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遥远的国家住着一位公主,她从小在赞美声中长大,一向都以为自己鲜艳非凡。她请来许多画家来为自己作画,再把这些画像悬挂在大街小巷,让人们仰视。
可是公主并不知道,虽然人们每日从画像前经过,却从来不会停下脚步看上一眼。当不懂事的孩子指着画像喊“丑八怪!丑八怪!”的时候,马上会被妈妈捂住嘴巴,挨一顿训斥,从此再也不敢瞎嚷嚷了。
没多久,公主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国王为她遴选了许多英俊高贵的须眉,可最终谁都没有赢得公主的欢心。国王很着急,因为时光是不等人的,他希望自己的闺女(daughter)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一位聪明的大臣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去面见公主,直接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公主想了想说:“他应该有和我一样鲜艳的容貌,强壮的身体,富有而且受人尊敬。”
大臣便让人带着公主的画像,去寻找与她长相相似的须眉。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找到了他。
这是一个年轻的锁匠,他的祖辈世世代代都是做这一行的,就技能来说,在全国可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锁匠了。当使臣要把他带到王宫去的时候,他非常畏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使臣安慰他说:“别担忧,你走运的日子来了。”
公主对锁匠非常写意。锁匠的样貌跟她险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细长的棕色眼睛,扁塌的鼻子,满脸的雀斑,肥厚的大嘴,粗糙的卷头发。
因为从小就迫不得已辛勤劳作的干系,锁匠锻炼得身强力壮,唯一的瑕玷就是他太穷了。除了一栋破旧的木房子、两只脾气暴躁的鹅和一头干瘦的老驴子,他一无所有。
除非他能够带领军队远征,创建赫赫功勋,才能得到财富,让所有人刮目相看,拥有迎娶公主为妻的资格。
锁匠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公主,都没有见过她的画像,因为他所在的那个村子实在太小太偏僻了。
“要找跟你相像,而且真心喜欢你的姑娘,才能得到幸福。”锁匠看见公主第一眼,就想到母亲曾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公主虽然长得丑,可每当她望向他的时候,脸颊就像成熟的苹果一样,红扑扑的。这时候,她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至少锁匠是这么认为。
锁匠决定接受挑战,像久经沙场的将军一样,去征服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国家。他把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都想了一遍:自己可能会死在远征的路上,也可能满载而归,大概一无所获,最终迫不得已灰溜溜地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孤单单地过完下半生。
可是最终,他依然决定勇敢地跨出这一步。这不光是为了公主,还为了他久藏在心底的理想。
在锁匠小的时候,一位顾客送过他一本旧书,书里有许多精彩的图画,显现出一座丰饶鲜艳的城市的面貌。每一张图画都让锁匠在脑海中编织出一个美梦,理想着自己身在其中。可这些美梦在他慢慢长大的历程中,在那间破旧的小手工作坊里面,被父亲(father)严苛的责骂打击得荡然无存。
在学会所有的技能后,年轻人只想一辈子本本分分地当个锁匠,用自己的手艺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再也不去理想那些美梦会成真了。
然而现在,哪怕真的会赔上性命,他也想要走出去看一看书里所描绘的外面世界。
锁匠穿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一支数万人的队伍,朝着地图上标示的一片绿洲进发。在他和绿洲之间,横亘着森林(forest)和荒漠。
走进森林没多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国王指派给锁匠的部下都是宫里的贵族,是国王的命令让他们迫不得已跟随身份卑微的锁匠,还要服从他的指挥,这让他们觉得非常屈辱和难堪。他们策划出一个阴谋,把锁匠绑起来狠揍了一顿,再用绳子把他吊在悬崖边的大树上,下面是滔滔江水。锁匠被吊在这荒郊野外,不会有人来救他,只能等死。而他的部下们将回去通知国王,锁匠在森林里被蛇(snake)给咬死了。
一向等到军队的马蹄声从耳边消逝,倒霉的锁匠才尝试用脚去钩住悬崖边的粗藤。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终于将藤蔓紧紧缠绕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然后他费力地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割断捆绑双手的绳子,顺着粗藤慢慢爬了上去。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锁匠找到一些野果充饥,又爬到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居然发现他的瘦驴子在树下等着他了。
出征的时候,锁匠保持要带上自己的驴子,因为驴子是他最忠诚的同伴,有它在身边才能让他感到安心。还好他的部下们根本没把这头驴子放在眼里,离开森林的时候也顺便抛弃了它。
现在锁匠自由了,可他既不能同王宫,也不想回家。既然失去了军队,他心中反倒觉得很坦然。因为以暴力的方式去征服别的国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决定为了他心中那颗理想的种子持续前进。在他走出森林后的第三天,荒漠出现在了眼前。
两天两夜已往了,白天炽热的阳光和滚烫的沙砾,夜晚严寒的风与恐怖的怪声,以及无时无刻都摆脱不了的疲惫和饥渴,把可怜的锁匠折磨得死去活来。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驴子救了他一命。
也许是出于植物的本能,驴子居然神奇地找到了一处水源。这里水草兴隆,水里另有鱼在游来游去。
锁匠心里又燃起了希望。他喝足了水,用打火石和枯木生火烤了几条鱼,饱餐一顿后,不知不觉就在岸边睡着了。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粗绳捆绑着,一帮牵着骆驼(camel)、披着斗篷的陌生人正围在他的身边。
锁匠自称是迷路的面包师,预备去荒漠那边的绿洲做生意,如果能够留下他的性命,他将献上自己的厨艺和一身力气,服从差遣。
“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下,不要轻易袒露自己。”过世的母亲曾这样对锁匠叮嘱过。
幸好,锁匠小时候从母亲那里学到了做面包的妙手艺。锁匠做的面包赢得了每个人的赞誉,加上他做事说话处处小心郑重,这些人对他的嫌疑和警戒也就慢慢消弭了。
旅队也是朝着那片绿洲而去的,细心的锁匠发现,这群人其实是预备借着商贸的名义,前去绿洲探路,并为前面的军队做内应,接下来就会疯狂地掠夺。
帐篷里面野心勃勃的阴谋打算,被帐篷外的锁匠听得一览无余。
几天后,他们到达了绿洲,锁匠觉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缀着蓝色斑纹的白墙与金色的网形屋顶,树叶一般轻盈地从水中漂过的平底船,悠扬的船歌,热闹的大街,琳琅满目的商店,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切都是那样美好而又生气盎然。每个人的眼光中都带着热情的笑意,向他的到来表示接待。
这是一座丰饶幸福的城市,与锁匠小时候在旧书中所看到的图画一模一样。现在,他就身在这座城市当中,就像许多年前,那个爱做梦的少年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一样。
锁匠不忍心看到这座鲜艳的城市和这里善良的居民遭受灭顶之灾,他知道旅队的头领把打算书锁在了一个秘密的匣子里,趁着他们去城市中探路的间隙,锁匠偷了匣子。他来到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见到了绿洲之王,并恭敬地呈上匣子,还用自己的巧手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匣子上的锁。绿洲之王了解了一切的阴谋,提前布置了周密的防御,一举击败了敌人。
全城的人都将锁匠视为英雄,绿洲之王甚至想把自己闺女当中的一位嫁给他做妻子,可是锁匠礼貌地拒绝了——姑娘们虽然很漂亮,但他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儿红苹果的颜色。
最终,锁匠只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绿洲之王能把那片荒漠的一半赐给他。
荒漠对绿洲之王来说只是一片闲置无用的土地,因此他不但一口答应,还将王冠上那颗最大的宝石摘下来赐给锁匠,然后派遣一大队人马护送他返国。
看到锁匠安然无恙地返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只有公主喜出望外。锁匠述说了事儿的一切经过,那帮陷害他的贵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锁匠向公主求婚,并献上他自己做的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那颗珍贵的宝石。在这个漂亮的首饰盒上,挂着一把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锁。这把锁乍看就像一个饱满的花蕾,可只要把钥匙插出来轻轻一扭,它就会神奇地绽放成一朵娇艳的玫瑰。公主对它爱不释手。
之后,锁匠在荒漠的水源旁建起了许多房子,他把这些房子都送给了生活贫苦和无家可归的人。慢慢地,这里发展成为一座繁荣的小城市,锁匠像国王一样受到了大家的尊敬。他和公主养育了许多长得和他们一样难看,但是康健聪明又快乐的孩子,并幸福地活到了很老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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