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琴、魔鬼和牧羊人
原名:Katcha and the Devil
选自帕克·菲尔莫尔编《捷克斯洛伐克童话》
捷克民间故事
肖毛 译写
说明
这个故事的损人本领很高,非常幽默,而且很有想象力。但它似乎是由两个小故事分解的,中心缺少需要的衔接,情节也有不公道的地方。所以,我修改了几个细节,又删除了一些多余的叙述,同时又添加了一点东西。比如,故事的最终一句便是我加上去的。
另有,在原文中,卡琴被牧羊人扔进水塘,之后大概淹死了。我觉得这个描写太过了些,卡琴虽然憎恶,却罪不至死。而公爵等三人,个个罪孽深重,最终居然没死,这也太不公平了。于是,我仅仅让卡琴掉在水坑里而已。
另,故事的后半带有托尔斯泰式的阶级调和理想,令故事的思想性大大削弱。贫与富,犹如黑与白,是永远不能调和的。富人一定要压榨穷人,穷人一定要被欺压,这是很显明的事。当然,有的富人也有一定的受虐狂,有的穷人也有一定的施虐狂,但贫富的地位是不变的,彼此的矛盾永不可调和。
1:52 06-5-6 肖毛;11:07 06-5-6补
已往,捷克有一个小村,村里有一个叫卡琴的女人。卡琴有一间小别墅,另有一个漂亮的花园,却没有一个男人肯娶她,连村里的穷光蛋都不想跟她结婚,因为她是一个大名鼎鼎的泼妇,谁也受不了她的坏脾气。她不骂人就不张嘴,而且越骂嗓门越高,骂声可以一向传到一英里以外。所以,不管她出多少工钱,都没人愿意给她干活。尽管如此,她却从不改过,脾气反而越变越坏,最终变得顶风臭八里地,大家都躲着她走。
一晃,卡琴四十岁了。从这一年开始,在每周日的下午,村民们都要在酒吧里举行舞会。每当风笛声响起,小伙子们纷纷走向酒吧,姑娘们则聚集在酒吧的窗外,等待着心上人的邀请。卡琴总是第一个在窗外露头的,却从没有人请她出来跳舞。于是,她只好走进酒吧,在里面一向坐到舞会结束。
虽然谁也不请卡琴跳舞,她依然每周都参加舞会。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她一边赶忙往酒馆跑,一边喃喃细语自语:“我都快变成老太婆了,还从没跟小伙子跳过舞呢!他妈的,我明天一定要跟人跳舞,就算魔鬼来邀请我,我也绝不会拒绝!”
不久,卡琴来到酒馆里,坐在一张桌子旁边,不停地左顾右盼,等待着小伙子的邀请。这时,一个穿着绿衣裳的陌生人走了出去。他走到卡琴附近的一张桌子跟前,坐了下来,让服务员给他拿一杯啤酒。然后,他凑到卡琴身边,说他想请她饮酒。卡琴美得乐开了花,刚想摇头,又怕有失小姐身份,便抿起嘴唇,装出一副怕羞的样子。可她只矜持了半秒种就拼命地点了摇头,唯恐对方改变念头。
他们喝完酒,陌生人从身上摸出一个金币,扔给风笛手,又大声地对服务员说:
“小伙子,把舞池擦亮点儿,我要跟卡琴跳个够!”
听到这里,小伙子们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们则用手捂着嘴巴偷笑,生怕被卡琴听见。卡琴却涓滴没有察觉,因为她正在跟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跳舞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在笑她,她也绝不会听见的。
陌生人一向陪卡琴跳到舞会结束,始终没跟别的姑娘跳过。他给卡琴买杏仁饼吃,请她喝甜酒,最终又陪她一路走到别墅的门口。临别时,卡琴依依不舍地说:
“唉,我真想永远跟你在一路!”
“这很轻易,只要你跟我走就可以了。”
“你住在哪儿呀?”
“你抱住我的脖子,我可以背你去。”
当卡琴伸出双手,搂住陌生人的脖子,他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变成为一个魔鬼,背着卡琴向地狱飞去。不久,魔鬼飞到了地狱的门口,开始敲门。
魔鬼的同伴们打开大门,发现他累得满头大汗,打算帮他把卡琴拽下来,卡琴却死死地搂着魔鬼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撒手。魔鬼没办法,只好背着卡琴去找撒旦。
“陛下,我明天去人间溜达时,听见这个女人说她愿意跟魔鬼跳舞,我就化装成一个小伙子,跟她一路跳舞,之后又背着她下了地狱。现在,她的双手像是粘在我的脖子上了,我怎么也掰不开,这可怎么办呢?”
“活该!”撒旦说,“你这个大傻瓜!我不是早就通知过你吗?有的伟人是不能随便招惹的!这个女人叫卡琴,她非常可怕,一旦把男人抓到手里就绝不会撒手,连我都不敢挨近她呢。”
“陛下,求求你,快帮我把她弄下来吧!”
“我可没这个本事!你把她背回人间去,看一看能否甩掉她吧!”
于是,魔鬼垂头丧气地背着卡琴,摇摇晃晃地飞到了人间。接着,他一会儿向卡琴允诺说,可以给她无数的金银财宝;一会儿又狠狠咒骂她,大概用甜言蜜语利用她,卡琴却始终粘在他的脖子上,就是不肯下来。
最终,魔鬼实在无计可施,又被卡琴压得喘不过气,再也飞不动了,只好下降入地上,变成伟人的模样,咳声叹气地往前走。 不久,魔鬼碰到了一个穿着羊皮外套的牧羊人。
“嗨,你好!”牧羊人说,“你干吗背着她走呀?”
“别提了!”魔鬼长叹了一口气,“我都快被这个女人折磨死了。刚才,我正在那边闷着头走道儿,她却不知从哪儿蹿出来,搂住我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我打算把她背进村,再想办法甩掉她,可我现在都快累散架了,这可怎么办呢?”
当牧羊人发现那个女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卡琴,不由对魔鬼深感同情,打算帮一帮他。
“朋友,我正在放羊,不能走得太远,但我可以替你背一会儿,让你先在这儿歇歇脚。”
“那敢情好啦!可是,万一她不让你背呢?”
“我可以先试试看。嗨,我背着你走,怎么样?”
卡琴发现牧羊人比魔鬼更年轻、更英俊,马上撒开手,跳到牧羊人的背上,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牧羊人背着卡琴走了一会儿,感觉她越来越沉,便打算在半道上甩掉她。牧羊人想,他的羊皮外套又肥又大,又不值几个钱,可以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脱下来,和卡琴一路扔出去。所以,他一边走,一边偷偷地把左臂从衣袖里抽了出来。卡琴美美地趴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察觉。接着,他把右臂也从衣袖里抽了出来。当他把羊皮外套的钮扣一切解开时,刚好走到一个水坑的旁边。于是,他猛地脱下外套,把它和卡琴一路扔进了水坑。
然后,牧羊人转过身,去找魔鬼。魔鬼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问卡琴到哪儿去了,牧羊人回答说:
“我把她扔进水坑里了。”
“亲爱的朋友,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要是没有你,恐怕直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她还会赖在我身上呢!你知道我是谁吗?实话通知你吧,我是一个魔鬼。不过,你不要畏惧,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完,魔鬼消逝了。
牧羊人楞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要是每个魔鬼都像他一样笨,那也没啥可怕的。”
牧羊人并没把魔鬼的话当真,几天后,魔鬼却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他面前,说他打算让公爵的两个官员送给他四袋金币。
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牧羊人和卡琴并不住在一个村里,他所在的这个村子是由一个年轻风流的坏公爵统治的。公爵只知道寻欢作乐,天天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把大部分私事都交给了两个像他一样坏的官员。在他们三个的统治下,村民们不但要交纳各种苛捐杂税,还要遭受贵族老爷的欺压,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一天,公爵闲得无聊,把一个占星家请进城堡,让他分析一下自己和另外两个官员的星宫图。占星家看了一下,顿时大吃一惊。
“从你们的星宫图来看,你们仨的生命都有危险,如果我说实话,恐怕你们会受不了的。”
“你说吧,我挺得住。不过,你可不许撒谎。要是你的话不灵,我就要让你的脑袋搬家!”
“好吧!从两位官员的星宫图来看,在下弦月到来之前,一个魔鬼将在某日某时出现,把他们抓进地狱里。从陛下的星宫图来看,在满月时,这个魔鬼将会再次出现,把您送进地狱!”①
公爵冒充绝不在乎,心里却吓得要死,就像听到了末日审判的声音一样。
公爵的两个官员也吓坏了,当场瘫倒在地,被人抬回了家。他们刚一到家,马上把自己搜刮来的财富藏起来,又把家里的门窗关得紧紧的,以为这样魔鬼就闯进不来了。
公爵彻底改过了。他下令取消了苛捐杂税和残酷的法令,再不许任何官员鱼肉百姓,希望可以借此摆脱悲惨的命运。
虽然这件事早已在全村传开了,贫穷的牧羊人却绝不知情,因为他成天都跟羊群呆在一路,从不去打听贵族社会里的烂事儿。
魔鬼把这件事通知了牧羊人,然后又对他说:
“朋友,现在我可以报答你了!在上弦月的那一天,我打算夺去那两个官员的生命,因为他们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我必须惩罚他们。不过,我打算再给他们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所以,到时候你先去第一个官员的家门口等着。当我把他拖出来时,请你走到我身边,说:‘你想干吗?快滚开,不然我就对你不虚心了!’接着,我会冒充畏惧,转身逃走。这时,你可以让他送给你两袋金子。要是他敢讨价还价,他就威胁他说,你可以把我再召返来。
然后,你再去找第二个官员,用同样的方式再换来两袋金子。但你不能乱花这些钱,必须把它们用在穷人的身上。
等到满月的那一天,我将会带公爵下地狱,因为他简直坏透腔了,我不想再给他第二次机会了。这一次,你千万不要来救他,不然我就会对你不虚心了!”
魔鬼说完便离开了。等到上弦月的那一天,牧羊人来到了第一个官员的家门外。人们都聚集在门外,等着看大快人心的好事。
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门里传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接着,那个官员被一个全身漆黑的魔鬼拖了出来。
牧羊人合并人群,挤到魔鬼跟前,把他推到了一边。
“你想干吗?快滚开,不然我就对你不虚心了!”
魔鬼转身逃走了,那个官员跪在牧羊人的面前,拼命地吻他的手,问他要什么报答。当他听说牧羊人需要两袋金子时,马上叫人去拿金子。接着,牧羊人又从第二个官员那里弄到了两袋金子。
当公爵听说了这件事,马上用四匹马拉的大马车把牧羊人请进城堡,求他发发慈悲,救他一命。
“陛下,这我可办不到!因为你早已恶贯满盈了。不过,如果你真能重新做人,从此做一个清廉公正的统治者,处处为百姓着想,就算让我承受地狱之火的煎熬,我也一定会帮助你的。”
“我发誓,往后我一定重新做人!”
“那好,到时候我一定来救你!”
从这天起,全村人都会在等待满月的到来。他们都为公爵感到怅惘,因为他真的改过自新了。
时间过得缓慢,最终,那一天终于到来了。公爵绝望地坐在房间里,吓得脸都不是色儿了。
“砰!”大门打开了。魔鬼走到公爵面前,彬彬有礼地说:
“你的时间到了,请跟我走一趟吧!”
公爵腾地站起来,二话没说,跟着魔鬼走出了大门。城堡外围满了人,牧羊人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已往,走到魔鬼的面前。
“你想干吗?快滚开,不然我就对你不虚心了!”
“你想干吗呀?”魔鬼小声地说,“你不记得我的话了?”
“嘘!”牧羊人对魔鬼耳语,“我才不在乎公爵的死活哩。我是来警告你的!你还记得卡琴吧?她听说你在这儿,正打算来找你呢!”
牧羊人的话音未落,魔鬼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人们为牧羊人欢呼时,牧羊人在心里暗笑。他想,这个魔鬼实在太好骗了。
公爵非常感激牧羊人,马上任命他为全村的最高官员,让他监督其余官员的所作所为,不许他们欺压百姓。从此,魔鬼再没来找过公爵和牧羊人;当然,他也再没有拜访过卡琴。
——————
译注
① 按照西方占星学的说法,月亮的相位可以影响人的命运。月亮的相位可以大体分为四种,即新月、上弦月、满月、下弦月,合称为“月亮四相”。其中,新月和满月辨别指夏历的每月初一和十五,合称“朔望”;上弦月指夏历的每月初七或初八,下弦月(second quarter)指夏历每月二十二或二十三。
0:54 06-5-6 肖毛译写
上一篇《酒神冠冕化成的星座——北冕座》故事精选
(酒神狄俄尼索斯) 赛墨勒是卡德摩斯的女儿,为宙斯相中,不久后赫拉发现了赛米莉的怀中有了宙斯的孩子,于是她变成一位老妇人帮助赛墨勒,赛墨勒对她无戒心,将她的丈夫的 ..
下一篇《喔喔岛的奇遇》故事精选
卡尔驾船出海,返航的时候,由于走错了方向,结果误入了一座叫喔喔岛的小岛。 小岛上住着一个土著部落。卡尔带着好奇心上了小岛,决定在此旅游一番。卡尔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