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后,同学们都会在操场上踢足球,他丢下书包,兴高采烈的跑已往,预备加入,谁知道同学们看到他,一哄而散,抱着足球,搭着球衣,唯恐对他避之不及。
他孤零零地站在操场上,觉得很受伤,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操场,转眼变得静静静的,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一会儿成为最不受接待的人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冲着那些离去的同学背影,愤懑的大喊:“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这样对我?”
大家都不出声,仓促的往前走。只有其中一个矮个男生转转头来,冲他嚷了一句:“我们不和杀人犯的儿子一路玩儿。”
他呆住了。对于自己的身世,他一向很好奇,从小到大。问过母亲无数次,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father),而自己没有?每一次母亲都通知他:父亲因为生了一场大病,无法治愈,所以被夺去了生命。不过父亲很勇敢,面对疾病一点都不怯懦。
每一次母亲跟他报告这些,都是满含深情,眼睛里蕴藏着热泪,母亲说:“父亲最终的遗言是,希望尚在母亲腹中孕育的他平安长大,做一个康健快乐对社会有效的人。”
他不知道该相信母亲的话,依然该相信同学的话。每一次他听到同学们的风言风语,回家问母亲。母亲就会带着他搬家。从上小学开始,他已不知搬过多少次家了,家的概念对于他来说很简朴,就是母亲,另有一只皮箱,那便是他对家的一切理解。
我不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件事儿就像一根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很难受。那段时间,他吃不下,睡不着。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成为班级里的差生,老师打电话让母亲去学校一趟。
母亲返来后眼圈红红的。他知道无法再避开一向存在的问题。他倔强地问母亲:“妈,爸爸他真的是一个杀人犯吗?”
母亲伸手在他的头顶摸了一下,这个平常的爱抚举措,让他的眼泪像泄了堤的大水。
母亲却笑了:“妈妈没有骗你,你安心读书,假期妈会通知你答案。”
假期来临的时候,他向母亲重新提出了这个问题。母亲给他预备了一个双肩带的背包,里面是衣服和书本。然后母子两个一路上路了。
母亲带他一路去了父亲的故乡,在他的印象里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因为在那里,他可以找到答案。但是多少年里。他的答案被四处迁徙的脚步辗得粉碎。
倒了两遍火车,换了三次汽车,终于到达父亲的故乡。
父亲的故乡是一个北方小镇,小镇的周边种满向日葵。阳光撒在那些金黄的花瓣上,生动妩媚。
一人镇街,就不断地有人跟他们打招呼。得知他是谁谁谁的儿子,马上惊呼:“天,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像,只怪他没福,去世那么早。”
母亲带他去了父亲的二大伯家,二大伯给他讲了父亲小时候的顽劣故事,父亲小时候很淘气。上树捉雀,下河逮鱼。有一年差一点把腿摔折了。父亲的二大伯还拿出了父亲小时候的照片,那是一个和他如出一辙的俊秀少年。
母亲又带着他去了父亲的一个同学家,是一个年龄和母亲相仿的女人,慈眉善目,粗暴可亲。女人报告了一些父亲和她做同桌的趣事。她说父亲念书很用功,学习成绩很好,志向远大,只可惜英年早逝,说到之后,女人很动容,眼睛里有了泪水。
那一次,他们在小镇上呆了好几天,年龄稍长的人。险些都熟悉父亲,他们给他报告了父亲的往事,点点滴滴中。他逐渐理顺出心目中父亲的轮廓:一个快乐、康健、向上的人。
心中的疑团消弭过后,他不再琢磨这些令人心烦的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上来,他变成一个快乐康健的少年。之后,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方的一座名校。
大学毕业过后的第一天,母亲带他来到一座监狱。他见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母亲说:“这就是你的父亲,他是一个杀人犯,但他不是大暴徒,只是不对杀人。”
他一会儿就傻了,嘴唇哆嗦半天才问:“可是那个开满葵花的小镇,那些纯朴善良的人们都说了谎话吗?”母亲摇了摇头:“不是他们说了谎话,是妈央求他们说谎话的,那时候你还小,许多事儿无法区分和承担。我不想让你父亲的错失,压得你一生都抬不起头来,一辈子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
他一会儿就哭了,想象着母亲在故乡的小镇,挨家挨户说服人们为他编造一个谣言的情景,心中不由得大恸。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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