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的小耗子

　　老鼠(mouse)学校开学了。

　　温柔漂亮的鼠姑娘白白是学校的教师，现在，她正和刚报到的学生逐个熟悉：“你叫什么名字?”

　　“杰克。”

　　“你呢?”

　　“索菲娅。”

　　“你呢?”

　　“俺叫小耗子。”

　　教室里所有的小老鼠都哄堂大笑。正如小说里通常描写的那样：大家笑得直不起腰来，有的笑出了眼泪，有的笑疼了肚子……

　　白白老师也笑了，不过，她只微微笑了一下，便接着问道：

　　“是从乡下来的吗?”

　　“嗯。”

　　“另有没有其它的名字?”

　　“没，没有。”乡下来的小耗子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补充说：“真的，老师。从生下起爹妈就叫俺小耗子。”

　　1

　　也难怪城里人瞧不起乡下佬。就说小耗子吧，入学没几天，他就连着弄出几个笑话来：

　　有一回，杰克弄到两张舞会的门票，他想请小耗子去开开眼，就对他说：“今晚我们去看迪斯科。”

　　吃过晚饭，他俩出发了。

　　路上，小耗子提了许多问题：什么“迪斯科住在什么地方?”“他待人是不是很不和?”“迪斯科是男的依然女的?”……

　　杰克让小耗子弄得哭笑不得，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冒傻气的问题。

　　另一次是小耗子到索菲娅家去作客，看电视时发生了一件事儿。当索菲娅打开电视机，请她的同学看时，这个从小在乡村里长大、头一回见到这玩意儿的小耗子呆了，他大张着嘴巴，说不出半句话。

　　说来也巧，事先不知正播放什么电视剧，荧屏上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了一只小猫(kitty)，小耗子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杯子掉在地板上，碎了。

　　这两件事儿很快就在学校里传遍了。淘气的小老鼠们还编了一段快板，非常难听。可是无论谁，无论怎么拿小耗子开心，取乐，他一点儿也不在乎，一点儿也不生气。

　　白白老师也知道了。她指斥大家不该欺侮乡下来的同学。她说：“小耗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连迪斯科和电视都不懂呢?大家不要相信杰克和索菲娅的大话，这一定是他们故意编造的……”

　　“不，老师，”小耗子站起来，涨红着脸说，“这两件事儿都是真的。杰克和索菲娅没有说谎。不过，谁都有自己不懂的东西，俺觉得这并不丢脸，对吗?”

　　喧闹的教室顿时静了。是啊，小耗子说的有道理——谁都有自己不懂的东西。

　　索菲娅想到来了：有一回她到乡下的外婆家去，不是把满树的梨子当成鸡蛋了吗！那会儿，谁取笑过自己呀?乡下的小鼠娃娃们还爬上树去摘梨子，给她看，给她讲……想着想着，索菲娅脸红了。她静静一看，咦，全班的小老鼠们脸蛋都是红红的。

　　2

　　慢慢地，许多同学都不再憎恶这个乡下来的小耗子了。只是大家觉得他应该有个名字。

　　一天，热心的杰克提议说：“都80年代了，还叫‘耗子’?大家帮忙，给他起个名字吧！”

　　“好！”小老鼠们都赞成，一个又一个歪着脑瓜思考起来。

　　索菲娅问小耗子：“起个带洋味儿的外国名好不好?比方像我和杰克这种的。”

　　“不。俺是中国耗子，干吗要起外国名呢！”

　　“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挺进步，”一个名叫大侠的小老鼠说，“哥们儿给你起一个，保你中意。北京城有个神跤甄三，天津卫有个燕子(swallow)李三，你就叫小侠鼠三吧……”

　　大侠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比划起来，“啪”一巴掌打了杰克的脸，“咚”一拳头捣了索菲娅的背，“哐”一脚又踩了另一个小老鼠的尾巴。杰克、索菲娅和那被踩痛尾巴的小老鼠都哭了。可谁也不敢还手，大侠身强力壮，在班里个子最高，再说还会武功，谁敢惹他呀！

　　打哭了三个同学，大侠还挺得意，他摇头晃脑地问小耗子：“怎么样?小侠鼠三，这两招功夫不浅吧?”

　　小耗子涨红着脸，一句话没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他瞅准大侠的肚子，猛地一头撞了已往。

　　“哎哟！”大侠摔了个屁股墩，半天爬不起来，同学们开心地大笑一通。

　　“好你个乡下耗子，敢和大侠爷爷较量。来吧，接招！”

　　大侠瞪着一双小绿豆眼儿，气势汹汹朝小耗子扑过来……

　　说实在的，小耗子真不是大侠的对手。等同学们慌镇静张地把白白老师叫来时，小耗子已经被大侠打得头破血流了。

　　从这天起，小老鼠们再也不理大侠了，谁都不和他说话。小耗子虽然败了，可他却成为同学们心目中的英雄。杰克从家里带来酒心巧克力慰问他，索菲娅还偷偷地塞给小耗子一块洒了香水的手帕。

　　3

　　学校的生活既镇静又兴奋。转眼，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小耗子已经成为大家的朋友。他能讲出许多有趣的故事来，那些发生在乡村里的事，从小长在城里的小老鼠们听得着了迷。他们多么渴望有一日可以到乡下去玩玩啊，去听听那叮咚的泉水，去看一看那苍翠的树木，采几朵散发着幽香的野花，站在山谷中大喊一声：“喂——！”

　　就在这时候，白白老师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最好的新闻：她接受了小耗子的邀请，假期中带领全班同学到乡村里去做客！

　　噢！全班的小老鼠都欢呼起来。小耗子脸蛋红红的，通知大家：他已经给乡下的妈妈去了信，让她预备好吃的，等着迎接温柔漂亮的白白老师，迎接从城里去的小客人。在信里他还特意提了热情奔放的杰克、聪明鲜艳的索菲娅，另有那决定改正错误、发誓永不欺负同学的“武林高手”大侠。

　　小耗子的话逗得白白老师笑出了眼泪。索菲娅还大大方方地在他的脑门上吻了一下。大侠可真是第一次感到了不美意思，他对小耗子说：“师弟，你尽瞎吹乎，我算什么武林高手呀?”哈哈哈哈……快乐的嬉笑声把教室的屋顶都快掀起来啦！

　　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了放假。

　　这天，白白老师拿来了车票。她说：“同学们注意听好，现在我讲一下具体事项……”老师从别忘了带雨伞讲到要穿软底鞋，又从要带上小水壶讲到不许可独自在森林(forest)里乱跑……之后，白白老师又取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她非常严厉地说：“这是一种常用的剧毒农药，只要吃一点儿就会死去。同学们千万注意，不要随便去摘田里的瓜果吃。”

　　因为差不多所有的小老鼠都有乱捡乱吃的毛病，所以白白老师一再叮嘱大家。她还叫小老鼠们都到讲台上来，仔细地闻闻这瓶子里的气味儿，把它牢牢记在心里。

　　小老鼠们都聚在了讲台的周围，谁都没有留神：教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一场意外的灾难正静静地向他们袭来。

　　4

　　“喵呜！——”

　　怪叫声把白白老师和同学们吓了一跳。

　　哎呀，一个样子非常阴险的独眼黑猫出现在教室里。小老鼠们都吓呆了。

　　小耗子觉得这家伙很眼熟，对了，就是他！前几天报纸上还登着这个独眼黑猫的照片呢，他是一个刚刚杀害了小鸡(chick)，正在被警方追捕的罪犯！

　　可怜的索菲娅和大侠都被黑猫抓住了。他俩拼命地挣扎，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放开孩子！有什么事冲我说。”白白老师愤怒地喝斥黑猫。

　　“好哇，”独眼黑猫一副流氓相，他一松手把索菲娅和大侠放了。然后一步步朝白白老师逼近，狞笑着说：“吃个漂亮的鼠姑娘，也不错，嘿嘿……”

　　“好吧，你可以把我吃了，但不许伤害孩子们！”

　　“行。好商量，好商量。”

　　“老师！”“老师！”教室里一片哭喊声。小老鼠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敬爱的老师被吃掉呢！可是，报告警察已经来不及了，再说，黑猫也不会放谁走出教室；和这个大暴徒拼了吧，谁知道会牺牲多少同学呢，大家的力量加在一路，也打不过这个凶狠的独眼黑猫呀……

　　怎么办?怎么办?白白老师已经被黑猫掐得昏已往了。快救救老师吧！

　　就在这时，小耗子趁大家不注意，把讲台上的玻璃瓶拿起来，一仰脖，将半瓶药未全都吞进了肚里。

　　他朝着独眼黑猫勇敢地走已往，涨红着脸说：“小耗子肉嫩，你先吃俺，后吃老师吧！”

　　……不知过了多久，白白老师终于清醒了。她的学生们把她围在了中心，老师的目光火急地朝四周扫视着：杰克，索菲娅，大侠……所有的学生都会在，只缺小耗子！

　　“小耗子呢?小耗子呢?”白白老师连声追问。小老鼠们一个又一个耷拉着头，扑簌簌的热泪滴在了地板上。

　　在教室的一角，躺着已经死去的独眼黑猫，讲台上倒着那曾经装过毒药的空瓶……白白老师一切都晓畅了。

　　“小耗子！”“小耗子！”老师恸哭着，小老鼠们也都失声大哭……

　　几天后，一支小老鼠的队伍在乡下的路上行走着。带队的是白白老师，她身后紧跟着杰克、大侠、索菲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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