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乔西都很憎恶我们的新房子。
当然,房子很大,跟我们原来住的地方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一座豪宅。这是一座矮小的红砖房,斜斜的黑屋顶,一排排窗子被黑黑的百叶窗勾出了鲜明的轮廓。
房子太暗了,我这么想。从街上看,整座房子笼罩在阴郁之中,仿佛隐藏在那些盘根
错节的老树的树荫下面。
虽然依然七月中旬,门前的院子里已经铺满了枯黄的落叶。砾石车道很不好走,鞋底下的树叶嘎吱嘎吱作响。
落叶之间野草窜得老高,前门廊旁边的一块花圃也早已杂草丛生。
这房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我有一种不祥之感。
看来乔西也有同感。抬头看着房子,我们俩都开始大声抱怨起来。
这时,道斯先生来了。他是当地房产经纪人,一个友善的小伙子。他在房子前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转身朝我们走过来。
“怎么样?”他问,用皱巴巴的蓝眼睛先看了看乔西,然后转向我。
“乔西和阿曼达不想搬,”爸爸注释道,边说边把衬衣下摆往裤子里塞。爸爸稍稍有点胖,所以衬衣下摆老是从裤子里窜出来。
“也难为孩子,”妈妈对道斯先生笑着补充道,她两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持续往前门走去。“朋友都没了,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应该说是独特,”乔西摇了摇头。“这房子太恶心了。”
道斯先生轻声笑了。“房子是旧了点,”他拍着乔西的肩膀说。
“只要稍稍收拾一下,乔西,”爸爸说,对道斯先生笑了笑。“这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了,收拾一下总是要的。”
“看这房子多大,”妈妈在一旁帮腔,她把黑发往后一掠,笑着对乔西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出一间屋,大概还可以有一间娱乐室。你会喜欢的——是不是,阿曼达?”
我耸了耸肩。一阵寒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那本来是一个阳灼烁媚的炎热夏日,但是,越挨近房子,我觉得越冷。
我穿着白色网球短裤和无袖的兰色T恤衫,在车上我一向觉得热,但是现在却冷得颤抖。房子里面会暖和些吧,我想。
“他们多大了?”道斯先生问妈妈,一边朝前门廊走去。
“阿曼达十二,”妈妈说,“乔西上个月刚满十一。”
“他们俩长得很像,”道斯先生对妈妈说。
我不知道道斯先生是不是在说恭维话,我猜他说的没错。我和乔西都又高又瘦,跟爸爸一样的棕色卷发和深棕色眼睛。别人都说我们长着一张“严厉”的脸。
我和乔西都很憎恶我们的新房子。
当然,房子很大,跟我们原来住的地方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一座豪宅。这是一座矮小的红砖房,斜斜的黑屋顶,一排排窗子被黑黑的百叶窗勾出了鲜明的轮廓。
房子太暗了,我这么想。从街上看,整座房子笼罩在阴郁之中,仿佛隐藏在那些盘根
错节的老树的树荫下面。
虽然依然七月中旬,门前的院子里已经铺满了枯黄的落叶。砾石车道很不好走,鞋底下的树叶嘎吱嘎吱作响。
落叶之间野草窜得老高,前门廊旁边的一块花圃也早已杂草丛生。
这房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我有一种不祥之感。
看来乔西也有同感。抬头看着房子,我们俩都开始大声抱怨起来。
这时,道斯先生来了。他是当地房产经纪人,一个友善的小伙子。他在房子前的人行道上停了下来,转身朝我们走过来。
“怎么样?”他问,用皱巴巴的蓝眼睛先看了看乔西,然后转向我。
“乔西和阿曼达不想搬,”爸爸注释道,边说边把衬衣下摆往裤子里塞。爸爸稍稍有点胖,所以衬衣下摆老是从裤子里窜出来。
“也难为孩子,”妈妈对道斯先生笑着补充道,她两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持续往前门走去。“朋友都没了,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应该说是独特,”乔西摇了摇头。“这房子太恶心了。”
道斯先生轻声笑了。“房子是旧了点,”他拍着乔西的肩膀说。
“只要稍稍收拾一下,乔西,”爸爸说,对道斯先生笑了笑。“这里好长时间没人住了,收拾一下总是要的。”
“看这房子多大,”妈妈在一旁帮腔,她把黑发往后一掠,笑着对乔西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出一间屋,大概还可以有一间娱乐室。你会喜欢的——是不是,阿曼达?”
我耸了耸肩。一阵寒风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那本来是一个阳灼烁媚的炎热夏日,但是,越挨近房子,我觉得越冷。
我穿着白色网球短裤和无袖的兰色T恤衫,在车上我一向觉得热,但是现在却冷得颤抖。房子里面会暖和些吧,我想。
“他们多大了?”道斯先生问妈妈,一边朝前门廊走去。
“阿曼达十二,”妈妈说,“乔西上个月刚满十一。”
“他们俩长得很像,”道斯先生对妈妈说。
我不知道道斯先生是不是在说恭维话,我猜他说的没错。我和乔西都又高又瘦,跟爸爸一样的棕色卷发和深棕色眼睛。别人都说我们长着一张“严厉”的脸。
“我真的想回家,”乔西说,声音有些嘶哑,“我憎恶这个地方。”
我弟弟是天底下最没耐性的了,一旦决定做什么,就非达到目的不可。他是有点惯坏了,至少我是这么看的。有什么事经他一闹,往往便能得逞。
我们外表大概很相像,但是现实上并不一样。我比乔西要耐心得多,也更晓畅事理,也许是因为我比他大,依然个女孩儿的缘故吧。
乔西抓住爸爸的手,要把他拉回车上去。“我们走吧,爸爸,我们走吧。”
我知道这次乔西不可能得逞。我们要搬到这儿来,是铁定的了。况且,这座房子不用花一分钱。爸爸的一位曾伯父死后在遗嘱里把房子留给了爸爸,这个曾伯父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爸爸收到律师信时的表情现在还历历在目:他高兴得“哇”地一声大叫起来,在客厅里到处乱跳。我和乔西还以为他疯了依然怎么的。
“我的曾伯父查尔斯在遗嘱里把一座房子留给了我们,”爸爸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注释道。“房子在一个名叫黑瀑布的镇子。”
“啊?”我和乔西叫了起来,“黑瀑布在哪里?”
爸爸耸了耸肩。
“我都不记得你有这么一个曾伯父,”妈妈说着走到爸爸身边看他手里的信。
“我也不记得了,”爸爸承认道,“但是他一定是个大大暴徒,哇!一座房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说完,他抓起妈妈的手,在客厅里高兴地跳起舞来。
爸爸当然高兴了。他一向在找借口,要把他现在枯燥有趣的办公室工作给辞了,专心搞写作。这座房子——白送的房子——不正是一个好借口吗?
这样,一个星期后,也就是明天,我们一家,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来黑瀑布看房子。我们连门都没有进,乔西却要把爸爸拉回车上去。
“乔西,不要拉我,”爸爸不耐烦地申斥,用力要把手抽开。
爸爸无奈地看了看道斯先生。看得出来,乔西耍性子,弄得爸爸很尴尬。我想我该出面了。
“快放手,乔西,”我抓住乔西的肩膀,低声对他说,“我们不是说好要来这看一看的吗?”“我已经看过了,”乔西哼哼唧唧地说,依然抓住爸爸的手不放,“这房子又旧又难看,我憎恶。”
“你都还没有出来呢,”爸爸生气地说。
“对呀,我们出来吧,”道斯先生看着乔西,催促道。
“我就是不出来,”乔西绝不妥协。
他有时候就是这么倔。看着这又黑又旧的房子,我跟乔西一样高兴不起来,但是我不会像他那样耍性子。
“乔西,难道你不想去挑自己的房间?”妈妈问。
“不想,”乔西咕哝道。
我和乔西抬头看二楼,上面并排有两个大凸窗,活像两只黑乎乎的眼睛在盯着我们。
“现在的房子你们住了多久了?”道斯先生问爸爸。
爸爸想了一会儿。“差不多十四年了,”他答道,“孩子们生下来就一向住在那。”
“搬一次家不轻易,”道斯先生把目光转向我,同情地说,“知道吗?阿曼达,我几个月前刚搬到黑瀑布。一开始,我也不喜欢这儿,但是,现在要我搬哪,我可不干了。”
他朝我眨了眨眼。他一笑,脸上会有一个可爱的酒窝。“我们出来吧,房子挺不错,保证让你惊喜一场。”
除了乔西,我们都跟着道斯先生已往了。“这里有没有其他小孩?”乔西问,口气听上去象在找茬儿。
道斯先生点摇头。“学校离这儿只隔两条街,”他说,往街道上方指了指。
“你看!”妈妈很快插出去,“这么近,一走就到。用不着每日一大早坐那么远的巴士。”
“我就是喜欢坐巴士,”乔西固执己见。
乔西认定了死理,是不会让爸爸妈妈舒心的,尽管此前我们俩都说过对这次搬家要坦然处之。我不晓畅乔西如此犯别扭能得到什么。我的意思是,爸爸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至少,我们的老房子现在还没有找到买主。
我也不喜欢搬家,但是,我知道,承当这座大房子对我们一家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拥挤不堪,一旦爸爸把它卖掉,我们就再也不必为钱操心了。
我认为,乔西至少应该试一下。
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停在车道的汽车上传来了皮皮的狂吠吵闹声。
皮皮是我们的狗,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猎犬,长得小巧玲珑,平时也很听话。通常,把它留在车上都没有什么事。但是,现在它又叫又嚎,不停地抓车窗,拼命要出来。
“皮皮,别叫!别叫!”我大声喊。皮皮平时都很听我的。
但是,这次它不听。
“我去把它放出来,”乔西说着就朝车跑去。
“别,等等……”爸爸喊。
不过,我想皮皮叫得那么大声,乔西一定没听见爸爸的话。
“不妨让狗也来看一看房子,”道斯先生说。“毕竟这以后也是它的家。”
不一会儿,皮皮从草坪那边朝我们奔了过来,兴奋得汪汪直叫,只见它所经过之处,落叶飞舞。来到跟前,它在每个人脚下扑来扑去,仿佛跟我们合并了几个星期。让我们不解的是,它冲着道斯先生收回威胁的嚎叫。
“皮皮,别叫!”妈妈呵叱道。
“以前它从来不会这样,”爸爸抱歉地说,“真的,它平时都很友善的。”
“也许它在我身上嗅到了什么,以为我也是只狗吧,”道斯先生说着,松了松条纹领带,小心翼翼地看着皮皮。
这时,乔西过来,一把抓住皮皮,把它从道斯先生那儿拿开。“别叫了,皮皮,”乔西一边骂一边把狗凑近自己的脸,鼻子对着鼻子,“道斯先生是我们的朋友。”
皮皮呜咽地叫着,不住地舔乔西的脸。过了一会儿,乔西把它放回地上。皮皮抬头瞅了瞅道斯先生,又看了看我,然后开始在院子里嗅来嗅去。
“我们出来吧,”道斯先生催促道,用手理了一下金色短发。他打开锁,推开前门。道斯先生按住纱门,我跟在爸爸妈妈前面进了房子。
“我在外面陪皮皮,”乔西站在车道上一动不动。
爸爸刚要发作,但随即改变了念头。“好,好,”他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我现在不跟你理论。你就别出去,要是你愿意,干脆就住在外面好啦。”听起来,爸爸真的恼火了。
“我想和皮皮在一路,”乔西说,看着皮皮在疏落的花圃那边不停地嗅。
道斯先生轻轻地掩上纱门,看了乔西一眼,然后跟在我们前面进了门厅。他朝妈妈笑了笑,轻声地说:“他会没事的。”
“他有时候就是这么倔,”妈妈满怀歉意地说,然后打量了一下客厅。“也不知皮皮明天怎么了,真的很抱歉。”
“没问题。我们先看一看客厅,”道斯先生说着在前面带路。“客厅非常宽敞,我想你们会喜出望外的。当然,是还需要收拾一下。”
他领我们看了每一个房间。我开始兴奋起来:这房子还不错,有好多好多的房间和壁橱。我的房间很大,带浴室,另有一只旧式窗座,坐在窗前,可以俯看街景。
我在想,要是乔西跟我一路出去就好啦。我敢一定,看到里面这么好,他会高兴起来的。
房间真多!甚至另有一间装修过的阁楼,里面堆满了旧家具和一堆陈旧、神秘的纸箱。我和乔西可有得翻了。
我们在房子里呆了至少有半个小时,不过我事先没注意时间。我们三个都转忧为喜了。
“好啦,我想我们看完了,“道斯先生扫了一眼手表,然后领着我们朝前门走去。
“等会儿,我想再看一看我的房间,”我激动地说,然后一步两级地冲上楼梯。“我马上就下来。”“快一点,亲爱的,道斯先生一定另有别的约会,”妈妈朝我喊道。
我到了二楼平台,穿过狭小的过道,来到我的房间。“哇!”我大声地赞叹,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悠悠反响。
好大的房间!我好喜欢那带窗座的凸窗。走到窗前,往外望,我看到树的前面,我们的车停在车道上,再远方,街的对面,有一座跟我们相似的房子。
我要把床放在正对着窗的墙那边,我高兴地盘算着。书桌摆在那里,这回我可有地方放电脑了。
再看一看壁橱,又宽又大,能走出来的那种,顶部有一盏灯,靠墙的一面是宽大的架子。
我朝门走去,心里想着要把哪些画带过来。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男孩。
他在门口只站了一瞬间,然后转身消逝在楼道里。
“乔西?”我喊道。“嘿,你来看一看呐。”
我心里一惊,意识到那不是乔西。
那男孩长着一头金发。
“喂!”我喊了一声,朝楼道外跑去。我在房门外停下来,左右看了看,“谁呀?”
但是,长长的过道空无一人,所有的房门都是关着的。
“天哪,阿曼达,”我大声说道。
我出幻觉了吗?
爸爸妈妈在楼下叫我,我最终看了一眼阴晦的过道,然后飞身下楼。
“嘿,道斯先生,”我一边跑下楼梯一边问。“这房子是不是闹鬼了?”
他轻声笑了笑。我的问话似乎让他觉得很可笑。“没有,很遗憾,”他说,用他那皱巴巴的蓝眼睛看着我,“这座房子没有鬼。据说周围许多房子都闹鬼,但是,这里恐怕没有。”“我——我像是看到什么东西了,”我说,觉得自己有点傻傻的。
“可能是影子,”妈妈说。“外面那么多树,屋里太暗。”
“你到外面去跟乔西说说吧,”爸爸说,把衬衫的前面往裤子里塞了塞。“我和你妈妈有些事要跟道斯先生商讨一下。”
“好的,主人,”我躬身应道,然后往外跑,想把所看到的通知乔西。“喂,乔西,”我边喊边在院子里四处找。“乔西?”
我的心一沉。
乔西和皮皮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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