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10年为学生
本刊记者 阳锡叶 何文 通讯员 全志明
湘黔边界,高山峡谷。43名贵州省松桃县迓驾镇碗森村的小学生,每日都要渡过清水江到对面的湖南省花垣县边城镇磨老村小学上学。平时,学校老师成为护送者和摆渡者;每逢下大雨涨水,学校则停课。日前,记者专程来到这所地处两省交界的村小,体验这些学生的艰巨求学路。
43名贵州孩子跨江到湖南上学
4月23日下午放学时,湖南省花垣县边城镇磨老村码头,6岁的小女孩儿龙瑜站在一条大江边,怯怯地望着浑浊的江水,不自发地拉着身边的表哥--11岁的杨洋说:“我有些怕。”杨洋安慰她:“没干系,拉紧我就好啦。”
龙瑜所在学校的校长龙林刚把龙瑜抱上船,渡船有些摇晃,龙瑜紧紧抓住先上船的杨洋的手不放。杨洋像个小大人一样对记者说:“我一点也不怕,但我妹妹很怕,有一次渡船靠岸时,船摇晃得很厉害,妹妹吓得哇哇大哭。”
在他们周围,另有41名小同伴,他们都是花垣县磨老小学的学生。像往常一样,在校长龙林刚和老师任达兵的带领下,他们沿着江边巷子,来到码头,等待老师将他们摆渡过江。
龙瑜住在对岸的贵州省松桃县迓驾镇碗森村五组,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平时,便跟着表哥杨洋一路上学。不过,他们上学路上,必须经过这条宽达150米的大江。
记者跟着兄妹俩一路上了船。42岁的磨老小学教师任达兵站在船舱里,帮孩子一个一个穿好救生衣,几个男孩子拿起救生衣上的救生哨吹得呜呜直响。龙林刚登上船头,娴熟地拿起竹篙,一点,一撑,船离开了岸。
渡船先向上游划50米,再向江中心划去,水越来越深,最深处,四五米长的竹篙只剩下一米多露出水面。这时,学生蒋小华放在船沿上的书包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掉进水里,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任达兵眼疾手快,一手就捞了上来。任达兵大声叮嘱孩子不要把书包放在船沿上,然后对记者说:“刚才这是条件反射,孩子们太好动了,要时时候刻关注他们。”
船到岸时,任达兵又一个一个把孩子护送上岸。记者看了看表,往返一趟需破费8分钟,而40多个孩子要分4批。也就是说,龙林刚和任达兵每日早晚花在接送孩子过江的时间上,就要1个多小时。
而这样的往返,龙林刚已经保持12年之久,任达兵也已经保持7年。“因为这条大江阻隔,老师迫不得已每日护送孩子过江。”头上流着汗的龙林刚说。
原来,自1950年以来,磨老小学就是湖南省与贵州省联办的小学,学生中既有湖南孩子,也有贵州孩子,贵州已经连续63年派一名教师到校任教,任达兵就是第十届贵州籍教师。贵州籍学生的人头经费也是由贵州财政拨付的。
“老师渡工”摆渡学生10余年
清水江的这边是湖南,江的对岸是贵州,一只小小的渡船,每日划过江水,连接起了两岸。63年来,贵州孩子都靠着这小小的渡船来上学。龙林刚通知记者,每年大约有八九名贵州孩子从学校毕业,他在村小教书28年,就有约250名贵州学生坐过这只渡船。
但让记者赞叹的是,63年来,没出过一次事故。
前面几十年,磨老村有一位渡了几代人的老渡工,老师每日只需要护送学生过江便可。但2001年,村里唯一的那只渡船庆幸“下岗”,老渡工也因年纪大而退休。迓驾镇孩子上学放学的交通成为问题,没有船没有渡工,谁来接送这些孩子?
事先只有35岁的龙林刚思来想去,桌子一拍:“没有船,学校买;没有渡工,我来送!”他和学校老师东拼西凑,买来了一只小木船。从此,在这深山峡谷里,出现了一位“老师渡工”,一摆渡就是十余年。
“绝大部分是留守儿童,护送学生过江只能靠老师。”龙林刚看着船舱里的孩子说,这么多年来,对于孩子安全丝绝不敢放松,孩子上船前,千交代万嘱咐,上船后一边撑船,一边还得关注船上孩子的动向。
之后,龙林刚的妻子吴银花也加入出去,同为磨老小学教师的她和丈夫一路,每日迎来送往,成为一对“渡船夫妻”。“他坐在船尾掌舵,我就站在船头拿竹篙试水。”快人快语的吴银花通知记者,到岸时,龙林刚拉紧船绳,而她就把孩子护送下船,遇涨水时,还得目送学生走到家门口,才离开码头。
2006年,学校又添了一位“渡工”,这就是住在贵州江岸的任达兵。
这么多年来,学校只有3位男老师,水性好的只有龙林刚和任达兵,风里来雨里去,学生接过了一茬又一茬。最惆怅的是冬天,站在船头,冷风吹来,一会儿就能把手冻得麻木。而碰到枯水期上游水电站蓄水,水深只达膝盖,船不能开,就只能一个又一个把学生背过岸去。四五十个学生,不到一米六的龙林刚要赤着脚走过严寒刺骨的江水往返四五十趟,等一切背完了,脚踩在沙滩的卵石上都没有了知觉。之后的任达兵也同样没少遭罪。
村民期盼修一座“连心桥”
家长把孩子交给老师很放心,不过,龙林刚和老师们却心事重重。
龙林刚通知记者,因为人口聚集,对岸的贵州学生如果不过江上学,就要到很远的毛坪学校去上学,至少要走一个小时,有的甚至要走两个小时,几岁的孩子哪走得了那么远?而渡江到湖南来,只要20分钟,“但这么小的孩子,又是好动的年纪,坐渡船存在极大的安全风险”。
这么宽一条江,几岁的孩子,老师怎能没有心事?
往年的4月19日,星期五,清水江发了一场大水,大水超过了停渡线四五米,江岸被淹过的痕迹还清楚可见。“涨水一旦超过停渡线,我们就只能打电话已往,让贵州的学生停课。”龙林刚站在河岸边,指着被淹的痕迹无奈地说,清水江有9个月的丰水期,江面宽度在100米以上,只有在枯水期,江面宽度才会缩小到四五米,贵州学生每年都会有许多天停课。
去年,花垣县海事局给磨老村捐了一艘铁皮的小机器船,曾经是一名民办老师的村支书龙春华成为新任“专职渡工”。为了保证安全,龙春华辨别与村里、学校、镇政府和县交通部门签订了责任状。但龙林刚和任达兵依然要每日护送孩子过河才放心。
“我们希望能在江上修一座桥,这样孩子过江才安全,也不耽误学习。”龙林刚说。
这样的号令显而易见不是龙林刚一个人的心声。记者采访时,无论是磨老村依然碗森村,村民都迫切希望能在江上架起一座桥。八九位正在修水泥河码头的磨老村村民听说记者来采访,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村民龙老丙嗓门比较大,高声说道:“我们险些所有的村民都想修一座桥,修大桥可能不现实,但我们希望能在这附近修一座铁索桥。”
碗森村村支书兼村主任罗永通知记者,他曾经问过松桃县海事局,政府对于在此处修桥已经有了打算,他希望能早日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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