晴儿微微道:“四迅,你也不用说了,我晴儿说得到办
得到。你收敛点儿,我们谁都没有事。”四迅走向晴儿:“表妹,你不要给我太野了,
我可是猎户。”晴儿道:“管你是猎户,是野人,给大小姐办事的人,都得按着本份
来。”四迅打量着晴儿道:“表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越是按捺不住了。”四迅扑向
晴儿,四迅感到下半身子冰冰凉,像是被什么顶住了,四迅慢慢低下头,晴儿的手上有
一把土枪,正对准了他的下身:“四迅,我会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我是大小姐的丫
头,我就得为大小姐着想,不利于大小姐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四迅松开手,盯着
晴儿:“你还真够损。晴儿表妹,你是官做大了,不把家里人当回事了。”晴儿道:
“你还把我当回事吗?四迅,夜路走多了,会碰上鬼的。不要把事做得太大,我帮不了
你。你在这儿跋扈成什么样子,我也是听说了,我都不管。因为这是大小姐的买卖,这
群人不看着,不赶着,没有一个会听话的。四迅,你要好自为之。心思呢,都放在生意
上,做火了,属于你的,我会向大小姐给你讨的。不属于你的,你也就收收心,自己什
么身份地位应该知道。”四迅指着晴儿:“没想到,你比我厉害。晴儿啊!”晴儿道:
“我也得走了,话,你也听晓畅了。”四迅点摇头:“晓畅了,起码我现在是晓畅了。
”晴儿一转身走了。四迅随后便骂道:“娘的,被你们几个小婊子还看住了,被窝里的
娘们还在老子跟前挺。”
丫头们端上饭菜,明天是腊八,菜也是特别丰盛。鸡珍鲜骨汤,海串西肠,酱瓜咸肉,
八宝鲜果羹,冬切瓜片,加州鱼丝,这些都是婉蓓喜欢吃的,另有一道菜是晴儿最喜欢
吃的,鸭舌宝肚,是一种熏烤后的鸭舌,放在没有蛋黄的蛋清中,再经过油炸过后,抹
上四宝,这四宝是麻辣,天然,八角,桂皮。味道很沉,也很芒香。晴儿还没有返来,
婉蓓就坐在桌子旁边等,她是吃不下的,晴儿不返来陪着她,她感觉空。婉蓓看着坠儿
:“晴儿,告没通知你她去哪儿了?”坠儿道:“没有,大小姐。”婉蓓道:“长着嘴
干什么?不会问问,这张嘴也是没用。”坠儿道:“我不敢问。”婉蓓道:“什么时候
胆子这么小了。要你保护着我,还得跑了不成?有人举刀,你是要把本小姐推到前面是
吧?”坠儿跪下道:“大小姐,坠儿会誓死保护大小姐,坠儿去挡这一刀。”婉蓓道:
“行了,这一阵子倒也会学舌,长大了,会说话了,耳根不硬了,舌根也不硬了,懂些
事了。起来吧!”坠儿站起身子,往院外一看,回过头:“大小姐,晴儿返来了。”婉
蓓道:“还不快让她快着点出去。”坠儿在门前喊道:“晴儿,快点,大小姐让你快
点。”婉蓓骂道:“大吼什么?乱蹦乱跳的,胡府可出了你这个活青蛙(frog)。”
坠儿不言语了,婉蓓又骂道:“这又成为哑巴!等我哪天药死你,也不会一会儿蹦,一
会儿哑了。”晴儿走进正厅:“大小姐。”婉蓓不满道:“你这是去哪儿了,连个招呼
也不打。”晴儿道:“大小姐,我去了馆子一趟,嘱咐了他们一些事儿。东里这个馆子
现在看来已是井井有条了。其余的馆子,我会让四迅去查的。我是随意去看一看地,要是
通知他们了,他们又好慌着整理了。”婉蓓写意道:“嗯,依然你想得殷勤。明天是腊
八,看,这满桌子的菜,你也不返来了。都凉了。”晴儿感动道:“大小姐,您是大小
姐,就只管吃好,睡好,做一些想做的事,不用等着我一个丫头,有点什么我就吃点什
么。害大小姐和我一路吃冷的,我、、、、、、”
婉蓓道:“你这说得什么话,这几年来,我几时还把你当做丫头。快坐下吧!再不吃,
真的要凉了。”晴儿坐下了:“大小姐,您快用饭吧!”婉蓓对着几个丫头道:“你们
都下去吧。”丫头们下去了。
明天是腊八,天也冷,在有几面墙的屋子里也能好些。简雲赤着脚,爬到小酒馆后的草
房。草房里什么都没有,简雲转过草房,看见另一间草房里面的一个大灶台上有一个盘
子,简雲跑出来,是一个剩下的鱼头,简雲咧着嘴,抓过鱼头,转过草房,又爬了出
去。她转了几个胡同,来到一个破房子跟前,简雲轻轻地走已往,雨凤躺在破草堆上,
嘴唇已经干裂,泛白,简雲跑已往笑道:“娘,你看,鱼头。”雨凤睁开眼睛,看着简
雲:“你偷人家的?”简雲道:“不偷,谁会给我们,娘,你吃吧。”雨凤道:“娘不
饿,你吃吧”简雲摆摆头:“娘,我已经十岁了,不怕饿了,不怕了。”雨凤道:“十
岁,也是个孩子。”简雲道:“娘,已往都是您出去要给我吃,现在我大了,我要返来
了,娘也应该吃。”雨凤道:“简雲,娘不吃。”简雲哭道:“不嘛,娘吃,娘吃。”
雨凤看着简雲:“好孩子,娘不饿。”简雲道:“我也不饿。”雨凤道:“留着吧!等
谁饿了谁就吃。”简雲,将鱼头放在草的一旁,躺在娘的身边:“娘,你说,我们每一
天都能有一个鱼头,就不会担忧有一日会饿死的。”雨凤道:“不会的,你不会饿死的
,你越来越大了,小的时候都没有饿死,长大了更不会因为没有饭吃饿死。”简雲道:
“娘,要是我们摆个摊子,该多好啊。”雨凤道:“我们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了。
等你大一大,再说吧!”简雲道:“娘的手好点儿没有?还肿吗?”雨凤道:“不肿了
,好啦。”
去年雨凤给一户人家绣花,绣完过后,雨凤向他们讨工钱的时候,这户人家举着棒子打
断雨凤的手腕,手腕一向肿痛了快要一年,都没有钱医治,雨凤疼得险些都背过气去。
但依然强忍着。现在好多了,只是左手已经不能动了。每日雨凤都是累累地,一点儿不
想挪地方,看着简雲一天一天长大,她对自己也一天一天的放弃。这个孩子大了,路就
由她自己走。拖着雨凤这么个娘,会很麻烦事的,雨凤早想好啦。
简雲,会是个有力气的孩子,从小就和穷苦人家的男孩子一样赤着脚,无论天气有多冷
,脚被冻裂了,她连一句话都不说,她走得很快。额头上也有许多汗,不知是累的,还
是疼的。这些雨凤比谁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没有法子,命运就按排了她们要走这样
的路。
鱼头被饿猫在晚上吃掉了。雨凤听到声音起来,看见鱼头被饿猫撕咬着。雨凤抓了
一块石头,预备扔已往,简雲醒了,她拉住娘。饿猫听到声音咬着鱼头跑掉了。雨凤道
:“你拉我干什么?”简雲笑道:“娘,猫儿一定是饿了,就让它吃了罢。”雨凤落着
眼泪道:“我的孩子还没舍得吃,怎么能让猫儿吃呢?”简雲道:“娘,猫儿大概比我
还饿呢?我不吃,明天,我再去找吃的。”雨凤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好。你没有
饭吃,谁给了,你倒在这里发善心给猫儿吃。”简雲道:“娘,只要有一个善心就够了
,因为我会感到很高兴。纵然饿着肚子。”雨凤道:“好,听你的,快睡吧!天又快亮
了。”简雲躺下了,风很重,她将身上的厚草,往上拖了拖,也给娘盖紧些。
第二天,天特别好,因为太阳特别亮,照在地面上,亮光光地。简雲身上穿着一件捡来
的破棉衣,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方孔,圆孔,长孔,三角形的孔,正反只要是个形状
,上面都有这个形状的孔。贴肉的地方,简雲缠着一些破布,算是汗衣了。女孩儿子,都
十岁了,不可再露出身体,是很不雅观的。简雲的裤子已经脱丝了,一缕一缕地,就到
小腿,裤子不算厚,不过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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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街上的人有些多,简雲四处看着,原来是一群排队的,简雲跑上前去想打听。排队
的人都喊她道:“小兄弟,前面排队,不要插队。”简雲又退出来了,她问一位青年:
“这是干什么的。”青年道:“码头装运工。”简雲道:“是干什么的。”青年道:
“扛包。”简雲道:“还给钱吗?”青年道:“不给钱,谁干呢?”简雲道:“我行吗
?”青年道:“这要问你自己。我看可不行,你多大了。”简雲道:“我十岁了。”青
年道:“不行,你太小,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包是很重的。”简雲道:“很重?我可是
很有力气的。”青年道:“你一个十岁的小孩,再有力气,能大到哪去,一个包一百多
斤。”简雲道:“那是多重?”青年打量着简雲:“有你三个重。”简雲一愣:“那么
重?你能抬动吗?”青年道:“你不看一看,在这儿排队的,不都是些壮劳力吗?不行,
老板也不要。搬不好,还会挨打的呢。”简雲道:“为什么?”青年道:“这我可不知
道,拿人家的钱,也就是人家的人了。谁愿挨打呀,不过咱穷人还就得指着这个吃口饭
,要不饿死了,都没有人管。”简雲道:“我也想搬。”青年道:“小兄弟,你依然等
几年吧!要不非累死不可。那可没人管。”简雲道:“怎么没见到一个女的。”青年道
:“根本没人要。扛包的哪有女的?老板都不要。再说了,她能扛动吗?不都会在家里,
捆着小脚伺侯男人。”简雲道:“没有男人,家里穷呢。”青年道:“这就不清楚了。
快到我了。我不和你说了,小兄弟,你还得等两年再来扛呐。”简雲看着他们一个挨一
个已往,又敲背,又踢腿的,还要举一个重重的包袱。简雲跑到前面,问那个管事道:
“伯伯,你们还会来吗?”
管事抬着头看了她一眼:“小孩,一边玩去,不要在这里捣乱。”简雲道:“我是问真
的。”管事道:“来,怎么不来,来找劳动力呀。”简雲高兴地跑回去,雨凤已经起来
了,坐在草堆上往外看着,简雲跳着跑返来了。雨凤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简雲
道:“娘,我们将来不会饿死的。”雨凤道:“我们怎么会饿死呢!”简雲坐在娘的身
旁:“娘,等我再大一大,就可以去码头扛包,赚钱养活娘了,我就可以孝顺娘,我们
每日能喝上粥,还能吃上饼子,不用再去偷了。那个时候就是有骨气的人了。”雨凤愣
了:“扛包?不行,那不是女孩儿子干的事。我不能让你去扛包。”简雲道:“娘,什么
女孩儿子,男孩子的,不都是人吗?不都得吃饭吗?我能干的。”雨凤道:“你不懂,大
了,就知道了。那是男人活,女人干不来的。”简雲道:“我不信,只要这个活能吃上
饭,我就能干。”雨凤不理简雲了,简雲围着雨凤:“娘,娘,你不要生气,我真的能
干。再过四年,我就能干,我要赚钱,我要孝顺娘。”雨凤心痛极了:“简雲,你听点
话好不好,你越来越大了,千万不要再让娘不放心。”简雲蹲在地上,看着地面:“娘
,我说过了,咱们这样的人,另有什么活干,我也知道扛不动的。可我现在是小,等再
过个四五年,不就有力气了。娘,你别生气,你生气,我也会惆怅的。娘,好不好,不
要拦 我。”雨凤道:“你从小就懂事,听娘的。”简雲干脆摆摆头:“好好,现在也
不干,说这么早都没有效。”
有一些人朝破房子走来,简雲迷惑地看着娘,雨凤也站起来。这群人走进了,在前面的
是一位很胖的女人,她穿着香缎棉袍,袖子拖得很长,嫩白的胖手儿戴着一只古色的玉
镯,她的眼睛很小,险些看不到,像玩泥巴的小孩,淋了一点泥,这个女人笑起来,眼
睛就没有了:“小妹子,我来看一看你。”雨凤不熟悉这些人,有些惊慌:“你
来、、、、、你是谁?”这女人摸着雨凤的脸蛋。雨凤可以称得上是美妙绝伦。因为她
不施脂粉,也是清飘淡雅的秀色面庞。雨凤的头发很乱,没有梳子,这女人摸着雨凤的
秀发,乌黑,柔亮。雨凤是纯粹的东方美人:“一个要饭的,也是埋了你这个美人,不
如跟着我去干吧!我保你不愁吃,不愁穿,另有乐子。”简雲走到这女人面前:“婶子
,我也可以去吗?”女人拉过简雲的手,笑道:“可以,过个几年儿,也能干活了。”
雨凤拉过简雲,看着女人道:“你是干什么的?”鸨儿嘻嘻笑道:“干什么的?做女人
生意的?小妹子,你可是一把好身子骨,不要在这晴天白日下烤皱了,烤老了。”雨凤
恨道:“你的这个活,我不会干的。”鸨儿道:“不干?你吃什么呀!你一个要饭的,
一天能要几顿呐!”雨凤道:“我要几顿,我吃着舒坦。”鸨儿朝另几个男人笑着:
“瞧,她这个贱样,老娘,我给她一口饭吃,她那个缺德样!”其中一个男人道:“跟
着穷娘们说什么?拖回去,抽她一顿,还怕她不干?”鸨儿故作斜男人一眼:“闭嘴,
咱们有那么没有良心吗?”鸨儿拍着雨凤胸膊道:“干吧!这么年轻,我不会让你受欺
负的。”雨凤打下鸨儿的手:“你们走吧!我要清静一会儿。”简雲指着鸨儿道:“我
娘让你们走,你们没听见吗?”那个男人过来,提起简雲:“野小子,再不给我闭嘴,
我摔死你!”雨凤冲已往,右手推开那个男人,拉过简雲:“你们要干什么?另有没有
王法了。”男人大笑道:“一个臭要饭的女人,在这儿装什么正经,还讲王法,通知你
,爷爷就是你的王法。”雨凤拉着简雲道:“我们走!”鸨儿咳了几声。几个男人,抱
起雨凤:“你往哪儿走!”雨凤挣扎着:“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简雲上去就咬
了一个男人一口:“你们放开我娘,你们是强盗!”鸨儿揪住简雲的耳朵:“小死妮子
,我揪死你,敢咬人。”简雲一脚使劲踹在鸨儿的大肚子上,鸨儿“哎哟”一声随后坐
在草堆上:“给我打她!给我狠狠地打她!”一个瞪着血红的眼睛的男人,抡起拳头朝
简雲就是一捶,当即简雲的鼻子就蒙出了血,还流个不止。雨凤睁大眼睛,泪水滔滔下
来:“不,不要打我的孩子,你们不要打她。”几个男人牢牢的抓着雨凤,雨凤依然大
喊:“不要打她,她依然小孩子,不要打她。”血红眼睛的男人飞起脚,又是一下,不
偏不斜,正踢在简雲的胸前,简雲一声惨叫,随即倒下。雨凤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求求你们了,不要打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简雲哇的一声吐出一滩血,伸出两
只干瘦的胳膊看着娘:“娘,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还得孝顺你。”鸨儿从地
上起来,又踢了简雲一脚:“死去吧!”接着鸨儿离开了,一个男人掏出一块帕子,捂
住雨凤的鼻子,雨凤昏已往了。被他们抬走了。
简雲眼睛半闭着,她还想再站起来,看一看这群陌生人将娘带到了哪儿。简雲,压着
草堆,撑不起身子。昏死已往。
今晚的天,黑得可怕。一个星星都没有。乌雲一片压着一片很厚,像要掉下来似
的。天空上空飘下清雪,雪花透明,落在地上,打成水点,浸在土地上。房子里潮乎乎,
一道汗一道汗从墙角渗出来,不知道这房子是热的,依然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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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雲喘着浓重的气息。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知道这是黑天,她看不出有
雪花,只是感到有些冷。她的鼻子火辣辣地,胸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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