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为期

　　一、突逢变故

　　王志强在当地是个人尽皆知的高富帅。他妈妈张宝丽经营着一个高档家具厂，资产过亿。这一年头，高富帅都是抢手货，况且王志强刚刚二十出头，长得又帅，所以，他身边的女孩儿子从没断过。

　　这一天，他正跟新任女友艾艾一路吃晚饭。艾艾是个模特，那身材，别提了!而且，她本来就有嫁入权门的念头，所以对王志强更是着意讨好。吃完饭，她本想缠着王志强去珠宝店，王志强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她，抬脚就往外走：“宝贝儿，明天不行。明天是我妈生日，我差点给忘了!”

　　艾艾脑子转得快，马上改口道：“那你就带我回去吧，我们一路给阿姨过生日!”艾艾是个聪明人，她在心里盘算：如果自己能见到未来婆婆的面，再拍几张照片发到微博上，这嫁入权门的事可就算造出声势了。

　　没想到，王志强摇摇头：“不用了，我妈一向不喜欢我带外人回去。”他看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就对艾艾招招手：“你自己叫辆车走吧，我来不及送你了。”说完，自顾自开车走了。艾艾呆呆地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别看王志强在外面是个浪荡公子，对妈妈却很孝顺。想当初，他五岁时父亲(father)就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这么多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实在不易。所以，王志强的心里始终对妈妈又佩服又敬畏。

　　他有些懊恼明天居然差点忘了妈妈的生日。都是艾艾缠的!差点把正事给耽误了。看来这一次是没办法预备生日礼物了，只能赶在十二点前回家，亲口跟妈妈说一声“生日快乐”。幸亏他知道，妈妈心里最爱的就是他，只要他心里想着妈妈，妈妈一定很开心。

　　王志强把车停在楼下，看一看表，还差五分钟十二点!他一口气冲过院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抬手推开妈妈的卧室门，出来就喊了一声：“妈妈!生日快乐!”喊完了，他才看见，妈妈并不是一个人在屋子里，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到他出去，妈妈和那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尴尬，那个男的抬手将桌上的一个小盒子收了起来。王志强眼尖，依稀看着像是一个首饰盒，而妈妈则极快地把摊在桌上的一些文件收进了文件夹，递给那个男人：“改天再聊吧。”

　　中年男人接过文件，深深地看了王志强一眼，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走了。那人眼光犀利，看得王志强心里不禁抖了一下。

　　张宝丽慈爱地看着儿子：“好儿子，谢谢你还记得妈的生日。”王志强笑着搂着妈妈的脖子：“可是我没有预备礼物。”张宝丽拍拍他的手：“只要你心里有妈就行。对了，怎么返来这么晚?”王志强随口回答：“跟朋友吃饭呗。”张宝丽脸一沉：“是不是又换了女朋友?”王志强一笑：“不是女朋友，就是一个模特，长得还行。”张宝丽长长叹口气：“以后厂里的事，你要多上心，别光和那些不靠谱的朋友混在一路!”王志强不高兴了：“不就是一路吃个饭，玩一玩嘛。再说，厂里的事，我实在没兴趣!”

　　面对不争气的儿子，张宝丽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很懊悔当初为了事业疏忽了儿子，更懊悔为了弥补对儿子的愧疚，她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结果，王志强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还学业无成。前几年送他去外洋读书，没想到两年的时间，除了费钱无数之外，连句正经的英语都没学会。事业更是无从谈起，整天就知道混在一群纨绔子弟里炫富游乐，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想到这里，张宝丽禁不住发了脾气：“以后禁止你再和那些什么二三流的女演员、女模特来往!她们想要的是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王志强小声反驳：“犯不着这么严厉啊!反正也是各取所需。”张宝丽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不争气的东西!”

　　王志强心里也很生气。自己急着赶返来跟妈妈说一声生日快乐，居然还挨了一顿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和艾艾一晚风流呢。他甩开门，扬长而去。张宝丽追到门口喊道：“走了你就别再返来!”王志强狠狠关闭车门，绝尘而去。

　　王志强和妈妈赌了气，三天没回家，一向和艾艾泡在一路。艾艾劝他：“别生气了，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宝贝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和你真生气呢?顶多骂你几句也就算了。”王志强想想，也是。艾艾趁着他心情好，赶紧提出自己看上了一条宝石项链。

　　两个人挽着手去了珠宝店。店员都熟悉这位高富帅，上来和他打招呼：“这位小姐像是比上一位还漂亮!”艾艾听了，有点不太高兴。

　　艾艾随手指了一款说：“就这个吧。”王志强微微一笑，把卡递了已往。

　　艾艾紧紧拥着他的胳膊，如一只迷人的猫。就在这时，店员走到王志强身边，悄声道：“不美意思，王先生，这张卡刷不了。”

　　王志强不耐烦地又找了一张卡递已往，没想到，依旧刷不了。店员悄声提醒他：“王先生，您这张卡像是被解冻了。”王志强不相信，怎么可能呢?

　　艾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情愿地把首饰交还给店员。忍不住抱怨道：“怎么了?难道你们还嫌疑我们是骗子吗?”店员不敢接话，王志强心里也是又迷惑又烦躁，拉着艾艾出去了。

　　王志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里突然之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顾不上艾艾在一边不停地唠叨，闷着头开车回家。到了家门口，只见院门上的纸条上写着：此房出售。王志强顿时呆住了。艾艾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凑过来看了一会儿，突然之间搂着王志强跳了起来：“亲爱的!你是想把这个房子买下来送给我吗?我简直太幸福了!”王志强甩开艾艾，隐约约约能够看到屋子里空荡荡的，连家具都不见了。

　　王志强颤抖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里面传出严寒的声音：您拨打的是空号。王志强觉得脚下有些发软，他嫌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艾艾的手指划过他的脸：“你是想给我惊喜吗?”王志强终于清醒过来，他对着艾艾吼道：“谁能通知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家，怎么没有了?”

　　艾艾张大了嘴，她万万想不到，身边这位高富帅现在连家都没有。

　　王志强顾不上一头雾水的艾艾，独自跳上车，急三火四地奔向自家的工厂。艾艾大喊着追出去几步，眨眼就不见了王志强的车。她恨恨地直跺脚：“有钱人都是精神病吗!”

　　张宝丽的家具厂在城郊，王志强一路狂飙，远远看着，工厂倒是一切依旧。门卫拦住他，让他登记，王志强摇下车窗骂道：“你没长眼睛啊?我找我妈!”门卫一脸惊讶：“你还不知道吗?工厂已经被转让给别人了。至于你妈妈，我们这些天一向没看到她。”

　　正在此时，一辆汽车开过来，门卫赶紧上前敬礼：“于总返来了!”王志强转头一看，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盯着自己。模糊间，王志强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猛然间他想到来了，前几天半夜坐在自己家里的，正是这个男人!一瞬间，他仿佛感到一个巨大的阴谋将他笼罩了。他跳下车扑已往：“你是谁?我妈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门卫赶紧拦住他：“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于总摆摆手，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王志强：“这是你妈妈让我交给你的，你自己好悦目一看吧。”

　　王志强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面是妈妈熟悉的字迹：“你太让我失望了。从明天开始，这个家不再是你的，所有产业也和你没有一点干系。给你一年时间，如果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我在这里等你。”

　　薄薄一张纸，短短几行字，不过三天的时间，妈妈不见了，房子出售了，工厂成为别人的了。他，家缠万贯的富家公子，一无所有了!

　　二、初识冷暖

　　艾艾不但离开了王志强，还把那天看见的事儿添油加醋地在朋友圈里大肆渲染。一时间，王志强成为倒霉蛋，流言四起，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有的说，张宝丽其实早就亲睦几个男人有染，王志强出国那两年，指不定孩子都有了，现在，看王志强不成器，干脆就把他踢出家门……有的说，一定是生意上出了事，不声不响被人吞并了，很有可能是欠了巨额债务，所以才玩起了人间蒸发……另有的说，搞不好王志强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像这种权门恩怨，谁若掺和出来，弄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

　　那几个以前整天跟王志强在一路混的哥们儿，听说了他家的变故，马上躲得远远的，别说借钱，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现在，没有地方收留他，他也实在受不了身边人们异样的眼光。妈妈失踪得不明不白，产业转让得不清不楚，自己一个堂堂富家之子，竟然沦落入这种地步!

　　思来想去，他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到一个谁也不熟悉他的地方。王志强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换了点钱。两天后，他两手空空地站在辽城火车站前。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举目无亲，从此，再没有了妈妈的百般庇护，没有了可以任意浪费的金钱，也再不是养尊处优、被人羡慕的高富帅，而是一个流浪汉了。

　　一想到“流浪汉”这个词，王志强心里不禁一抖。此时已经是初冬了，天气逐步严寒，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在车站旁有一家小面馆，闻着面香，王志强马上觉得肚子饿得厉害。他走出来，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老汤面，几口就吞下了大半碗。

　　一边吃他一边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呢?每日住哪里?吃什么?找一份什么工作?自己会什么?一想到最终一个问题，他心里又一凉。除了吃喝玩乐，自己像是真的什么也不会。吃完面，他伸手摸钱，一摸顿时一惊，钱没了!口袋底下是个破洞!一定是在火车上时，自己神思模糊，被偷了钱都不知道!

　　他急得把全身的口袋都搜了一遍，只摸出三个一元钱的硬币。他期期艾艾地跟老板说：“钱丢了。”店老板大概是见得多了，一挥手：“少来这套!吃面给钱!”王志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气之下把外套脱了下来：“这件衣服总可以抵这碗面了吧?”老板扯过衣服看了一眼，招招手：“走吧。下回不带钱可别混吃混喝!不然就是找打!”

　　从店里出来，一阵冷风吹过，王志强缩了缩脖子，紧紧抱住了胳膊。刚才一时斗气，唯一一件可以挡风的外套也抵面钱了，眼看天要黑了，身上只有三枚硬币，难道要露宿街头?

　　王志强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看着路边车来人往，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点干系都没有。他呆呆地想着，每个人都有家可回吧?回了家，都有温暖的热水和舒适的床枕吧?可自己呢?

　　不等他的眼泪落下来，风就把他吹得直哆嗦了。一转头，正悦目晤面馆外面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招小工!包食宿!待遇面谈!王志强又看一眼街上渐次亮起的路灯，一咬牙，又走进了面馆。

　　王志强从没想到过，挣一口饭吃要这么辛苦。早上四点多钟起床，择菜，洗菜，切菜，然后就是不停地刷盘子刷碗。赶上店里客人多，他还要捎带着跑堂儿，抹桌子，上菜，直到半夜才能睡下，可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在家里连饭都没盛过的他实在忍不下去了。看着自己红肿的双手，哪个指头上都有裂痕，不是冻的就是刀划的。王志强哪受过这种罪啊，几天下来，他骨头都要累散了。

　　晚上没人的时候，王志强就拿出妈妈留给他的那封信，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猜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外面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他一向以为自己产业雄厚，永远也不会为生计发愁。而且，妈妈那么能干，现在还不到五十岁，精力正旺盛着呢。妈妈就他一个儿子，这些产业，最终不都是他的?一想到产业，王志强心里一下闪过一道电光：是啊，这么多产业，谁不惦记啊?莫非妈妈在外面真的有了男人?大概，是那个男人想独吞产业，带着妈妈私奔了?王志强腾地坐了起来，心里瞬间燃起仇恨之火：我一定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产业!

　　三、又陷危境

　　想调查这件事没有钱是不行的。在这个小店里，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足够的钱。一天深夜，王志强越想越郁闷，喝了点酒过后更是头昏脑涨，他踉跄着去了一家网吧。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个自称姓张的人说，自己找到一份又简朴又赚钱的工作，他赶紧追问。对方在另一个城市，尽力劝说他亲自来看一看：“保证你来了不懊悔!半年内就可以赚到百万!”

　　王志强仗着酒劲儿，事先就和对方约好：“我现在就坐火车已往!”对方极热情：“放心，我们有专人接站!”

　　王志强出了网吧直奔车站，反正那个小面馆他早就受够了。不管真假，先去碰碰运气吧。下了车，还真有人举着牌子接他!是一个西服革履的男人，自称叫张经南。

　　转了几趟公交车过后，王志强发现越走越偏，周围的房子也越来越破。终于来到一座居民楼前，张经南带他到了二楼的一间屋子。一出来，王志强就闻到一股霉味，不大的屋里挤挤挨挨地搭着六张床，墙壁上到处都涂得乱七八糟。

　　王志强嫌疑地问：“你不是说，半年就能赚到百万吗?就住这种地方?”张经南暗昧地笑笑：“你放心，这里只是暂时落脚的地方，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保证你赚钱就像滚雪球那样轻易!你先歇息一下，下午带你去见地一下。”说完，他向旁边两个人努一下嘴：“这是新来的，就交给你们照顾了。”那两个人一声不吭，只用眼睛紧紧盯着王志强。

　　王志强心里有点发毛。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这些人把自己带来想干什么?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间他想到以前听说过卖肾的事儿。自己莫不是被骗来卖肾的吧?一想到这儿，他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拔脚就想走。那两个一向不说话的人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在门边。王志强无力地坐在床上，完了，这次自己怕是要交代了。

　　下午，张经南又笑脸满面地来了。三个人带着王志强出去，七拐八拐，绕得王志强头都晕了。走了半天，才来到一个独门独户的院落前，张经男上前去敲门，门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只小心的眼睛，看清了来人才让他们出来。王志强一脚跨进院子，事先心里就一激灵，那开门的女人眼睛以下全用黑巾蒙住了!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女的已经热情地向他伸出手来，连声说“接待接待”。

　　等进了屋子王志强才发现，许多人已经席地而坐，他一出去，几十个人的眼光刷的一下全投到他身上。他被安排在最前面坐下，等那个女人一开口，王志强才知道，这里，竟然是传销的课堂!

　　王志强身上仅有一点钱一切都被收走了，说是替他保存。无论做什么，总有两个人在他旁边。

　　王志强彻底绝望了。他现在甚至开始吊唁在那个小面馆里的日子，虽然又苦又累，但是有自由啊。他心里这个懊悔啊，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就上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有天空上掉馅饼的事啊?自己一时糊涂，落入这种境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天已往了，王志强觉得自己简直即将疯了。就在这天晚上，张经南又来了，还带返来了一个叫郑纶的男士。看样子年纪也不大，光着头，叼着根烟卷，脚底下穿着双拖鞋。

　　按这里的法则，两个新来的人是不能同处一室的，估计是张经南认为王志强显示还不错，所以没防备，把郑纶和他安排住在一路。

　　王志强看着这个新被骗的人，心里仿佛被注满了苦水：还以为只有自己糊涂，原来上当的人这么多啊!不过，郑纶倒像是已经清楚这里是干什么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他扫了王志强一眼，皱皱眉毛：“多久没洗澡了?你身上都有味儿了!”王志强抬起袖子闻了闻，可不是嘛，可在这里，想出去洗澡，根本不可能啊。

　　第二天一早，郑纶向张经南提出：“我要去洗澡!”张经南犹豫了一下，郑纶拉了王志强一把：“你要信不过，让他和我一路去!”张经南不自然地笑了笑：“这有什么信不过的?洗个澡嘛，是正当要求。”

　　王志强和郑纶舒舒服服地泡在澡堂里，外面，有两个男的守在门口等他们。王志强新鲜：“你像是知道许多事。”郑纶斜了他一眼：“像这种传销的，总要想办法留住新人，所以趁现在提点要求，他们都会满足。”王志强愣了一下：“你知道这里搞传销你还来?来了就出不去了!我懊悔还来不及呢!”郑纶叹口气：“我这不也是来了才发现吗?行了，先洗澡。”

　　第二天，到了传销的课堂。当大家声嘶力竭地喊着口号时，郑纶一声不吭。大家拼命鼓掌，他也呆坐在那里不动。等授课的人开始说话了，他突然之间大声鼓掌，又喊又叫。连续几堂课，都被他搅黄了。频频下来，除了王志强，大家都开始嫌疑这个郑纶精神有问题。

　　一天下午，郑纶又开始在课堂上吹口哨，大声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歌。王志强看到张经南向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打手马上起身站到郑纶身边。王志强的心跳得快蹦出来了，生怕接下来会发生拳打脚踢的一幕。可是，郑纶就像没看见一样，突然之间从墙角抓起一根板凳腿，用手掌横削了一下，胳膊粗细的板凳腿应声而断。几个打手顿时前进了几步，张经理脸上阴晴不定。这堂课又被搅黄了。

　　晚上，王志强躲在被子里偷偷问郑纶：“你有功夫?”郑纶偷偷从衣角里摸出一把小铅笔刀：“上课时我就偷偷在划那个板凳腿，早就有一道裂痕了，稍微用点劲就能断，哪来的什么功夫。”王志强又佩服又羡慕：“你真厉害!”郑纶瞄了他一眼：“你好好显示，冒充很驯服的样子，别让人嫌疑你。到时候咱们找机会逃离去!”

　　机会很快就来了。因郑纶天天捣乱，而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头儿，外加说话做事都有点不靠谱，许多人都说他可能真是精神有问题。传销的头儿认为依然把他赶紧打发掉最好，于是让张经南趁没人的时候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让他赶快离开。

　　郑纶找个机会悄声通知王志强：“明天早上，你找机会把东西从窗台上掉下去，然后下楼去捡。剩下的事我来做。”

　　第二天早上，郑纶狠狠看了王志强一眼就开始收拾他的小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王志强镇静极了，他想打开窗户，可手根本就不听使唤。他推了几下过后发现，窗户冻住了，根本打不开!王志强绝望地转头看了一眼郑纶。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卖馄饨的声音。张经南转头对王志强说：“去给我买份馄饨!”王志强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张经南。不过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了，一定是张经南不想让他看见要把郑纶送走。

　　王志强赶紧开门下楼。一会儿，郑纶像阵旋风一样刮出来，扯住他就往外跑。郑纶对这一带像是很熟悉，拉着王志强拐来拐去，直跑得王志强喘得像一条上岸的鱼。

　　四、站稳脚跟

　　郑纶拉着王志强一路狂奔，两人也不知跑了多久，一条车来人往的大路出现在眼前。两个人不敢停留，直奔火车站。

　　经过这次，王志强有些心灰意冷了。这时他才发现，离开了妈妈，离开了家，离开了金钱，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甚至连基本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此时，王志强已经把郑纶当成救星一样，一心想跟着他。可是，郑纶都没有正当职业，只是靠打打零工维持生计。他通知王志强，离辽城火车站不远有个劳务市场，如果手艺好，运气好，收入依然不错的。王志强一听，眼里又放出光来，这可比在面馆洗盘子切菜强多了!于是忙说：“你带我一路去吧。”郑纶不屑地撇了下嘴：“就你这体格，能干啥?”

　　王志强苦笑了一下：“我啥都能干，真的。”郑纶摇摇头：“拉倒吧，一看你就不是个会干活的人。赶紧回家去吧，你妈一定着急了。”王志强的表情一会儿僵住了：“我没有家，我都没有妈。”郑纶也愣了，不过很快就大方地挥一下手：“行了，去我家。”

　　郑纶的家就在市场附近，一间小小的房子，母子二人住一路。看儿子领返来个陌生人，郑纶的母亲有点不高兴：“又往家带人!这几天又疯哪儿去了?家也不着。”王志强刚想张口，郑纶忙抢上前说：“这是小强子，被他妈从家里赶出来了。先在咱家住几天。妈，饿死了，给我们做点面条吧。”王志强惊讶地看着郑纶，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妈妈赶出来的?”郑纶失笑道：“这还用问?怎么，我真猜中了!”

　　听到郑纶的母亲责骂郑纶，王志强心里隐约的有一丝羡慕，责骂中其实更多的是担忧与疼爱。是啊，哪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儿子呢?端上来的面条香喷喷的，王志强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看得郑纶眼睛都瞪圆了：“真看不出，你小子这么能吃!得，明天一早赶紧跟我出去找活儿吧，不然我们家可养不起你!”王志强擦擦嘴，不美意思地笑了。

　　就这样，王志强跟着郑纶当起了零工。冬天正是淡季，往往站好几天才能有一份活儿。王志强此时再都没有了富家子的娇气与傲慢，老忠实实地给郑纶打下手，毫无怨言。

　　很快，春天来了，活儿也多了起来。一天正午，突然之间来了个大雇主，说是一个商城的施工现场正在抢进度，需要人手。许多人都挤已往问这问那，郑纶拉着王志强挤到最前面，只听雇主在喊：“绝不拖欠工钱!按天结账!包吃包住!不过，我要找最结实的。我开上车，你们在前面追，谁跑得快挑谁。”

　　王志强愣了一下，心里觉得有点别扭。这时，雇主的车已经徐徐启动了。郑纶推了他一把：“发什么愣?快追!”王志强也顾不上再想什么，撒腿跟着郑纶去追车。仗着年轻力壮，他和郑纶都被挑中了。

　　施工现场一片繁忙，他们每日要挖沟、填沙、运砖，从早忙到晚。不过，每日都可以按时领到工钱。王志强小心地把工钱贴身放着，这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啊。

　　一个月后，工地的活儿结束了，王志强和郑纶又满大街去找活儿了。

　　正赶上二人运气好，很快又找到了活儿，接下来，活儿越来越多，有时候简直都忙不过来。王志强脑筋活络，很快就看出了门道，他对郑纶说：“通过这段时间调查，我觉着不如我们自己成立一个修建队，把业务扩大。”

　　郑纶一竖大拇指：“行啊哥们儿，你还挺有脑子的啊。”王志强不美意思地笑了笑，说：“不如咱们现在就动手。”

　　因为人头熟，修建队很快就拉起来了。不久，这个修建队逐步小有范围。王志强对修建队倾注了自己的一切精力，联系业务，组织施工，成本核算，这些已往他从未想过的事，没想到现在竟倒成为他最感兴趣的事。

　　一次，王志强带了几个人去郊区的一家公司干活，为了抢进度，他已经好几个晚上都没好好歇息了。这天正午，天阴沉沉的，听天气预报说有雨，王志强让大家抓紧去吃午饭，自己则去搜检一下施工状况。刚搜检到一半儿，只见乌云密布，起了风，顷刻间雷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王志强一抬头，见院子里堆放着一堆货品，虽然不是他们的东西，但上面显眼地标注着：防潮!王志强喊了两嗓子，周围没人应声。他来不及穿雨衣，冒着雨一个人把那几大箱东西搬到了屋里。往返几趟，转眼就成为落汤鸡。

　　下午，公司负责人特意来感谢他：“这是我们刚到的集成设备，若淋了雨，损失可大了。你们这么有责任心，我们公司的二期工程也可以交给你们了!”

　　王志强抹着脸上的雨水，高兴地笑了。

　　当天晚上，王志强发动了高烧。他不停地打哆嗦，施工的地方条件很大略，他抓了一个薄薄的床单裹在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只觉得全身滚烫，恍模糊惚，像是有人给他喂了口水喝，又着急地喊着什么。他只感觉浑身酸痛，连张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了，慢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模糊间，仿佛是在自己的家里，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妈妈正坐在床边，一脸疼爱地看着他。这不是自己小时候生病时的场景吗?每次妈妈都会这样坐在床边守着他，哄他吃药，给他擦汗，还给他讲故事……

　　突然之间，妈妈消逝了。屋子里黑沉沉的，只剩下一双犀利的眼睛。那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不说话，看得他心里直发毛……怎么另有笑声?对，是艾艾，是她在耻笑他!

　　一时间又像是来到了妈妈的办公室。宽大的椅子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但，那个背影绝对不是妈妈!他大喊着：“你是谁?”那椅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转了过来，看不清脸，却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睛……

　　王志强觉得自己越来越热，突然之间，有一双冰凉柔软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好舒服!这双手的感觉他那样地熟悉，妈妈，只有妈妈的手才是这样!从那个杂乱的一天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吧?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上妈妈一面。他相信，妈妈是爱自己的，不会那么狠心把自己赶出家门，不会不顾他的生死。可是，为什么妈妈要留给自己那样一封信?一年为期，为什么是一年?在这一年里，会发生什么事儿?一年以后，自己真的可以再见到妈妈吗?他要亲口问问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所有?

　　王志强艰巨地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到床边有个人影。是妈妈!真是妈妈!他大叫了一声：“妈!”想伸手去抓，可是，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妈妈的身影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他隐约约约听到妈妈轻轻的抽泣声。接着，那身影慢慢站起来，徐徐地向门外走去，王志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叫一声：“别走……”

　　当王志强醒来的时候，看到郑纶正守在旁边。他开口就问：“我妈呢?”

　　郑纶一脸惊讶：“谁?”

　　王志强强撑着坐了起来：“刚才谁来了?”郑纶一边给他倒水一边笑道：“除了我另有谁来?你是烧糊涂了，一向在说胡话。看一看，出了这么多的汗，喝点水吧。”

　　王志强迷惑地接过水，难道，刚才真的是在做梦吗?

　　五、朋友反目

　　郑纶和王志强的修建公司越做越大，接的工程也越来越多，逐步地，二人之间的分歧也多了。一次，一个外号叫黄胖子的人找到王志强，介绍了一个大工程给他。王志强一听十分兴奋，兴冲冲地去找郑纶商量：“我们从来没接过这么大的活儿!看来运气真来了!做完这个工程，我们还可以持续扩大范围……”

　　没等王志强说完，郑纶便皱着眉梢说：“我不赞成。”

　　王志强正说在兴头上，一会儿被泼了冷水，很不高兴：“为什么?”郑纶指着他拿返来的资料：“你看一看，前期的投入都要我们自己负担，我们没那么大实力，如果中心任何一环出现差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志强从没和郑纶提起过自己的家世，但在他心里，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尽快查清真相。没有钱，他怎么着手调查?风险王志强也想过，可现在他太需要成功，太需要钱了。这是他心里的秘密，只是无法说出来。

　　为了说服郑纶，王志强差点把嘴皮子磨破了。可郑纶就一句话：有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咱们现在还没那个实力，不行!王志强实在没有耐心了，脱口而出;“不行咱们就合并干!你这样小心翼翼，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发展!”郑纶一听也火了：“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其实就是想分出去单干!”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终于摊牌了：分就分!王志强带了几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志强找到黄胖子，通知他：“这个活儿，我接了!”

　　黄胖子高兴得眼睛眯成为一条线：“好!我就知道依然你有魄力!”

　　施工后一切都很正常。王志强庆幸自己犹豫不决，如果听了郑纶的，没有接手这么一大笔生意，岂不是坐失良机?为了抢进度，王志强又招了一些人——机不可失，得抓紧时间!

　　这些天，王志强为资金周转不开犯愁了。手头的资金实在太少，伴伴随着施工进度的放慢，王志强很快就陷入了困境。按眼下的速度，没有资金根本不可能再持续下去。他找到黄胖子，让他去催一下工程款。黄胖子一脸为难：“这个嘛，当初条约里讲的就是要先期垫款嘛。另外，谁让你小子这么实在了?用的那些线缆设备之类的，为什么不挑些便宜货?”王志强生气了：“我们讲的就是诚信，怎么能用劣质的东西呢?偷工减料，会坏了我们的信誉!”黄胖子打个哈哈：“都像你这样，怎么能挣到钱?”

　　王志强没办法，只好咬牙持续。可是手底下的工人们不干了，不能按时拿到工钱，就个人罢工了。这下子王志强可彻底没辙了。工人不开工，就无法按期完工，不完工，按条约他就拿不到工程款，拿不到工程款，他就没办法支付材料设备和人工费用。绝不能陷入这样一种恶性循环中。王志强先是跟工人们商量，一开始工人们还算配合，但几天过后，就再也不肯出工了。王志强焦头烂额之下，又去找黄胖子，可黄胖子说自己在外面出差，过几天返来再说。王志强急得嘴里都起了泡，他能体谅工人们的苦处，自己也是打零工出身，知道现在拖欠薪水是大家最畏惧的事。

　　又拖了几天，黄胖子始终不露面，而且连电话也打不通了。王志强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找施工单位的领导，提出先期垫负的款项已经不少了，是否可以考虑预付些工程款?没想到对方倒发火了：“还要钱?上个月不是刚拨给你们一笔吗?”王志强一愣：“搞错了吧?我们什么时候收到钱了?”对方提供了转账的资料，王志强一看签收人，顿时全晓畅了，是黄胖子卷着钱跑了!对方严厉地说：“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按条约付了款项，你就得按期完工!不然，就等着上法院吧!”

　　这下王志强彻底绝望了，一边是天天催着他发工钱的工人，一边是不按期完工就要双倍赔付的施工单位。这还不算，如果这个工程的事儿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找他干活?这不是自断后路吗?想到这里，他简直要崩溃了。

　　王志强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秋天了，不时有树叶打着转儿从树上飘落。他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自己十分困难才算站稳了脚跟，结果这么快就摔了这么个大跟头!难道自己就这么没用吗?

　　万般无奈，他找到了郑纶：“当初听你的就好啦。现在，能否帮我一把?”郑纶犹豫了一下：“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你那个烂摊子，谁接谁就得陷下去。就算我愿意，我手下的工人也不愿意啊。”王志强的心彻底凉了。郑纶说得对，这个时候，谁能不先考虑自己呢?

　　正在这时，郑纶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他头也不抬地对王志强说：“明天中秋节了，我妈让你回家一路过节吃饭。”王志强苦笑了一下：“我不去了，你们好好过节吧。”说完，转身就走，生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是啊，那是郑纶的家，她是郑纶的妈妈，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如果说以前他们依然朋友，那么现在，在面对金钱与欲望的考验时，朋友也可能做不成为。他知道，这一次错全在自己。郑纶当初苦口婆心地劝过他，是自己一意孤行才有这样的结果。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啊，那是郑纶的家，她是郑纶的妈妈，自己不过是个外人。如果说以前他们依然朋友，那么现在，在面对金钱与欲望的考验时，朋友也可能做不成为。他知道，这一次错全在自己。郑纶当初苦口婆心地劝过他，是自己一意孤行才有这样的结果。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志强失望地转过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听到郑纶叫了他一声：“等等!”王志强充满希望地回过头来，看到郑纶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包，冲王志强说：“别的忙我也帮不上，这点钱你先拿着用吧。”王志强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说：“不用了，谢谢你。再见。”

　　看着王志强失望地离开，郑纶皱着眉梢苦苦思考了一阵，最终下了决定。

　　第二天，王志强预备和工人们摊牌，把事儿说清楚。他拿出纸笔，写了张欠条，把欠每个人多少钱都算得清清楚楚，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看了看，又猛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按上了手印。

　　没想到，郑纶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去了，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腔调问道：“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啊?我说，怎么还不开工?我可把人都给你带来了。”

　　王志强一会儿蹦了起来，抱住郑纶：“太谢谢你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郑纶一低头看到了他写的欠条，伸手拿了过来：“打了欠条就行，以后慢慢还我吧。”

　　中秋节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王志强和郑纶干了满满一杯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里含满了热泪。

　　在郑纶的帮助下，王志强终于按期完工，欠工人们的薪水，郑纶也帮着付清了。不过，因为这其中的亏空实在太大，郑纶和王志强一样，彻底一穷二白了。王志强非常内疚，郑纶倒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已经这样了，不要再说丧气话。我们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想当初我们不也是什么都没有吗?再重新干起来!”

　　六、疑云重现

　　王志强和郑纶又站在了劳务市场的队伍里。迩来生意显得有些惨淡，很长时间没找到活了。一天，郑纶接到熟人大老王的电话，说是一个别墅需要重新装修，专门找手艺好的人，工钱开得很高，只是是在另一个城市——滨州。

　　反正生意也不好，有了机会就绝不能放过。郑纶拉着王志强二话没说上了路。火车上，王志强一声不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郑纶感到纳闷：“看你无精打采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不管郑纶怎么问，王志强就是不说话。郑伦讨了个没趣，干脆什么也不问了，侧身看景色。

　　两天后，两个人下了火车，大老王来车站接他们去别墅。一路上郑纶闲来无事，就和老王闲聊。老王通知他：这房子以前是个有钱人的，之后家里破了产，房子就一向闲着，现在有人把它买了下来。老王一边说一边感慨：“有钱人真是不得了啊，费钱跟流水似的!”郑纶笑了：“你管呢，反正也是人家的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一向在旁边不说话的王志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问：“是那个别墅吗?”老王说：“对，就是这儿!”王志强的脸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涨红了，郑纶新鲜地问：“怎么了?”王志强赶忙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看着眼前这幢别墅，王志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间，酸甜苦辣全涌上来。这里，他简直太熟悉了，这，就是他的家啊!不，应该说，是他曾经的家!他曾以为，这里是他永远的城堡，却没想到那么快，自己就被赶了出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是以这样一种身份和方式再次回到这幢别墅。

　　大老王给他们分配了活儿，最终交代说：“这房子是要预备结婚用的，房主有时会带着女朋友过来看一看进度。那女的可厉害了，你们千万别得罪她。”

　　王志强来到二楼，看着那间妈妈的卧室，他的眼前又浮现出当晚的那一幕：自己摔门而去，妈妈在前面叫自己，自己赌气不答应，开车就走，隐约听到妈妈尖厉的声音喊，“你走吧，走了就别再返来……”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愿想下去。郑纶体贴地扶了他一下：“怎么了?不会是病了吧?”王志强赶紧装出笑脸：“不是，这房子太大了，看得我头都晕了。”郑纶也笑了：“不至于吧。”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声。老王看了一眼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快下楼!”

　　王志强没有像王纶那样撒腿就往楼下跑，而是慢慢地走在前面，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在想：“是谁买下了这座房子呢?”

　　院子里停了一辆豪华汽车，先是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然后，车后门开了，伸下一条修长的腿，高高的鞋跟轻巧地踩在地上。接着一个美貌女子露出脸来，娇俏地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那个男人爱怜地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也不顾旁边有人，低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两个人向这里走来，王志强不由自立地往角落里缩了一下。

　　工人们都会在忙着工作，不过王志强看得出来，许多人的眼睛都会在斜斜地瞄着那个女的。是啊，这个女人实在太美了，身材好得出奇，一张脸蛋儿更是美得不像真的。老王悄声通知郑纶：“这个男的姓于，据说是来这里投资的大款。那个女的姓方，是这个大款的心肝宝贝儿。这房子，就是为了迎娶她才重新装修的。”

　　这时，那个女的无意中向旁边看了一眼，目光从王志强脸上扫过，不知为什么，王志强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低下头，按捺下自己通通乱跳的心，等他再抬起头来时，眼前已经没人了。

　　晚上，大家还在聊着那个大美人儿。老王一副神秘的样子说：“现在的有钱人，光美是不行的。听说这个大款之所以下这么大的血本要娶方小姐，不光因为她人长得美，而且依然处女之身呢!”郑纶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假的?这一年头，处女可比熊猫稀罕!”老王也一笑：“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王志强的心思可不在这上，他避开大家，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站在妈妈曾经的卧室门口，他一遍遍地想着那一晚的情景。难道，妈妈真的有什么秘密没有通知自己?是根本不想通知，依然来不及通知?想到这里，他的心突然之间一跳，是啊，自己离开这房子后就再也没返来过，万一妈妈在这房子里留下些线索呢?王志强预备趁着这次机会，把这幢房子好好搜索一遍!

　　一天，他正想到地下室去看一看，突然之间听到汽车声，探头往外一看，又是那个方小姐来了。这次是她一个人来的，对着房子指指点点，老王陪在一边，连声答应着。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个方小姐，王志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可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方小姐走出去，眼光有意无意地从王志强身上划过，王志强也仔细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却张皇地把目光移开了。这一来，王志强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减轻了。

　　老王讨好地说：“您先四处看一看，有什么不写意的地方就提出来，我们马上按您的意思改。”方小姐轻轻点摇头，说：“好，你先忙去吧。”王志强一激灵，听这声音，怎么像是有点熟悉?

　　老王出去了，王志强低下头干自己的活儿，感觉方小姐的目光就盯在自己的背上。过了一会儿，直到听到高跟鞋上楼的声音，才敢抬起头来。

　　王志强去院子里取工具，刚返来，就见老王一脸镇静地走过来。老王一把将王志强拉到一边，悄声问：“刚才你是不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王志强一愣：“什么?”老王一拍大腿：“你别装了!若拿了，赶紧交出来!”王志强一头雾水：“拿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七、身份揭秘

　　王志强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只见老王一脸镇静地朝他走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一边，问他刚才是不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王志强一愣：“到底怎么回事?”原来，刚才方小姐上楼前顺手将随身的小包放在了桌上，等下楼时，却发现小包不见了。

　　只有王志强在屋里，保准是王志强拿了。看到老王领着王志强出去，方小姐就对王志强说：“你若拿了就交还给我，我不报警。”王志强生气地注释道：“我真的没拿!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方小姐冷笑一声：“刚才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拿了，难道还能飞了?”

　　王志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您再想想，真是放在桌上了吗?会不会……”

　　没想到方小姐事先就火了：“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有意冤枉你?”

　　眼看两人越吵越厉害，老王着急了，赶紧劝：“先别吵，咱们再找找!”方小姐一拍桌子：“还找什么?就是他偷了!我通知你，这可是我的家!我找你们是来装修房子的，可不是来偷东西的!”

　　老王给王志强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方小姐说：“干脆这样，我们背后搜一下，若有，我马上让他滚蛋!若没有……”方小姐不依不饶地哼了一声：“若没有怎么样?刚才他已经出去了一次，谁知道他是不是把东西转移了?”

　　王志强有理说不出，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在这时，郑纶突然之间从楼上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包，问：“方小姐，这个包是您的吗?我刚才在楼梯扶手旁捡到的。”方小姐一看那个包，脸色事先就变了。郑纶把包递已往：“您快看一看，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都会在?”方小姐一把抓过包，话也没说，抬脚就走了。

　　王志强看着郑纶：“不会是你拿的吧?”郑纶生气了：“我是那种人吗?不过……”郑纶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悄声对王志强说：“我觉得这个女人像是有点儿问题。刚才我正幸亏楼上，看到她轻手轻脚地把包藏到楼梯扶手下边，然后看了你一眼。我还纳闷呢，闹了半天是想冤枉你是小偷!若不是我看见，谁能想到是她自己把包藏起来了?”

　　听完郑纶的话，王志强又陷入了沉思。他隐约感到，仿佛有一个阴谋笼罩在自己头上!这座房子，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个方小姐，又是什么人呢?

　　不等王志强从钱包事件中喘过气来，方小姐又来了。不过这次对王志强很虚心，王志强隐约觉得，有频频方小姐看他的眼光，很有些暧昧的味道，不知她存了什么心。

　　不管如何，王志强打定了念头，这个女人不好惹，依然离她越远越好。他越想离得远，方小姐却偏偏往他身边凑，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找各种理由和王志强说说话。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任是哪个男人都忍不住心神荡漾。闻着方小姐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好频频王志强都忍不住想入非非。每到此时，王志强总是提醒自己，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个穷工人，她，到底要干什么?难道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有钱的女人都有些神经不正常?

　　老躲着也不是办法，反正自己在这房子里都没有什么发现，倒不如将计就计，看一看这个方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历。想到这儿，王志强立马来了兴趣。

　　一天，方小姐又来了。她和王志强打声招呼后，径直朝地下室走去。王志强忙提醒道：“那里电源还没有接好，太黑。”方小姐头也不回地出来了。过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听到地下室传来“咕咚”一声，接着，隐约听到方小姐的呼唤招呼声。王志强马上冲了已往。

　　地下室里虽然黑，但这儿曾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所以很快就跑到地下室的正中心。这时，他模糊地看到前面有个人影站在那里，他试探着问：“是方小姐吗?”人影儿动了一下，却没有回答。王志强伸手想摸打火机，不想那黑影儿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扑到他的怀里!

　　王志强吓坏了，打火机“啪嗒”掉在地上，他伸手去推，却摸到一副光滑腻的身体!王志强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僵直了手臂，一个劲儿地说：“方小姐，方小姐……你别这样!”他感到方小姐的身体慢慢向自己压下来，轻轻的喘息声就在自己的耳边。电光火石间，王志强的脑子像被什么击了一下，猛然间他想到一个人来!他猛地跳到一边，大喊一声：“是你!怎么会是你?”

　　阴郁里传来方小姐的声音：“你到底认出我来了?那还等什么?”王志强结结巴巴地问：“你，不，艾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原来，这个方小姐不是别人，正是王志强以前的女友艾艾!虽然她整容后变了容貌，但她的身体王志强却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刚才的一瞬，他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艾艾!

　　这时，几个工人听到动静也下来了，不等王志强反应过来，艾艾猛地扑到他身上，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啊!救命啊!”

　　伴伴随着纷乱的脚步声，工人们马上冲了过来，十几束手电的光都聚拢过来。大家惊讶地看到，方小姐衣冠不整，满脸泪痕，一身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王志强喘着粗气，手里还抓着方小姐的外衣。

　　这一幕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大家都停住了。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于先生来了。他听到地下室里的声音，也走了出去。方小姐一头扑到他怀里又哭又喊：“他欺负我!别再让我看见他!”

　　于先生两眼冒火，上来打了王志强一记耳光：“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动我的女人?不想活啦?”王志强呆呆地站着，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不知如何是好。

　　方小姐哭哭啼啼地和于先生走了，临走时，于先生生气地对老王说：“让这家伙赶紧从我眼前消逝!”

　　郑纶拉着失魂落魄的王志强来到外面。在刺眼的阳光下，王志强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清醒过来。他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一开始艾艾栽赃陷害，到有意接近，再到投怀送抱，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赶他走!

　　想到这里，王志强终于晓畅了。艾艾整容改换面貌，就是为了假扮清纯女生，好嫁给这个据说有处女情节的大款!他的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一定让艾艾觉得极不安全，万一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嫁入权门就成为泡影!所以，自那天认出王志强后，她就千方百计故意制造种种麻烦事，想把这个昔日的男友赶得越远越好!

　　此时，纵然王志强说出真相，又有谁能相信他呢?生气至极的王志强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这样一个女人，心计何其毒辣?

　　郑纶一向在旁边看着他，被他这一笑吓了一跳，忙伸出手来摸他的头：“喂，你没事吧?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王志强拍拍他的手：“没事，被蛇(snake)咬了一口。”

　　郑纶瞪大了眼睛：“完了，真神经了!”

　　老王经的事多，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缘由。他不敢再留王志强了，于是介绍了自己的一个老客户，让王志强先去那里干些日子。

　　无奈之下，王志强只好独自离开。站在别墅门口，王志强挥了挥手，向郑纶道别，约好等这边的事儿完后，郑纶就去找他。

　　老王介绍的客户是个油漆商，人称七爷，生意做得很大，眼下正需要人手。

　　店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靠在躺椅上品茗，几个工人正忙进忙出地装卸货品。王志强进了门问道：“是老王师傅介绍我来的，我要找七爷。”那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坐了起来，上下打量了王志强几眼，问道：“请问，张宝丽是你什么人?”王志强呆住了，已经好久没听人提起妈妈的名字了。他心中一酸，眼里泛出泪来，低声回答：“是我妈妈。”那人一下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哦!大侄子，真是你啊!快坐下!”

　　原来，他就是七爷。因做油漆生意，所以行里人都称他“漆爷”，不是他排行老七。说起来，这漆爷和王志强的妈妈张宝丽之间，还真有一段故事。漆爷的生意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曾一次失手，生意濒临破产，依然张宝丽事先拉了他一把，才让他起死复生。从此，两个人在生意上相互扶持，逐步成为朋友。

　　漆爷叹口气：“你妈可真是个大暴徒啊。想当初她帮我的时候，什么也不为，就说看上了我不服输的劲头。我能有明天，也幸亏你妈妈当初伸出了援手啊。可是，前阵子我出国了，等我返来后，突然之间找不到她了。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真是放心不下啊。大侄子，快通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志强摇摇头：“不瞒您说，我也不知道。”漆爷一愣，接着笑了笑说：“行，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勉强了。如果你愿意，就留在这里帮我吧。”

　　八、莫名跟踪

　　经过这些事，王志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凡事都依靠妈妈的孩子了，也不再是那个只知道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了。他的脸早已是黝黑的，手指是粗壮的，结满了茧。他可以在筒子铺上，在震天的鼾声中入睡，可以就着凉水嚼冷馒头，可以对着挑三拣四的客户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更主要的是，他逐步成熟了，遇事不慌，凡事郑重，既稳重又不失机灵。

　　出于对张宝丽的感激，漆爷对王志强悉心指点。刚开始王志强另有些不放心，生怕漆爷搞什么阴谋，但逐步他发现，漆爷是个耿直豪迈的男人，为人大气。逐步地，王志强塌下心来，认真帮漆爷做事。

　　眼见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王志强依旧穿着一件旧外套。漆爷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嫌我给的工钱不够啊?怎么连件衣服也不添?”王志强不美意思地笑了，他怎么舍得费钱呢?要弄清事儿的真相需要钱，他要攒钱。漆爷见他不回答，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孩子，先穿我的。”王志强伸手谢绝：“不用!您这衣服太珍贵了!”漆爷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跟我虚心什么?想当初你过生日时，我每次都送过大礼呢。唉，你从小就是含着金匙出生的啊……”说到这儿，漆爷突然之间觉得不妥，看王志强一脸不安闲的样子，便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们也不用隐讳什么，都是做大事的人，不用在乎一时的短长。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漆叔我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见了多少从巨富到赤贫。甭说别人，我自己这辈子就是这样，大起大落，这样才够精彩!人生啊，有时候就跟坐过山车一样，有高就有低。说句不好听的话，只长在蜜里，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甜。现在，虽然你吃些苦，但只要你不放弃，早晚有一日能成就一番事业!”说着话把衣服放到王志强手里：“穿上!记取，我看好你哟!”

　　听了漆爷一番话，王志强百感交集。是啊，虽然漆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这种豪迈的心态让王志强受益匪浅。自己一定要保持，要努力，绝不放弃!

　　有了漆爷的指点，王志强很快就显示出惊人的天赋，不但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得很好，还额外承担了许多其他的事。漆爷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没多久，就让王志强独自打理一个店面。王志强也是充满信念，预备大干一场。正好郑纶来找他，王志强就留下郑纶，两个人又开始携手作战。

　　王志强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联系业务，沟通客户，发货催款，搞促销运动，做售后服务等等，他都亲力亲为，经验也越来越丰厚。

　　一天，王志强去一个客户那里，出门的时候，无意中从身边的玻璃橱窗中发现，身后像是有个人在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太敏感多疑了，但走了两条街过后，发现那个人一向在尾伴伴随着。

　　经过这件事，王志强就多了个心眼，每次出门时都仔细调查一下，有好频频感觉确实有人在跟踪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跟踪他出于什么目的?王志强没有声张，他想看一看，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次，王志强去取货款。吃完饭，天已经很晚了，他怀揣现金出了门。已是深夜，路上静静静的，看不见一个行人。王志强拐过一个路口，突然之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转头，只见两个黑影正快步向他走来。王志强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他放慢了脚步，那两个黑影也放慢了脚步。王志强撒腿就跑，刚到路口，那两个黑影已经追上来了，一个伸手捂住他的嘴，一个就去夺他的包。王志强拼命挣扎，就在这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三拳两脚就放倒了一个，另一个见势不妙，伸手从腰里摸出把刀来。王志强看得有点发愣，不等他想晓畅，那个人猛地飞起一脚，那把刀闪着冷光飞了出去。两个黑影对视了一下，赶紧跑了。

　　王志强这时才晓畅，后出来的这个人，是救自己的。他赶紧上去道谢，没想到对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还不赶紧回去?揣着现金还到处走，万一出了事我们怎么交代?”王志强听得云里雾里，想再问的时候，对方已经转身走了。

　　九、母子重逢

　　九、母子重逢

　　王志强始终想不晓畅，那个救自己的人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难道，以前跟踪自己的人就是他?要不，怎么会在危急的时候出手救了自己?那人随口说的那句话，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他要向谁交代?交代什么?

　　一天，漆爷把王志强叫到办公室。王志强以为他要交代自己新的项目，没想到，漆爷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鼓鼓的信封，交给他：“这是给你的。”王志强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厚厚的一沓钱。王志强吓了一跳，赶紧问：“漆爷，是我做错了什么，您要解雇我?”

　　漆爷笑了：“别乱说。你这么好的人才，我留都来不及，怎么会解雇你呢?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王志强使劲想了半天，迟疑着说：“我真的想不起来……”漆爷望着他：“大侄子，明天是你生日啊!以前每年你生日我都会送你礼物，往年，我想，你可能最缺的就是钱了，所以把礼物折现。怎么样，高兴吗?”

　　王志强的泪水一会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虽然已近冬天了，但阳光难得如此的好。王志强走在路上，任暖暖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脸上。他不由得伸手去摸揣在怀里的那封信，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东西。妈妈不在的日子，他看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失望过，绝望过，抱怨过，懊悔过，但这些，逐步伴伴随着时间淡了下来。他的心里，又开始有希望在燃烧，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能力，他能证明自己是个强者!

　　猛然，他又留意到身后传来一阵短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一激灵：难道，自己又被跟踪了?大概，又碰到打劫的了?他猛地回过头，正悦目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那天晚上救过自己的人吗?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拽着他就跑。

　　王志强奋力挣扎，大喊着：“放开我!你是谁呀?想干什么?”对方扯着他跨过马路，低沉的嗓音对他说：“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过了马路，那人将王志强推进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那车迅速地启动了。王志强在车上持续挣扎，那个人对他说：“想见你妈妈吗?想见就听我的!”王志强马上安静下来。

　　汽车飞速地行驶着，车内静得很，只有汽车发效果的轰鸣声。王志强舔舔发干的嘴唇，忍不住焦虑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人看了他一眼，徐徐地说：“等到了医院你就知道了。”

　　车在一家医院门口停了下来，那人拉着他跳下车奔向电梯。电梯半天没有下来，那人干脆拖着王志强向楼上跑，王志强的心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感觉到妈妈就在这里，在召唤他!

　　那人在一间病房前停下脚步，对王志强说：“出来吧。”王志强轻轻走进了病房，看到妈妈正躺在病床上，憔悴消瘦得不成样子。

　　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是那天深夜出现在张宝丽卧室的那个人!张宝丽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王志强，眼睛一会儿亮了，颤抖着抓住儿子的手：“孩子，我可算等到你了!”

　　王志强的心都要碎了，他着急地问：“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张宝丽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脸，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孩子，妈时间不多了。听我说，这都是妈妈一手安排的。这位，是余律师，你可以完全信赖他。剩下的事，就由他来交代你吧，妈现在，只想多看你一眼……”张宝丽努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志强的脸，嘴角露出欣慰的笑脸。

　　万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居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这时，旁边的余律师走过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孩子，你看一看这个就晓畅了。”王志强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打开封皮，第一页就是妈妈熟悉的字迹：

　　志强，我的孩儿，妈妈多希望能一向这样叫你，看你长大成人，看你成家立业，但老天没给我这个机会。去年妈妈被查出肝癌晚期，最多只有一年时间，妈舍不得你呀，可终究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二十多岁的你依旧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家里的产业你一点不体贴 ，学业也一无所成，不懂世事艰巨，不懂经营之道。虽然有家财万贯，但也经不起如此浪费。

　　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生生把你赶出门。一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体会到什么叫人情世故，什么叫世事多艰。只有经历了这些磨难，你才能真正长大成人……

　　也许你会恨妈妈，但是，孩子，我的儿啊，这所有都是为母的一片苦心。只盼你日后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的名字是爸爸给取的，意思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当自强!

　　原来这竟是妈妈的遗书!

　　余律师长叹一声：“孩子，你有个好妈妈，她对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她把你赶出去过后，日夜担忧，生怕你发生意外。本来我们一向安排有人跟着你，但没想到，你被搞传销的骗走了。我们一度失去了你的新闻，你妈妈也急得要命。谁知阴差阳错，你碰上了那个叫郑纶的孩子。过后的发展，我们都没有插手，只是保证你的安全。你那次高烧入院时，你妈妈实在忍不住，偷偷去看了你一次，但她依旧保持了原来的打算，没有半途而废。看到你现在的成绩，她真的很欣慰。”

　　王志强跪在妈妈床边，失声痛哭，他念念不忘、一心想查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余律师把文件翻到最终：“你母亲为了断你的后路，已经把别墅卖了，工厂按她的打算转让给我了。不过我只是替她治理一年，只等一年后你返来，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你。现在工厂经营状况良好，各种资产账目都会在这里，你过目一下。对了，另有这个首饰盒，是当年你爸爸向你妈妈求婚时的戒指。她希望你能交给一个心爱的女孩儿。”

　　清明节，已是整体总裁的王志强神情肃穆地站在母亲墓前，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浪荡公子了，工厂在他的经营下又扩展了，他成为本市最年轻的企业家。

　　“妈妈，这所有都是你教给我的。”王志强默默地和母亲说着话，“您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苦难，什么是创业，什么是保持，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帮助，什么是报恩。我曾那么无知地以为您和别人私奔了，这简直就是对母爱的亵渎!儿子明天晓畅了，母爱无边，用心良苦啊。”王志强将一束皎白的菊花放下，轻轻抚摸一下墓碑，母亲像是含笑坐在他面前。

　　风起了，王志强徐行走下了山，身后，是母亲永远的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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