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顾炎武著书立说

目从平定三藩之乱以后，清王朝在中国的统治稳定下来了。但是，另有一点叫康熙帝不大放心，这就是怕有些明朝留下来的文人心里不服。于是，他采用一个办法开“博学鸿词科”，命令各地官员和朝廷大臣，把有学问的文人推荐给朝廷，马上封他做官。这一招果然很灵，不少全国闻名的学者、文人应召到京城，做起官来了。

但是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他们是明朝的臣民，到清朝做官是丧失气节的事。他们宁愿冒杀头的危险，也不肯应召。其中有一个是闻名的思想家顾炎武，有人想推荐他应博学鸿词科，他写信回答说：“我这个七十岁的老翁还巴望个什么？欠缺的就是一死，如果一定要逼我应召，我只能一死了事。”

顾炎武是江苏昆山人，出身江南大族，他的祖父是个很有见地的人，认为读书一定要研究现实。顾炎武受祖父影响，从小喜欢读《资治通鉴》、《史记》和孙吴兵法等书，十分体贴时事。之后参加科举，没有考中，就干脆下决定放弃科举，通读历代历史典籍，研究全国各地的地方志和历代名人奏章，开始编写一本主要的历史地理著作《天下郡国利病书》。

正当他用心治学的时候，明朝消亡，清兵南下，江南各地人民都组织抗清斗争，顾炎武和他的两位挚友也参加了保卫昆山的战斗。昆山军民跟清军鏖战二十一天后，因为兵力悬殊，终于失败。昆山城陷落的时候，顾炎武的生母被清兵斫断了右臂：抚养他成长的婶母（也是他的继母），听到清兵攻破常熟，就绝食自杀，临死时嘱咐顾炎武说：“我虽然是个女子，以身殉国也是理所应当的。希望你不要做清朝的臣子，我死后也可以团上眼睛了。”

顾炎武痛哭一场，葬了他的继母，离开了他的故乡。他想渡海去投奔鲁王，还没有去成，鲁王政权已经覆灭了。顾炎武隐姓改名，在长江南北一带奔走，想组织一支抗清义师，但毕竟势孤力单，没能成功。

事先，沿海和太湖一带另有零星的抗清运动，清朝官府防备很严，发现有什么抗清嫌疑的人，就要加上“通海”的罪名，打进监狱。昆山有个官僚地主叶方恒，想沉没顾炎武家的田地，买通顾家的仆人，诬告顾炎武通海。叶方恒还把顾炎武抓起来，私设公堂，逼他自杀。

顾炎武一些朋友为了搭救他，去找在清朝做官的钱谦益帮忙。钱谦益本来是南明弘光政权的礼部尚书，又是个出名的文学家，清兵下江南的时候，他投降了清朝，名声不好。钱谦益表示，只要顾炎武承认是他的学生，他愿意保顾炎武出狱。那位朋友知道顾炎武不肯那样做，就自作主张，虚拟了一张顾炎武的名帖，送给钱谦益求助。

这件事让顾炎武知道了，直怪那朋友多事，非要把名帖讨还不可。朋友不肯讨还，他索性在大街上贴告白，声明那张名帖是假的，弄得钱谦益十分尴尬。

经过朋友们的奔走，顾炎武才被释放出来。叶方恒还不肯罢休，派人追踪他。有一日，顾炎武在南京太平门外经过，遭到暴徒袭击，头部受了重伤，幸亏有美意人救护，才脱离危险。顾炎武知道，在江南他是呆不下去了，决定到北方去游历。

顾炎武到北方去，一来想考察各地的地理形势，习俗民情；二来也想找机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进行抗清运动。他在那长途跋涉的费力情况里，并没有放弃学术研究。一路上，他用两匹马、四匹骡子，驮着他的书箱。碰到关塞险峻的地方，他就访问当地的退伍老兵，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如果跟他在书本上读到的不一样，就拿出书本核对，这样他的知识就更丰厚了。

顾炎武从四十五岁起，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在山东、山西、河北、江南往返奔走，每年差不多有一半时间住在旅店里。他还曾经和朋友一路，在雁北开垦荒地。到了晚年，才在陕西华阴定居下来。

顾炎武从小读书有个习惯，有一点心得就记下来，之后如果发现错误，又随时修改；发现跟古人议论重复的，就删掉。这样日积月累，再加上他从调查访问得到的材料，编成一本涉及政治、经济、史地、文艺等内容极度遍及的书，叫做《日知录》。这书被公认为极有学术代价的著作。在《日知录》里，他写了一段精辟的话，他认为社会的品德习尚败坏，就是亡天下，为了保天下不亡，每一个地位低微的普通人，都应负起责任（原文是‘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名言就是这样来的）。

跟顾炎武同时代的思想家，另有王夫之、黄宗羲，都是参加过抗清斗争，始终不愿应召到清朝做官的。他们在学术上都有很大成就，历史上把他们合称为清初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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