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中专学校上学时,一个宿舍10个人。这么多年来,除了老五,其他的人,都还狗扯羊皮时断时续地联系着。老五是我铁子,毕业后,一个猛子扎到深圳去,就没了影儿。有时候想到她,我恨得牙痒痒。这狗东西也太冷酷了,白瞎我那么疼她了。
前几天和同学通电话,无意中居然听到老五的新闻。辗转了几个人,终于弄到一串她的电话号码。迫不急待地拨已往,心里很激动地咚咚直跳。看着自己的手在电话键盘上哆嗦,彼时那些青葱岁月翻江倒海地就纷至沓来了。
开始入学的时候我和老五最不对付。她长得挺悦目,两个大眼睛像玻璃球儿似的,贼圆。我受不了的是她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像个三仙姑。那时我正忙着玩儿深沉呢,一天到晚不苟言笑,从来不正眼瞧人。除了几个男生,女的我一概不理,嫌她们肤浅,烦着呢。于是老五和宿舍里的其他人当然也看不上我。老五曾对别人损我:长得不也就一般人儿吗?臭美什么?骚在骨子里。上班以后,再没人这么夸过我。所以老五这句话,我记一辈子,不为别的,经典。
那时我最不能忍受的是老五她们每日晚自习返来的神侃。每每折腾到半夜也不睡觉(sleep)。高兴了,摸着黑儿还个人唱一段儿。我先是用被子蒙住头,忍无可忍的时候,就猛地掀起被子,大喊一声:你们另有没有完了?于是果然就鸦雀无声了。过了3分钟,有人拿起布娃娃向门上砸去,一声沉闷的带着抗议的碰撞声在夜间散落。我知道,那是老五。
之后的冰释前嫌是因为学校要举行绘画比赛,老五大大咧咧地让我给她当模特儿。我事先开了一句玩笑:用全裸吗?没想到她的脸就红了。红着脸的老五居然那么悦目。
画好后,老五问我,上面题点什么吧。我大言不惭:腹有诗书气自华呀。她愣了3秒钟,哈哈大笑。我仔细看一看,那是一张画得不错的素描。三等奖。在学校的宣传栏里挂了好久,直到落满灰尘。常常有男生站在那张画的面前指手画脚,这不是某某班的某某吗,瞧人这眼睛画的,波斯猫似的。于是以后老五就叫我猫猫。
走得近了才发现,我其实和老五是一类人。我是骨子里世俗,表面上狷介。她则相反。之后我自动追求一男生惨遭拒绝,而她则被一男生追得无处可躲。我们俩的状况没有可比性,却都把自己打扮得挺悲伤,每日很凄惨的样子。我愤怒于有的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她则怅恨天下的好男生都死绝了。似乎青春的生命惟有如此才会有了些许韵味儿。像是两个人还合着信手涂鸦了许多诗,为填新词强说愁吧。
匆匆走过10年,蓦然之间回过头去,才发现依然同学的友谊最真最纯。在单位感到处理人际干系吃力的时候,我的心里会伴着一点淡淡的痛楚想到她们。有一次喝了酒后跑到同学录上留言:302宿舍的靓姐靓妹们,什么时候我们再夜半歌声鬼哭狼(wolf)嚎一回吧!几天后,看到两条留言。一,还唱恋曲一九九O吗?老三起个头儿。二,我可以负责唱歌,谁来负责摔布娃娃?
……
给老五的电话接通了,我只说了一句:死鬼,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然后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那边叫了句十妹,也哭了……
放下电话老五给我发过来一个短信:10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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