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修女、农夫和铁匠三人一起漫游世界。一天,他们仨在一个浓密而阴暗的森林里迷了路。一见远处出现了围墙,他们立即庆幸起来,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去那里投宿。他们走近那栋房子,结果发现是个被人遗弃、行将成为废墟的古堡,好在里面还是有几个房间可以住人。由于他们无处可去,于是决定把家安在古堡里。他们安排其中一人留守,管理家务,另外二人出门碰碰财运。
留守的命运首先落到修女头上。农夫和铁匠一离家朝森林走去,她就立刻着手整理房间,备好一天的食物。由于同伴没有回来吃午餐,修女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然后把其余食物放在烤炉里。正当她准备坐下来做针线活儿时,门突然开了,一个小灰人走了进来,站在她面前,说道:“啊!我好冷呀!”
修女十分同情他,立刻说道:“坐到火炉旁取取暖吧!”
这小灰人照做了,可是不一小会儿又大声叫道:“啊,我好饿呀!”
修女回答道:“烤炉里有吃的,你自己取吧!”
小灰人二话不说,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所有食物。一见这情形,修女可气坏了。由于他没给她的同伴留下一点儿吃的,修女把这侏儒责备了一番。
小灰人被修女的话激怒了,于是大发脾气,抓住修女就打。他先把修女撞向一面墙,然后又把她撞向另一面墙。直到把她撞得半死,才把她丢在地上,快步走出这房子。
晚上,农夫和铁匠回来了,一问晚餐在哪儿,他们才发现什么东西都没给他们留下。他们毫不留情地责骂修女,根本不信她试图作出的任何解释。
第二天,农夫要求留下来照看屋子,并且保证,只要他待在这个屋子里,就没人会饿着肚子上床睡觉。于是,另外两人就离开屋子,到森林里去了。农夫准备好了一天的食物,然后吃了自己的那一份,就把剩下的都放到烤炉里去了。他刚收拾好,门就开了,那个小灰人走了进来,这次他有两个脑袋。跟上次一样,他哆哆嗦嗦地叫道:“啊!我好冷呀!”
农夫吓得魂不守舍,恳请他到火炉旁边取暖。
不一会儿,这侏儒贪婪地四处张望,叫道:“啊!我好饿呀!”
“烤炉里有吃的,你就吃吧,”农夫回答道。
小矮人的两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很快就吃得一口不剩。
当农夫为此斥责矮人时,矮人就像对付修女那样,把这个可怜的人打了个半死不活,扔在地上。
晚上,铁匠和修女回来了。一见又没了晚餐,铁匠大发脾气,发誓第二天自己留在屋子里,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没晚餐吃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农夫和修女出门进了森林,铁匠像另外两人一样,准备好了一天的食物。那个灰色的侏儒又一次不敲门就闯进了屋子,这次他有三个脑袋。当他抱怨很冷的时候,铁匠请他坐到火炉旁边取暖。当他说很饿的时候,铁匠在盘子里放了些食物端给他吃。这个侏儒很快就把端上来的东西一扫而光,然后用六只眼睛探来望去,索要更多的食物。当铁匠拒绝再给他任何一口食物的时候,他再次发怒起来,进而准备像对付他的同伴一样对付他。
但是,铁匠正好跟他不相上下,他抓起一把榔头,敲下了侏儒的两个头。小矮子带着疼痛和愤怒夺门而去。铁匠紧追不放,追了很长一段路,直到来到一道铁门前,那小家伙穿过铁门消失了,那门紧接着也关上了,铁匠只好放弃追踪,返回家中。就在这时,他发现修女和农夫也回来了。当铁匠拿出食物和他用榔头敲下的那两颗脑袋时,修女和农夫都非常高兴。三个同伴当即决定要从灰色侏儒的魔力中挣脱出来,于是第二天就起程寻他而去。
他们不得不走很长的路,花了不少时间搜寻,才终于找到侏儒消失的那道门。他们虽然找到了门,但是要打开它却是很费劲的。他们最终撬开了锁,走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有个可爱的姑娘正坐在桌边做事。一见到修女、农夫和铁匠,那女孩立刻跪倒在他们脚下,两眼满含泪水地感谢他们解救了她。姑娘告诉他们,说自己是某国王的女儿,被一个法力高强的巫师囚禁在这城堡里。一天前,就在中午左右,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被施加的魔法消失了。从那时起,她就一直迫切地等待着救命恩人的到来。她继续说道,困在这城堡里的还有一个公主,也被巫师施了魔法。
他们寻遍了众多的大厅和房间,终于发现了第二个公主。她和第一个公主一样心存感激,向解救她的这三人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
接着,两位公主还告诉三位救命恩人,城堡的几个地下室里藏了大量的财宝,但却被一只凶猛可怕的狗严密守着。
他们毫无畏惧,立刻下到了地下室,果然就像公主说的那样,他们发现那只凶猛的动物守着财宝。不过,铁匠一榔头下去,就结果了那怪物的狗命。之后他们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圆形地下室,里面堆满了金子、银子和宝石。财宝的旁边站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朝他们迎面走来,感谢修女、农夫和铁匠把他从魔咒中解救了出来。他告诉他们,说自己是某个国王的儿子,被一个邪恶的巫师留置在这城堡里,还说自己被变成了一个三头侏儒。当他失去其中两个头后,那两位公主身上的魔法就得以解除。当铁匠杀死了那个恐怖的狗时,他就获得了解救。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王子请求这三个同伴分掉这些财宝。他们照做了,但是因为财宝实在太多,花了他们不少时间。
同样,两位公主为了表达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一个嫁给了铁匠,另一个嫁给了农夫。
然后,王子宣布修女是他的新娘,这三对夫妇幸福快乐地度过了一生。
“噢,妈妈,”哈里特像往年那样问,“我能不能在吃早饭时打开我的生日礼物?”
艾米特奇太太也像往年一样回答:“当然不行!你完全知道你是到下午四点半才出生的,吃茶点的时候你才能得到生日礼物。不能提前。”
“我们都十几岁了,可以改变这个习惯了,”哈里特机灵地建议,“你不是讨厌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打开马克的礼物吗?”
马克强烈反对哈里特的建议,艾米特奇太太又说:“无论如何别忘了今天是你十三岁的生日,我要带你到密室去看看。但在上学之前,没有时间了。快去整理你的课本。马克,把你耳朵后的烟煤洗干净。假如你一定要到烟囱里去寻找安妮的珍珠,我希望你在吃早饭前,把自己洗干净。”
“假如我能找到的话,你应该和别人一样高兴。”
马克抱怨着,走出餐室,把煤灰都擦到毛巾上。
“你猜密室里有什么东西?”当马克和哈里特去乘坐校车时,马克问,“我想可能是些骗人的烂东西。还只让家中满十三岁的女孩子进去看。假如里面是个像格洛米斯那样的怪物,你怎么办?”
“驯服它。”哈里特果断地说,“我用面包、牛奶和莴苣喂它。”
“也许里面是只豪猪!它有巨大的牙齿和触角,它那根毒螯足有三码长,是吗?”
“别说了!我想无论如何不是什么怪物,我们从来没有看见妈妈端着饭碗进密室喂食。也许是躺在棺材里正在腐烂的老姨婆,或者诸如此类的令人厌恶的东西。”
然而家里有密室终究是件好事,哈里特想。她坐在汽车里快活地谈论着密室里可能有的东西——宝石,也许是像土豆大小的红宝石;也许是亚瑟王的魔剑。当亚瑟王到阿瓦朗去时,为了妥善地保护魔剑,把它留给艾米特奇的祖先;或许是在诗中酣睡的威尔斯诗人塔里辛;也许是传说中的一种毒蛇;也许是“玛利·塞莱斯尔”号上失踪的水手,他们正在密室里玩纸牌,唱着劳动的号子……
上课了,哈里特还在梦幻中神游。第一节课是格宾斯老先生上的地理课,没有必要注意听。她坐在那里试图想起那条毒蛇的名字,这时,她听到左面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这当然是古代的中国人,”格宾斯先生像聊天一样地说,“马可·波罗在旅行中……”
哈里特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她左边的邻座德斯林,人们也叫她迪扎里,正在伤心地哭泣。因为她弯身坐在桌子上的墨水瓶前,眼泪都落在墨水中。
迪扎里是村里烟囱清洁工厄恩·佩罗的女儿。佩罗家族有一个特点:没有人超过六英寸高。哈里特每天把迪扎里放在口袋里,带她上学。迪扎里不像其他的同学坐在课桌旁,而是在课桌上放起小桌子和小椅子——这是乐于助人的马克用火柴盒做成的——坐在上面。
“怎么回事?”哈里特小声地问,“别把眼泪滴在墨水里。这墨水已经很淡了,你会把它冲得更淡。你没有手绢?”
哈里特从自己的课桌里取出针线剪刀之类的东西,从她绣的花桌布上剪了一角,递给迪扎里。她已经停止抽泣了,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花桌布的角擦擦眼泪。
“怎么回事?”哈里特又问。
“是格宾斯先生的话引起的,”迪扎里喃喃地说,“说到中国,我们的蒙尼老说想到中国去。她常把中国和咖啡混在一起。她认为在中国可以吃到糕饼、山莓和冰淇淋。”
“那又怎么了?”哈里特说,她觉得没有什么好哭的。
“你没有听说我们已经失去了蒙尼?我们失去了蒙尼!”
“喔,天哪!你是说她死了?”
“不,没有死。只是丢失了。从昨天早饭起就没人见过她。”
哈里特心想这对她们家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说出来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蒙尼是佩罗家最小的孩子,她是一个十足的小恶魔,到处惹是生非。她不是到村里的商店偷罐子里的糖,就是偷黄油果仁、榅桲汁;或者调皮地透过钥匙孔偷听别人的秘密,或者钻到邮递员的口袋里,搭乘免费的“电梯”,却用针刺他,来作为报酬;有时候在水塘里划着小船攻击农夫比泽莱的鸭群,并在鸭翅膀下搔痒,使鸭子疯游,有时候跑到大街上揍打人家的牧羊犬;她还常常爬进牧师的电视机,在荧光屏上大叫,“时间到了!”把牧师吓得半死。蒙尼喜欢冒险,似乎过着一种富有魅力的生活。村里人都憎恨蒙尼·佩罗,但她的哥哥姐姐们都喜欢,并为她的战绩而骄傲。
可怜的迪扎里还在哭。她哭哭停停。哈里特试图安慰她。但蒙尼似乎遭到了不幸:可能跑得太远,被牛吞掉了;可能掉进污水坑里淹死了;也许在面包店里偷果酱时,被卷进瑞士的馅饼里去了——许多不幸的灾难都有可能降临在她的头上,但很难说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今天晚上我帮你去找,”哈里特许诺,“马克也会去的,我一吃完生日茶点就去。”
哈里特和迪扎里一起回家吃生日茶点。哈里特感到有些高兴,因为她看见了一只形如企鹅的生日蛋糕,企鹅的嘴是桔瓣做的,蛋糕上裹了一层黑醋栗的糖衣。还有不少送给哈里特的礼物,它包括马克送的魔桶(一根树枝和一桶水),一个电吉他——它既能唱也会弹,一只小小的袖珍计算机。哈里特的教母送给她一支用不完的牙膏。哈里特对教母送的礼物不怎么感谢,想到自己一辈子只能用这管牙膏了,她感到很失望。
“我宁愿要一支能吹一辈子的单簧管,”她生气地说,“到了九十岁,我的牙齿都掉光了,这支牙膏还有什么用?”
迪扎里送的礼物是最棒的:一串细长的用干果仁做成的项链,它是粉红与桔黄两色夹杂,做得非常精美。另外,还有一只叫阿拉达斯的欧椋鸟,它已经训练得会送信、回电话,并把买来的小东西带回家。
“现在,”当哈里特欣赏过一番礼物之后,艾米特奇太太相当不安地说,“我最好带哈里特到密室里看看。”
马克克制着自然而生的妒忌心,友好地说他要帮助迪扎里去寻找蒙尼,先带着她去贝茨勒先生农院里的收割机和捆扎机里看看。这时,艾米特奇先生匆匆地回到了书房。 哈里特和艾米特奇太太来到了阁楼里,妈妈在一扇布满蜘蛛网的门前停下来,掏出一把生锈的钥匙。
“现在你必须说:我,哈里特·艾米特奇庄严起誓,不把这个屋里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
“那么我长大了,有了女儿,”哈里特不赞成地说,“我就不能告诉她,就像外祖母告诉你,你告诉我那样?”
“噢,我也是这样想的,”艾米特奇太太不太愿意地承认,“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忘了誓言是怎么说的。”
“为什么我们要许诺不告诉别人?”
“我也不知道。”
“我们略过这一点吧——它好像没有什么道理,进去吧。”哈里特建议。她们打开了门(门很难开,因为它至少关了二十年),走了进去。
阁楼里很暗,只有一缕光亮从屋顶一个绿色玻璃瓦片孔里透进来。密室里除了一架又小又积满灰尘的黑檀木织机和一把小凳子以外,什么也没有。
“一架织机?”哈里特非常失望地说,“就这些?”
“这不是一架普通的织机,”妈妈纠正她说,“这是一架织发机,可以编织人的头发。”
“谁想编织人的头发?你能织出一点什么来?”
“我想你可以织一块头发垫子。但你只能用生下来后就没有剪过的头发编织。”
“你试过了没有?”
“哦,亲爱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机会。当我和你一样大时,外祖母带我看织机,可那时人们都留短发,你无法找到足以编织的长发。后来有了你们这些孩子——我就没有时间了。”
“我很高兴,”哈里特说,“我要弄些头发试试。我想知道普林小姐是否能让我编织她的头发。我敢打赌,她的头发从来没有剪过。她的头发一定有好几码长,或许你能把它织成一件隐身的披风,也就是那种让天鹅变成人的东西。”
这个想法使哈里特非常高兴。在她们下楼的时候,哈里特这才想起问道:“我们家怎么会有织机?”
“我也不太清楚,”艾米特奇太太承认,“我相信它是属于一个希腊女祖先的,一个参战的艾米特奇祖先和她结了婚,并把它带回了英国。这位女祖先我称她为珀涅罗珀。”
哈里特对妈妈的解释并不在意。她去寻找马克和迪扎里。爸爸说他们朝教堂那里去了。于是,她也朝这个方向走去。她走到邮局停下来,询问年长的普林小姐,女邮政局长,是否愿意把她的灰色长发卖掉,织成一块地毯。
“它看上去会很漂亮的,”哈里特哄她说,“我将把它染成粉红色或者蓝色。”
普林小姐听不进去。
“卖掉我的头发?把它剪掉?鬼主意!还要把它染一染,太无礼了!滚开,冒失鬼!”
哈里特只好放弃这个计划。她在明信片上写道:收购没有剪过的人发,价格从优。她写了一张贴在布告栏里,又写了一张邮寄给本地的一家报社。后来她遇上了马克和迪扎里。他们到教堂的风琴里寻找蒙尼,但没有成功。 哈里特在路上碰见了佩罗家的不少成员:厄恩·蒙尼的爸爸,驾驶着一辆用旧玩具小推椅做的汽车,他在椅子上安了一个发动机,成了一辆可以折叠的旅行车,犹如福特牌T型车的模型。老格兰·佩罗迈着沉重的脚步,对着每一个阴沟大声叫喊:“蒙尼!”斯德,一个男孩,骑着用可可粉的空罐头做的自行车,手拿一根竹竿,把围篱上所有鸟巢捅了一遍,唯恐蒙尼被诱拐到那里去。
天太黑了,无法再找下去了。哈里特、马克与迪扎里在佩罗家玫瑰小屋前分手了。
“明天继续找!”他们说。
哈里特说:“别太着急了。”
“但愿她不论在哪里,都能平安无事。”马克说,“回来之后,说不定蒙尼哪一天还要和疯牛较量一番呢。”
回家的路上,马克问哈里特:
“密室怎么样?有怪物吗?”
“没有,真没有意思——只有一架织机。”
“你不应该告诉我,是吗?”
“是的,不过,我们同意暂时不考虑保密问题。”
“真叫人扫兴,”马克说,“谁要一架旧的织机?”
他们一回家就遇上了麻烦。他们的父亲正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什么地毯上有烟煤,浴室的脸盆和毛巾上有污点啦。他天天都这样。
“假如你不想叫我去寻找安妮太太的项链,”马克伤心地说,“假如这串项链不是在1660年遗失时就值一千英镑,它还能有什么吸引力呢?”
“到底在不在烟囱里?别争了,上床睡觉,刷牙!”
“我把牙膏借给你。”哈里特说。
“都一样。”马克嘀咕着,挤了很长一段牙膏刷牙,弄得脸的两边都是泡沫,就像邓德雷的白胡子。浴室的有些地方也飞落了许多泡沫。
“厄恩·佩罗曾经明确地告诉我,他的祖父的祖父奥利·佩罗和安妮·艾米特奇吵架了,因为安妮指责奥利在她的果园里抓田鼠。奥利是村里的烟囱清洁工。事后,安妮的珍珠项链就不见了。厄恩认为老奥利一定是把珍珠项链放进烟囱,来教训安妮一下。后来,奥利来不及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被狐狸咬死了。厄恩肯定珍珠就在烟囱里。”
“也许蒙尼也到烟囱里去找珍珠项链。”
“不会的!她从来没有做过正经有用的事情。”
哈里特请阿拉达斯——欧椋鸟在早晨七点钟时叫醒她。但事实上在六点三十分时,哈里特已经被前面的敲门声惊醒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叫那疯子离开!”艾米特奇先生在枕头下面叫喊。
哈里特披上一件睡衣,跑到楼下。她大吃一惊: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老头,身穿白色的粗呢外套,戴着一块头巾。他手里提着一只用布袋捆扎好的一个大包。哈里特发现老头用锐利的目光望着她,使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是艾米特奇小姐吗?就是那个在报上刊登广告的年轻女士?” “是关于头发的广告?”哈里特急切地说,“是的,是我登的。你有头发吗?先生……”
“我是巫师托马斯·琼斯先生。我有漂亮的头发,你看——比任何女士的头发都好。我打开这个包让你看!”他把包放在她的脚边,解开上面的绳子,哈里特也在一边帮忙。最后半圈的绳子是一下子蹦开来的,一大堆松软的头发散了开来,又软又好,白的中间还有几绺黑发,令人眼花缭乱。头发里还散发着淡淡的烟草味。
“多好的头发!你见过这么好的头发吗?”
哈里特说:“不过,它没有被剪过吗?”她嘴里这样问,心里却多么希望它没有被剪过。而且,想把这包头发再包扎起来,似乎也不可能了。
“我是昨晚剪下来的,在这以前,从来没有剪过。”老头说。
哈里特很想知道这是谁的头发。在老头龇牙咧嘴的笑容里带着一些自我满足和恶意。为了避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老头又加了一句,“是我剪的。”
“嗯,你想卖多少钱?”她小心翼翼地问。
“喔,确实,这么漂亮的头发要说个价钱真是件难事。”他说。
这时,他们的谈话被打断了。一辆大货车停在艾米特奇家的门口。车身的两边用五彩的颜色写着:萨格敦肥皂。
一个穿制服的司机跳下来,看着一张纸。
“马克·艾米特奇住在这儿吗?”他问哈里特,哈里特点点头。
“他是不是要提取一个设备齐全的浴室?有淋浴、浴缸、脚盆、脸盆、塑料窗帘、土耳其的浴巾、镀铬的擦浴架、用钢和搪瓷为材料的头发干燥吹风机,还有可用六年的萨格敦肥皂,是吗?”
“我想是的,”哈里特含糊其词地说,“你不会弄错吧?”
提货单上分明写着马克的名字和地址。
“马克!”哈里特朝楼上喊,她忘记了现在才早上七点钟,“你订了一个浴室吗?人家送来了。”
“仁慈的上帝!”艾米特奇先生呻吟道,“怎么就不考虑这是我的休息时间?”
马克跑下楼,看上去有些窘迫。
“真该死!”他一面在货单上签名,一面说,“我从来不想得到一个浴室,我希望到沙帕松去作一个免费的旅游。”
“东西放在哪儿?”司机说。很明显,他想赶快离开,以便在附近的司机餐馆里吃早饭。
马克呆呆地望着司机。这时,艾米特奇先生穿着睡衣跑下楼,怒气冲冲的。
“浴室?浴室?”他说,“你买了一个浴室?该死的家伙,你买浴室干什么?难道我们家的浴室对你来说还不够好?是你把浴室弄得脏透了。这浴室谁来替你付钱?为什么别人不做这种蠢事呢?”
“这是我赢来的,”马克解释,他脸红了,“你知道我在《无线电时代》举办的萨格敦肥皂比赛中,得了二等奖。”
“你是怎么赢的?”哈里特问。 “按照使用肥皂重要性的次序,我列出十条。”
“说到底不就是洗吗?”父亲叫喊着,“可你看,打蜡的楼梯上,毛巾上都留下了你的痕迹。”
“不管怎么说,这是他赢来的。”哈里特说,“你还做了些什么?”
“还写了一副对联。”
“你怎么写的?”
马克的脸更红了。“玫瑰红、玉兰白、木槿紫,哪儿有生活哪儿就有萨格敦肥皂。”
“得了,”货车司机克制地说,“我们不想在这里待一天,是吗?我们把它放在哪儿?院子里?”
“不行!”艾米特奇先生厉声地说。这院子是他的骄傲。
“放在那块空地里怎么样?”哈里特很有策略地说,“这样马克和我就可以在这里洗,爸爸也不用再为毛巾上的烟煤而生气。”
“那倒是真的,”父亲有些高兴了,说:“好吧,就放在空地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说完,他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床上去了。马克和司机在房子边上的空地里安装浴室。哈里特又回到巫师琼斯先生那儿,他正在门口晒太阳。
“你决定这些头发卖多少钱?”她问。
“喔,”他说,“你们的新浴室多棒啊!真幸运!现在这些漂亮的头发我想不卖钱了,我想和你作一笔交易。”
“很好。”哈里特谨慎地回答。
“我的住所里没有浴室,所以要想洗一次老胡子很不方便。冬天的早晨到河里洗又实在太冷了。假如你和你弟弟——我看得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年轻绅士——允许的话,我想常常来你们浴室洗洗……”
“喔,当然可以,”哈里特说,“我相信马克也不会在意的。”
“那就这样吧,方便多了。你看看,老胡子多得可怕,它们越来越脏了。”
说着,他解开粗呢外套,拉下头巾,又长又白的胡子令人惊诧,把老头的脑袋和身子都裹了起来,就像披了一件印度的沙丽服。他解开胡子,长长的胡子一直拖到地上。这胡子和包里的头发一样,都不干净。
哈里特指着包里的头发问:“这是谁的胡子?”
“我双胞胎的弟弟,诗人戴·琼斯!他有浴室,这个幸运的老家伙。不过,用不了多久我会有更大的浴室。我们的父亲许诺,在我们九十岁生日的那天,谁的胡子又长又白,谁就可以得到他的遗产。明天是施洗约翰节,也是我们九十岁的生日。于是,昨晚我溜进弟弟的房间,趁他熟睡之机,剪掉了他的胡子。尽管他会发现,但要重新长出又白又长的胡子是不可能了。这样,遗产就归我所有。他!他……”
巫师恶意地抿嘴笑了。
哈里特心想,真是坏老头!但交易归交易。她费力地拎起那包胡子,想和老头告别,突然他叫住了她。
“你能把胡子织成垫子,是不是?”他哄骗她说,“它可以织成一块漂亮的防滑垫。你们的新浴室有毛巾、窗帘,可就是没有防滑垫。真遗憾。”他的眼角里透出狡猾的光,望着她,但哈里特没有反应。 “我今晚就来。我想在我生日之前好好洗个澡。”琼斯先生说。他重新缠好胡子,又点头又哈腰,离开了。
哈里特跑到空地上,看见马克快把浴室装完了。真的,没有防滑垫。哈里特心想,琼斯先生的建议还不错。
“在再次找到蒙尼·佩罗之前,我要开始织防滑垫了。”她说,“今天是星期天,感谢老天爷,不用上学。”
但在吃早饭时,厄恩驾驶着他的小推椅车,和莱利、迪扎里一起来了。他们交给艾米特奇一封航空信。信是由驻中国的英国领事寄来的。
亲爱的先生或夫人:
请尽早寄些钱来,让你的女儿能回到英国。你们的女儿蒙尼躲在一个饼干盒子里,把自己邮寄到中国。务请提前寄款,不得耽搁。费用共计一千零九十三英镑七先令一便士。
蒙尼已潦草地写上附言:“都怪愚蠢的老邮递员:最后要叫他付钱!”
“哦,我们该怎么办?”佩罗太太哭泣着问,“一千镑!我们怎么才能弄到这笔钱?”
大人们开始讨论该怎么办时,马克又像往日一样去寻找安妮夫人的珍珠了,哈里特领着愁眉苦脸的迪扎里上阁楼看织机,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看见织机,迪扎里很高兴。“让我们动手织吧!”她说,“我最喜欢织东西了。”
哈里特把一大包的胡子拖进阁楼,她们一起坐在织机旁。迪扎里是一位出色的编织家,她曾经在一架儿童玩具编织机上,编织漂亮围巾已经有好几年了。她操纵来回穿行的梭子,速度之快,令哈里特眼花缭乱。到吃茶点的时候,她们已经织好了一条又漂亮又厚实的白色防滑垫子,中间还有“防滑执”的字样(因为黑头发不够,最后一个“垫”字下面的“土”没有织上去)。
“不管怎样,别人能明白它的意思。”哈里特说。她们拿着新垫子,铺在漂亮的浴室里。
“我跟你们说,”马克讲,“蒙尼回来时,我们最好把浴缸和脸盆的塞子藏起来,不然的话,她爬进去就会淹死的。”
“我想知道爸爸和妈妈有没有办法让她回来。”迪扎里叹着气,坐在海绵的擦浴架上,用哈里特手帕的一角擦着眼睛。
“我们上你家去看看。”哈里特说。
佩罗家的气氛非常压抑,厄恩想把他改装的小推椅车,他最珍爱的东西,卖给皮立厄电动机博物馆。
“他们说能卖一千镑,”他伤心地说,“用这笔钱加上我扫烟囱节余下来的钱,够付船费了。回来后,我非把她的衣服剥下来揍一顿!这个小淘气鬼。”
“佩罗太太,”哈里特说,“我爸爸妈妈要去跳舞,今晚迪扎里能不能在我家里玩?她可不可以在我家新浴室里洗个澡?我妈妈是同意的,我也会很好地照顾她。”
“好极了,假如你妈妈不在意的话,”佩罗太太叹了口气,“我心烦意乱,简直不知道干些什么。别忘了带上你的洗澡用具。”
施洗约翰节的前夜,孩子们愿意待多晚,就可以待多晚。马克说他就想去烟囱里寻找安妮太太的项链。女孩子们洗完澡,带着留声机和一包苹果,到哈里特的房间里,痛痛快快地聊聊。
十一点三十分时,哈里特偶尔往窗外一瞧,发现空地上有灯光。
“肯定是琼斯先生,”她说,“我忘了他要来洗胡子。听,烟囱里有碰撞声,这一定是马克。”
烟囱里传来令人不安的猛烈敲击声。这时,空地里突然暴发出可怕的吵闹声,压倒了一切。她们听到叫喊声、狂怒的尖叫、撞击声、破裂声以及碎玻璃的叮当声。
“天哪!出了什么事情?”哈里特叫道。她扎上腰带,准备从窗口爬出去。
“等等我!”迪扎里说。
“跳进我的口袋里。抓牢!”
哈里特从紫藤上滑下来,冲过院子,来到了浴室的门口,目睹了一幕野蛮的情景。
显然,当巫师琼斯先生洗完胡子,准备离去时,他发现厄运正在门口等着他。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头正试图发动攻击。
“他肯定是巫师琼斯先生的弟弟。”哈里特轻声地说。
第二个老头没有胡子,他下巴上只有些被剪得参差不齐的胡子根。他在大叫大喊。
“你等着吧,我会抓住你的!你这个老不死!你这个老坏蛋!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就连蛇向你吐唾沫都觉得害臊!你怎么做得出来,把你兄弟的胡子都剪了。我抓住你,就把你剪成碎片!我要把你的头发、眉毛连同你的胡子统统剪掉!”他用一把巨大的剪刀敲打着门,一扇窗玻璃掉下来了,跌在浴室的瓷砖上撞得粉碎。然后整扇门被撞开了。
迪扎里离开了哈里特的口袋,爬上她的头顶看个究竟。她们听见浴室里传来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吼叫、摔打声、碰撞声、痛苦的咕哝声、淋浴的喷水声以及更多玻璃被砸碎的声音。
“喂,”哈里特大叫,“不能砸我们的浴室!”
没人理睬她,搏斗的嘈杂声还在继续。
浴室的窗户打开了,琼斯,那个巫师探出身子。他被自己那湿漉漉的胡子缠住了,腋下夹着一卷浴室防滑垫。他把垫子一放下来,就跳到上面喊:“带我离开这儿!”
垫子垂直地离开了地面,盘旋着,大约飞行在七英尺高的天空里。琼斯先生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把他的湿胡子拖上来。哈里特叫喊:“回来!你没有权利带走我们的浴垫。”
那个诗人也在窗口怒吼,手里挥舞着大剪刀。“回来,你这个恶魔!快下来,我要把你剪成碎片!哦,你这个可恶的老狐狸。我要把你的胡子剪得比蠼螋儿的指甲还短!”
他用手抓浴垫,但够不着。
“喂,”巫师在上面格格地笑,“你想不到你那漂亮的胡子会织成这么漂亮的一块飞毯吧?兄弟,它是在施洗约翰节前夜用织发机织成的。它带着你飞行比阿伯多弗的飞行器还快。”
“我要抓住你,可恶的家伙!”诗人怒喊着,再次去抓他,又没有抓到。
迪扎里在哈里特的头顶上跳来跳去,她猛地一跳,竟抓住了巫师的胡子。她用力地往上攀,拉住了正在飞行的浴垫的一角。
“喔,真该死!”看见迪扎里,巫师喘着气说。他大吃一惊,失去了平衡,摇晃起来,一头栽在诗人的身边,他的手脚乱动,最后被胡子的波涛淹没了。诗人举起剪刀,发出胜利的叫喊,趁机把摇晃不定的白胡子剪了下来。 哈里特却没有注意这一切。
“迪扎里!”她用手捂着嘴巴叫道,“这是一张魔垫,让它把你带到……”
迪扎里点点头,她用不着别人指点。“把我带到中国去!”她叫。垫子在夏至夜晚那乳白色的天空里穿行,远走高飞。
这时,马克跑到空地里来。
“噢,马克!”哈里特大叫,“瞧,这些老魔鬼把我们的浴室糟蹋成什么样子!全毁了。他们应该赔偿。”
马克从破碎的窗口往里看。里面是一片混乱:浴缸和洗脸盆都打碎了,海绵擦浴架和头发吹干机缠在一起。毛巾掉在一滩湿乎乎的东西里,窗帘成了碎布条。
琼斯兄弟的样子就更狼狈了。诗人的腿跪在巫师的肚子上,他要把巫师的每一根头发都剪下来,因为他的脑袋也是光秃秃的一片。而他们那双黑色的眼睛和肿胀的嘴唇也是一模一样的。
“哦!”马克说,“他们两人有些麻烦了。我敢肯定,他们都得不到遗产!我反正不太喜欢洗澡。看,迪扎里回来了。”
浴垫作了一个三点式的降落,迪扎里和蒙尼又叫又笑地滚下来。
“你这个最坏最坏的小女孩,”迪扎里说,同时又摇晃又拥抱她的小妹,“看你还敢做这种事吗?”
“现在我要把我的合法财产——胡子带走。”诗人说,他离开巫师的肚子,跳上垫子,用威尔土语对垫子说了些什么。垫子显然听懂了,腾空而起,朝西飞去。巫师则从空地里悄悄地溜走了。迪扎里说,碰上坏人犹如牛奶里跌进了猫。
“我们失去了垫子。”哈里特叹了口气。
“我帮你再织一块。”迪扎里说,“这儿有的是头发。再说,我们至少把蒙尼弄回来了。”
“中国好吗?”马克问。
“太好了。我吃过大米糕、樱桃冰淇淋和可口可乐。”
这时,艾米特奇夫妇从舞会里回来了,他们叫迪扎里和蒙尼把这个高兴的消息告诉自己的父母亲。
哈里特和马克试着整修浴室,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我说,这幢房子里的麻烦从来没断过,”艾米特奇先生目睹这副惨相,评论道,“快上床睡觉,你们是否知道现在已是凌晨四点钟了吗?哦,天哪!现在我们不得不回到到处是烟煤黑脚印的老浴室里去了。”
“没有什么黑脚印。”马克说,“喔,我忘了告诉你们,我找到安妮夫人的珍珠了。”
他拉出项链,晃动着:这是一串大如榛子,六英尺长的双股珍珠项链。也许它价值连城。
“厄恩·佩罗要是知道珍珠确实就在烟囱里,他会不高兴吗?”马克问。
“喔,上床睡觉!”爸爸厉声说,“我讨厌听到关于佩罗家的事情。”
画眉就要做妈妈了,她衔来树枝和泥土筑了一个又暖和、又结实的巢。
杜鹃也要做妈妈了,可她什么准备也不做,整天飞到西来飞到东,看谁的巢筑得好。
“森林里数画眉的巢筑得好,就让她替我孵蛋好啦!”杜鹃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向画眉的巢飞去。
“你好啊,画眉!”杜鹃做出十分亲热的样子,“我听说你正在孵小画眉,就来看看你。”
“谢谢你!”画眉一心一意地孵蛋,这时候真不愿意有谁来打扰她。
“你筑的巢真是漂亮极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听到杜鹃赞美自己筑的巢,画眉的心里喜滋滋的。她不由自主地走出巢来。请杜鹃进去了。
杜鹃学着画眉孵蛋的样子,蹲下身子:“多么舒服啊!让我多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杜鹃才从巢里走出来。
她并不和画眉告别,心满意足地飞走了。
画眉接着孵蛋,她没有发现,在她翅膀下面多了一个杜鹃蛋。
孵蛋的日子过得真慢哪: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画眉听到翅膀底下有啄蛋壳的声音。
“啊,小宝宝终于出世了!”画眉把那只破壳的蛋移到面前,小鸟的脑袋伸了出来,他睁着好奇的眼睛,东瞧瞧,西望望,使劲地向上挣着身子。画眉妈妈帮助他出了蛋壳,“瞧,小家伙长得多棒!”她慈爱地看着她的第一个孩子,用嘴梳理着他又湿又乱的羽毛。
这只小鸟的个儿比一般刚出壳的小鸟要大得多。画眉妈妈哪里知道,她的第一个孩子竟是小杜鹃。
过了几天,另外三只蛋也破壳了。画眉妈妈非常辛苦,每天早出晚归,为她的四个孩子找吃的,小杜鹃的胃口特别好,他总是吃不饱。为了独占他弟弟妹妹的食物,有一天,他趁画眉妈妈出去觅食的时候,狠心地将三只小画眉推出巢外。
失去了三个孩子的画眉妈妈,把爱全给了小杜鹃。她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食物省给小杜鹃吃。
小杜鹃一天天成长起来,画眉妈妈却一天天地衰老下去,当她再也飞不动的时候,小杜鹃却展开长硬的翅膀,永远地离开了她。
画眉妈妈伤心极了,她不愿相信,自己千辛万苦抚养大的孩子,不过是一只忘恩负义的无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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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来了。庭院里的草黄了,花儿落了,猫躲进了地窖(dì jiào)。
随着天气一日日地转冷,依凡对小狗慧慧的数落也一天天多起来。他常对人家说:“慧慧的爪子脏了,没有人愿意跟它玩了。现在散步回来也很少赶它进浴池,给它抹香波洗澡了。”
有一次,慧慧发现那个藏着果酱的小柜子被锁上了,它气得不行,于是决定出走……
天快黑的时候,依凡带上慧慧去公园散步。慧慧自个儿远远地跑到一个角落里去躲起来。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它犯愁了。
慧慧感觉身上发冷。它坐到一棵树底下,寻思起来。
“能变成一棵树多好!”它想,“树又大又不怕冷。要是我能变成一棵树,就能像树一样住在外面,说什么也不回家了。”
这时一只冷冰冰、湿漉漉的小甲虫落到它的鼻子上。
“呸!”慧慧抖动了一下,忽然想,“要是我变成树,就得让虫子在我身上爬来爬去了?”
这时候,刮来了一阵风,一大片树叶飘落到它身上,接着又一片,又一片……
“看来,”慧慧想,“我快要变成树了!”
慧慧很快钻到树叶堆里,就像一片小小的树叶。
它觉得身子暖和了些,于是它就开始想象自己这就长成了一棵大树,一棵像白桦树,像大橡树,像别的什么的大树。
“有意思,可我长成一棵什么树好呢?”它想,“最好长成食品树,比方说长成一棵苹果树,或者一棵大樱桃树……我就可以从自己身上摘苹果或樱桃吃了。那样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这时候,在慧慧的头脑中自己已经是一棵大樱桃树了,它下面站着小小的依凡。依凡在下边求告说:“慧慧,给我几颗樱桃吃吧!”
“不,不给。”它马上回答说,“你为什么把果酱锁进柜子里,不让我吃?”
“慧——慧!慧——慧!”这叫声听起来就在耳边。
“啊哈!”慧慧想,“现在你想吃我的樱桃了吧……我还能结更好吃的果子——小灌肠果!”
不一会儿,依凡来到了树林里。他是这样的闷闷不乐,慧慧看着都有些可怜他了。
“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认得出我来。”慧慧想,忽然有一只乌鸦停在离它两步远的地方,它可不高兴了,它十分讨厌地看了看乌鸦。
慧慧最不愿意同乌鸦在一起了,于是它想象得更可怕——乌鸦就蹲在它的头上,甚至在它头上做窝,接着就啄吃起它的小灌肠果来……
“呵嘘!”慧慧猛烈地摇动着树枝。这一摇,它醒了——从一棵樱桃树变成了一只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狗。
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
慧慧紧挨暖气片躺着,它想着电视里说过的冬天到了,它想着爱到外面爬树的猫,想着树再冷也得站在外面睡觉……不过它还是为自己没能成为一棵真正的树而感到可惜。
一天,一颗弹珠跳到了小蚂蚁毛毛的家门口,堵住了去路。
毛毛想把它推开,它伸出两足用力推,“哎——哎——哎”怎么也推不动。
同伴宁宁看见了,嘲笑它:“用你小小的身体就想推开它,简直是痴人说梦!”
毛毛不屑一顾,说:“等着瞧吧!我一定会把它推开的。”
毛毛跑回家,叫上其他同伴。大家齐心协力,弹珠只前进了一点点。
不知过了多少天,蚂蚁们终于把弹珠推开了,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当阳光照进家门时,大家都欢呼起来!
有一只棕色的狮子,从来没有吃饱过肚子,它已经饿得很瘦很瘦了。
它想得可美啦:星期一去捉猴子吃,星期二去捉袋鼠吃,星期三去捉斑马吃,星期四去捉熊瞎子吃,星期五去捉骆驼吃,星期六去捉大象吃。它要真能捉到这些动物呀,一定吃得滚胖滚胖啦!可是,它啥动物也没有捉住过。它饿得越来越瘦了。
森林里的那些动物,因为瘦狮子要捉它们,天天提心吊胆的。它们一看见瘦狮子,就远远跑开了。
“可惜你们跑得太远了,”瘦狮子抱怨说,“你们要不是远远地躲着我呀,我就一定能捉住一只,我一定会吃得滚胖滚胖的!”
有一天,一只胖小兔到森林里采野果。大动物们看见了,都咧开嘴巴笑了。
“兔老弟!”它们狡猾地说,“你就要交好运啦!我们正要派你去跟狮子谈谈呢!”
胖小兔听了,感到很光荣。
“谈什么呢?”它急忙问。
“说什么都行!”大动物们说,“重要的是要到狮子跟前说!”
胖小兔跳过去了,它很快跳到了瘦狮子的肚子旁边。瘦狮子的肚子已经饿得瘪进去了,肋骨一根一根凸出来。
“狮伯伯,您看来太瘦啦!”兔子说,“您愿意到我家吃晚饭吗?”
“晚饭吃什么?”狮子问。
胖小兔说:“煮胡萝卜!”
瘦狮子可威风啦!它的眼睛严厉地瞪着胖小兔,想马上一口吞下这送到嘴边的食物。
胖小兔说:“真的,狮子伯伯,我家里还有五个姐妹和四个兄弟,它们现在正在煮一大锅好吃的胡萝卜呢!”
瘦狮子一听它家里还有那么多胖小兔,乐了。它叫道:“我们还等什么呀?快走吧!快走吧!”
瘦狮子跟着蹦蹦跳跳的胖小兔,向前面走去。它一边走一边想:“今天能吃上十只胖小兔啦!哈哈,还是你自己邀请我去的呢!”
“好!”躲在一旁看的大动物们,都露出牙齿笑了,“今天,兔子一家可要倒大霉啦!”
一路上,胖小兔采着野果、蘑菇和各种各样的野菜。不多会儿,它的篮子就采满了。它又走到河堤下面去。
“等一会儿!”胖小兔对瘦狮子说,“让我钓一些鱼儿,回家煮煮吃!”
瘦狮子已经很饿很饿了,它真想马上吃掉胖小兔。但它一想到胖小兔家里还有五个胖姐妹和四个胖兄弟,就咽咽口水忍住了。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先熬熬!先熬熬!”
等胖小兔钓到一些鱼后,它们又上路了。
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胖小兔跳着转过身子说:“瞧,我们就住在这儿!”
瘦狮子抬头瞧瞧,已经到小兔子的家门口了。它看见一大锅胡萝卜正“吐吐”地喷着热气,大概快要煮熟了。
瘦狮子仔细数了数,果然有九只胖小兔,它们正快活地在周围蹦蹦跳跳。它们一看见胖小兔手里提着鱼、蘑菇和野菜,就赶快来接过去,“噼噼啪啪”丢进锅里去煮。一股钻鼻孔的香气,很快从锅子里飘出来。
蛤蟆大王住在一个烂泥塘里,他统治着五百只蛤蟆。
蛤蟆大王喜欢与众不同。所以,他总站在最大的那片荷叶上。
蛤蟆大王戴着一顶烂泥巴做的王冠。那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蛤蟆大王从来都不下水。因为王冠一见水就会坏掉的。
蛤蟆大王喜欢大声唱歌“呱呱呱,呱呱呱!”当他唱歌的时候,别的蛤蟆都不许唱。
蛤蟆大王还喜欢扭着屁股跳舞,“扭呀扭,扭呀扭!”当他跳舞的时候,别的蛤蟆都不许跳。
最近,蛤蟆大王爱上了看月亮。
“哎呀!月亮可真美!白白的,亮亮的,大大的,圆圆的......”蛤蟆大王躺在他大荷叶上看,看着看着,就坐了起来,看着看着,就站了起来。最后,他踮起了脚,仰起了头,恨不得一下飞到月亮上去。
别的蛤蟆看着大王仰着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悄悄的把头仰了起来。一只,两只,三只......五百只蛤蟆全都把头仰了起来。
呀!他们也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好美啊!”一只小蛤蟆说。
“是谁?”蛤蟆大王一低头,看见了大家都在看月亮。他生气极了,大声喊:“不许看,不许看,不许看我的月亮!你们统统都把头低下。”
大家都吓坏了,只好低下头看荷叶了。可是荷叶有什么好看的呢?大家每天都在荷叶上吃饭,睡觉,唱歌,跳舞,早就看腻了。
还是那只小蛤蟆,他虽然低着头,可是眼珠却转来转去的。突然,他看见了烂泥塘中间的水面上也有一个月亮,这个月亮和天上一模一样。又圆又大,又白又亮,而且还晃来晃去的。
“都看水里啊,这也有个月亮,还会跳舞呢。”小蛤蟆悄悄地说。五百只蛤蟆全都转动眼珠,盯着泥塘中间看了起来。
“什么?”蛤蟆大王又听到了。他一低头,也看见了水里的那个月亮,就嚷嚷着:“不许看不许看,这个月亮也是我的。”
可是,大家仰起头,能看到天上的月亮,低下头,能看到水里的月亮。这可把蛤蟆大王气坏了。
“哼,都不许看!”蛤蟆大王“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他想把那个月亮捞上来自己看呢。这下可不得了,他的王冠也跟着掉进了水里,变成了烂泥巴。
水里那个月亮呢,无论他怎么捞都没有捞到。
“小耐克”是一株仙人掌,生活在广阔的撒哈拉大沙漠里。那里气候炎热,干旱少雨,生活环境极其艰苦。尽管这个家园里到处都是黄沙,但“小耐克”还是十分喜欢自己的家园。
黄沙怪也住在沙漠里。他心眼很坏,一直想独占沙漠,成天变着法儿折磨沙漠里的植物,想要把大家赶出沙漠。
小白杨离开了,小杉树离开了,小榆树离开了……很快,沙漠里只剩下“小耐克”一株植物。
“‘小耐克’,快离开这里。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黄沙怪鼓起腮(sāi)帮,吹起阵阵黄沙。
“我不怕黄沙!”“小耐克”面不改色地挺着小小的身板,任凭黄沙怪肆虐(si nue)。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沙漠里谁是大王!”黄沙怪决定用狠一点的招数,切断“小耐克”的地下水源,不给他水喝。
令黄沙怪意外的是,“小耐克”一连好几天不喝水,照样精神抖擞(dǒu sǒu)。
“我要让太阳把你晒干。”黄沙怪鼓起腮帮,把“小耐克”身边的沙堆吹开,让“小耐克”完全暴露在烈日之下。
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小耐克”的身上。黄沙怪想到“小耐克”肯定会被晒得汗流浃(jiā)背,忍不住幸灾乐祸(huo)地大笑起来。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小耐克”一点儿汗也没流。原来,“小耐克”的叶子长成尖尖的刺状,大大减少了水分的蒸发,使体内的水分不容易散失。
黄沙怪想尽办法,想吸干“小耐克”身体里的水分,但都没能成功。黄沙怪无计可施,只得灰溜溜地跑了:“既然赶不走你,那你就住在这里吧!”
“幸好我早有防备,在身体里储满了水!”“小耐克”看着自己肥厚多肉、活像一个储水库的身体,欣慰地笑了。原来在雨季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吸收了大量的水分,只等需要的时候再慢慢释(shi)放出来呢。
据说从前有一个国王,这个国王有个女儿美得无法形容。国王和皇帝们都来向她求婚,但父亲不愿把她嫁给任何人,因为每天都有一个声音将他唤醒,对他说:“别把女儿嫁出去!别把女儿嫁出去!”
可怜得姑娘在镜子里端详自己,说:“怎么回事?像我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能出嫁?”因此心里不能平静。一天,当大家都坐在桌前时,她就这样对父亲说:“爸爸,为什么我如此漂亮,却不能结婚?我对您说:给您两天时间,如果在这几天里不给我找个未婚夫,我就自杀。”
“如果你这样说,”国王答道,“那么听着你该怎么办:就在今天,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站在窗前,第一个经过而且看你的,你要选他做丈夫。我再也不想听见谈起这事了。”
女儿于是这样做了:她穿着最漂亮的衣服站在窗口,可是谁从路上过?一只小老鼠,拖着条长长的发臭的尾巴。小老鼠停下来,看着窗口处国王的女儿。而她一看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退回去大叫道:“不把你给我说了什么?第一个看我的是只老鼠!难道我要嫁给一只老鼠?”
父亲双臂交叉,站在房间里等着她。“是,我的女儿。我的话已经说了。第一个经过的,你要嫁给他。”然后,他立即写信给所有亲王和名门望族,邀请他们参加女儿的婚宴。
客人们都风风光光地来了,一起坐在桌前。他们都已坐下,新郎却还没来。门被“咚咚”敲响,会是谁呢?是那只有着发臭尾巴的小老鼠。一名穿着制服的仆人来为它开门。“你想干什么?”他问。
“请为我通报一声,”小老鼠说,“我是来娶公主的老鼠。”
“老鼠来娶公主了!”大管家宣布。
“让它进来。”国王说。
小老鼠跑进来,在地板上扭动着,爬上公主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可怜的女孩见小老鼠坐在身边,愣在那里,既厌恶又非常羞愧。但小老鼠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她越躲,它越凑上去。
国王给客人们讲了整个经过,而宾客们为了迎合国王的意愿,笑着说:“对,说得好,就是这只小老鼠应该做公主的丈夫。”
他们由微笑转而大笑起来,并开始当面笑话小老鼠。小老鼠很不高兴,它使眼色叫国王出去,对他说:“看着,陛下,除非您警告他们别和我开玩笑,否则他们会倒楣。”
这是如此具有威胁性,国王答应了。回到饭桌上后,国王命令他们不再说笑,并要尊敬新郎。
第二道菜端上来了,但小老鼠太矮,它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子。人们给它下面垫了一个垫子,但还是不行;于是他爬上去坐在桌子中央。
“有人反对吗?”它问,向四周投以愤怒的目光。
“不,没有,谁也没说什么。”国王向它保证。
但是,客人中有一位挑剔的夫人,她看见小老鼠把脸埋在碟子里,而且长长的臭尾巴在旁边人碟子里晃来晃去,实在难以忍受。当老鼠吃完自己碟里的菜,开始把头探到旁边人碟子里时,这位夫人终于发作了:“多么下流的东西!从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怎么能在国王的餐桌上见到这些东西!”
小老鼠抬起头对着她,胡子都立了起来,仿佛发起了怒,它开始在桌子上跳来跳去,用力甩着尾巴,然后跳到同桌人的脸上,咬他们的胡子和假发,而且每甩一下尾巴,碰到的东西便会消失:汤碗和果盘消失了,饭菜和餐具消失了,奎尔那们也一个个相继不见,不见了桌子,不见了宫殿,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平原。
公主发现自己是独自一人,并被丢弃在这片荒芜的平原上,她开始哭泣,而且说:
“唉,我的小老鼠!
开始我不喜欢你,现在我需要你!”
她重复着这些话,开始向前走,听天由命。
路上,她遇到一位隐士。“漂亮的姑娘,你在这荒凉的地方做什么?如果遇到一头狮子或一条母龙你该怎么办,真可怜!”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公主说,“只想找到我的小老鼠,我从前不喜欢它,可现在想要它。”
“我不知该对你说什么,我的姑娘,”隐士说,“你一直向前走,直到遇到另一位比我还老的隐士,或许他能为你出个主意。”
因此她继续向前走,依然重复说道:“唉,我的小老鼠……”直到她遇见另一位隐士,这人对她说:“你知道该做什么吗?在地上挖个洞,你钻进去,然后再看会发生什么。”
可怜的女孩从头上摘下头钗,因为她没有别的可用来挖土,她挖呀,挖呀,直到地上的洞和她一样大,然后就钻进去,进入了一条巨大而昏暗的地下通道。那条通道里满是蜘蛛网,而且都贴在她脸上,越是撕扯,越会贴上来。走了一天之后,她听见了水声,然后来到一个大鱼池边。她把一只脚伸进鱼池,发现它很深;她不能前进,更不能后退,因为洞口已在她身后合上。“唉,我的小老鼠!”她又重复道,“唉,我的小老鼠!”雨水开始由各个方向落入鱼池。她再没有其他出路,于是跳进鱼池里。
她跳下水后,发现自己并非在水底,而是在一座巨大的宫殿里。第一个房间完全是水晶的,第二间铺满天鹅绒,第三间则全是黄金。她就这样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置身于名贵的地毯上和灿烂的吊灯的光辉下,直到迷了路。而她一直重复说:
“唉,我的小老鼠!
从前我不喜欢你,现在我需要你!”
她发现一张摆满饭菜的桌子,于是开始吃了起来。然后来到卧室,上床睡着了。夜里,她听见一阵沙沙声,仿佛老鼠在跑。睁开眼,室内一片漆黑。她听见老鼠在屋里奔跑,爬上床,钻到被子下,不时从她脸上擦过,发出轻轻的尖叫。公主什么也不敢说,躲在床的角落里发抖。
第二天起床,她又在宫殿里溜达,但没见到任何人。晚上,又发现桌上已摆好饭菜,吃完饭,上了床。她又听到小老鼠在屋子里跑,几乎跑到她脸上,但她什么也没敢说。
第三天夜里,当听见沙沙声逐渐变强时,她说:
“唉,我的小老鼠!
从前我不喜欢你,现在我需要你!”
“点上灯。”一个声音说。
姑娘点上一支蜡烛,看到的不是老鼠,而是一个美少年。
“我就是那只有发臭尾巴的老鼠,”年轻人说,“一个魔法把我变成那样,因此需要一个美丽的姑娘爱上我,并历尽你所经受的磨难,才能把我从魔法中解救出来。”
想像一下公主是多么幸福。他们立即从地下出来,并举行了婚礼。
他们过得幸福美满
我们在这里剔牙闲谈。
(卡尔塔尼赛达省)
这两条黑狗原来是我的姐姐,家父去世得早,留下几千金币,我们姐妹三人各得一千金币.两个姐姐先后嫁给了两个商人.
过了一些时候,两位姐夫预备货物,带着妻子和她们的钱财,撇下我去经商去了.他们去了五年,花完钱财,把两位姐姐丢在异乡不管.后来,她俩衣衫褴褛.精神沮丧地沿街乞讨归来.看到她俩落魄得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心如刀绞,就像自己遭难一般.我安慰她俩,让她俩同我住在一起,供她俩吃喝穿戴,并把我的钱分给她们用.
从此,两个人安下心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一年之后,她俩忘记了曾经遭受的苦难,又想结婚了.我对她俩说:
"姐姐,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处呢?你们不也都尝试过了吗?到头来还不是被遗弃?如今这世道好人太少了!"
她俩不听我的劝告,固执己见,还是嫁了人.婚后不久,她俩花光财物,空手而归.她俩对我说:
"别责备我们吧,好妹妹,你虽然年纪比我们轻,但是你的看法却比我们高明.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提结婚的事啦,就听你的吧!"
我接受她俩的请求,并没有怪罪她们,仍然真诚地尊敬.照顾她俩.
一年后,我打算到巴士拉去做生意.我问两个姐姐的意见,是跟我去呢,还是留在家里.她俩说:
"我们与你已经不能分离,你到哪里,我们就跟你到哪里,所以当然要和你一块儿去了."
我把现款分成两份,一份藏在家中,一份带在身边,因为我想这次旅行万一在路上遇有不测,也好回家维持生活.
我们乘帆船出发了,但是没想到走错了航线,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港口,离它不远有一座城市.船长说:
"我们虽然走错了路,但终究平安靠岸了.既然已来到这儿,也只好靠岸登陆,进城去做一趟买卖,如果行情好,就把货卖掉.我们在这城里休息两天,预备些粮食和水,再启程航行好了."
"但愿如此."我同意了.
我们带着货物进到城里,发现城里的居民都变成了黑石,他们的房屋和家畜.商店里的货物和金钱却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我们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继续往前走,希望能见到一位主顾.过了一会儿,我和姐姐分开,各自走街串巷,商量好在船上碰头.
我慢慢往前走,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凭我的直觉,这是王宫,里面的陈设全都是金的.银的.我走过一条大理石修造的长廊,尽头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殿.我走进连着长廊的房间,看到国王身着光彩夺目的朝服,头戴金镶玉嵌的皇冠,坐在宝座上,左右站着宰相和文武百官,他们都变成了黑石.国王在镶满闪闪发光的珍珠的宝座上坐着,像狮身人面像一样安详,像山丘一样泰然.我继续前行,来到内宫,见室内门窗上挂着绣花的丝帘.王后睡在床上,身着绣花衣服,头戴珠冠,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一切装饰和陈设都完好如初,只是王后也变成了黑石.
我沉浸在思考中,越想越离奇,不知不觉间,夜幕悄悄降临,黑暗吞噬了眼前的情景.我要离宫回到船上去,却一时辨不清门路,徘徊观望一阵,又回到宫中的一个房间里,朗诵几节古兰经,祈求真主保佑.然后便把头放在膝盖上睡着了.时至半夜,我忽然听到有人用圆润悦耳的嗓音,在抑扬顿挫地吟诵古兰经.真奇怪,真有人安然活着而不曾和城中人一起遭殃!我激动得一跃而起,朝发出声音的方向寻去.在一个灯光闪烁的房间里,地毯上坐着一个英俊的青年,正在虔诚地吟诵古兰经.我走进去,对他说:
这座农场是归皇家所有的,在一个节日里,“驴皮”(农场里的人给女孩起的绰号)锁上房间的门,穿上她的阳光裙子。就在这时,邻国的王子骑马打猎经过农场,想进来休息一下。在农场的花园里,人们把食物和牛奶摆在王子面前,王子休息好了站起身,开始四下巡视房子。农场的房舍以其悠久的历史和美丽,在整个王国里享有盛名。王子打开一扇又一扇门,对古老的房间赞叹不已。他要打开另一扇门的时候,却发现门把手转不动。王子弯下腰,从钥匙孔往里看,非常惊奇地看到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穿的裙子无比的光彩夺目,让他几乎不能直视。
当王子转身往回走时,黑暗的走廊似乎比刚才更暗了。他走回厨房,询问是谁睡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人们告诉王子,那是人人嘲笑的帮厨女仆,绰号叫“驴皮”。虽然王子觉察出其中有些古怪,但是他相当清楚,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骑马回到王宫,脑海里满是透过钥匙孔看到的景象。
整个晚上他翻来覆去无法安睡,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了高烧。王后没有别的孩子,对独子的健康总是非常在意,因此,立即就像快要失去他一样,谨慎对待他的病情。的确,王子的急症让最权威的大夫们都困惑不已,他们想尽办法,却毫无效果。最后,大夫们告诉王后,王子的病根一定是某种秘密的隐痛。于是,王后坐在儿子的床边,哀求他倾诉出心中的苦恼。如果他是想做国王,那他的父亲是很乐意退位,让他继承王位的;如果是因为爱情,哪怕他心中的女子是敌国国王的女儿,她也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他得到想要的妻子!
“母后,”王子答道,他虚弱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请不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忠不孝,我绝不曾想过要夺父亲的王位。只要父亲健在,我就将永远做他最忠诚的臣民!至于您提到的那些公主们,我没有见过一位可以让我付出妻子的爱。但是,我一直都愿意遵从您的意愿,不管要我付出什么。”
“啊!我的孩子,”王后叫道,“我们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只要能挽救你的性命——救了你的命,也就是救了我们的命,你如果死了,我们活着也没任何意义。”
“那么,好吧,”王子回答,“我告诉您,只有一件事可以救我的命——‘驴皮’亲手做的一块蛋糕。”
“‘驴皮’?”王后叫起来,她以为儿子已经疯了,“是谁,那是个什么东西?”
“王后陛下,”在场的仆人中,有一个人是王子去农场时的随从,他回答道,“‘驴皮’像狼一样,是地球上最善于伪装的动物。她是一个女孩子,披着油腻的黑皮,是住在农场里的喂鸡婆。”
“我不管那么多,”王后说道,“我儿子看来吃过她做的一些面点。毫无疑问,这是病人常会有的古怪念头,马上送信过去,要她烤个蛋糕。”
侍从鞠躬退下,命令一个小听差骑马到农场送信。
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是当王子透过钥匙孔往里看的时候,还是当他在路上从她房间的小窗户里看进去的时候,“驴皮”都没有看见王子。不过,“驴皮”确实听农场的人提到过王子的来访,她一接到王后的命令,就飞快地脱去脏驴皮,从头到脚地洗了一遍,穿上一条裙子和亮银色的紧身围腰,拿来农场里最好的奶油面粉,还有最新鲜的鸡蛋,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做蛋糕。
当她在平底锅里混合搅拌面糊的时候,偶尔偷偷戴着的一枚戒指从她的指间滑落,掉进了面糊里。也许“驴皮”注意到了,也许她没有,不管怎样,她继续搅拌,很快蛋糕就放进烤箱里了。蛋糕烤得又黄又香,这时,女孩脱去裙子,穿回那身脏皮,打开房门,将蛋糕递给听差,问他王子的病情如何。但是听差把头转到一边,不屑回答。
听差骑着马,一阵风似地走了。他一到王宫就抓起一个银盘,急急忙忙地把蛋糕呈给王子。王子开始吃蛋糕,他吃得好快,医生们都以为他要噎着了,他也确实是差一点就噎着了,因为他在自己咬下的蛋糕里发现了那枚戒指。不过,他悄悄地把戒指从嘴里吐了出来。
当王子一个人的时候,他会马上把戒指从枕头底下拿出来,无数次地亲吻它。他打定主意要见戒指的主人,好确定自己的感觉。王子不敢告诉别人他只是从钥匙孔里看到了“驴皮”,生怕这样的一见钟情会被人笑话。蛋糕的到来让高烧退去了一阵子,王子的种种忧虑却又使病情反复。大夫们也找不出别的理由,只能告诉王后,她的儿子根本就是为爱憔悴。王后非常震惊,急忙告诉国王,他们一起赶到了儿子床边。
“我的孩子,我亲爱的孩子!”国王唤道,“你想娶的姑娘到底是谁?哪怕她是最卑贱的奴隶,我们也会让她做你的妻子。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我们不愿意为你做的呢?”
王子被父亲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从枕头下取出那枚戒指,戒指上镶着一颗碧绿透明的水滴形绿宝石。
“啊,亲爱的爸爸妈妈,这戒指可以证明,我爱的姑娘绝不是个农妇。从这戒指可以套上的手指尺寸来看,她的手没有被辛苦劳作磨粗。但是不管她的条件背景如何,我的妻子就是她了。”
国王和王后细细看过了这枚小戒指,同意儿子的说法:戒指的主人不可能只是个农家女。国王随即走出去,命令传令官和小号手们走遍镇子,把所有的女孩子都召到王宫里。谁戴得上这戒指,谁就会成为王妃,成为未来的王后。
最先来的是所有公主,跟着是所有公爵的女儿们,就这样按尊贵等级递减。让王子非常高兴的是,这些女子没有一个人可以把戒指戴上,王子很兴奋,这让还在生病的他迅速康复。最后,当出身高贵的淑女们试戴失败的时候,女店员和侍女们也来试戴,不过她们也都没有成功。
“把帮厨和放羊女传进来,”王子命令道。不过一看到她们又肥又红的手指,在场的人们都满意地松了口气。
“陛下,再没有别的女孩了,”内侍奏道,可是王子挥手叫他退到一边。
“你们传‘驴皮’进宫了吗?她给我做的蛋糕。”王子问。随从回禀说他们可不敢让这么脏的一个家伙进宫来。
“马上派人去找她来,”国王命令道,“我要所有的女孩都在场,不论贵贱,这是命令。”
“驴皮”听见了吹号声和欢呼声,非常清楚这一切都是由她的戒指引发的。在短暂的一瞥下,她对王子也是一见钟情。所以,当从王宫来的信使骑马到了门口时,她几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她加倍仔细地打扮自己。穿上了月光裙子,裙裾缀满着绿宝石。不过,当人们叫她赶快出来的时候,女孩又迅速地披上了驴皮,说她已做好了去见王子殿下的准备。信使把驴皮直接带到了殿上,王子就在那里等她,可是一看到披着驴皮的她,王子的心就沉了下去。难道是自己弄错了吗?
“你是那个——”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你是那个住在农场内院最里面房间的女孩吗?
“是的,陛下,我是。”她答道。
“那么把手伸出来。”王子继续说道,他觉得无论如何,还是要兑现自己的誓言。让在场每个人都惊讶的是,从又黑又脏的驴皮下伸出的,是一只又白皙又细腻的小手。戒指轻而易举地套上手指。这时,驴皮落到地上,现出了盛装的姑娘,她的美丽让王子震惊得哑口无言。这时,大殿的屋顶打开了,仙女教母坐着一辆白色丁香花做的马车,飘然而至。仙女说了几句话,向众人解释清楚了“驴皮”的身世,还有她是如何千里迢迢,到这个国家的农场的。人们没有片刻耽搁,就为一场最盛大辉煌的婚礼做好了准备。
婚礼邀请了世界上每个国家的国王参加,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侍女曾经侍奉的国王(这时他已娶了一个寡妇为妻),没有一位国王拒绝出席。
不过,这是一场多么古怪的聚会啊!每位君主都用自认为最引人注目的方式赶来观礼。有的国王坐着轿子来,有的国王率领着由各种各样的马车组成的车队,还有一些国王骑着大象、老虎甚至是老鹰。这场婚礼的盛大气派可算是前所未有,仪式将近结束时,国王宣布婚礼之后就是加冕典礼,因为他和王后多年统治王国,已经老了,应该由这对年轻的新婚夫妻接管王国。
整整三个月,全国欢庆,新任的国王王后随后开始治理这个王国,他们的统治赢得了臣民的无限热爱。过了一百年,当他们辞世的时候,王国里的所有人都诚挚地悼念国王和王后。
茂密的大森林里,住着许多可爱的小动物,有聪明的小猴子乐乐,活泼的小兔白白,凶猛的老虎力力,小猪笨笨,小猫咪苗苗,小乌鸦啦啦,孔雀朵朵,大象伯伯……
有一天,大公鸡婆婆站在树枝上,拉着个喉咙喊:“明天上午,将举行一年一度的选美大赛,请大家今天在家做好准备,明天准时参加……”
“哇,那太好了,我一定是第一名。”小乌鸦说。
“去、去、去,你这黑东西,我才得第一名。”孔雀得意地说。
“我是第一名!”
“我是第一名!”
“我是第一名!”大家争先恐后地吵了起来。
“别吵了,谁得第一名,明天就知道了。”大家听了大公鸡的话各自回家去了。
这一天终于到了,小兔穿着雪白雪白的衣裳,一蹦一跳的来到比赛现场。
狐狸穿着枣红的大衣也来啦。
小猪也特地打扮了一下,还带上了漂亮的大红蝴蝶结……
大象伯伯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第一个上台的是红狐狸,她一上台,台下的观众掌声像火一般的热烈,她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展示她那美丽的身姿,得意地来回走动。
这时,森林里冒出滚滚浓烟,小狗跑了过来高声喊道:“着火啦!着火啦!”
小动物们在大象伯伯的一声令下,都向火海冲去。小猪一点也不顾猛烈的大火,一会冲到这,一会扑到那。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大火终于扑灭了,而此时的小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全身的毛被火烧得黑黑的,她脖子上的大火蝴蝶结也烧焦了。
大家赶紧把小猪送到医院。动物们回到比赛现场,大家议论纷纷,比赛继续。
最后,大象伯伯宣布:“这次选美大赛的冠军是小猪。”
台下的动物都为小猪鼓掌,而每个动物也都明白了大象伯伯的真正用意。
从此以后,森林里的动物们个个都变得勇敢、善良、朴实,都更注重内在美了。
从前有个小女孩,从小父母双亡,她穷得没有地方住,也没有床儿睡,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手里拿的一块面包外,什么也没有了,就是那面包也是个好心人送的。她心地善良,待人诚恳,但她无依无靠,四处流浪。
一次她在野外遇了一位穷人,那人说:“行行好,给我点吃的,我饿极了。”小姑娘把手中的面包全部给了他。往前走了没多久,她又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哭着哀求道:“我好冷,给我点东西遮一遮好吗?”小女孩听了,取下了自己的帽子递给他。然后她又走了一会儿,她看见一个孩子没穿罩衫,在风中冷得直发抖。她脱下了自己的罩衫给了他。再走一会儿又有一个在乞求一件褂子,她把自己的给了她。最后,她来到了一片森林,这时天色渐渐暗起来了。走着走着又来了一个孩子,请求她施舍一件汗衫,这个善良的小女孩心想:“天黑了,没有人看我,我完全可以不要汗衫。”想着就脱下了自己的汗衫给了这孩子。当她就这样站着,自己一点东西也没有时,突然有些东西从天上纷纷落了下来,一看尽是些硬梆梆、亮晶晶的银元。虽然她刚才还把汗衫给了人,现在身上却穿着一件崭新的亚麻做的汗衫,小女孩马上把银元拣起装在了兜里,终生不再缺钱用。
每一把钥匙都有自己的故事,而钥匙的种类却是不少:有家臣①的钥匙,有开钟的钥匙,有圣彼得大教堂②的钥匙。我们可以谈到种种钥匙,不过现在我们只谈谈家臣的那把开门的钥匙。
①“家臣”是封建时代皇家或贵族家里一种“管事”的官职。
②圣彼得大教堂是罗马梵蒂冈的一个大教堂。教皇在这儿举行所有的宗教仪式。它是在1506~1626年建筑的,历时120年。顶高约138米,占地36,450平方米,室内直径210米,里面有30个祭坛。
它是在一个锁匠店里出世的;不过人们在它身上锤和挫得那么厉害,人们可能相信它是一个铁匠的产品。就裤袋说来,它是太大了,因此人们只好把它装在上衣袋里。它在这个袋里经常待在黑暗之中;不过它在墙上也有一个固定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在家臣的一张儿时画像的旁边——在这张像里,他的一副样儿倒颇像衬衫皱襞包着的肉丸。
人们说,在某些星宿下出生的人,会在自己的性格和品行中带有这些星宿的某些特点——如历书上所写的金牛宫啦、处女宫啦、天蝎宫啦。家臣的太太没有提起任何这类星宿的名字,而只是说她的丈夫是在“手车星”下面出生的,因为他老是要人向前推几下才能动。
他的父亲把他推到一个办公室里去,他的母亲把他推到结婚的路上去,他的太太把他推到家臣的职位上去——不过最后这件事她不讲出来,因为她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女人:她在适当的场合下沉默,在适当的场合下讲话和向前推进。
现在他的年事渐长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肥瘦适中”;他是一个有教养、有幽默感的人,对于钥匙,具有丰富的知识——关于钥匙的问题,我们待一会儿就会知道。他老是心情愉快;大家都喜欢他,愿意和他谈话。他上城里去的时候,要不是他的妈妈在后面推着,是很难把他弄回家里来的。他必然会跟他碰到的每一个熟人谈一通,而他的熟人却是多如过江之鲫。这弄得他总是把吃饭的时间耽误了。
家臣太太坐在窗口盼望他。“现在他来了!”她对女佣人说,“快把锅放上!……现在他又停下来了,跟一个什么人在谈话,快把锅拿下来吧,不然菜就煮得太烂了!……现在他来了!是的,把锅再放上吧!”
不过他还是没有来。
他可以站在窗子下面对她点头,但是只要有一个熟人走过,他就控制不住自己;要跟这人说一两句话。假如他在跟这个人谈话时而又有另一个熟人走过,那么他就抓住这个人的扣子洞,握住那个人的手,而同时大声地对快要经过的第三个熟人打招呼。
对于太太的耐心说来,这真是一个考验。“家臣!家臣!”她于是就这样喊起来。“是的,此人是在手车星宿下出生的,不把他推一下,他就走不动!”
他非常喜欢到书店里去,翻翻书和杂志。他送给书商一些小礼物,为的是要得到许可把新书借回家里来看——这就是说,得到许可把书的直边裁开,而不是把书的顶上横边裁开①,因为如果这样做,就不能当做新书出卖了。他是一本活的礼仪规范杂志:他知道一切关于订婚、结婚、入葬、书本子上的闲话和街头巷尾的闲话等事情。许多人们所不知道的东西,他能做出神秘的暗示叫人知道。这一套本领他是从开门钥匙那里得来的。
①在欧洲的许多国家里,特别是法国和意大利,有些书籍是不切边的,因此读者必须自己裁开。这里是说裁开书页的一部分,这样既可阅读,又可仍然作为新书出售。
家臣和他的太太从还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妇的时候起,就住在自己的公馆里。那时,他们就有了这把钥匙,不过那时他们不知道它出奇的能力——他们只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是在国王腓特烈六世①统治的时代。哥本哈根在那时还没有煤气。那时还只用油灯,还没有提佛里或者卡新诺②;还没有电车,没有铁路。比起现在来,娱乐的地方并没有多少。星期天,人们只是走出城外,到“互助教堂”去游览,读坟上刻的字,坐在草地上,吃装在篮子里的东西,喝点烧酒;不然就到佛列得里克斯堡公园去,这儿有一个乐队在宫殿面前奏乐。许多人到这儿来专门看皇室的人在那又小又狭窄的运河上划船。老国王在船上掌舵;他和皇后对众人不分等级上下,一律点头。有钱的人家特别从城里到这里来吃晚茶。他们可以从花园外面的农舍里得到开水,至于其他东西,他们就得自己准备了。
①腓特烈六世(1768~1839)是丹麦国王(1808~1839),又是挪威国王(1808~1814)。
①提佛里(Tivoli)是现在哥本哈根市内的一个大游艺场;卡新诺(Casino)是现在哥本哈根市内的一个大咖啡馆兼游艺场。
家臣的一家人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星期天下午也到这儿来。他们的女佣人提着茶壶和一篮子食物及“一滴斯本得路普浓酒”走在前面。
“把开门钥匙带着吧!”太太说,“好叫我们回来时可以进来。你知道,他们天一擦黑就把门锁上了,而门铃绳子昨天又断了!……我们要很晚才回家!而且游了佛列得里克斯堡以后,还要到西桥的加索蒂戏院去看哑剧《收获人的头目哈列金》;他们从云块上降下来;每张票价是两个马克。”
这样,他们就到佛列得里克斯堡去,听了音乐,看了飘着国旗的御船,瞧见了老国王和雪白的天鹅。他们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茶点以后就匆匆地走了,但是到戏院里仍然没有按时。
踩绳这个节目已经完了,高跷舞也告一结束,哑剧早已开始;他们照例是迟到了;这应该怪这位家臣。他在路上每分钟要停一下,跟某个熟人谈几句,在戏院里他又碰见很多好朋友。等这个节目演完以后,他和他的太太又非得陪一家熟人回到西桥的家里去喝一杯潘趣酒不可;本来这只须10分钟就可以喝完的,但是他们却拉长到一个钟头。他们简直谈不完。特别有趣的是瑞典的一位男爵——也可能是一位德国的男爵吧?这位家臣记不太清楚。可是相反,这位男爵教给他的关于钥匙的花样,他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这真是了不起!他可以叫钥匙回答他的一切问题,甚至最秘密的事情。
家臣的钥匙特别适合于这个目的。它的头特别沉重,所以非倒悬着不可。男爵把钥匙的把手放在右手的食指上。它轻松愉快地悬在那儿;他指尖上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可以使它动,使它摆,如果它不动,男爵就知道怎样叫它按照他的意志转,而不被人察觉。每一次转动代表一个字母,从A开始,直到我们所希望的任何字母。第一个字母出现以后,钥匙就朝相反的方向转,于是我们就可以找下一个字母。“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出整个字,整个句,整个问题的答案。这完全是虚构的,但是有趣。这位家臣最初的看法也是这样,但是他没有坚持下去。他被钥匙迷住了。
“先生!先生!”他的太太喊起来。“西城门在12点钟就要关呀!我们进不去了,现在只剩下一刻钟了。”
他们得赶快。有好几位想回到城里去的人匆匆在他们身旁走过。当他们快要走近最后一个哨所的时候,钟正在敲12下,门于是就砰的一声关上了。一大堆人被关在外面,包括这对家臣夫妇和那位提着茶壶和一个空篮子的女佣人。有的人站在那儿感到万分惶恐,有的人感到非常烦恼。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同。究竟怎么办呢?
很幸运的是:最近曾经决定过,有一个城门——北门——不关,步行的人可以通过那儿的哨所钻进城里去。
这一段路可不很短,不过天气非常可爱;天空是清净无尘,布满了星星;水沟和池塘里是一片蛙声。这一行人士开始唱起歌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唱。不过这位家臣既不唱歌,也不看星星,甚至还不看自己的腿。因此他就一个倒栽葱,在水沟旁跌了一交,人们可能以为他的酒喝得太多了一点;不过钻到他脑袋里去,在那儿打转的东西倒不是潘趣酒,而是那个钥匙。
最后他们来到了北门的哨所,走过桥,进入城里去。
“我现在算是放心了!”太太说。“到了我们的门口了!”
“但是开门的钥匙在什么地方呢?”家臣问。它既不在后边的衣袋里,也不在侧边的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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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他的太太喊着。“你把钥匙丢掉了吗?你一定是在跟那位男爵玩钥匙花样时遗失了的。我们现在怎样进去呢?门铃绳子昨天断了,更夫又没有开我们房子的钥匙。这简直叫我们走投无路!”
女佣人开始呜咽地哭起来。只有这位家臣是唯一能保持镇静的人。
“我们得把那个杂货商人①的窗玻璃打破!”他说;“把他喊起来,然后走进去。”
①在欧洲的大建筑物里.最底下的一层经常不住人,只租给小商人开店。
他打破了一块玻璃。接着又打破了两块。“比得生!”他喊着;同时把阳伞的把手伸进窗子里去。地下室的人的女儿在里面尖叫起来。这人把店门打开,大声喊:“更夫!”但是他一看到家臣一家人,马上就认出来了,让他们进来。更夫吹着哨子;附近街上的另一个更夫也用哨子来回答。许多人都挤到窗子这边来。
“什么地方火烧起来了?什么地方出了乱子?”大家都问。等这位家臣回到了他的房间里去,他们还在问。他把上衣脱掉……他的钥匙恰恰就在那里面——不在衣袋里,却在衬布里。原来它从衣袋里不应该有的一个洞溜到那儿去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钥匙就有了一种特殊的巨大意义,不仅是他们晚上出去的时候,就是他们坐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如此。这家臣表现出他的聪明,让钥匙来回答一切问题。他自己想出最可能的答案,而却让钥匙讲出来,直到后来他自己也把答案信以为真了。不过一个药剂师——他是和家臣太太有亲戚关系的一个年轻人——不相信这一套。
药剂师有一个聪明的头脑;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写过书评和剧评,但是他从来没有署过自己的名字——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是我们所谓的有精力的人,可是他不相信精灵,也不相信钥匙精。
“是的,我相信,我相信,”他说,“亲爱的家臣,我相信钥匙和一切钥匙精,正如我相信现在开始为大家所明了的新科学:灵动术①和新旧家具的精灵。你听到人们说过没有?我听到过!我曾经怀疑过。你知道,我是一个怀疑论者,但是我在一个相当可信的外国杂志上读到一个可怕的故事——而我被说服了。家臣,你能想象得到吗?我把我所知道的这个故事讲给你听吧。
这是19世纪中叶在欧洲盛行的一种迷信:许多人围着桌子坐着,把手放在桌子上,桌子就会自动地动起来。据说这是因为“精灵”在暗中发生作用。
“两个聪明的孩子看到过他们的父母把一张大餐桌的精灵叫醒。当这两个小家伙单独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们想用同样的方法把一个柜子叫醒。它有了生命了,它的精灵醒了,但是它却不理两个孩子的命令。它自己立起来,发出一个破裂声,把抽屉都倒出来了,接着用它的两只木腿把这两个孩子各抱进一个抽屉里去。柜子装着他们跑出敞开的门,跑下楼梯,跑到街上,一直冲到运河里去,把两个孩子都淹死了。这两具小尸体被埋在基督徒的坟地里,但是柜子却被带到市府的会议厅里去,作为孩子的谋杀犯而判处死刑,在市场上活活地烧死了。
“我读到过这个故事!”药剂师说,“在一本外国杂志上读到过,这并不是我自己捏造的。凭这把钥匙作证,这是真事!我庄严地发誓!”
家臣认为这类故事简直是一种粗暴的玩笑。关于钥匙的事儿,两个人永远谈不到一起;在钥匙问题上,药剂师完全是一个糊涂虫。
对于钥匙的知识,家臣不断地获得进步。钥匙成了他的娱乐和智慧的源泉。
有一天晚上,家臣上床去睡觉;当他把衣服脱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上有人敲门。这是那个杂货商人。他的来访真是迟了。他的衣服也脱了一半,不过他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只怕过了一夜就会忘记。
“我所要说的是关于我的女儿洛特·伦的事情。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已经受了坚信礼,现在我想把她好好地安顿一下。”
“我的太太还没有死呀,”家臣说,同时微笑了一下,“而我又没有儿子可以介绍给她。”
“我想您懂得我的意思,家臣!”杂货商人说。“她能弹钢琴,也能唱歌。您也许在这屋子的楼上听到过。您不知道这个女孩能做些什么事情。她能够模仿各种人说话和走路的样子。她是一个天生的演员,这对于出身良家的女孩子是一条好出路。她们可能嫁给伯爵,不过这并不是我,或者洛特·伦的想法。她能唱歌,能弹钢琴!所以前天我陪她一起到声乐学校去过一次。她唱了一下,但是她缺乏那种女子所必须有的浊音,也没有人们对于一个女歌唱家所要求的那种金丝鸟般的最高的尖嗓子。因此他们都建议她别干那一行。后来我想,如果她不能成为一个歌唱家,她无论如何可以成为一个演员——一个演员只要能背台词就行。今天我跟教师——人们这样叫他——谈过话。‘她的书读得多吗?’他问。‘不多’,我说。‘什么也没有读过!’他说:‘多读书对于一个艺术家是必要的!’我想这件事还不难办;所以我就回到家里来。我想,她可以到一个租阅图书馆去,读那里所有的书。不过,今天晚上当我坐着正在脱衣服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我想要借书的时候,为什么要去租书呢?家里有的是书,让她去读吧。她读也读不完,而且她一文不花就能读到。”
“洛特·伦是一个可爱的女子!”家臣说,“一个漂亮的女子!她应该有书读。不过她脑子里有没有人们所谓的‘精气’——即天才——呢?更重要的是:她有没有——福气呢?”
“她中过两次彩票,”杂货商人说。“有一次她抽到一个衣柜,另一次抽到六条床单。我把这叫做幸运,而她是有这种幸运的!”
“我要问问钥匙看,”家臣说。他把钥匙放在右手的食指上和商人的食指上,让它转动起来,接二连三地标出一系列的字母。
钥匙说:“胜利和幸运!”所以洛特·伦的未来就这么确定了。
家臣立刻给她两本书读:关于“杜威克”①的剧本和克尼格②的《处世与交友》。
从这天晚上开始,洛特·伦和家臣家庭间的一种亲密的关系就开始了。她常来拜访这家;家臣认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也相信他和钥匙。家臣太太从她时时刻刻在不知不觉中所表现出来的无知中,发现了她有某种孩子气和天真。这对夫妇,每人根据自己的一套看法来喜爱她,而她也是一样地喜爱他们。
“楼上有一阵非常好闻的香气,”洛特·伦说。
走廊上飘着一种香味,一种芬芳的气味,一种苹果的香味——家臣太太曾经在走廊上放了整整一桶“格洛斯登苹果③”,所有的房间里也飘着一种喷香的玫瑰花和燕衣草的气味。
①“杜威克”是荷兰文Duiveke(“小鸽子”)的音译。它是一个荷兰旅店主人的女儿的小名,她后来成了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二世的情妇。她在1517年暴卒,据说是被人毒死的。
②德国的一个男爵Adolf von Knigge。他是一个作家。
③这是一种很大的苹果,出产于丹麦尤兰岛上一个叫做格洛斯登(craasten)的地方。
“这真是可爱!”洛特·伦说。
家臣太太经常在这儿陈设着许多美丽的花儿,洛特·伦真是把眼睛都看花了。是的,甚至在冬天,这儿都有紫丁香和樱桃的枝子在开着花。插在水里的这些枝子,在温暖的房间里,很快地就冒出叶,开出花来。
“人们可能以为这些光赤的枝子已经没有生命了。可是,请看它们怎样起死回生吧。”
“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东西,”洛特·伦说。“大自然真是美妙!”
于是家臣就让她看看他的“钥匙书”。这书里记载着钥匙所讲过的一切奇异的事情——甚至一天晚上,当他的女佣人的爱人来看她时,橱柜里的半块苹果饼不见了的这类事情也被记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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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臣问他的钥匙:“谁吃了那块苹果饼——猫儿呢,还是她的爱人?”钥匙回答说:“她的爱人!”家臣在没有问它以前心里早就有数了。女佣人只得承认:这该死的钥匙什么都知道!
“是的,这不是很稀奇吗?”家臣说。“钥匙!钥匙!它对洛特·伦作了这样的预言:‘胜利和幸运!’——我们将会看到它实现的——我敢负责!”
“那真是好极了,”洛特·伦说。
家臣太太并不轻易相信这种话,但是她不当面表示怀疑,因为她怕丈夫听见。不过后来她告诉洛特·伦说,家臣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是一个戏迷。如果那时有人推他一把,他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演员;不过他的家庭把他推到另一方面去了。他曾经坚持要进入戏剧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曾经写过一部戏。
“亲爱的洛特·伦,这是我告诉你的一件大秘密。那个戏写得并不坏,皇家剧院接受了它,但是它却被观众嘘下了台。因此后来就没有人提起过它了。这种结果倒使我感到很高兴。我是他的太太,我了解他。嗯,你将要走同样的道路——我希望你万事如意,不过我不相信这会成为事实——我不相信钥匙!”
洛特·伦相信它;在这个信仰上,她和家臣的看法一致。他们是诚心诚意地心心相印。
这位小姐有好几种才能,家臣非常欣赏。洛特·伦知道怎样用土豆做出淀粉来,怎样用旧丝袜子织出丝手套,怎样把舞鞋上的绸面子补上——虽然她有钱买新衣服。她像那个杂货商人所说的,“抽屉里有的是银元,钱柜里有的是股票。”家臣太太认为她可以成为那个药剂师的理想的妻子,但是她没有说出口来,也没有让那个钥匙讲出来,药剂师不久就要成家了,而且自己在离这儿最近的一个大城镇里开了药店。
洛特·伦经常读着《杜威克》和克尼格的《处世与交友》。她把这些书保留了两年,其中《杜威克》这本书她记得烂熟;她记得里面所有的人物,不过她只希望成为其中之———杜威克这个角色——同时她不愿在京城里演出,因为那里的人都非常嫉妒,而且也都不欢迎她演出。照家臣的说法,她倒很想在一个较大的乡镇里开始她的艺术事业呢。
这也真是神奇:那个年轻的药剂师就正是在这个乡镇里开业了——如果说他不是这城里唯一的一个年轻的药剂师,却是一个最年轻的药剂师。
那个等待了很久的伟大的一晚终于到来了。洛特·伦要登台了,正如钥匙所说的,要获得胜利和财富了。家臣不在这儿;他病倒在床上,他的太太在看护他。他得用温暖的餐巾,喝甘菊茶;他肚子外面是绷带,他肚子里面是茶。
《杜威克》演出的时候,这对夫妇不在场;不过药剂师却在那儿。他把这次演出的情形写了一封信给他的亲戚——家臣太太。
“最像个样子的是杜威克的绉领!”他写道,“假如家臣的钥匙在我的衣袋里的话,我一定要把它取出来,嘘它几下;她应受这种待遇,开门的钥匙也应受这种待遇——因为它曾经那么无耻地用什么‘胜利和幸运’这类话儿来骗她。”
家臣读了这封信。他说这是一种恶意诽谤——对钥匙的仇恨——而同时却把这仇恨发泄在这个天真女子的身上。
他一能够起床,恢复了健康以后,就马上写了一封简短而恶毒的信给那个药剂师。药剂师也回了一封,其语调好像他在家臣的信里没有读到什么,只看到了玩笑和幽默的话似的。
他感谢他那封信,正如他要感谢家臣以后每次替钥匙的无比价值和重要性所作的宣传一样。接着,他告诉家臣说,他除了做药剂师的工作外,还正在写一部伟大的钥匙传奇。在这部书里,所有的人物毫无例外地都是钥匙。“开门钥匙”当然是里面的主人公,而家臣的开门钥匙就是他的模特儿,具有未卜先知的特性。一切其他的钥匙都围绕着它发展:如那个知道宫廷的豪华和喜庆场面的老家臣的钥匙啦;那个细小、精致、华丽、在铁匠店里值三个铜板的开钟的钥匙啦;那个经常跟牧师打交道的,因为有一夜呆在钥匙孔里而曾经看到过鬼的讲道坛的钥匙啦。储藏室的、柴草房的、酒窖的钥匙都出了场,都在敬礼,并且在开门钥匙的周围活动着。阳光把开门钥匙照得像银子一样亮;风——宇宙的精气——吹进它的身体,使它发出哨子声。它是钥匙工,它是家臣的开门钥匙,现在它是开天国之门的钥匙,它是教皇的钥匙,它是永远不会错的!
“恶意!”家臣说,“骇人的恶意!”
他和药剂师不见面了……是的,只有在家臣的太太安葬时他们才碰头。
她先死了。
屋子里充满了悲哀和惋惜之情。甚至那些开了花、冒了芽的樱桃枝子也由于悲哀而萎谢了。它们被人遗忘了,因为她不能再照料它们。
家臣和药剂师,作为最亲近的亲属,在棺材后面并排地走着。现在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来吵嘴了。
洛特·伦在家臣的帽子上围了一条黑纱。她早就回到这儿来了,并没有从她的艺术事业中得到胜利和幸运。不过将来她可能得到胜利和幸运的。洛特·伦有她的前途。钥匙曾经这样说过,家臣也这样说过。
她来看他。他们谈起死者,他们哭起来;洛特·伦是一个软心肠的人。他们谈到艺术;洛特·伦是坚定的。
“舞台生活真是可爱得很!”她说,“可是无聊和嫉妒的事儿也真够多!我宁愿走我自己的道路。先解决我自己的问题,然后再谈艺术!”
克尼格曾经在他关于演员的一章书里说过真话;她知道钥匙并没有说真话,但是她不愿意在家臣面前揭穿它;她太喜欢他了。
在他居丧的这一年中,开门钥匙是他唯一的慰藉。他问它许多问题,它都一一作出回答。这一年完结了以后,有一天晚上他和洛特·伦情意绵绵地坐在一起。他问钥匙:
“我会结婚吗?我会和谁结婚?”
现在没有谁来推他;所以他就只好推这钥匙。它说:“跟洛特·伦。”
话既然是这么说了,洛特·伦也就成了家臣的太太。
“胜利和幸运!”这句话以前已经说过——是开门的钥匙说的。
(1872)
这篇作品最初发表在1872年哥本哈根出版的《新的童话和故事集》第三卷第二部。关于这个故事安徒生写道:“没有多少年以前,由桌子产生的灵动术,在哥本哈根的社交生活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有许多人相信它。甚至某些有头脑和在精神界有一定地位的人也相信,桌子和一些其他的家具都具有灵性,可以与一切精灵交流。我在德国拜访住在一个大庄园里的几位知识界的人士时,结识了一个‘钥匙精’——一只能预卜凶吉祸福的钥匙。许多人都相信它。”安徒生又写道:“那个杂货商人对家臣的拜访以及洛特·伦的艺术生涯在现实生活中都确有其人。”
这篇作品实际上写于1872年8月。它是对当时哥本哈根绅士淑女们的无聊社会生活及某些所谓的“艺术家”的“事业”的一篇别具风趣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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