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鱼的问题

　　春节渐近，在职工的一再要求下，局里决定提前发放部分作为福利的实物年货。
　　往年局长一高兴，专门派工会的吴主席到海边拉了满满一车鳕鱼(cod)，每人二十斤，人人有份儿，剩余部分将作为慰问品送到马路对面的养老院去。
　　下午三时许，伴伴随着福田轻卡的汽笛声，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纷纷从楼里走出来，说说笑笑地围住了鱼车。
　　“哇，好大的鱼！”几个小伙子正忙着从车上往下卸货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果然，在车厢的底部，一条大鳕鱼赫然入目。看样子足有二三十斤，在众多大都只有三五斤重的鱼儿中简直是出类拔萃。
　　听到喊声，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哦，这鱼可真不小。”正站在秤前看大伙分鱼的肖副局长探过头啧啧地称赞道，眼里的惊羡清楚可见。
　　“小刘儿，你这是怎么搞的？早晨在海边装鱼时我一再叫你瞅好啦瞅好啦，结果依然让人家偷着装了一条大的来。你不知道超过十斤重的鳕鱼肉就跟榆木似的煮不烂吗？”一见那条大鱼，吴主席的火儿一会儿就上来了。
　　“算了，老吴，小刘儿年轻，谁还没个犯错误的时候？依我看一会儿把这条大鱼送养老院去得了，反正咱也是白给他们的！”一听大鳕鱼吃不得，又见吴主席发了这么大火气，肖副局长赶忙打着圆场儿，分鱼的职工也随声附和着。
　　吴主席瞪了小刘儿一眼，不再说话，只闷闷地靠到车门边去抽烟。
　　人群持续分鱼，说来也怪，刚才那几个一个劲儿地吵着嫌分给自己鱼小的职工这会儿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不说话了，倒是分到了大鱼的人们脸上有了失落之情。
　　不一会儿，鱼分完了，吴主席瞅了瞅车厢里，剩下了二十来条都是七八斤的大鱼，他大声喊着小刘随自己去养老院送鱼，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车开出单位大门，小刘见吴主席的脸色有所好转，静静地问道：“主席，你听谁说的鳕鱼超过十斤就不好吃了？”
　　吴主席得意地瞅了一眼小刘儿，笑着说：“我说的，不行吗？”
　　“您说的？您凭什么这么说？”小刘迷惑地望着吴主席。
　　“凭的是咱单位的现实状况，”吴主席一脸诡秘地说，“小刘儿，你刚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啊，咱单位每年分东西都有嚼舌头的，你没见大家争先恐后的样子吗？别说是分鱼了，就是分桶油，要是你一不小心给了某人撕破了商标的，那人都会嫌疑你对他有意见，其实人们在乎的是那点东西吗？不是，他们在乎的是自己在别人眼中的位置。”
　　吴主席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眼下就这么一条大鱼，几十双眼睛都瞅着，给了谁都是欢乐一个得罪一群，刚才肖副局长的眼光你也看到了，可这鱼能给他吗？天知道咱局可是四个副局长啊！”
　　“嗯，有道理，”小刘使劲点了摇头，喃喃细语地说：“这确实不只是一条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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