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皇帝溥仪自述：婉容被卖给了日本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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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后有过四个妻子，按事先的说法，就是一个皇后，一个妃，两个朱紫。如果从实质上说，她们谁也不是我的妻子，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妻子，我有的只是摆设，为了减缓不同问题的摆设。虽然她们每人的具体遭遇不同，她们都是同一个制度的牺牲品。

　　在很长时期内受到我冷淡以及恼恨的婉容，她的经历也许是最使现代新中国的青年不能理解的。她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家庭一出生时就被决定了之后的命运，也是从一结婚就被安排好啦下场。我之后常想，她如果在天津时能像文绣那样和我离了婚，很可能不会有那样的终局。当然，她毕竟和文绣不同。文绣的思想里，有一个比封建的身分和礼教更被注重的东西，这就是要求自由，要求有一个普通人的家庭生活的思想。而婉容的思想里，她更注重了“皇后”的身分，她宁愿做个挂名的妻子，也不肯丢掉“皇后”的身分。纵然她突然之间想开了，也起了离婚的念头，她的处境也和文绣不同，文绣从亲友中还能找到一些支持的力量，而婉容的父亲(father)、兄长、师傅都不但不会支持她，恐怕还要加以阻难，甚至是加以压力。

　　自从她把文绣挤走了，我对她有了反感，很少和她说话，也不大留心她的事儿，所以，我没有从她嘴里听她说过自己的心情，苦闷和愿望。之后发生的事儿说明，她究竟是个人，有一般人的正常需要。她是在一种非常奇特的心理下，一方面有正常需要，一方面又不肯大概不能丢开皇后的尊号，义正词严地创建公道的生活，于是就发生了私通行为，还染上了吸毒(鸦片)的嗜好。

　　这种事儿，无论如何不能由她负责任，至少不该一切都由她自己负责。事实上，事先我把一切责任都放在她身上，我根本没有责怪过自己，当然更谈不上责怪那个吃人的制度。

　　事实上是，她的吸毒是因为她的父兄给出的念头，甚至在私通问题上，也受过她哥哥(已死)的鼓励。直到很晚我才知道，早在她那次离津去大连的路上，她的哥哥就因为调换某种利益，把自己的妹妹卖给一个同行的日本军官了。

　　1935年，因为她有了身孕而且快要临产，我才发现了问题。我事先的心情是难于描述的，我又愤怒，又不愿叫日本人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她身上泄愤。我除了把和她有干系的人和有嫌疑的人，一律找词驱逐之外，还决定和她离婚，用事先我的说法，是把她“废”掉。因为当宫内府次长的日本人和关东军都不准许，我不敢冒犯日本人，于是又做出一个成心给婉容看的行为，即另选一个“朱紫”。

　　婉容也许至死还做着一个梦，梦见她的孩子还活在世上。她不知道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填进汽锅里烧化，她只知道他的哥哥在外边代她养育着孩子，她哥哥是每月要从她手里拿去一笔养育费的。编者注：婉容初生婴儿被填进汽锅焚烧之事，被定本删削。

　　“八·一五”后她和我别离时，烟瘾很大，又加病弱不堪，第二年就病死在吉林了。

　　一九三七年，为了表示对婉容的惩罚，也为了作为“天子”必不可少的摆设而新选的牺牲品——谭玉龄，经北京一个亲戚的介绍，成为我的新“朱紫”。

　　她原姓他他拉氏，是北京一个初中的学生，和我结婚时是十七岁。她也是一名挂名的妻子，被我像一只鸟儿似的养在“宫”里，一向养到一九四二年死去。

　　图49谭玉龄

　　图50溥仪在谭玉龄照片后留下的手迹她的死因，对我至今依然一个谜。如果我的疑心属实的话，她依然双层的牺牲品。

　　她得的病，据中医诊断说是伤寒，医生并不认为是个险症，我也知道，中医对伤寒是有把握的。之后，我的医生黄子正介绍了市立医院的日本医生来治，吉冈表示“不放心”，破例地搬到宫内府的勤民楼里来住，说是要“照料”。日本医生来了，给谭玉龄诊断说是颗粒结核，在进行治疗的第二天，她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死去了。

　　令我新鲜的是，日本医生一开始治疗，显示得非常热

心，在她身边守着她，给她打针，让护士给她输血，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这时吉冈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了，他把日本医生找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关闭门谈了好久时间的话。正当医生忙着治疗，有什么更主要的事必须在这时候要谈，而且谈得这么久呢？更新鲜的是，那个热心的日本医生走出了那间屋子，再都没有了原来的治疗热情，没有再忙着注射、输血，而变成为沉默而静静的。吉冈这天在勤民楼里整夜不住地叫日本宪兵给病室的护士打电话，讯问病况。这样过了一晚，次日一清早，随侍报告我说：“朱紫殡天了！”　　她的死讯我刚听到不久，吉冈就来了，说他代表关东军司令官向我吊唁，而且立即拿来了关东军司令官的花圈。我心里越发新鲜，他们怎么预备得这么快呢？　　因为我犯了疑心，就不由得追念到谭玉龄的生前，她是时常和我谈论日本人的。她在北京念过书，知道不少关于日本人的事，也说了不少学校里的抗日运动的事。自从德王那件事发生后，我有时疑心德王乱说，有时又不能不疑心日本人是用什么玩意儿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谭玉龄死得新鲜，我就又想到了这些事。　　吉冈在谭玉龄死后不久的一个行为，更叫我相信，纵然不是吉冈偷听了什么，她的死依然和关东军有关。吉冈的这件引人疑心的行为，就是他太快地给我拿来了一堆日本姑娘的相片，让我选妃。　　我拒绝了。我说谭玉龄刚死，我很悲痛，无心谈这类事。他却说，正是因为要消弭我的悲痛，所以他要早日为我办好这件大事。我只得又说，这确是一件大事，但总得要合乎自己的理想，能谈得来，不能这样草率地决定，此外语言不通，也是个问题。　　“语言通的，嗯，这是会满洲语言的，哈！”　　我怕他看出我的心思，忙说：“民族是不成问题的，但习惯上理想上总要符合才好。”　　我是拿定了念头，绝不能要个日本妻子。这不是等于在我床上安上个耳目吗？这话不好明说，只好推三推四，找各式借题来抵御他。　　这个御用挂，真像挂在我身上一样，使我无法摆脱他。他死皮赖脸，天天纠缠我，我怕把他惹恼，又不好完全封口。之后他晓畅我是不要日本人的，也许关东军有了别的念头，吉冈又拿来了一些旅大日本人办的学校的中国女生的相片来。我之后在这批相片里，也挑出了一个对象，可是我二妹提醒我说，这是日本人练习好的，跟日本人还不是一样吗？我一想也对，又推回去了。吉冈催问我的时候，我就推说还没挑上中意的。当然，这样总拖也不是办法，我又怕总不挑出一个，也许关东军硬做主给我指定一个，那时我还不是也得认账？我突然之间想出一个办法，就是挑一个年岁幼小的，文化程度也低些的，也就是说，要一个孩子。这样的对象，纵然日本练习过，也还好对付，只要我功夫做好，还会把她练习返来呢。这个办法我认为不错，于是向吉冈说了，我要一个小学的，十四五岁的。　　就这样，一个之后被称做“福朱紫”的十五岁的孩子，成为第四名牺牲品。(编辑：尘世)文章摘自 《末代天子溥仪自传》 作者：爱新觉罗·溥仪出版社：群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