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伟大学毕业后,一时找不到工作,天天帮父亲(father)到市场上卖菜。大伟感到很自卑,见人总低垂着头,尤其见了那些找到称心工作的同学或朋友,更觉己不如人,少言寡语。时间久了,那种卑微的心情像夜一样将大伟的天空笼罩成一片幽暗。
大伟跟父亲卖了五年菜。五年中,同学朋友有人当了官,有人成为企业家发了大财。每遇那些当了官或发了大财的同学朋友,大伟总觉低人三分矮人一头,脸上赔着笑,偶然碰到他们的家人来买菜,大伟死活不收钱,弄得那些熟人也不敢到他的摊位前买菜了。
有一日,大伟去朋友家赴宴,与几个生疏人同坐一席。
一个叫高建的矮个站起来向大伟劝酒说:能坐到一个桌子上,同碗吃饭,同盘夹菜,同盅饮酒,这是缘分,先喝为敬,大哥我先干了这一杯。接着给大伟端酒,大伟平时很少饮酒,便有些谢绝。高建脸上显出不兴奋,说:我没记错的话,咱们这是第一次在一块进餐。这之前,咱们互不相识。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是个高官,也可以是个富翁,但高官也罢,富翁也罢,这些都不主要,因为这几十年来,你不曾给我提拔和帮助,我也没沾过你的一点“官”光;我没向你借贷过一分钱,你也从没给过我一分钱资助。但你一天一天过来了,我也一天一天过来了,你过得很好,我也过得不错呵。
高建这番话说得太直率了,像锤子一样击打着大伟的心灵,大伟感到自己的整个身子都会在颤抖。高建接着说:也许明天一别再不会相聚。但我相信,今后的日子,咱们还要一天一天地生活,你会生活得越来越好,我可能也不比你的差。这杯酒,喝了,是你给我面子,不喝,是你给你自尊,我不会勉强你,也不能强求你,更不敢难为你。因为我们的人生,都一样是公平地站着的。
高建的话布满凛然大气,无私无畏,大伟从中找到了人生的高度和硬度,悟出了做人的真谛。像浇了一盆冷水,一会儿清醒了许多。大伟红着脸,将那杯酒接过来,真诚地说:谢谢你!向高建深深鞠了一躬,喝下了平生第一杯酒。
大伟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沮丧颓废,不再理想依靠别人改变命运。他充分运用自己所学知识帮助父亲扩大范围,发展大棚种菜,几年后,大伟成为“大伟蔬菜供给公司”的总经理。
在一次老乡联谊会上,一些势利者认为大伟大学毕业回乡种菜没出息,敬酒时有意轻慢和嘲讽大伟,大伟不愠不火地将高建那番话讲给了大家。最终他说:我们之所以在显贵或财富面前那么卑微,是因为我们将自己的人生跪在了地上。当然,我们尊敬显贵,热爱财富,可更主要的,是我们与他们一样也在一天一天地生活。
大伟说:我们谁也没资格去蔑视和愚弄那些地位低下,生活贫穷的底层人群。也许有权者可以利用手上权力为家人、亲属谋利益,甚至为小蜜或二奶三奶营造乐巢,但他不一定会为一个才华横溢的高才生谋上一官半职;也许有钱者可以一晚之间在麻将桌上输掉三万两万,可以为一个三陪小姐一掷千金,可以摆阔夸富将钞票从楼上往下抛撒,但不一定会为一个贫困潦倒的朋友仗义疏财。而我们平时见那些当官的一脸讨好献媚的奴才相,见了有钱的高人一等一脸巴结相,有那个需要吗?
大伟说完这些话后,好长时间满屋子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压抑,大伟知道那是伟大的人格力量震慑了他们,那是大家在反思和自醒。
之后,大伟成为小城屈指可数的富人。他却从不让人仰视自己,对谁都粗暴谦恭,还常常资助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大学生、处境暂时困窘的人,群众中口碑很好。
由此可见,把腰板挺直了走路,想说的时候就说,该笑的时候就笑,让你的人生站起来,你也许就成为天地间的一根大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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