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流了太多的血,觉得口渴。侍卫跑进宫里跟刘皇后说了。这位刘皇后正在收拾金银财宝,预备逃跑,听说丈夫中了箭,也不去探望,只端了一碗乳浆,叫侍卫给丈夫喝。人在失血过多状况下接触到奶浆会减速死亡。果然,李存勗喝完这碗乳浆,就一命呜呼了。
公元926年三月,时任后唐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的李嗣源趁镇压叛乱时造反,不服天子李存勗的统治。李存勗亲率部分军队去征讨李嗣源,但在路上,许多士兵都跑进李嗣源的阵营里,同时,李嗣源又占据了大梁,李存勗只好回到洛阳,预备联合他的长子魏王李继岌西征返来会兵一处,再进剿李嗣源。想不到的是,就在四月一日这一天,兵变发生了。
在此之前,李嗣源的先锋石敬瑭带兵逼近汜水关。李存勗火冒三丈,再加上众大臣的乱哄哄,李存勗决定亲自率军赶去扼守汜水关。四月一日这一天,他所统帅的骑兵和步兵按照他的命令,在洛阳城外等候出发。李存勗一早起来,和武将们吃早餐,突然之间听到宫城兴教门外一片喧嚣声。他赶忙拿起武器,带贴身的骑兵侍卫前去查看。到中左门,只见他的亲兵领导人郭从谦正领着他的亲兵向他冲来。
李存勗气得哇哇怪叫,大骂道:“你这个戏子也敢造反?!”
郭从谦本是一戏子,因为嗓子好,所以被热爱戏曲的李存勗收留。李存勗见此人不但能唱,还能打,就让他做了亲军领导人。郭从谦除了善于唱歌,还善于拉拢势力。他先认了后唐大将郭崇韬为叔父,然后又跟义父睦王李存勗打得火热。当郭崇韬被李存勗的皇后杀掉后,他在部属中为郭崇韬鸣冤叫屈。李存勗知道后,把他叫到面前,训斥道:“你跟老郭的干系我早有耳闻,他在世时你亲近他也就罢了,他现在死了,你居然还这么亲近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郭从谦冷汗直冒,从这以后,他对李存勗是又怕又恨。李存勗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郭从谦看,总有一日他会杀掉郭从谦。郭从谦只好暗中鼓动亲军,对李存勗极尽讥讽之能事。这一天,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发动了兵变。据说,这位郭艺人发动兵变的初衷是想拥立自己的义父当天子,可他不知道早在两个月前,他义父就被李存勗处死在洛阳宫中了。也就是说,这位艺人发动的兵变没有目的,纯粹是瞎厮闹。
李存勗骂完他,就一马当先,带领侍卫冲杀已往,将郭戏子和他的叛军赶出门外,并迅速关闭了大门。郭从谦可不是善类,在门外又重新组织人马,见攻不出来,就开始放火。火势一大,李存勗的守卫全都跑了,郭戏子又杀进门内。李存勗与剩下的几十名侍卫(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阉人和戏子)拼死抵御,在乱战中,不知是哪位英雄,向李存勗的脑袋射出一箭,李存勗听得风声,沉着躲闪,可惜,没有闪过,箭正中其面门,痛得他哇哇怪叫。众侍卫赶紧把他从城楼上扶下来,拔出箭来,血柱直冲苍天。
李存勗流了太多的血,突然之间觉得口渴。侍卫赶忙跑进宫里跟刘皇后说了这件事。这位刘皇后正在收拾金银财宝,预备逃跑,听说丈夫中了箭,也不去探望,只端了一碗乳浆,叫侍卫给丈夫喝。
这位皇后一定不懂医学,因为人在失血过多的状况下一旦接触到奶浆,就会减速死亡。果然,李存勗喝完这碗乳浆后,就一命呜呼了。
几个戏子很怕乱军出去欺侮主人的尸体,就把尸体拖到一平台上,在上面扔了一些李存勗生前摆弄过的乐器,一把火烧了。
李存勗是后唐的创建者,可以这样说,他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在前半生,他用热血与勇气打造了一个国家;后半生,他用乐器和小气摧毁了一个王朝。
李存勗是晋王李克用的长子,从小喜欢骑马射箭,胆力超人,所以,武夫李克用非常宠爱这个孩子。他十一岁那年跟随父亲(father)出征作战,得胜后随父亲到长安向唐室报功。事先的唐昭宗一见到这个小将,就深深地喜欢上了他,先赐赏他翡翠盘等至宝,然后抚摸着他的背说:“这孩子真是长相出奇,日后必定是中流砥柱之才,到时可千万不要忘了为我大唐尽忠啊!”
过了些时候,唐昭宗看着李存勗,对别人说道:“此子可亚其父!”李克用赶忙谢恩,谢天子赐儿子大名。从此以后,李存勗又被人称为李亚子。
908年正月,李克用病死,李存勗于同年同月袭晋王位。丧事办完后,他的叔叔李克宁想要造反,被他设计捕杀,同时率军击败了想要来趁火打劫的后梁军,解了潞州之围。朱温看着自己的军队死伤无数,说道:“生子当如李亚子。他袭位,李克用虽死犹生!我的儿子与他相比,简直猪狗不如!”
得胜后到太原,李存勗开始施展自己的治内才华。他先任命李存璋为河东马步都虞侯兼军城使,负责整顿军纪。李存璋立即部署,打击扰乱军纪的将士,诛杀了几个头领,几天后,晋军军纪大振,百姓们拍手称快。同时,李存勗又规定,骑兵不见敌人不准上马,违犯军令者一律斩首,从而将散漫的沙陀兵练习成一支精锐严整的劲旅。
在内政方面,李存勗命令各州县保举贤良之人充任仕宦,罢黜地方的贪官污吏。同时减轻人民的租税,抚恤孤儿与老人,为民平反冤狱,并严厉打击盗贼。
在内政与军事都臻于完善时,李存勗背着他父亲留下的三支仇恨之箭开始了复仇历程。每次出征前,他都派人取来其中一支箭,放在一个精致的丝套里,带着上阵,等打了胜仗,才送回家庙。
李存勗是五代军事史,乃至中国军事史上的一个传奇。他承当了他父亲的勇猛和自己与生俱来的战争聪明,又有着冒险的性格,所以,每次战斗,他都能打得赢。他常常像个疯子一样,只身冲进敌阵,有许多次陷入重围险些就被杀掉,幸好他的部将们拼命将他救出。但他没有一点感谢之语,反而痛骂救他的人,认为是这些人耽误了他杀敌。
在这个时候,其实就能看出,李存勗并不是一个明主,只是在战争年代,他一心顾着杀人,没有时间发扬他昏庸的那一面罢了。
913年,李存勗灭掉燕,杀了刘仁恭、刘守光父子。922年,他驱逐了南下的契丹军队。923年,他灭掉后梁。其父亲留下的三支箭上的仇恨终于得报。同年四月,他在魏州称帝,为了缅怀唐朝,他开国号为唐。不久又迁都洛阳,建年号为“同光”,史称后唐。三年后,他又发兵灭掉了前蜀。至此,他已经统一了黄河流域,将势力扩展到长江上游。
在即位之初,李存勗能有所作为实在让人对其未来抱有希望,可惜,就在灭掉前蜀的这一年,曾经的李存勗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让历史都想哭的“李天下”。
“李天下”这个名字是李存勗给自己取的艺名。有一次李存勗登台演戏,按照戏文,他应该呼唤招呼“李天下”两声,但呼唤招呼两声后,没有覆信。正当他无缘无故时,只见一个戏子冲了上去就抽了他两嘴巴,其他人吓得面如土色,李存勗捂着脸正要发怒,那戏子却嬉笑着说道:“理(李)天下的只有天子一人,你叫了两声,另有一人是谁呢?”李存勗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命令厚赏了这个伶人。
事实上,早在他四处征战时,一回到太原,就会找来自己豢养的戏子们唱戏,但当初因为父仇未报,他没有太多时间跟这些戏子们天天在一路。当父亲大仇已报,他定都洛阳后,便开始迷恋上了戏曲。
他自己常常粉墨登场与戏子们共同作戏,每次出行需要有戏子陪同。因为这种干系,戏子们随时出入宫廷,有时还敢干预朝政。有的朝官和藩镇主为了求戏子们在天子面前说句好话,还争着向他们送礼。李存勗还用戏子作耳目,去刺探群臣的言行。整个后唐朝廷简直就是一戏子的舞台,任凭他们随意表演。大臣们反而成为观众,只能看,不能评。
李存勗最宠爱的一个戏子叫景进,只要景进在他面前说谁的不是,谁就会遭殃。所以,群臣见了景进格外畏惧。李存勗又封两个戏子去当刺史,许多将士见自己身经百战而做不到大官,心中早已怨愤难忍。
当然,这还不是李存勗身死的最主要原因,导致其身死的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他和他掌管国库的妻子都很抠门。当各地叛乱四起时,去平叛的军队得不到军饷。当李嗣源向都城杀来时,李存勗的军队严重缺饷,有大臣发起拿钱出来慰劳士兵。可李存勗的皇后居然使了一个下三滥的招数。她把三个年幼的皇子带出来,气呼呼地对要钱的大臣说:“你们以为做天子的真有钱吗?其实早就随军赏光了,现在就剩下这三个小鬼,你们把他们卖了当军饷吧!”
众大臣见到皇后这副嘴脸,又见天子一声不吭,只好无奈地走了。
许多士兵因为得不到军饷,都纷纷逃到李嗣源的军队里。所以,当郭戏子郭门高反叛攻城时,李存勗身边剩下的军队已经很少了,又加上里面太多的戏子,他的整个守城军队就是一杂牌军。他想不死又怎么可能呢!
李存勗的死在五代乱世并不算什么,无非是少了个打仗奇才。但历史记取的只是他与戏子们的故事,至于他创建的功勋,似乎没有他与戏子们的故事更让人吊唁。由此可知,一个人创建大业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守业。李存勗无疑就是守不住大业的人,一代君主死于乳浆大概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与讽刺吧。(摘自《五代史的另类解读:乱五代》 作者:何木风 出版社:广西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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