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万历帝去母亲慈圣皇后所居的慈宁宫请安,碰到了一个宫女王氏,这个宫女长得很普通。美女充下陈的后宫,只有一个成年男性万岁爷,这样的宫女要得到雨露沾润何等困难。可万历帝那天不知道怎么对这个普通的宫女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有了性趣,匆匆临幸一把。--所有的宫女都是属于天子的性资源,就如猴王霸占猴山所有的母猴一样,天子这样做很正常。而世上中大奖的总是那些偶然花小钱买一张彩票的人,那些想通过彩票发大财的人却往往血本无归。好些嫔妃长门望断,用各种方式取悦天子,向送子观音祈福,都没有作用。
宫女王氏,想不到被天子临幸一次,竟然有身了。这种皇宫内的"小人物中大奖"的传奇,不止发生一次。当年宪宗被年长一些自己十五岁的万贵妃控制,和其他妃子怀上孩子后都被万贵妃想办法打掉。一次他偶然去宫内某个仓库,碰到一个来自广西的瑶族宫女纪氏在看管仓库,他兴致来了,临幸一把,意外地有身,上上下下的太监宫女瞒着飞舞跋扈的万娘娘,生下了一个皇子,便是之后的明孝宗。
万历帝知道宫女有身后,觉得是件很丢人的事儿,因为母亲对他要求十分严酷,而自己却偷偷地把母亲身边的服务员肚皮搞大了。于是他叮嘱左右不要说出去,可太后李氏是何等厉害的角色?自己的身边发生这么大的事她能不知道?有一日,万历帝陪太后吃饭,太后问起此事,万历帝矢口否认,太后于是拿出天子的起居注。- -上面详细地注有何年何月天子临幸某人,这当然不是宫内有无聊的八卦记者,如此做是对帝系血统纯正负责,否则的话有可能让龙子凤孙湮没于众人中心。如此看来,天子这个世上最大的公众人物,丝绝不可能有什么个人隐私。白纸黑字,无可承认。万历帝见此非常畏惧,以为老妈要责怪自己。可天下的老妈一个样,不希望儿子厮闹,但如果儿子厮闹出孙子来,自家添丁,却又很高兴。太后说:我已经老了,还没有能抱孙子。如果怀上的是男孩,那便是祖宗社稷的福分。然后又说了句:母以子贵,哪用得着分什么差别等级?--太后对怀上朱家血脉的宫女有着感同身受的理解,因为她也是宫女出身。以后,她一向充当着王氏和皇长子的保护神。
于是,十年四月,王氏被晋封为恭妃,四个月后,皇长子出生。
王氏尽管意外生子,但万历帝并不喜欢她,万历帝宠爱的是郑妃。郑妃小万历四岁,长相漂亮自不用说,但这不是她受宠最主要的原因。天子富有四海,光靠美色是拴不住天子的心,况且再鲜艳的容貌也有年长一些色衰的一年。天子是天子,在宫内有绝对的主宰权,大多数嫔妃对他小心翼翼,生怕龙颜大怒。站在巅峰上的天子每日面对这样的嫔妃、宫女和太监,难免寥寂孤独。而郑妃不一样,她活泼而善解人意,而且能陪着天子一路读书,敢和天子开玩笑。孤独的天子需要精神上的慰籍,宫内的女人除了郑妃,别人不能提供这些。其他女性只是仰望天子的性工具,而郑妃有点天子朱颜知己的意思。因此万历帝终其一生,都宠爱郑妃。
万历十四年二月,郑妃生下了皇三子朱常洵,其得君专宠的地位自然更巩固了。但满朝文臣,特别是申时行、王锡爵登大学士,看到的不止是这些,他们洞察了天子的心里,看到了皇位承当的变数。--这当然是帝制时代最大的政治问题。
前文说道,皇长子朱常洛是万历帝和宫女"一晚情"意外所生,他并不很喜欢。对这点,老辣的首辅申时行洞若观火,就在天子所宠爱的郑贵妃怀上孩子还没分娩时,畏惧夜长梦多的申时行上疏皇上,请册立东宫。如果此时册立东宫,只能是皇长子。
万历帝心中另有算盘,说皇长子还太小,此事不用着急。事先皇长子已经五岁,万历帝大概忘记了,自己也是在五岁时,被父亲(father)隆庆帝册立为东宫的。所谓年幼只是托辞,压根儿他就不喜欢这位大儿子。
十四年
(1586)二月,天子宠爱的郑妃刚生下皇三子常洵,就立马被册封为皇贵妃。这太不寻常了,因为皇贵妃地位在后宫仅次于皇后,而王氏生育了皇长子已经五年了,依然恭妃,地位在皇贵妃之下,按理说为天子生育长子的功劳最大。天子如此行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显失公平。
由母亲的待遇,大臣们就自然联想到他们的儿子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大家为皇长子担忧。明天看来天子让谁当天子是家事,但在事先是最大的国事,因为绕太长子把皇位传给其他的儿子,那是对祖宗成法最大的破坏,以捍卫礼制为己任的文臣们当然不能坐视。他们要防患于未然,给天子一点压力,使天子不能大胆妄为。
户部给事中姜应麟(字泰符,浙江慈溪人)上疏指出天子偏心。他说:"礼贵别嫌,事当慎始。贵妃所生天子的第三子却列在后宫第二位,恭妃诞育元嗣,反而让她位居贵妃之下。如此以伦理论之则不顺,用人心来度之则不安,流传到天下万世则名不正。请收回成命,先封恭妃,然后再封郑妃。这样做既不违反礼法也不伤害感情。"而且进一步发扬道:"陛下如果然的想定名分,避嫌疑,分主次,莫若服从阁臣的请求,册立长子为东宫储君,以定天下的根本,那么臣民得到了慰籍,宗社之福也就长久了。"显而易见,姜应麟的奏疏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真的为恭妃抱不平,而是直指皇位承当这第一大事。
这些话句句戳痛了万历帝的心窝,申时行册立长子为东宫的发起虽然令他不兴奋,但人家好歹是内阁首辅,不便发作,现在一个小小的七品言官也来指责自己。于是勃然大怒,把奏疏扔到地上,召见大太监,用手拍着桌子大叫:"册立贵妃,并不是为册立东宫做预备,科道官为什么要诋毁朕?!"吓得太监捣蒜似地请天子息怒,天子过后一想,人家说的有道理,不能太把这个硬骨头谏官怎样,只好降旨为自己辩解:"贵妃事奉朕恭敬勤劳,故特别加封。立皇储自有长幼。姜应麟疑君卖直,可降到边远地区担任杂职。"
疑君卖直、讪君沽名是天子指责科道官最常用的词。到了明朝中期后,敢直白地骂天子,确实很轻易成为海瑞那样的英雄人物。
于是,姜应麟被贬到大同府广昌县做典史。知县是正七品,往下是正八品的县丞,再往下是正九品的主簿。典史在主簿之下,不入流。
但贬官吓不住文臣们,大明朝多的是不怕贬官甚至廷杖、杀头的一根筋官员,吏部员外郎沈璟、刑部主事孙如法持续上疏说这事儿,被惩罚。北、南两京数十人为两人求情,天子都不理睬,此后上书争论这事的蜂拥而至。
但这只是国本之争的开始,热闹还在前面。
万历帝开始消极怠工
明朝的文臣上疏谏君,摆出的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言必称孔孟,称祖制,说江山社稷,理由一个比一个充分。天子自然辨不过他们,利用皇权硬生生处罚他们,舆论上自己处于劣势,而且满朝有的是不怕处罚的人。你天子怎么办?换一拨人他们依然这样。
可以说,明朝虽然也有严嵩那样的一味奉承天子的佞臣,但通过成熟的文官制度,已经培养了一个有着相同代价观的职业共同体。大多数文臣只有行事方式的差别,在核心代价观上是一致的,比如申时行,有人指责他柔媚事君,那是和王家屏等人比较而言,在立储君的原则性问题上他同样不向天子让步,而是想办法斡旋。
因此,万历帝很痛苦。他明明知道让自己喜欢的皇三子承当皇位,是冒天下大不韪,没法向祖宗和臣民交代,但又不愿意痛痛快快地立皇长子为储君。而这件事还不像他爷爷嘉靖帝在位的"大礼议"。嘉靖尊本生父亲为天子,生母为太后,尽管惹起朝野非议。但毕竟有张璁、桂萼这样的文臣,从另一个角度帮天子注释。比如说为人君者不能将母亲当成臣子对待,因此还在世的生母应当有太后
的名号,否则"臣母"同样违背礼法人伦。也就是说嘉靖帝那样做还能找到理论根据,哪怕有些牵强。而万历帝如果想将皇位给第三子,一丁点理论根据都找不到,因为这样,所以满朝文臣,没有一个敢明确奉承天子,提议立皇三子为皇储。
万历帝感到空前的孤独无助,而文臣们还在不依不饶地争国本。于是,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厌烦了这些让满口正义自己无法反驳的文臣。
惹不起你们朕还躲不起你们?曾有太长久励精图治的万历帝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开始躲进深宫,消极怠工。
究竟万历帝从哪一天开始变懒,史无明载。但应该是郑妃生了皇三子,众臣催促天子尽快册立长子为东宫后,万历帝懒得持续和众臣注释、周旋,开始了怠工。《明通鉴》记录,礼部主事卢洪春在十四年十月,上疏劝天子勤政被廷杖。那么可以断定,万历帝最晚在十四年四月已经开始怠工。张居正是十年六月去世的,也就是说当了四十八年天子的万历,真正自己勤政的日子只有四年。可见,明实亡于万历这句话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万历开始还找理由,说自己身体虚弱,头晕目眩,免掉了上朝、日媾和祭祖。卢洪春上疏说:"礼仪莫重于祭奠,疾病莫甚于虚弱,陛下春秋鼎盛,怎么可能得这样的疾病?臣下所闻,有些不一样。先前二十六日传旨免朝,说是骑马伤了额头,然后托病而讳言受伤。若真如此,陛下因为一时的驰骋之乐而疏忽珍惜身体;如果像圣谕所说的虚弱原因,那便是陛下贪图之床笫欢而不珍惜身体,危害更深。请陛下明示廷臣:若真有疾病,则当以祖宗社稷为重,不要贪图享乐埋下祸患;若不是因为疾病,就当下旨说明,不要矫饰引起猜疑。"
人吃五谷杂粮,都可能生病。万历帝也许是以生病为托词,但臣子这样说也太伤自尊了,不是说天子装病就是说天子贪图女色危害身体,简直就是父母教训一个装病不去上学的小孩一样。皇上焉能不怒,下诏为自己辩护说是真的病了,将卢洪春廷杖六十削职为民。
上一篇《赵佶之死:画家为什么不能当皇帝?》故事精选
对赵佶来说,成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确是意外收获。父亲(宋神宗)已逝,同父异母哥哥赵煦继位(宋哲宗)。虽然这个皇帝哥哥命短,25岁便驾鹤西去,但那顶天子之 ..
下一篇《慈禧有位英伦情人? 英爵士著作出版惹争议》故事精选
近日,一本另类新书在港台两地备受热议,这是一本与慈禧太后秘密情史有关、由晚清寓居北京的英国巴恪思爵士所写的《太后与我》。记者近日获悉,《太后与我》已经引进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