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女画师看慈禧：她优雅得令人迷醉(图)

第二天早晨，我火急地想要赶去等太后兑现她让我画得时间长一些的诺言。昨天的作画历程增强了我将这画进一步画下去的愿望。我们走进皇宫时正遇上太后和皇上早朝后从朝会大殿出来。太后见了我们就停下了，她那一长串侍从女官和太监也随之停下。她把我叫到身旁，抓着我的手，问我歇息得怎么样，是否能够开始工作。这问题显示了她的洞察力，因为她已往一天我利用时间的火急和匆忙中看出，工作是我的第一目的。问话时她微微地笑着。我走在她旁边，从朝会大殿一向来到前一天在那里画像的御座房。我们到御座房过后，她宽了衣、喝杯茶，然后叫一个梳头侍女把昨天穿用的衣服和首饰拿出来，预备第二次给我摆姿势。

这一次我对太后挑剔地看了起来。我担忧因为我开始作画时感受到的那种异乎寻常的魅力，昨天我对她本人和她的外貌的好印象很可能形成得过于仓促；我想东方情况也许使我目炫神迷，弄得我无法看清皇太后的真正面目，我预备好啦大失所望。趁她在宝座上还未坐稳，还未完全预备好让我开始，还未用她精明的目光将我贯穿，还未知道我在看她，我调动我所能达到的洞察力，对她的身体和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以下是我所看到的:

头在肩上的位置恰如其分，使身材匀称得恰到利益；手非常之美，小而优雅，有教养的样子；面部匀称而又组织正确，大大的耳朵，其上部分长得很好；精致开阔的前额上方乌黑的头发平伏地分成两半；眉毛弯而细长；神采奕奕的黑眼睛十分整齐地嵌在脸上；鼻子高高的，是中国人呼之为“贵”的那种，宽宽地垂直于前额；上唇极其坚忍，嘴较大，但很美，两片灵活的红唇在坚忍的白牙之上合并时，会使她的笑产生一种罕见的魅力；下巴强健，但并不太过坚忍、也无顽固的迹象。要不是我知道她已年近69岁，我会把她看成保养得很好的40岁的女性。因为是寡妇，她不用化妆品，脸上呈康健的自然红晕。看得出在梳妆打扮上，她没有一件不是一丝不苟地精心摒挡的。外观整洁，加上善于遴选适合自己的颜色和饰物，使她年轻得近乎神奇的容貌显得更年轻。比所有这些外貌上的特点更主要的，是她看上去对自己的周围有着浓厚的兴趣，又显明地才智过人，这造成为具有异乎寻常的魅力的人格特征。

我对太后的外表审阅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对侍从说的话说完了，已经在宝座里稳稳地坐好，转过脸来问我画肖像的哪部分。有人通知我要是在脸部涂上颜色她会很高兴的。我觉得一开始引她高兴很主要，所以改变了加工改善、持续画整个人物的常规做法，一上来就从脸部开始。先尽量修改底线，然后敷上一层薄薄的颜色。作画期间，女官、侍从和太监们来来去去，她也品茗、聊天，但她像是晓畅她的头必须保持在同一位置上，要是动了一动，就会歉意地对我看一看。我并不希望她太呆板，倒宁愿她稍微动动，而不是泥塑木雕似的。太后像所有东方贵妇人一样，是抽烟的。画像期间太监和公主或是拿来精美的水烟让她吸几口，大概她就吸欧洲香烟。她使用一根长长的烟嘴，从不让烟碰到自己的嘴唇。不论抽香烟依然水烟，她的举措都极其优雅。

一个小时多一点的工作过后，太后认为早上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们两人都该歇息了。她走过来看她画布上的脸。很显明，一经加上颜色，现在她对它喜欢多了。她站在我身后讨论了一些时候，又说道，她真希望画这脸时可以由别人代替自己给画师照着画，这样她就可以坐在那里眼看它一点一点成形了。她觉得在平面的画布上能显示出脸部的凹凸真是神乎其神。接着她转过脸来对我说道，她知道我站着画了这么多时候，一定是身心都已疲倦了，劝我去我的房间午餐和歇息，又说下午我们出去散步之前，她会设法再让我画一次。

我同裕庚夫人母女回到我的房间里，她们是太后指定陪我用餐的。宫内有一个年轻的满族姑娘，父亲(father)在柏林当过随员，能说德语和英语，她也被太后差来和我们一路进餐。这样我就有伴了，能用自己的语言交谈，用餐时也能放松。再说我掌握的一点儿汉语并不足以指挥仆人，大概让他们知道我有什么需要，而她们都是太后的翻译。

宫里的每一餐都是最最奢侈的，一开始二三十盆菜肴就摆到了餐桌上，而面、饭和其他几样食品是从旁边的桌子送上来的。中国人是烹饪艺术方面的高手，中国筵席上的美味佳肴与卢克拉斯卢克拉斯（古罗马大将，曾任财务官、行政长官等，以宅第、宴饮奢华著称。——译者）的比起来决不会有所逊色。鱼翅、鹿筋、鱼脑、虾子、鸡鸭舌、名贵鱼、燕窝汤，以及许多特别的食品组成为家常的莱谱。没有人能把鸭鹅以至一切飞禽走兽烹调得像中国人那样尽善尽美。他们的汤滋味之浓郁鲜美简直不可企及。外国人初次尝到他们的面包和糕时，会认为这是他们的食物之中最不可口的，尤其面包，那是蒸的，而不是烘烤出来的，并不吸引人。但当这金字塔形的东西上那带5个洋红点子的看上去半生不熟的外层被你战胜，或确切地说就是咬穿过后，它是很甜、很富于营养的。这用黑面粉做成，因为中国人并不像我们那样认为把面粉加工到精白有什么利益。他们做的奶油粘稠度正符合，味道很好，跟他们的蜜饯一样，通常很受外国人的正视。

皇宫之内，食物是盛在彩绘的高瓷盆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会儿摆上桌面——汤、蜜饯、烧的烤的，只有面条和米饭是例外。中国人的面条和米饭端上来之前一向都放在暖锅里，吃的时候是滚烫的。每人面前放着一只碗、一个小碟和一双筷子。一小方极柔软的布是用作餐巾的。餐桌上从来没有盐。每位客人旁边那小碟子里都放着一种十分咸的调味品，如果需要加盐的话，就把这用上去。中国人认为粉粒状的盐太粗，食品熟了过后就不能再用它来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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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餐时很少饮酒，就是喝也只喝一小杯烫热的，大概小高脚玻璃杯那么一点儿。酒从一个银酒壶中倒出来，而银酒壶又放在一个装了沸水的容器中以保暖。他们的酒比我们的味甜、度数高，通常是用花草蒸馏而成的，有一种令人兴奋的香气。这些酒的名称有的极富有诗意，例如“玫瑰朝露”、“佛手滴”。因为我是外国人，除波尔多大概勃良第葡萄酒外，总是为我预备着香槟。中国人不喝咖啡，离开餐桌过后，他们喝不加奶或是糖的茶。

正午是专用于午睡的，暑热之中，每个人午餐后都回自己的房间2小时。我觉得中国人床上的垫子太硬，不舒服，就带了个外国的鸭绒垫到我的房间里。用了几天过后，有一日我回到屋里，一眼看见两个可爱的新垫子，都带有淡蓝色的、可以脱卸的绸套子。摸了一下，觉得很柔软，而且又凉爽又清香。这是用茶叶做的，是太后送来的礼物。我觉得它们比鸭绒或鸭毛垫子好多了，尤其在炎天。虽然我不喜欢正午歇息得这么久，我依然迫不得已回到自己屋里待着。因为没有别的事儿可做。

太后一醒，新闻立即在宫内迅速传开，所有的人马上作好啦行动预备。皇后和公主们赶到她的御座房去守候她起床。太后午后的梳妆完毕过后，走出内室，来到御座房，通常稍稍用些点心，或是喝杯茶大概果汁。

在这第二天，她午睡过后稍微让我画了一会儿，然后传旨备船游湖。由皇后和众公主陪着，再加上前面通常那一长队侍从和太监。我们走进御座房的院子，穿过一个小小的殿阁，是直通鲜艳皎白的汉白玉石平台的。平台由雕刻得古雅别致的汉白玉石护栏围着，沿着湖的南畔延长。太后自己的游船停泊在汉白玉石台阶底下，另有一些游船和别的船只簇拥在周围，组成为一支不大不小的船队。太后走下台阶，上了游船，皇后和公主、女官们跟在前面。太后在游船突起的高台中心一张类似宝座的黄椅上坐下，皇后和公主、女官们也按几个世纪以来的传统各就各位。高台上是铺了地毯的，地毯上放着垫子，她们就坐在垫子上。

我跨上高台过后，太后示意我走近些，坐在她右边。皇后在她左边。几个大太监带着太后的备用衣物、糖果、香烟、水烟等等在她背后侍立。这艘游船上有两名桨手，手执长长的桨在控制方向。因为游船是被用粗大的黄色绳索连在两只各配备24名桨手的船上拖着走的。跟太后上游船的只有地位最高的太监，也就是她的贴身侍从，那两个船工不过是行船所需。宫里所有的桨手都是站着划船，在太前面前是不能坐下的，纵然与她并不在同一条船上。只有在太后的游船上皇后和女官们才能在太前面前不请自坐。

几艘平底船跟在太后的游船前面，船上的太监也就是那些皇上和太后在宫内走动时通常跟在前面的。其中的一条船上载着小炉子和沏茶的一切必需品，因为太后和女官们常常品茗，什么时候要都会有。

我们划过湖面，靠上了一座岛。再回过头来看，宫殿、牌坊、建有寺庙的山、奇异的玉带桥、突入湖中的鲜艳的汉白玉石平台，简直就像是仙境。接着我们划进了一片开着漂亮的荷花的荷花荡，太后命令太监采摘些荷花给女官们。我对中国人所注重的这种鲜艳的水生植物的由衷赞叹似乎使她很高兴。游湖一小时过后，我们被送回出发点，上了岸。这一回公主、女官们先下船，站着等候迎接太后上岸。太后用过晚餐过后，就请我们跟皇后和女官们一路在她御座房的餐桌上用餐。餐毕，我们告辞回到宫外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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