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过,飞鸟和鱼的爱情只是绝望的。也许有过幸福,但是一切的绚烂都是以平淡为结束的,一切的浪漫都是以伤害为归宿的。我相信。可是无法遗忘。
如果每个相遇都在恰当的时间,如果每个偶然都不会有必然。
那么是不是不会有那样的遗憾?
那时我刚读大二。
很平常的,有陌生人在QQ里敲我的门,我把他加为了好友。因为他的第一句话是:“嗨,你的头像好可爱。”我一看他的头像,笑了,因为他的头像和我的一模一样,都是青蛙。
然后我们开始聊天了,他说他很喜欢足球,音乐还有三毛。
我第一次和别人聊了这么多,因为他和别的网友不同。他的速度也不快,每次我都要等上一会他的话才发过来,但是每次他发来的话都很多。那天晚上我决定给他发E-mail.
我开始写日记,开始在日渐浓郁的桂花香中想他。
早上,路过电话亭,突然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告诉我他刚晨跑回来,他很意外我会打来电话。
寒冷的氛围中弥漫着暧昧的甜蜜。一个头发飘逸笑容甜美的女孩穿着棉布白裙子,害羞的低垂着头,几绺头发被风吹动着,轻轻拂过粉红的面颊......
我们常常在网上见面,每次我都只和他一个人聊,慢慢的我已习惯了一打开QQ就看到那只青蛙头像,习惯了一打开邮箱就看到他给我的信。一次说到老狼,他问我最喜欢他的哪一首歌?我说模范情书。他说有一天他到武汉的话,他会抱着吉他唱这首歌给我听。
他会吗?
大约不会吧,很多朋友告诉我,网络是虚幻的,特别是感情,许多话只能说说而已。
十月一号,打电话给他,他同学说他到火车站去了。
后来他来电话了,他的身后很吵,他说我要来武汉了,你愿意见我吗?
我呆住了,不能说话,也不能思考,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呀。毕竟,我们都没有说到过感情和见面。
就在我沉默的时候,他说我是到武汉找我同学的,你不愿见的话,就算了。
我想我是太没有勇气,我怕见面以后梦幻的破灭,我怕我们对彼此都会失望,当我放下电话以后,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错了,你失去这次机会了。”
那以后的几天,他都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上网也没碰到他。那几天一直在下雨。
三天后我上线看到了他,他像往常一样和我打招呼,他告诉我他在教他同学上网,我注意到他用的是“她”。
“是不是想追她呀?”我故作轻松。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有个人想追她,我一来武汉就帮她打发了。”
我半天没说话,我又沉默了。
他在那边不停的说着他们在一起的事,那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他们在长江大桥共撑一把雨伞,可是她还太小,她什么都不明白,她一直把他当哥哥。
“祝你快乐!”
我听到泪水滴落在键盘上的声音,轻轻的......
他说他要下了,今天下午的火车回湖南,还说再见。
等到他下线后,我终于能够平静一点,我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告诉他我喜欢他,还有很多很多。
我终于告诉他了!
可是,这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了,我又算什么呢?
回寝室的路上,雨好大,我忘了带伞,我象个疯子一样慢慢的走在雨中,回去后,我躺了几天,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空旷得听得到回声,我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撕掉我的日记。
打开QQ,看到他在,他发过来一句话,“看看你的邮箱吧。”
我看到了,他发给我的信。
他说那天在火车站给我电话,我不愿见面,他把买给我的礼物丢在了垃圾筒,他说自从十八岁以后,他没有哭过,可是那次,他哭了,他说是喜欢我的,他和那个女孩,真的只是哥哥和妹妹那样简单。
后来的事,就是那样,我们开始通信,打电话。我了解了更多他的事,他比我大不到一个月,还有他的家庭,他的梦想,他的生活,他的歌。他的信是蓝色的,他其实很孩子气,他在电话里弹吉他给我听。他寄给了我他的照片。我也寄给了他。
有一个晚上,他打电话过来,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很快他的电话卡只剩下一分钟了,他说有一句话要说,可是他刚刚开口,电话就断了,于是我打过去,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他说是I LOVE YO.他说你呢?我没做声,他说你不会脸红了吧?我发现我的脸真的红了。我的电话卡也说完了,他说等等,我去买一张。过了一会,电话果然又响起来。
我躺在床上,开始数窗外的星星,我失眠了。
他问我,武大的樱花是不是很有名,我说是的,他说他会到武汉来,陪我看樱花。我想,他真的再来武汉的话,我一定会见他的,一定会的。
我开始期待。
圣诞节晚上,他弹吉他给我听,他说这是他谱的曲,为我写的那首歌谱的。
我收到了他的包裹,里面是围巾,帽子,还有一支玫瑰花,花已经枯萎了,我摘下花瓣,夹在书本了。这是我生命里第一朵玫瑰,虽然,已经枯萎了。现在想想,是不是这就代表着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呢?本来是一朵美丽的玫瑰,可是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运输,就已经枯萎了,我们之间毕竟是有那么远的距离,我们现在还小,还有太多的事要做,我们的方向不是一样的,甚至,他比我低一届,我会比他早一些离开校园,我会留在武汉,可他会吗?我想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考虑结果,太看重结果,就会没有勇气坚持。可是,我是认真的,我希望有一个结果,可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些。
也许是观念的不同,也许是慢慢的接近现实,也许,网络根本就只是网络,我们的信没有以前那么勤了,我们没有那么常常通电话了,我们在网上遇见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尽管我们还在说着那些话,尽管我是真的喜欢他。
樱花开了,很多人去看,而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了,我终究还是去看了樱花,不过是和寝室的姐妹一起去的,樱花很美,开的时候轰轰裂裂,可是花期太短,一个星期过去,就只剩下寂寞的枝叶。
后来,我写了最后一封信给他,告诉他,如果坚持已失去意义,就不要再坚持了。我不能没有结果。
后来的后来,我再也没有在网上见过他,也再没有收到他的信。
再后来听到了这首歌,“当天使懂得了海豚的伤悲,当海豚明白了天使的心碎,这份爱忽然变的好可贵,他们在风中流下了喜悦的眼泪……”
有些人总是生活在彼岸,盛开着悠然的花朵。
虽然曾经为你开放,但他的生命是属于那个不同的世界。
那是我们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到达的地域。
有些东西是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忘记,因为他只能追忆。
有些东西是用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忘记的,因为无法追忆
一如飞鸟和金鱼。
南来北往会无期,记得李益的诗作《江南曲》有“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所以就庆幸自己不是你的妻。尽管你的母亲,我们的老师一直有意把我们凑成一对,我们却喜欢这个状态,谁也不是谁的累赘。
从辞职南下后,其实我和你就不常碰到,见了面也有些恹恹,不如电话里还能续点小事,想象多年以前,我们好象不是这个样子,我时常能陪着你去旅游,有时不能,也会挂个长途到你住的酒店,叫你当心,嘱咐你你的袜子和衬衣当天换下,用塑料袋装着,带回来我给你洗。那时年轻的是心,所以我才有魄力从师大物理毕业却北上去搞自己完全不熟悉的资源管理。频繁的公费出差带来的快乐实在超过实惠的奖金,常常是搞完了调研,就直奔景区,那些接待人员对我们是有些意见的,因为我们每人每次都一大箱子的摄影工具随飞机托运而来,或许更因为我们年轻,他们打电话到单位叫老总以后换两个人来,老总问他们理由,他们支吾之间说出他们的疑虑,老总回去告诉我们的时候,哈哈笑着说,“我对他们说,这两个人是这里最好的测评员了,你们真是不识货啊。”
其实如果当时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终究也就成为你的妻了,何尝不是呢?我们读书的封闭时代,我受得传统教育,一路从小学到大学,你却在高一就走叉了,想起那时你愤青的样子,就为一点点小事愤然辍学,自谋生路,这样我们后来都能碰在一起,也一起过过,有时想想真是,怎么就终究没能成为人生同路?
也许是你飘习惯了,停不住了,我却不想飘了,也不想我以后的男人总是南来北往的飘着。也许更根本的问题是同岁的我们虽然承受着年龄相同的增长,却有了不一样的改变,女人总是比男人要早老,当你还敢带着二十出头的小妹妹进迪厅时,我就觉得,自己虽然不老,但也算不了年轻。你动别人跟着你动,这样叫连动,你动我不动,但心却跟着你飘,这样的女人叫互动,我不能做你连动的爱人,在自己还能把握和探知的范围里,跟着你互动吧。
前些天,同学在锦沧文华的顶楼搞聚会,还神通广大地逮到当年带班的班主任,那天你还在广州开会,打我手机叫我替你请假,原来那个李老师现在已经老了,没有当年小青年的风采,不过我们她还是记着的,同学们那天多喝了几杯也都开始翻旧帐,说:“李老师,你总偏着他们两个,害得我们当时都好自卑。”李老师说她是喜欢我们两个孩子,一个有霸气,一个有灵性,象霸王和虞姬似的,搭配着看,既有力度又有美感。其实老师的意思我是知道的,她是知道我们的分分合合,想再来撮合我们,我那天被多灌了几杯,也有些醉酒,说:“当年的霸气和灵气是那一点点对生活的了解和不了解造就的,今日再见老师,我们已是变了,霸气和灵气都串了味,不过这样也好,同学说这样才更有人气了。”
辞职以后的生活,我从北方南下,依旧回到故土,现在我住的卧室的窗子对着近郊的机场,虽然我现在很少旅游,但仍然喜欢听火车的汽笛或是飞机起降的轰鸣,我有七八年的青春是消磨在旅途上的,那些游山玩水,彻夜不眠的日夜,想起来还真是精彩,相对于当年现在的生活很是琐碎,这一种琐碎你是受不了的,但这样才是生活,你还是那颗不安定的心,上次我在电视里看重播到那个被余纯顺称为红颜知己的女子,也是个想要安稳的女人,偏偏遇到个对土地抱有纯罗曼蒂克爱的男人,电视机前我觉得自己和她有点象,但知道又不同,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红颜,你也不再那么抱定信仰,现在你飞来飞去,一会儿北美,一会儿南非,不过是为了生意,为钱罢了。
你时而来,时而又去了,非花非雾,真实留给我的是一堆饭桌上吃剩的泔脚。在外面应酬得累了,一年中不多的几次见面你总是很好意思的上门蹭饭,这与3,4年前不同,那时候我做菜,你放碗筷,我们一起吃,现在我放碗筷,我做菜,你敲门铃,再就只有你吃,我这几年的胃口不好,被当年有一顿没一顿的习惯拖累了,只有早饭是可以爽爽气气吃完的。其实你不来的日子,也有很多人来蹭饭,那些当初都是你的好朋友,被你带了来骗吃骗喝了几顿,也就成了我的朋友,以后没你带,他们也会熟门熟路的找上我,把一些你的事情跟我传风,我有时在想现在我烧菜的手艺是被你训练出来的,天南地北这么些年,到一个地方你就有当地的熟人,磨着人家学烧招牌菜,还有你妈妈的那一手厨意,二十不到她老人家都已经费心传了给我,她是心里已把我当成媳妇看了,其实她也懂,只是不愿接受你这样天涯海角的人生,想用一个现实的我来栓你,其实每次我看到她都想和她说,用我栓你是没用的,何况我自己也想解套。
上个秋天你来得时候,你刚从北美兜了个大圈子回来,谈成笔大生意的你依旧不愿去五星级酒店宁愿窝在我的小厨房里吃饭,那天你打我手机的时候还在北京首都机场转机,你说,会回来一次,这次做成了大生意,要庆祝一下,顺便和我叙叙别情。那天我炒了几个家常小菜,是南北风味的,天晓得你现在的口味变成什么样子了,都搭配一些吧,扬州狮子头,丝瓜毛豆,扣三丝,蟹粉豆腐,辣子鸡丁,汤没时间煲,是到张生记叫的老鸭煸尖汤,杭帮风味,还有蒸饺和八宝饭,每一个菜都有当年在外劈柴生灶头的青山绿影在内,餐桌上听你有一句没一句的讲那些美国佬单一的烹饪饮食,一边看你大块朵颐,突然觉得看胃口好的男人吃饭真令人妒忌,他吃得那么滋润,偏是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天烧得多了,你吃撑就不想走了,坐在我厅里看报纸,过一会又过来看着我洗碗放碟,我知道你的意思,对于你说,这种居家日子疏远久了,也就有令人缅怀的一面。那天我没有激情,忙了一下午困得要死,硬是板起脸把你赶回你的星级酒店去了,你也有你的好处,你宽宏大量的地方,对于这样不解风情的女人,你也不会去生她的气。
有时晚上瞌睡醒来,总觉得自己睡得太累,连梦境也是一站一站,牵连到那些碎瓷般的记忆,一会儿是北上火车站汹涌的人流,一会儿又是南下时一个人提着行李时的落寞惆怅,过一会又梦到叨念在夜行舟上,离黄昏已是遥远,等待中的鱼肚天白。这时便想你,又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一个城市的哪一条街道,白天还是黑夜,和我有几小时的时差,想到混淆的时空,就又打呵气了,迷迷糊糊又能继续睡,省得掉安眠药,那一瓶新的还未拆封就过期了,还在床头搁着。
如果半夜梦到了儿时往事,醒来就会失眠得厉害,那时伤秋怀春的灵气啊,从指缝一溜就是十多年,你少年时的愿望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前者被你那时的冲动葬送,后者你确实做到了,你是个天涯客,十多年前,没有照相机的年代你就走南闯北了,到七年我们携手江湖的时候,很多地方都是你到过两次,说起那里的名胜,你比导游还熟,那时风景区还都不错,村民也都还淳朴,直到近些年我歇脚之后,旅游业倒是烧红了神州大地,不过越红的地方去了就越失望,我总这么劝人家,人家不相信,结果是一路骂着回来的。同学很多人前些年结婚得多,今年却离了好几对,他们那几对我们都去喝过喜酒,那时祝贺起来不过是白头偕老的老话,岂知终究熬不过七年之痒。最近出国的人也多了,今天饯行,明日饯行,送行酒宴上大部分是带着妻儿同去,但也有单飞的,那样子可笑,象大话西游里的“辛苦娘子磨豆腐。”我们这个年龄能出去,一般都靠技术移民,如果连妻儿都技术不过去,真是挺惨,看着那些女同学,我想她们的老公忍心让她们当几年的豆腐西施?
那天通电话的时候,我问你以后年纪再大些打算怎么样,你说现在老婆嘛不是找不到,只是找感觉容易,有情分的难,我后来问你,什么叫感觉,什么叫情分,你电话里说,感觉就是有让你上床的冲动,情分不仅仅是冲动,是细水长流的那种。我说你身边都是些什么女子,细水长流的女人在中国最是普遍,贤妻良母是中国的国粹,竟管当今社会有严重的这方面人才流失,但毕竟是个很大的基数,怎么会找不到?说到最后就觉出些你少年时穷开心的滋味,真是一点不改,这也是我妒忌你的地方,你自己会给自己找乐子,不管是穷开心,还是白自在,都有些阿Q的影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中国人,即便你来来往往了那么多年,骨子里应该还是没变。
前些天看《阅微草堂笔记》,连带想起那个作者纪的逸事,说乾隆那时候从京杭运河下江南,在扬州问纪晓岚,什么叫东西,纪晓岚答到,东边来西边去也。解得妙也解得胡闹,想起这个就觉得你何尝不是东来西去,南来北往,只不过你不个是东西罢了。
夜又已深了,刚才在写的时候,床头的电话铃响了,没去接,但藐了一眼,是你手机的号码,还是没接,你知道这些枝节末点的回忆是很容易被破坏的,破坏了就拼不回去了,回不去了。
在我对她说爱她的时候我其实并未曾见过她的模样,我们是在一个被人丢弃的聊天室里认识的,腾讯聊天室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直接将别人加入你的OICQ,那天我实在无聊,聊天室里只有她在自言自语,打出一段段的歌词,也不知道是想给谁看,有的是我听过的歌,有的就不知道出自何处了,我打着瞌睡坚持到她累了,我对她说,交个朋友?
夜里打长途电话绝对是完美的享受,无人在一旁吵闹,又有半价优惠,很适合用于谈恋爱。吴雨家里的电话常常在三更半夜响起,基本上都是出于我的手笔。每次我听到她的声音懒洋洋的在那头响起都直想乐。她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最好听,带点无奈,想对我表示抗议却又没有力气。
“老大,我爸爸妈妈弟弟妹妹都睡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更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我眨眨眼睛,她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精神了。
“没关系啦,咱们情侣谈情说爱的,彼此用心声就表达了,吵不到他们的了,再说你家明明就住了四口人嘛。”
“喂,你到底是什么虫子,喜欢在夜里叫啊。”
我用手捂起话筒啾啾的叫了两声,她在那边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受不了吗?受不了你就从了我吧,其实谈恋爱是很幸福的事呢,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喽,快把握吧,别哪天搞的比孙悟空还惨。”
“去吧,这样的攻势本人见的多了,这就想要我就范啊,你想得太简单了点吧。”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唱首情歌助兴,这个时候宿舍的门开了,小张揉着稀松的眼睛走出来看着我。
“大哥,你放了我吧,你新疆人的时间观念我受不了啦,明天早上要早操的。”
我吐了吐舌头,讨好的冲他一摆手。
“喂,雨儿,我不能再和你说了,今天还是没达到目的,明天晚上十二点继续,你可要准备好啊。”
“没问题,看你有多少钱可以买电话卡,我奉陪了,不过……你刚才叫我什么啊,好恶心啊。”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知道浪漫的代价是什么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我把乱叫的闹钟扔到小张的床上却又给他扔回来打在我的头上,这样的刺激是能让我清醒点,他沧桑的脸距离我的眼睛只有十公分。他看着我叫道:“快给我滚起来一起早操去,你这个学期的体育课是不是还想被挂啊。”我挣扎着爬起来,嘴里咕哝着:“小子和谁学的这么粗鲁。”
秋天的早晨别提有多冷了,风儿呼呼的吹,鸟儿凄惨的叫,我和小张跟着队伍的最后边越跑越是绝望,只感觉随时可能躺在地上辛酸的睡一觉。他问我。
“给的网友打电话就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寂寞的过了火?”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说:“寂寞归寂寞,不过我还是很有要求的,这个MM很有性格,我喜欢。”
“是美女吗?”
“当然。”
“你见过?”
“还没呢,不过咱们有的是直觉。”
“直觉,等到哪天你发现你遇上了恐龙,你想自杀都没时间了。”
这个问题倒的确值得考虑,不过我并没考虑多久,因为我可以肯定,在我们见面之前,我绝对可以为最坏的局面找到自己全身而退的途径。
尽管我已经提醒过吴雨,不过她今天的表现并不比以往出色。
我很爽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对她说:“今天你就不能再埋怨我什么了吧,我昨天已经告诉你了嘛,你起码得做做准备吧。”
“我的天,我真的很想要你的命,我并没想到你会如此的疯狂,只在于我还认为
你应该还有起码的人性,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唉。”
“你早应该知道了,虫子要人性干吗啊,现在这个年月连人都不要这东西了。”
“因为我看你还懂得悲哀,所以还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嘛,谁知道…………唉。”
我嘿嘿的笑起来,自己都感觉自己笑的很坏了。
“你哭吧,人生路上无奈的事情太多了,你的想法许多人都有过,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想改是改不了的啦。”
“唉,这么晚你还打电话来,能不能说些正儿八经点的东西?”
“可以啊,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我本来就晕,被你这么一说我就要倒了。”
“喂,人家在和你说正经事呢,快给我个答复,你爱上我没?”
“呵呵,你快滚,滚的越远越好,想要得到满意的答复,你还是等下辈子吧。”
下辈子?我心想,太远了,我看你能不能坚持那么久。想到这里我有点得意,就笑出声来了。
家里寄来的汇款一点点的换成电话卡,电话卡又一张张的报废,计划一个月用完的钱一个星期时间就不见踪影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当得上败家子的称号了。
在无钱无烟的时间里我基本上喜欢躺在床上思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成了侠客,身边伴着美女,一会自己又成了痞子蔡,和轻舞飞扬去麦当劳约会,这个时代里想要浪漫基本不可能,我们只可以看看电影,看看小说,再象我这样做做梦,感觉自己比别人有激情,比别人有内涵,只是还没被发现。
有一个星期没给吴雨打过电话,心里还真有点惦记了,上网的时间也都被钱卡死在一个小时之内,基本上碰不到她,于是浪漫的梦在恍惚里出现的频繁了起来,梦里有一个女孩子模糊的影子,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一定很美。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正要和女主角接吻,这时醒来难免很恼火了。小张已经在床上大叫了一声表示抗议,我起身去接电话,心里想,如果电话不是找我的,小张他就死定了。
很不幸,电话是找我的,吴雨在那头笑的比我还坏。
“帅哥,我在想象你现在的样子了,一定可爱极了。”
我拿着电话走到走廊里对着漆黑的洗手间,脑袋里浮想联翩,基本上都是午夜凶灵里的画面。
“美女,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会吵到很多鬼魂的,你不怕它们缠上你?”
“连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鬼魂啊,呵呵,说实话,被你骚扰了好几天,这两天晚上没电话打来我还睡不着了。”
“哦,了解,没有我在的日子你难免会寂寞,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啊?”
“嘿嘿,名字叫午夜十二点,千万别回头。”
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她笑了起来,“你想吓我啊?我不怕的,我开着灯呢。”
失败,别人不怕,居然吓到自己了,我觉得有点沮丧。
“对啦,凡是厉害的鬼怪大都喜欢向有光的地方赶,你越是防备它,它越是来劲。”
她喊了一声:“别再说了。”
我嘻嘻笑了起来,总算不辱使命,尽管自己也怕怕,但是起码有个伴了。
“虫虫,记得你说过你是会写歌的是吗?”
“是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动你了,想我为你写吗?”
“是啊,呵呵,我写了歌词呢,你帮我写好曲然后唱给我听好吗?”
“你会写歌词?别让我倒了胃口啊,嘻嘻。”
“哈,你居然敢小看才女,我开始说了,你拿笔记好啊。”
“好了好了,我的脑袋够用,不需要笔,你快念给我听吧。”
“恩,好吧。”她在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搞得我直想笑。
“是谁和谁的心,刻在树上的痕迹
是谁和谁的名,留在墙上未曾洗去
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
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
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曾忘记
是谁给谁的信,藏在深锁的抽屉
是谁和谁和身影,留在泛黄的相片里
虽然情侣的誓言在变
虽然说谎的方式在变
但那些魂萦梦系的秘密不曾忘记
当我们唱着一些无聊的歌曲
谈着爱与不爱的问题
幻想是林黛玉爱着贾宝玉
或是牛郎织女约在七夕
而那些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
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
而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
留在漫漫岁月不能再续。”
从第一句开始,一直到她念完,我没有打一个哈欠,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之间我有些莫名的思绪飘来荡去,让我不自禁的发出一两声叹息。半晌两边都没有发出声息。
“你觉得怎么样?”
“恩…………凑合啦,配合我的歌声可能就有点迷人了。”
“呵呵,你别叫虫虫了,叫孔雀算了。”
每次和吴雨通过电话,第二天就真的无雨了,早晨就得起来早操。这不能不说是我悲哀的一部分。这一个月里很少见雨水,我听见大家都在发牢骚了:没有雨操场总是这么适合出操,真诡异,上海什么时候变得和戈壁一个味道了。每次听到大家这么痛苦对我的倾诉,我就会相当的内疚,我想这个现象之所以会出现是我的原因,我对不起大家,不过换个角度想想,锻炼身体是好事,我的身体这段日子就有复苏的迹象,我可能还算是为祖国做了贡献了。
这两天花费了不少时间考虑那首歌词的作曲以及吉他伴奏,直到我感觉效果已经蛮棒的时候,得意洋洋的准备献给尚未谋面的美女欣赏。
今天的电话来的比较早,小张还在教室自修,这是我特意安排的,对着电话唱歌尽管浪漫,但是还是身边无人分享来得比较习惯。
我边拨弄着吉他边问她:“怎么样?能不能听得清楚。”
“能啊,你快点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OK,OK,这就来了。”
吉他声和我的歌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房间里响起的时候,真的很美,有些过去岁月里的感动和如今的平淡混合在里面,很模糊,我不知道在电波的另一端,她是否能够接收得到。
“那些做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
我想象着那些欢笑,那些眼泪,那些相聚和那些离去,我想她写的词里有太多让我无法逃避的忧伤。我们都有往事,我们都不愿意提起,但是我想或许她和我一样,都仍然活在自己的过去。
歌唱完了,电话的两端都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悄无声息,然后她鼓起了掌。
“真的好感人啊,你的歌写的真好。”
“还是你的词好啊,我只是在别人写的故事里理解我自己。”
“千万别说你能理解你自己,越这样想你就越不明白自己了。”
“嘻嘻,你说的对,我越来越爱你了呢,我现在很郑重的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真的?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可是……你总是嬉皮笑脸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开玩笑啊?”
我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表情,说:“我是真的爱你,这种事情我从不会拿来开玩笑。”
声音连我自己听起来都很严肃了,“现在你说,你有没爱上我?”
“恩,我可以考虑你啦,不过呢……我说过的啊,要想让我说爱你,等下辈子啦。”
她在电话那端笑的很开心,我心想:不说也罢,不过我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有点不象好人了,于是没敢再向深处扩展了。
我从来都没问吴雨要过照片,就象她从来没向我要过一样,我从来不相信照片能真实反映一个人,哪怕只是他的相貌在照片上映出来也都变的有真有假了。
我们见面的时候是在电话粥泡了两个月以后了,盼啊盼的盼到了这个假期,到要去见她的时候心里又有些忐忑了,基本上我对自己的相貌已经没有十八岁前的那种信心了,加上虽然并没想去考虑她是不是恐龙的问题,但是被小张那家伙的嘴巴一阵阵的攻击,心里也真的有点怕了。
这晚的火车出了点小小的问题,车厢里的暖气开得过大,我一晚上没能在椅子上入睡,其实对我这样的穷小子而言,尽管无法保留健康的睡姿,但是也是常常可以睡得很彻底的,只是这晚火车内的温度实在太高。我只能闭着眼睛考虑见面打招呼,以及加深关系的方式。而这些实际上已经考虑了不下百遍,所以这一夜过得就有些慢了。
从出站口走出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里是中国最西边的城市了,冷但是清新的空气让我精神一振。于是我点上一根烟开始寻找我要找的人。出站口站着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在等待,我仔细的在他们中间筛选。在我右边大概有十五米的地方站着一个漂亮姑娘,大冬天的穿着裙子很吸引人,我盯着她浮想联翩起来,会不会是她呢?我不敢确定,于是就不眨眼睛的一直盯着她看,直到盯得她不自在起来,转过身来瞪了我一眼,换到离我比较远的地方站岗去了。我于是得到结论,不是她。
我移动到一个可以遮挡风的角落里,合紧自己的衣领,略微的感觉温暖一点,心里暗骂着吴雨。这个时候我听见人大声的喊着:“虫子,虫子。”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得象是棉花球一样的女孩子纵情的高喊,我于是赶忙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嘘……声音小点,别人以为你是精神病患者呢。”
她的脸都埋在围巾里了,五官里唯一可见的就只有眼睛,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看美女看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真有你的。”
要吴雨在室外摘下她的帽子和围巾无疑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虽然很想看她的模样以便确定恰当的对策,不过因为我起码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所以还是一直坚持到了旅馆里才得以看她解除罩在脸上的一层层的防御措施。
她的瓜子脸虽然一直包裹的很严,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是被冻得有点淡淡的红色。公平的说,她应该并不属于那种能让男人目瞪口呆的美女,不过我还是以为无论谁都不能否定她的美,因为她的纯,这个时候我自创了一个名词,叫做现代感的古典韵味,当然,是用来形容她的。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了,笑着问我:“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
我大惊小怪的喊了句:“什么啊,这还不叫失望啊,你总在电话里形容自己的美貌,我还以为是何等让人目眩的美女的,谁知道一见…………唉。”
我正在夸张的作表情的时候胸口正中她一击,她的小拳头打在我的身上,让我一时窒息。我看着她的手,它们很乖巧的轻轻垂在她身体的两侧。我揉揉胸口嘴里咕哝着:“还打人呢,一点也不淑女。”
吴雨去考试了,我一个人待在旅馆里百无聊赖,于是就闭上眼睛,开始猜测她见到我在心理上的反应,是高兴,还是失望,或者一般般,根本谈不上有感觉。想着想着就想到梦里去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吴雨正坐我对面的床上看着我笑。
“睡觉的时候门都不锁上,整个一层楼都听到你的呼噜了。”
“那是,我们歌星的嗓门都比较大嘛。”
“呵呵,哥伦比亚大猩猩,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我恶狠狠地看着她恐吓道:“你信不信我会打女孩子的?”
吴雨有一点和其他女孩子不同的地方,就是她不喜欢在街上逛,我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其实我象很多女孩子一样,喜欢逛街。站在公共车上,我的眼睛在车窗外扫来扫去,在一堆堆砖瓦中寻找着美女的踪迹。
吴雨坐在我礼让给她的座位上得意洋洋的问我:“站累了没?”
“累什么啊?我的精力太好,就喜欢站着,在车里不方便,不然我还要跑百米呢。”
她看着我笑笑,说:“一会我们去的那地方有一个小酒吧,里面挺好的,还可以唱歌,你喜欢喝酒又喜欢唱歌,你应该会喜欢的。”
“我长这么大只和女生一起唱过一次卡拉OK,那次的那个女生幸福的晕了过去。”
她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好象见到了卓别林,摇头表示不屑。我想我有必要细述一下我的荣光往事了。
“别笑了,要不是今天冷的够戗,把我的状态都冻没了,一会你大概也会晕过去的。”
“哦?那要不要我给你点温暖?”她摘下手套递给我。
我没有接手套,直接将手伸过去捉住了她的手:“要啊,当然要温暖了,现在好多了呢。”
她大概没有做好心理上的准备,愣了一愣,脸开始红了起来。她转过脸去看着窗外,并没有挣脱我的手,不过不再和我谈笑了。车到了站,我们一起下车在路上走,我仍然一直牵着她的手,感觉上很有点情侣的味道。我将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那首给你的歌是我第一次为女孩子写的歌,我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你了。”
她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声音都有点发苦了:“我真受不了你了,你……唉,我算是上了贼船了。”
这间酒吧的气氛倒是很不错,灯光很昏暗。我告诉吴雨我喜欢喝酒是真话,不过我忘记告诉她其实我并不太习惯西化的场合。我眼睛扫了扫,看见几对男女躲在彩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做着很个人化的事情,我开始有些喜欢这种环境了,当然,我的动机不纯。
我们找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子坐下,吴雨替我叫了啤酒,她喝果汁。她就坐在我对面和我保持对视,显然是在防范我有比牵手更近一步的举动。
酒吧中间的歌台上一个女孩子用很不高明的嗓音唱着“我和春天有个约会”,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在孤独的为她喝彩,我嘴里呷着啤酒哼着“我和虫子有个约会”,然后将椅子一点点一点点的向吴雨移动。她从服务生那里要来了歌单递给我笑着说:“哥伦比亚大猩猩,你可以表现表现啦,我看看你要怎样让我晕倒。”
我接过歌单翻了翻,找了首齐秦的〈直到世界末日〉。吴雨填好了歌名和号码交给了服务生。
在等待里总共有八个人在台子上唱了歌,有那么两个人唱的还不错,还有那么两个人虽然唱的不怎么样,但是还可以听,还有那么四个人就不能不说是糟蹋音乐了。等到该我上台的时候,吴雨轻轻的鼓起了掌,掌声清脆的好象她的人一样秀气。
我带着吴雨的期待昂首向场地中间走过去,突然感觉脚底下一空,幸亏我的身体协调性能比较出色,化险为夷,我听到吴雨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感觉那么一点自尊掉在了地上。在这种光线色调都比较暗的地方设这么一个台阶绝对是建筑史上最值得反省的失误之一。
等我走到歌台的时候音乐已经响起了,原本想象歌星演唱前一样来两句漂亮话,到这个时候只能放弃了。我看着那边的吴雨唱起了歌。
“他们说季节,越来越无常,就连雨水也跟着受伤,整个世界,象风中尘埃,谁也不敢大声对人说,你爱我吗?
别问我永久到底够不够,假如地球脱离了宇宙,永恒的大地开始融化,就让我们紧紧拥抱着,变成沙………………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有审判,所有人类剩我们两个,不论付出任何的代价,我愿为你钉上无悔的十字架………………
……………………
直到世界末日,你爱我吗?
直到世界末日,等你回答。”
当我的歌声和音乐声一起落下的时候,我听见我的前边后边,左边右边,整个酒吧的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掌声,我知道那里面有吴雨的。我用手轻轻的抚弄自己的头发,作深沉思考状。
回到座位上我拿起啤酒喝了一气,然后用很深情的目光看着吴雨,她看着我笑着说:“唱的真好,你真的不是普通的猩猩。”
我将脸凑过去对着她,出其不意的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接着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逃离到安全的地点。我笑的得意非凡,我对她说:“这次我把我的初吻都给了你啦,你可要对我付责任啊,哈。”
和吴雨下了公共车回旅馆的那段路上,她始终靠我靠的很紧,天气太冷当然是一个原因,另外我想我已经升级成为她的男朋友了,一天就走出了这么深远的一大步,我不能不佩服我自己了。到了旅馆门前,我们停下来。
她看着我说:“我要回去了,明天一早就来找你。”
我点点头,心里开始有些不舍,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向前方走去。当她的背影尚在我的视线之内的时候,我一路奔跑赶了上去,她转过身来看着我,我对她笑着说:“我送你啊。”
吴雨家在距离旅馆不远的一个住宅小区里,我们在里面曲曲折折的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到吴雨停下脚步的时候我有些怕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但是再让她送我回去有些难以启齿。她转过来看着我笑着说:“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恩,好的。”我看着她的眼波,心里觉得很安静。
当她转过身去准备上楼的时候我伸手拉住了她,她转过来看着我,我没等她开口问,用手拨开遮在她脸上的围巾,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回到旅馆里,我的腿已经酸的象是腌了很久的白菜,但是仍然有那么几根神经很兴奋,搅和得我无法入睡,于是起身打开电视机,一个在其他城市里看不到的电视频道正播放着周星驰的《大话西游》,我点上一根烟看了起来,这时正演到白晶晶留了一封信给至尊宝,自己离开了。周星驰亮给我们一个很有型的背影,旁白读着:“你我都要相信,这是上天安排的,也是传说中的缘分…别对我说下辈子……”其实我想到底为什么至尊宝回到五百年前找对象,最后找的是紫霞而不是他本来的娘子,这其中绝对不止是一个缘字那样简单。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忘了是什么时候起身关的电视,我只是记得梦里自己身穿武士服,怀中抱一把古旧的刀,站在城堡上,对面的紫霞在哀怨的看着我,我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说:“其实……我不应该来……”
吴雨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普遍意义上的午饭时间,连我也已经洗漱完毕了,正躺在床上看中央电视台转播的帕瓦罗蒂演唱会,我看着他的大肚子,思考它出现的原因,到底是因为遗传基因突出,还是后天太锦衣玉食,或者有超出我理解范围以外的原因。
吴雨冲我一伸脚,作势欲踢:“这么大人了,整天赖在床上不思进取,头也不梳梳,都开了八个叉了,以后哪个女孩子敢和你一起出门啊?”
我斜眼看看她不屑的说:“我这是最让女孩子着迷的浪子型,说得高点就是艺术家气质,说通俗点就是不拘小结。”
“得了得了,你还没吃饭吧,现在出去吃?”
“不去不去,吃饭那种没意义的事情不应该占用我们太多的时间。”
她看着我,眼神很奇怪,象是看着一堆没有生机的碎骨头:“虫子啊,你要知道我是学医的,从职业道德上,我有必要拯救你,你已经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我最终不得不和帕瓦罗蒂的大肚子暂别了,我叹了口气:“现在就已经没了自由了,以后咱们结了婚生了孩子,那还有什么权力可言。”
天很晴,阳光洒在我们的脸上身上,看着嘴边呵出的白气在不远处消失不见,我感到很温暖,路边的唱片店里放着许巍新专集里的歌《九月》,“有一些希望和理想总在心里是最美的旋律,到如今它依然在这里,它飘荡着,在我心底……”我想许巍的歌变得比从前更加好听了,说不定哪天会象羽泉一样流行,不过已经找不到他从前的那种忧郁了,我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是许巍了。
偶然发现路边的小摊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冷饮,于是停下脚步,我想在寒冬腊月吃冷饮不失为一种很有个性的举动。
我嘴里边咯蹦咯蹦的咬着手里的雪糕,边哼着歌儿,我侧过头去看着吴雨一次次的用牙齿撼动着她手里那支三色的雪糕,然后又一次次的无功而返,心里很是得意。
到了饭馆里的时候我手里的雪糕早已经变成一根小棍被我丢掉了,而吴雨仍然对着她那支愁眉不展,于是处于对别人劳动成果的尊重,我吃掉了她剩下的大半支雪糕。等到老板将大盘的炒面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饭前吃大量的冷饮属于不好的生活习惯。我对着我热爱的炒面却有无从下口的感觉,吴雨在我对面一小口一小口细细的品味着,不时的抬眼看看我,然后嘻嘻的偷笑。
“小子,教你一条真理,饮食习惯要和医生保持一致。”
我看着她,牙痒痒的。
在吴雨那里待了几天,爆竹声逐渐鸣响的频繁了起来,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老妈妈大概已经想我想到茶饭不思的地步了,得回去作两天乖宝宝了。想到在这里还有朋友不禁汗颜,到此一个星期一直和一个小姑娘粘在一起,却没去看看久违的兄弟,我自己也认为自己的确是重色轻友了。
我带着吴雨去刘宇租的房间造访,之前我们去麦丹尔蛋糕店吃了点东西,安慰了一下空洞的胃,不过没敢放开手脚,考虑到面对朋友的款待如果显得不够尽兴,就未免失了礼数。
我们坐了半小时的公共车,距离下车的地点尚有一定距离的时候我就看见刘宇站在萧瑟的寒风里向这边观望,很帅,有点象高仓健,我打心里喝了声彩。我们下车后一起在路上走,刘宇和我寒暄几句就开始打量着吴雨,我不得不腾出半边身子把他的视线隔断。他眨了眨眼睛问吴雨:“小姐哪里就读?姓甚名谁?”
吴雨表现的远比对我淑女得多,很礼貌地点了点头回答:“就读于学校,女性,名不详。”
我捂住嘴巴嘿嘿的笑起来,刘宇一脸的没趣,很不解的看着我,想从我这里得到点提示,我转过脸去装作没收到他的眼神。
我们从一楼爬上七楼,我对刘宇住在这么高深的地方很不满意,颇有微词,被他教训了几记拳头,我们气喘吁吁进了房间就发现刘宇贤惠的女朋友已经坐在一桌的菜旁边一副等待良久的样子了。
开吃起来我发觉上了当,这些菜的味道似曾相识,应该不是出自刘夫人之手,我盯着刘宇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吃菜不看我,我想一个男人要做菜伺候老婆被别人发现难免会不好意思。
席间刘宇很给面子,对我吹捧有加,将我的一些本来不算是什么荣耀的往事渲染的神话般光彩照人,我很庆幸自己认识这么够意思的朋友。吃的差不多饱了的时候我放下筷子腾出右手来握着吴雨的手,她将我的手抓得很紧,我侧头看着她,她正看着我微笑,用很轻的声音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曾经把别人的自行车挂到树上啊,道德败坏,嘻。”
我倒,那么多感人的事迹没记住,就知道揭我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每次酒局到了最后总是会有些气氛上的改变,一些伤感的东西会悄悄地冒出来,这次也并不例外。我突然觉得有些话应该单独和吴雨说,于是以买烟为借口叫她陪我下楼去了。
由于天上的月,夜显得不那么黑了,在微微的风里走着,我觉得心胸清爽了许多,我看着吴雨的脸,一边映着月光,象油画一般的典雅,刚才想到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我现在只想静静地看着她,就象多少的日子里总是翻来覆去的捕捉的那些不愿意失去的记忆。很短的一个来回,我们走了很久。
到了楼门口吴雨停下来了,她看着我笑着说:“虫子,我要你背我上去。”
我看着她微笑:“就你这体型,虫子要被你压扁了。”
很难想象背上一个人上七楼是何等的折磨,不过我那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而且很长时间以来想起都没有感到后悔,也许那样做唯一的价值就是给自己留下了特别的回忆。但是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并不会考虑得到或者失去。在那时我认为这段高度代表了我自己的一生,背着她爬到楼顶代表了我对她一生的付出,我一层层的计算着,到了第六层的时候我的双腿已经在打颤了,这是多年以来不珍惜自己的身体造成的恶果,这个时候吴雨从我的背上跳了下来,她看着我笑了,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够了,我看你也受不了了,虫子,我好高兴。”
然而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我的付出终究还是没能到顶层。
我坐凌晨两点的火车离开吴雨所在的城市。
进家里的大门的时候老哥正在院子里拱着腰砸煤块,一副劳动人民的辛酸,我走到他身后时他并没有察觉,他的屁股高高厥起,正对着我,很诱人,我扬起巴掌“拍”很痛快的在那上面来了一记。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睛睁得快有嘴巴大了,用吴雨的话来形容就是:象是刚吞了一只苍蝇,不,是一堆苍蝇。
“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规矩了。”
“我一直都没规矩,只是从前没想过要和你交流。”
我冲到房间里将包丢在床上,然后宣布:“老爸老妈,你们的宝贝儿子现身了。”
春节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不仅仅是一个节日对多数人来讲是一个象征象征在一段时间里的无杂念的快乐无非是一种集体的逃避.
我的除夕夜是和几个久未见面的朋友一起度过的应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家一起喝酒发牢骚再谈谈过去的快乐过去的忧伤过去的成功过去的失败过去的爱情和过去的梦想间隔的说说现在的无奈有几个略微过量的人流泪和几年前大家一起喝酒的时候没什么大的分别唯有一点的不同是不再有人谈起他今天为什么会哭泣.我想这两年我们大家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尽管我们都并不愿改变.
这个城市的灯一盏盏的熄灭大家一个个的找借口离开一直到算上我只剩三个人我越来越觉得寒冷我突然想到吴雨不知道她的除夕以何种方式度过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寒冷.我借了朋友的手机拨了她的电话.
"虫子我今天一直想你呢."
我笑了在今夜第一次可以笑得这样的纯净酒精在我的身体内作用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起伏个不停.
"喂我可是用别人的手机在给你打不能时间太长哟今天我还要问你问题."
"恩好的虫子啊今天我这附近放了烟花好美."
"恩我在想你的心情会不会和它一样的美."
她在那端笑得很轻象窗外三三两两朦胧的爆竹声.
我问她:"吴雨你爱我吗?"
她有一段并不长的时间没有言语我想她一定抿着嘴巴在思考如何回答那种神态很可爱.
她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嘛要等下辈子才告诉你答案."
我笑了心里有很淡地失落我说:"吴雨我告诉你吧如果我明天就死了你就遗憾了."
她有些不高兴了"别再对我说什么死啊死的又不是拍电影."
我从桌上拿起啤酒喝下去然后说:"谁知道呢吴雨记住一句话啊世事难预料哦呵呵."
以后有四五天并没有和吴雨通电话老父对他儿子的生活作风显然不是很信任每当我拿起电话拨号码的时候他总是在我身前身后徘徊用狐疑的目光给我压力似乎我正在进行流氓活动有次我实在忍无可忍冲他喊了一声表示抗议:"爸难道你不想早点抱孙子吗?"代沟这东西的确是存在的很无奈我只能将给吴雨的电话一直搁置下来有时会私下嘀咕:"这丫头居然想不到给我打个电话没良心."
初四的夜里我喝了一大杯咖啡一直撑到凌晨三点半看王家卫的<东邪西毒>从看了<重庆森林>开始王家卫就一直是我最欣赏的电影导演他的电影总是能让我沉在寂寞中看到自己的泪光.
从头到尾都并没出现过姓名的盲剑客说:"当一个人已经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欧阳锋说:"其实醉生梦死只是她的一个玩笑因为她知道当一个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永远无法忘记."
到电影结尾的时候旁白:"喝下了醉生梦死黄药师发现他真的开始忘记一切他只是记得曾经很喜欢桃花."
这些大概是电影中最感伤的几段台词以后的日子里常常会在我的脑海里闪烁.东邪西毒的英文名字起的很绝:ashes of time.当看到欧阳锋的头发从脑后散落到肩头桃花在绣花软榻上衰老我伸出一只手在脸上抚摩寻找着早已不见的青春我想时光的确如灰散就散了无法再聚.
我关上电视躺在床上心情飞到窗外在风里飘着这是一日里最安静的时间我却无法睡去.我看着那一团的黑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会亮起来.这个时候听到电话铃突然想了起来我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奔向客厅.
吴雨的声音很静但是里面有种情绪我可以感受得到.
"虫子啊你好没良心这么几天都不给我打电话."
本来应该我说的话被她抢先说了不过我倒没有生气心里感觉一阵轻松.
"你呢?不是也没给我打电话吗?"
"我想打啊可是家里管得严嘛."
我笑了理由与我如出一辙.
"本来我想这么晚了不应该再打电话给你了不过这个时候自由点再说我想你喜欢王家卫的今天播<东邪西毒>你一定会看的果然被我猜中呵呵."
我不知道自己的行动规律在她那里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捉摸了我只是感到快活因为其实我一直渴望被人理解.
"吴雨啊人一共可以分为三种一种就象欧阳锋虽然想要忘记但是从来不相信自己能够忘记第二种就象黄药师他没想过要自己忘记可是无意迷失在醉生梦死里他真的忘记了第三种就象那个盲剑客他根本就不想忘记.你说我是属于哪一种人?"
吴雨顿了一顿才开始说话我听到她很轻很轻的叹息声:"虫子你不觉得如果世界上只有这么三种人的话生活就太沉重了吗?我希望你相信未曾经历过的永远比曾经的经历美丽."
我笑了真的很开心:"恩我想有一天也许我真的会相信的就因为你."
返校那天小城下起了雪,计算起来已经有三年没见过雪了,因此很是欣喜。我站在离家不远的那条小路边看着地面一点点的染上白色,当雪片飘满了视线所能及的一切空间的时候,真的很美。每次我丢下这样的美丽时,都会伤感的不能抑制。我想雪和雨相比终究还是更适合我,因为我始终不习惯打伞。
这一天的傍晚好美,因为晚霞,尽管在这里常常都会有的,可是很遗憾,我总是要到离开的时候才会发现,想起吴雨其实我常常会很羡慕,每天上完课回家的路上,她可以看得见晚霞的红,在冬天她可以看到雪花的白,而这些色彩已经太久没和我交流了。
火车上遇到一个胖胖的姑娘,是到南京去的,一路上每当我的眼光扫过她的时候总是发现她在盯着我看,令我的一次次的心乱如麻,有的时候一个男孩子要是长得太可爱了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所以那时我决定两个月不剃胡子,要象马贼一样骠悍,令人不敢正视,这是一个很妙的设想。
度过了在火车上的第一个晚上,那个胖姑娘似乎发现我不是一个高傲的帅哥,因此开始和我频繁地讨论许多象我这样的瘦人并不是常思考的问题,比如吃一个盒饭需要多少银子,吃一次麦当劳又是多少,上海的菜都放糖为什么我还不胖等等,如此煎熬了几个小时倒也是一种锻炼,有此经验以后坐火车的时候应先远远观望,见到有此类的身材再次出现立刻调换座位,此为上策。
车里的空气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鼾声越来越热,地上横横竖竖的躺满了人,桌子上连放一个巴掌的空间也找不到了,我只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作清高状。胖女孩看着我笑,我瞥了她一眼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晶晶姑娘也和我一样睡不着。”她笑起来有很豪迈的声音,偏偏喜欢用手遮住嘴巴,我一阵眩晕。
她从对面的桌子上很轻巧的避开那几只手臂拿了那副被闲置的扑克对我说:“我给你算命好不好?”
我基本上不相信算命,不过有人要给我算我从来不拒绝,也许恰恰是因为我不相信吧。胖女孩命令我抽了五张牌出来,然后倒了倒手将它们扣在自己的腿上,说:“你记好这些牌的位置,然后想五个女孩子的名字,每张牌代表一个女孩。”于是我照办了,我想了酒井法子,想了苏菲玛索,又想了想英格丽褒曼的孙女,又想了想饭岛爱 ,当然,也想了想吴雨。结果很有趣,我很欣赏,我最爱的人是饭岛爱,最爱我的人是酒井法子,最能给我帮助的贵人是英格丽褒曼的孙女,最美丽的女人是苏菲玛索,而最适合我的女孩呢,是吴雨,如果这个真的可信,我想我这一生可以算是完美。
火车到了南京,胖女孩下车了,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这个笑容倒还真的可以入目,我叫住她,回报以她一个甜甜的笑,我说:“你笑起来蛮漂亮的。”
“哈哈”她再一次发出豪迈的笑声,踏着尚要在火车上坚持的每个人的眼光离开了。我想这样的笑声实际上是很可贵的。
每次到上海的时候,我的心情都会很平静,对家的依恋也在心中沉得很深了,我想人的感情原本就只会在离开的片刻汹涌。我提着一大包的书和衣服,象一只蚂蚁拖着一粒米,负担在身上,但是不在心里。
我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小张正在电脑前忘情地看着蜡笔小新,嘴里不时的咕哝着:“动感超人……”并不时的一手叉腰,一手向一侧伸展。我将包丢在地上,一个鱼跃卧在床上,小张放过蜡笔小新,走过来拍了拍我:“小子,你死到现在才复活啊。”
我将头淹没在枕头里,用脚还击了他一下:“走开,疲倦着呢。”
两日来的旅途绝对让我疲惫不堪,于是没怎么挣扎就睡得人事不省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屋里关着灯,小张不知道游荡去了哪里。我起身很舒坦的伸了一个懒腰,用力不大,却听到肚子咕嘟得叫了一声。我觉得自己的嘴苦涩的象是烧胡的红薯,对生活没有要求是很要命的事情。
我起身打开灯,看到床边放着一盒包装很古怪的烟,上面写满了阿拉伯文字,旁边放着张字条,是小张留的:我有点事,晚上不回来了,我女朋友从约旦回来给我带了几包烟,感觉不错,给你一包。我竟然有些感动:有个作导游的女朋友真好。
我点上一支约旦名烟打开电脑,上了网,我的OICQ刚一打开就有N个头像在闪动,看得我目眩神迷的,赶紧隐身了事。吴雨的那个红头发美女也是彩色的,只是反应似乎过慢了,居然于我的到来并无兴奋的感觉,很静地看着我眨着眼睛,仔细看看,这个头像和她本人真的挺配。
我把烟搁到一旁,在键盘上敲起来:“小丫头,不懂事了吧,不和你亲爱的说话。“
不一会那个头像跳起来了表示不满:“你小孩子家才不懂事呢,我比你大哦,什么丫头丫头的。”
“年龄不足已说明什么,从心智上来说,你和我比仅仅是一个毛孩子,所以我认为我有教育你的权利和义务。”
“可是……很多人都这样和我说呢,是不是谁都可以教育我啊?”
“笨笨,他们那样说其实是一相情愿,不比我们这个你情我愿。”
“哦,你这样说是表示你对我很有把握喽?:)”
“我认为人的感情只有自己不止息的付出,我从来不去想结果,所以无所谓把握了,我只是知道我看得到你的心,你也看得到我的。”
“:)上海现在冷吗?”
“有你就不会冷了。”
“虫子,……有你在身边,到哪里都不会冷了。”
已经到了春天,却有比冬天更深的寒意,白天依然没有黑夜长。这一夜很漫长,或许是白天睡的太久,床变成了我的沼泽,我越是挣扎越是向内陷,我开始畏惧,我感到自己被一点点吞噬,我却真切的感到这不只是一个梦。也许是我在另外的一个空间的状态,下陷,不断的企图挣脱,却只能下沉。
我闭着眼睛感觉到天渐渐的变得亮了,我也一点点的在沼泽中向上升起。呼吸也逐渐恢复了恰当的频率,畅怀了不少。我起来的时候,小张还在熟睡,发出微微的鼾声,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因为我的嘴唇已经完全的干裂了。我用两手的食指按了一阵太阳穴,神经慢慢的松弛下来。
走在清晨六七点钟的校园里,会觉得很平静,一条条的小路都少有行人,路过第一教学楼的时候发现本应该在食堂准备早饭的师傅们穿着占满污秽的白色褂子聚集在那里指指点点。我站在他们身后探头看去,看到教学楼下的草坪上躺着一个很英俊的男孩,血在他头的周围凝固成很深的红色,无温度的红色。我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静止的微笑,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盯着我一眨不眨,我回报了他一个微笑,继续走下去,我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体在短短的两年里的确变得很脆弱,和感情一样的脆弱。
这天我没有在学校的食堂吃饭,因为我不敢看那些食堂的工人满是污垢的白色褂子,那会让我想起那个男孩的血。我一直走到距离学校三百米远的餐厅去吃了早饭。然后回了宿舍,没有去上课,因为我既然无法在夜里入睡,也就只能在这时了。
我躺在床上合上眼很快就迷迷糊糊了,在还有一点点意识的时候,电话铃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喂了两声,自己都觉得象跟人吵架似的。吴雨很委屈的样子,说了句:“谁招惹你啦,这样的语气。”
听到她的声音,我精神很快好了许多,我笑着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早上会在啊?”
“只是今天早上我没课,所以打个电话看看你是不是逃课了,果真被我抓住,你这个不求上进的孩子。”
“你这就错了吧,我只是将上课的时间挤了出来,进行更为有意义的活动,这和逃课的意义不同,更和不求上进恰好相反,你明白吗?”
她对我嗤之以鼻:“你啊,还喜欢给自己找些借口,也不知道你是真的堕落还是有什么古怪的,与众不同的想法。”
这个问题可能我自己都没有答案,因为我也不清楚在现在的时代,什么算是堕落,什么算是奋进。
吴雨要来上海了…………知道这消息后,我有几天的心情及精神好的惊人,象是一匹刚才脱下缰绳放风的马,知道这种状态保持不了多久,不过还是难得的轻松愉快。算着时间距离五一的假期不远了,我已经开始改变自己饮食起居的习惯,尽量和吴雨为我起草的作息时间安排保持一致,每天早上七点钟起床,中午十一点午饭,晚上五点半晚饭,夜十一点休息,我进行的时间,一般误差不超过十分钟,如此一个星期感觉上象是在疗养戒毒。
四月二十九号的天没有雨,我想大概是吴雨在这天搭上了到上海的火车的原因吧。我拿着小张的剃须刀对着镜子仔细的剃掉一个月没整理过的胡子,我可不想吴雨也对我来个敬而远之。小张在我的身后徘徊着,不时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我转过身吼了他一声:“走开啦,人家打扮有什么好看的啊。”
“小家伙平时看上去很恶心,打扮打扮还真有点人样了。”
我很厌恶的看着他,有的人心里自卑,偏偏还喜欢对别人冷嘲热讽,越想找平衡越接近变态,其实我平时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但是还挺是有种浪子的潇洒的,至少绝对不可以说是恶心嘛。
晚饭后的洗澡间里挤满了人,汗臭飘满了本来就不宽阔的房间,“臭男人臭男人”,虽然我自己也不怎样香,可是还是忍不住的痛斥了他们。一个月没洗澡了,我对这种活动有天生的抗拒心理,我觉得自己一直都很干净,不需要洗,至少那些最重要的地方是的。
小张穿的很整齐的走了进来,我惊叫了一声:“你穿着衣服怎么洗澡啊?”
小张将一条毛巾丢过来喊了声:“你真是完蛋了,那么久没洗澡连洗澡要毛巾都忘了。”
也真是,洗澡虽然要光着身子,但是也不能任何身外物都弃于不顾的。
说起来洗澡其实还是件很爽的事情,我太久不洗了,已经快要忘却这种脱胎换骨的快感了,我闭上眼睛却感觉很舒适,却也越来越是疲惫,等到我想要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无法睁得开了,眼前只是一片令人无所适从的黑暗,我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张比我的床还脏的床上,是白色的,越是纯洁的色彩越容易出现明显的污点,我知道,我现在是在医院里,我突然想起我倒下的那刻,身体内有一瞬间剧烈的疼痛,我转过去看着正趴在床沿上睡的小张,心里有些很强烈的忧虑,我拍了拍他,将他叫醒了。他支起身子,揉揉眼睛看着我。我问他:“我是怎么了?”
他微微笑了笑说:“没什么的,医生说你就是太虚弱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了。”
我砸了砸自己的脑袋,心里很是不舒服,什么时候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
我在医院仅仅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回宿舍了,算算时间距离吴雨坐的那班火车的到站时间已经不远了。我于是很仔细的洗了脸,并且涂抹了些最能让我看起来有些精神的化学品。并且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一直到看起来不是那样疲惫。
吴雨出现在出站口的时候,我正拿着一个包装的很精美的礼盒远远地望着她,她走过来看着我笑着说:“情人节的时候都没见你送巧克力给我,今天居然会这么好?”
我拍了拍她的头说:“就因为情人节我忘记了送你礼物,所以今天我特地去买了,我想当面亲手交给你会比邮寄好得多了。”
“恩,算你的解释合理了,里面是什么啊?”
我笑着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其实她不知道,情人节我并没有忘记,只是我不愿意送巧克力给她,因为我并不满意自己只给她那种简单意义上的甜蜜,我记得她曾经在电话里对我说过她喜欢的音乐盒,她说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舞池,有一个小小的公主会在里面跳舞,很可爱,我一直都记得,我想那个小公主或许真的很可爱,就象她一样。在情人节前我一直在找这种音乐盒,可是跑遍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礼品店也没能够找到,我想那是属于过往的浪漫,在现在大概已经不能让人为之沉醉了,到我偶然在一家路过的小礼品屋里见到它的时候,早已过了情人节了。
吴雨打开它的时候响起的是贝多芬的钢琴小品《致爱丽丝》,小公主在舞池里做着简单但是美丽的舞蹈动作,我以前过早的将它包在了彩纸里,并不曾仔细的欣赏,而如今我静静地看着那闪烁着的舞池,竟然有些醉了。吴雨半天也没有说话,到我抬起头看她时,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惊讶,而是另外的情绪在闪动个不停。她没有问我关于这个音乐盒的问题,只是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你累吗?”
她握住我的手说:“不累,我今天要陪你啊,再过一次情人节。”
我笑了:“好啊,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那你要买多少音乐盒送给我啊,呵呵。”她脸上的笑容和我的,一样的灿烂。
坐在车上的时候吴雨就开始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不舒服,精神怎么不好,我告诉她我有点感冒了,着了凉,她就又开始尽她医生的本分,不停的给我这样那样的忠告。我只是笑着听,因为我的体力似乎连说话都有些难以支持,可是我的笑是很真实的,因为我的确很开心,我想起电视剧上常会出现的情节,老婆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和老公唠叨半天,而老公呢,只是看着她笑,并且不时的说声:“遵命,老婆大人。”尽管我无法给幸福一个确切的定义,可是我明白,这一定是幸福。
我们在街上转,逛了书店,去了游乐场,又去看了电影………,在一天里去的地方比这两年里我去的地方还要多,我的精神也渐渐的好了起来。我第一次发现,上海原来真的很可爱,当然,也许我可以说可爱的并不是这个城市的本身。
当我们坐在福州路的一家麦当劳里边吃边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我们的位子在二楼,靠着窗。我喝了一口可乐,让冰凉的感觉从咽喉一直延伸到胃,然后问她:“吴雨,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网名要叫作后世今生?只是因为一部很感动你的小说电影,或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她低下头想了想,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虫子啊,其实我一直都很迷信的,因为我想人的生命如果真的只有一次,走完了就无法重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寒冷啊,而生活里的每一次的际遇,和每一个人的邂逅,都是那样的奇妙,就象村上春树的《百分百女孩》所描写的那样,当他在街上偶然遇到一个很平凡的女孩,他却发现那是自己的百分百女孩,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前世他留了很重要的东西给她。”
我看着她齐齐的散在颈间的短发说:“吴雨啊,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钱。”
她甜甜地笑着。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远处有一栋很高的楼,彩灯在夜空里一闪一闪的变幻着形状,很遥远,很美丽。我说:“看那霓虹,美吗?”
她和我一起看着窗外,几分钟以后,她拍拍我,我转过去看着她,她笑着看着我的眼睛,直到我吻她,她说:“虫子,我们现在去人民广场坐坐好吗?”
我们来到人民广场的喷水池那里坐下,透过喷泉看着霓虹灯发出的光,有些朦胧,有些遥不可及,象是天空中那些无法叫出名字的星,让人惆怅,让人思念,我说:“吴雨,你知道吗?这个城市只在夜晚才会美丽,白天我们只能看见它的肮脏。”
吴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并不能了解,我只是知道,今晚的灯,真的好美。”
“它总能让我想起烟花,那是种单纯宁静的心情,不管是顺利或者是坎坷,夜深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曾经看过的每一种烟花,我想烟花只在夜晚才能开放的最美,就象是我自己。”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原来自己已经好久没静静地看过烟花了。
吴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身体移动到了我的怀里,我于是不再感觉到寒冷了。
我体会着这个夜里一切美好的东西,唱了起来,整个夜晚别无声息,只有我的歌声回响着,反反复复只有那么几句:“
而那些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
那些我们天真的以为永远不会结束的事
而作过的梦唱过的歌爱过的人
留在漫漫岁月不能再续。”
吴雨的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腿,声音淡淡的,她说:“虫子,你知道吗?有句话其实我曾经想过要对你说,可是一直没说,你送我的这首歌是我这一生里听过的最美的歌,以前不曾有更深的感动,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用手抚摩着她的发丝问她:“吴雨,回答我好吗?你爱我吗?”
将头从我的胸口抬起,笑了,看着我说:“虫子,我要去我叔叔那里了,我今天来他忙,所以没去接我,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是还不去的话,他一定会担心的要命了。”
我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很失落。
将吴雨送到地铁站的入口处时,我停下来准备搭车回学校,她转过来叫了我一声,然后笑着说:“你已经很久没上网了对吧,今天晚上上去好吗?有我给你发的邮件看。”
我向她点点头,然后挥手要她进去了。
回到宿舍里,尽管浑身有些发酸,但是我还是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打开了电脑,上了网,我打开邮箱,从一堆垃圾邮件里找出了吴雨发来的信打开,信并不是很长:
虫子,我知道你不常上网了,所以我发给你的这封信你可能不会很快就看到,说不定看的时候我已经在上海了,这个季节里的天气常常会让人烦躁,现在是午夜两点,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静下来给你写写信,我真的很想你了,你知道吗?
你总是在问我,我是不是爱你,其实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是有的,爱应该是用心去感受的,我不敢对你说爱你,因为我怕我说了以后会给你负担,虫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原来我并不是你生命里的百分百女孩的话,你一定会有负罪感,那是我所不希望的。
虫子,你知道吗?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要留到下辈子再告诉你,是希望你我在经过了这一生后仍然相信彼此最爱的人是对方,到那时我们能再相遇,在一起,该是多么美好啊。:)
虫子,在你的心中最美丽浪漫的东西总是笼罩了悲伤,我多么想看看你写出一个完美的结局啊,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将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凡是看过的人都会微笑,让爱过的人回味,让未曾爱过的人向往,虫子啊,美丽的并不只是悲剧啊。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吴雨,她的话我很早就曾经思考过,可是只有这一夜思考的最久,最深。
醒来的时候小张已经替我买回了午饭,我仔细的洗了脸对着镜子用水擦了很久自己的黑眼圈,尽量使它变得隐约起来,吃了饭后电话铃声响了,吴雨说:“虫子,一个小时后在你学校门口见。”
我在校门口等待了大概三五分钟的时间,看见吴雨在路对面准备穿过来,正远远的望着我笑,她走过来时脸上仍然保持着这捧笑容,她说:“虫子,我今天来是听你弹吉他的,虽然以前在电话里听过,不过你可还没面对面的弹给我听呢,今天就让你好好的表现。”
我看着她,用眼神感受她的眼神,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想在你的面前好好的表现,不只今天,以后我每天都要表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来递给我,笑着说:“乖孩子,姐姐给你吃糖。”
我看着她的笑,也就快乐起来,会传染的原本不只有悲伤。
我们从校门走到宿舍,这一路上遇到几个同学,有一两个打了招呼,另外一些我则侧过头去装作没看到,因此也就没耽搁多少时间,不过到宿舍时,小张还是不知道隐藏到哪里去了。
进了房间,吴雨没等我招呼就坐在了那张最脏最乱的床上,我看着她问:“你为什么坐在这张床上?”
她笑了笑:“因为我知道这张床一定是你的。”
我不禁很是钦佩她过人的观察力,我赞叹到:“真是少见的聪明,值得奖赏。”
她有些得意的问我:“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我假装思考了片刻说:“奖励你一个吻好了。”
她哇的叫了一声,伸出拳头来对着我。我看着她小小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当然最后我还是亲到了。
吴雨拿来被我搁置在墙角的吉他递给我,然后乖乖的坐到我的身边开始等待。我清了清嗓子感觉它哑的需要五公升的水来滋润。吴雨笑了起来,说:“歌星只是感冒就弄的和天上飞的乌鸦一样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反差呢?‘
我瞪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真正的歌不是用嗓音来表达,用的是自己的真情,还没遇到谁能和我一样的在歌声里投入,从这一点来说,我是真正的大师。”
她的嘴巴撇了一下,可是眼睛里满是笑意,她说:“恩,我的大师,我要听歌呢,要听你写的歌,每一首。”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恩,这样的称呼就对了,以后你就这两种称呼我的方式就够了,至于什么哥伦比亚大猩猩之类的暂且停用了。”
“恩,好的好的,那还有一种称呼你的方式是什么啊?小虫虫?”
“不不不,是老……”这个时候我故意把声音拖的很长,其实我明白她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只是希望我说出来,我也知道她在装傻,只是我还是在逗她,因为我真的很喜欢看到她的笑容。
吴雨张大了嘴巴象是随时准备上来咬我一口,我也没打算躲闪。结果她倒没真的咬我,而是声东击西,轻轻的在我的腿上踢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好啦,好啦,开始唱歌。”
我唱的歌的顺序就是我完成它们的顺序,因为从歌里可以看到我这些日子在心理及生活方式上的变化,我边唱边整理着自己,于是脑海里出现了一条路,身后有花有草,还有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而前方,则是一片模糊。
第一首歌还没唱完的时候,吴雨站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我看着她走到那边去摆弄着小张放在桌上的古旧的录音机。我停下来,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于是我问她:“想听别人唱吗?”
她转过身来忘着我笑着:“我想我应该把你的声音记录下来,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有它们我就能感受的到你。”
我点了点头。
我打开储物柜面对着满柜子的打口带,有些不知所措,我当然不可能将RADIOHEAD和SONIC YOUTH就这么抛弃了,幸好这个时候想起小张的任贤齐,我想任贤齐的专集里出现了我的声音,应该是他的光荣,而
前言:女生宿舍的传说,如果你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就送株花苗给他。若是他能细心地呵护花苗长大,那他一定是个温柔的男人。
一
看着这个女生宿舍传说的时候,孙涛正站在我的身旁。
“这是哪个白痴写的。一个男人能细心呵护花苗成长,就把他归类于温柔型。”我笑得肆无忌惮。
然后孙涛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说:“孙涛,你不会也相信这种传说吧!”
我和孙涛是同窗同学兼好友。他家就住在我家的对面,两家之间隔一条街道。他是学校里头出了名的“小太保”。逃课,抽烟,打架……样样都有他的份。每次看到他,身上都带着伤。
他害怕回家挨他老爸的打,于是,经常躲在我家门口的那颗树屋里疗伤。半夜三更才溜回家去。我就经常站在窗子前看着他轻巧的爬上树,然后给自己抹药。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冲着我叫:“丫头,你每天盯着我看不累吗?”然后我像只乌龟一样缩回自己的小房间里去。身后就会传来他肆意的大笑。
二
然而有一天,我在半路上捡到了孙涛,满脸脏脏的。手臂上渗着血,晕倒在路上。我把他抬到了医院,守了一夜。隔日,他醒来没好气的说,我干嘛要送他进医院。然后我气冲冲的打了他一耳光。后来,我就成了他高中时唯一的一个朋友。
我们上了同一所大学,他在设计班,我在念管理。他仍然是神龙不见头尾。只不过每两周他会找我出去玩。吃饭,打游戏,上网上通宵。如果说我没有跟孙涛学坏,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见面后,两个人互相抬杆,拌嘴。从来不谈到爱情。孙涛经常叫我去找个男朋友。他说:念大学没有交过男朋友就白‘混’了。每次我都笑眯眯的带过他的话题。不是没有交过,而在两个人在一起时,我找不到那种令我心动的感觉。谈了几次后也就放弃了。或许,跟爱情无缘吧!
孙涛每个月都会带着不同的女孩子过来接我玩。然后每次女孩都被我气得跑了。她们讨厌我缠在孙涛的身边。弄得孙涛哭笑不得。
我说:“孙涛,你家女朋友不欢迎我。在吃醋。”
“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不喜欢的话她大可以走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么你就不会找一个安定下来吗?”不知为何,看着他滥情的样子,心在痛。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他带女孩子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也许是她们不愿意看到我吧!忍不住心中一阵惊喜。
大学时代的孙涛也改变了不少,收敛了好多。每天都能在教室中看到他的身影。感到一丝欣慰。他总算是开窍了。
三
一晃四年就过去了,我们都成熟了不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爱调皮的黄毛丫头了。已有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突然发现好想见到他。
今天是我找到第一份工作的日子,我找到孙涛帮我搬行李到新租的宿舍。然后就看到了墙壁上的字。
我问孙涛相信这句话吗?他只是笑而不语。生活让他学会了许多东西。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打架,浑身是伤的小伙子了。现在的他,站在我的面前,会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正如现在穿着白衬衫,白球鞋,看上去很斯文。这样子的他让我感到陌生。
看着孙涛为我整理着宿舍,心中洋溢着幸福。
离开了家,离开了学校与同学。住在租来的单身宿舍。过着简单的生活,每天上班下班。星期天会去看孙涛。他工作的地方离我较远,有时他会坐车来我宿舍聚餐。有时我会赶过去他那儿玩。
好几次房东问我:那个长得帅气的男生是不是我男朋友。我微笑着说,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呀!他是我的哥们。然后见房东摇着头,嘴里念叨着走开了。
不知何时起,孙涛的宿舍里多了几盆花苗。粗心的我一直没有发觉。直到有一次,另一个同学夸孙涛的盆栽好漂亮的时候,我才看到,阳台上放着几盆花草。我戏弄着着:
“孙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盆栽了。等它们长大后,能不能给我一盆。”我弄着花的叶子说着。这花好漂亮。
孙涛沉默的点点头。
四
晚上,孙涛送我回宿舍。一路沉默,静得能让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走到门口,又看到那行字。
我转过头看着孙涛。
“孙涛,我送你株花苗好不好?”
孙涛瞪大眼睛看着我。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不说话。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能喜欢我吗?”我盯着他看了许久。
“我打算等阳台上那些花开了就送给你。到时,你能接受我的鲜花吗?”他反问我。
我乐得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
数日后,盆栽在我们的精心照料下绽放着美丽的花朵,而我跟孙涛的爱情犹如那盛开的花朵般收获着季节。
后语:女生宿舍传说补充:如果有男孩细心养着花苗,当他把这株花送给了女孩,那么他肯定是非常爱着那个女孩。
本报记者 马琳
采访时间:2004年12月29日 倾诉者:女,25岁
她给记者打过一次电话,信号不好,时断时续,记者听不太清楚她的讲述。最后,她说她已把她的经历从头至尾记录下来邮给记者了,希望记者帮她整理成文。几天后,记者看到她写来的信,惊讶于感情对她的身心影响之大,在信中,她用了“拯救”这个词,形容了她对那段感情的期盼。
她在信中说:“听到你的声音感觉很亲切,让我看到了希望。也许对于你来说,这是无数封来信中很普通的一封,可对于我来说,它寄托了我全部的希望。前几天,看到电视上一期情感节目,一对恋人曾经得不到父母的认可,在做完节目后,终于得到他们父母的默许。我受到了启发,所以找到了你,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如果真的有机会让他们看到我的讲述,但愿奇迹会发生……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光头。医生说,我得的是神经性脱发,这种病几乎无药可治,完全是心情影响的。我的心坠到黑暗的谷底,有谁知道,两年里,那段感情对我心情的摧残。有时候,真希望自己就快死去,这样就可以在结束生命之前,和所爱的人相守到最后一刻,就可以给自己一个借口,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也可以不用面对爱人弃你而去的痛苦……”
几年前,我和相处了四年的男友分手了。伤痛不能释怀,便放任自己在各个娱乐场所里游荡,麻醉自己,借以驱赶心中的孤独。在一个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奇出现了,一张清爽而俊朗的脸。我们很自然地聊着天并互留了电话号码,然后,很自然地结束了这场偶然的相识,我随意地把号码塞进口袋里。
一次朋友聚会,大家约好都带着一个男伴来。我搜肠刮肚,没有想出一个可以同行的男友,正着急之时,摸到了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就这样,我和奇的故事开始了。
奇比我小三岁,还是个在校的学生。他的脑子里总是装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总能找到办法逗我开心。和奇在一起,我竟然摆脱了一直跟随我的、曾经认为无法忘掉的往事痛苦的阴影。他的幽默可爱打动了我,我们相恋了。双方父母得知后,反对得异常强烈,可能最大的原因在于奇还是学生。双方家长想尽一切办法切断我们的联系,控制我俩的经济来源,甚至大打出手。可越是压力大,越是激起了我们的反叛意识,越觉得这段感情的可贵。
我们相处了一年之后,奇毕业了,艰难的择业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我不知道,是我们的相恋还是双方家长的反对,对他的影响如此巨大,在我们还来不及设想将来的时候,奇的同学突然来单位找我,递上了奇给我的一封短暂的告别信:婷,我走了,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见到你失望的眼神,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吧,祝你幸福。奇选择了军旅生活,一去就是四年。我不能接受他这样的离别方式,悲痛淹没了我。奇走后不久,我发现自己的头发快速地脱落。我不敢照镜子,面对别人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我开始变得自卑、自闭。可我仍在企盼着有一日,奇会回来,我用这样的幻想支撑着本已无趣的生命。
两年之后我生日的那天,我终于盼来了奇写来的信,信中写满了对我的思念和不告而别的无奈,我也在回信中承诺,我一定会等他回来。两年里,我守着自己的承诺,在他的父母面前做着他女朋友应该做的事情,他父母的态度终于有了些许的转变,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改变。当然,我也犹豫过,彷徨过,可我坚持下来了,等到了奇回来的那一天。
命运从来都给我最残酷的考验。我在第一时间赶到四年未见的奇的面前,任凭委屈和幸福交织的眼泪肆意流淌。当我认为苦尽甘来,终于盼来永远不会分离的那一天的时候,奇却面无表情、迟疑半晌说出了分手的话,他说,他不想再耽误我了,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的家人作对了,他别无选择,过几天他又要走了。
很奇怪,听到他的话,我没有想像中的悲伤,四年经历的磨练,足够让我承受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了。
那一夜,我们相拥在一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只是一遍遍问他是否爱我,他说爱,我问他,那为什么要离开我,他无言。
有人说,女人本是无泪的天使,因为遇见所爱的人,便有了泪坠入凡间,所以说,女人是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了整个天堂。我为了所爱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天堂,用四年的青春做赌注,难道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下场吗?
我的老家在广东的一个小地方,那里虽然偏僻,但是风光很好。我读中学时,和父母一起到了广州,虽然离开了老家,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而且我有个心愿,要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在老家的山顶并肩看日出。
我那时喜欢邻班的一个女同学,等了她三年,因为她不想在上大学之前就谈感情的事,说要专心读书。终于我们双双考上武汉大学,可以开始恋爱了,但恋爱却只谈了半年,分手的理由是她觉得我太大大咧咧,随地吐痰,乱扔东西。两个月后,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生依偎着迎面走来,在经过我身旁时,她的男友响亮地将一口痰吐进路边的草坪里,她的头倚靠在那个男生肩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定是很有趣的事吧,否则她怎么笑得那么开心?
我失落了很长时间,原本准备在暑假时带女朋友回广东老家玩,到山顶上卖凉茶的小棚子里一起看日出,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回去了。虽然只是一个人,我还是去了那个凉茶铺。卖凉茶的还是那对老夫妻,他们脸上的皱纹里依然是熟悉的笑容,只是我的心里不用喝凉茶都很凉。我从中午直坐到老夫妻日落收摊,他们的棚子从来不锁,只是简单地掩上门,随便游客出入。
郁郁地坐到月亮升起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两三个人走进来,我回头望去,认出其中一个是我中学的同班同学花铃,我自打上了大学后就再没和她见过面。我们都很高兴,她说她带了两个朋友回来玩,在山上耽误晚了。她也考上了大学,学校居然也在武汉,我们就约定过完春节一起返校。
下山时,虽然月光很亮,山路依旧不好走,花铃的两个朋友中有一个叫心如的女生,人很柔弱,是上海人,不习惯走山路,我就充当起护花使者,一路照应。
"生活就是这么巧,当你觉得没有光的时候,就会发现一扇窗户。这次山上的偶然相逢,给了我意外之喜―――我又恋爱了,对象就是花铃带回来玩的好朋友,被我一路照顾的心如。"署枫又大笑起来,他个头不算高,但笑起来很豪迈的样子。
消息是花铃在返校的火车上告诉我的。在中途停车的时候,花铃把我拉到一边,而心如则在远处看着我们。花铃问我:"署枫,你……你有女朋友吗?"我说:"刚分手,怎么了?"花铃回头看了一眼心如,又说:"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你觉得心如怎么样?"
离合
听着花铃的话,我的心跳了起来,那是种心花怒放,喜从天降的感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孩子主动爱上,并且,是我喜欢的类型!
恋爱再次开始,心如是个细致体贴的女孩,我决定好好珍惜。我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讲卫生重形象爱环保,但爱情的花朵并未因我精心就长开不败,这段有点一见钟情的恋爱也只维持了一年不到,分手的理由则不像上次那般具体,心如只用一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适合"就总结了我们的爱情。我不甘心就此结束,我去找花铃,我想心如一定很依赖她,否则怎么会托付花铃传递心声呢?花铃很犹豫,我说请看在当年我们是好朋友的份上,看在我那么爱心如那么珍惜这段感情的份上,帮帮我!我说得很动情,一连串的排比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花铃默默地听着,她似乎被我说动了,眼中泛起小小的泪花。但她没马上答应我,只说让她再想想。
"两天后她让我去她学校,在校门口我看到了含笑玉立的心如。"署枫叹了一口气:"朋友就是朋友,她连一个谢字都不要。"
此后,但凡我和心如之间出现矛盾,我都要去找花铃,每次花铃都会帮我们复合。但灵丹妙药也有失效的时候,最后,我和心如还是分了手。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失败感,反倒觉得是种解脱,也许是因为我和心如间离离合合太多而让我们的心都变麻木了吧。因为我和心如的这段感情,花铃开始成为我不可或缺的一个心灵良医,我会把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都向她倾吐,而她多半都是默默地听,然后给我以帮助,她就像我的一个"兄弟",不必时时提起,却总在需要时挺身而出,但我却没心没肺地只在有困难时才想得起她。
快毕业的时候,我结识了另外一个女孩,才让冷却了两年多的爱情之火重新燃起。她给我带来了和其他女孩都不一样的感受,我再也不用为约会去哪里吃什么怎么玩而伤脑筋,我只要随时听从召唤就行了。她更像个将军,我的喜怒哀乐全操纵在她手中,而我却乐于这种鞍前马后的从属地位。
我把我又谈朋友的事情说给花铃听,花铃似乎并不开心。以前,对我的絮絮叨叨,她还愿意听,可这次她不停地用话岔开,最后她说有事,先走了。我很了解她,她其实没事,只是不愿意再听我说了。
领悟
这一次我爱得天昏地暗。毕业后开始全力为结婚做准备,赚钱,买房,存老婆本儿,我像开足了马力的火车,充满动力。当然,爱情也还是一波三折,我也还是在伤心绝望的时候去花铃那里寻安慰。花铃永远一脸淡然,听我说一大堆,自己却不表态。其实不必她说什么,我只要和她坐在一起心就会安宁下来。有一次我问她,怎么从来不见你和男朋友在一起。她表情有些古怪,我以为她生气了,赶忙道歉。我说我只是好奇,因为女孩子的心思总是很怪,像有些女孩,她们会把全世界都召唤来看她的男朋友,而有些女孩则将男朋友视为旷世奇珍,要一个人独自看守,我不知她属于哪一种。花铃沉默良久,最后说,你想让我的男朋友一起听你的不开心吗?我笑起来,大摇其头:"还是不要了。"
当我攒足老婆本儿准备"五一"带女朋友回家,憧憬着在山上当太阳跃然而出时,向她求婚的幸福图画,我的女朋友却向我提出了分手。分手来得很突然,从前我们之间也闹过,可是没几天我总能劝她回心转意。可这次不同了,她分得很坚决,也让我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我知道,她在外面玩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有钱的人。我准备好的新房成了空巢。我觉得人间的悲喜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我给花铃打了个电话,一贯多话的我这次什么也不想说,很简单地告诉花铃我又失恋了。花铃没有问我分手的原因,只是问我"五一"还回不回老家?我说回,她"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如果说和心如的分手我懂得了什么是心痛,这一次则让我懂得了什么是无常。回老家的时候,我又一次独自上山。当年喝茶的凉棚已经没有了,山上变化挺大的,只有我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独自一个人。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我走过来,仔细一看是花铃!我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被融化了,我想哭。
花铃和我并肩坐在一起,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看着远处,说:"离开老家这么多年,到现在也还是一个人。"突然我听到了哭泣声,转头看去,花铃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草丛上,发出轻轻地,吧嗒吧嗒的声音。我第一次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花铃,花铃的脸在月华的光晕里,柔美而动人。在我的目光中,花铃低下了头,我的心莫名地抽痛了,她什么都没说,我却像听到了千言万语,猛地领悟了。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记起那年和花铃、心如一车回汉,上车时花铃曾送我一个盒子,回校后打开,是挂美丽的玻璃风铃,上面悬着一张小卡片,写着:"你是风,因你而起舞。"
"我终于偿还了与心爱的女孩在山顶并肩看日出的心愿,这中间我浪费了7年的时间,7年里我寻寻觅觅,却不知最爱我的那一个人,她一直都在我身旁。"署枫的脸上是深深的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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