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小小的海岛上,盛开着火红的山茶花。在温暖明媚的阳光下,一朵朵花儿开得很饱满。其中另有含荀欲放的花蕾,而山茶花的叶子呈墨绿色,闪闪发亮。湛蓝色的海面,银帆点点,仿佛一动也不动。
在这小海岛的一个山坡上,有一座寺庙。从寺庙的套廊能够看到很美妙的景色:蔚蓝色的天空,湛蓝色的海,悬崖上的松树,房屋的影子,牛和放牛娃……所有的景色都可以画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套廊的油漆油光发亮。一天,这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来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当然,这不是人,是一个像狗但又不是狗的植物,它有一条粗粗的尾巴。
是什么呢?你已经知道了吧,是一只狐狸(fox)。
狐狸住在寺庙后草木繁茂的高山里。狐狸见到人,并不张皇失措,它能静静地躲起来。而人也看惯了它,谁也不追赶它。但是,村里有狗,狗见到狐狸,就要凶猛地、不停地吠叫,因此,狐狸格外小心。它总是静静地溜出来。
有一日,它静静地跑到套廊上来,在套廊上留下了点点的脚爪印。庙里的和尚见到脚印,说:“这家伙,明天又出来了。”和尚知道,狐狸是趁人不在时,用鼻子在地上嗅着,然后偷偷地把佛坛上的供品吃掉。
现在,白狐狸就是这样地用鼻子嗅着,来到佛坛前的。它见到佛坛上的碗里盛着三个大馒头。它饿极了,馋得厉害,吃了一个,又叼起一个吃出来。当它正要叼起最终的一个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听到脚步声。它回过头,看到大门口出去一个人,狐狸马上躲到柱子前面。
传来一个老人轻轻的说话声。
狐狸从柱子后边缩着脖子再向大门那边望去。它看到一位从未见过的妻子婆拄着手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狐狸再仔细一看,妻子婆的眼睛紧闭着。
“怎么,怎么,原来是瞎老太婆呀!”
狐狸自言自语地说着,从柱子前面慢腾腾地走到大厅,嘴里叫唤着:“吭,吭。”
“是和尚师父吗?”
“吭,我不是师父呀!”狐狸叫着回答,可是妻子婆的两只耳朵都很聋。
“是吗?对不起。”
妻子婆说着,弯下腰,把手杖放在第二道门的门框旁。手杖当的一声,落入地板上。但妻子婆并没有拾起来,她手摸着地板,坐到庙门口,虔诚地行起礼来。狐狸也沉着坐下来,摇头弯腰地行起礼。妻子婆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包东西,原来是布施的钱。
“和尚师父,我请您念经,这是一点儿小意思,请收下吧。”
“吭,喀吭,和尚明天不在。”狐狸答道。但是妻子婆一点儿也听不出来。
“是的,是老头子的忌辰。”
“吭,嘻坑,嘻坑。”
“是的,谢谢。”
因为妻子婆答非所问,狐狸感到十分为难,它哑口无言了。妻子婆像是谛视着狐狸,但她的两只眼睛的确是瞎的。
“这样办吧,”白狐狸想道,“我来给她当和尚吧。这位妻子婆十分困难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又瞎又聋,她误以为我是和尚,要我给她念经,要是和尚马上能返来还好,可是看来他晚上之前是不能返来的。他一出去,总是很晚很晚才返来的……”
狐狸站起来吭吭地叫了几声,咬住妻子婆的衣袖,把她带到佛坛前面。
但是当它走到佛坛前面时,却为难了。它没有念珠,没有法衣,什么都没有,怎么像念经的呢?
“到和尚的卧室去看一看吧。”
狐狸跑到和尚的卧室。房门开着,出来一看,屏风上挂着和尚平日穿的法衣和袈裟。和尚明天是带着正式场合穿的紫色的法衣和金丝线织的袈裟下山的。
狐狸从屏风上取下法衣披在身上,又把装装拿在手里,但是到底怎样穿袈裟,狐狸不知道,因此感到为难。不过,它想,怎么穿都可以,于是,它也不知是从左边依然从右边,总之,把袈裟吊在胸前,走出了和尚的卧室。
它的外表多么滑稽,但是没有人笑它。因为那里只有妻子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待着。狐狸觉得让妻子婆无谓地等了一段时间而感到内疚。它赶快坐到佛坛前面,眼睛望着前面,可是,它安不下心来,又站起来,绕着座位转了两三圈儿,随即拘谨地坐到位子上。但是它心情仍平静不下来。它总怕有谁瞧它,又看了看周围。在这微暗的寺庙里,只有它和坐在它前面的妻子婆。狐狸又从走廊望着外面:那里一个人都没有,阳灼烁媚,只有篱笆旁的山茶花下三只公鸡(cock)正在沙地上玩耍。这样,狐狸放心了,它拿起钟槌,敲起钟和木鱼。伴伴随着钟声和木鱼声,狐狸哼起来:“吭,吭吭,吭,吭”
狐狸自己也觉得新鲜,认真想来,自己现在所干的事是开玩笑,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不管如何,现在得念一会儿什么;不然的话,就是愚弄妻子婆。于是,狐狸想装出念经的样子,但是因为是狐狸,不知道人的语言,怎么能念经呢?它只是边哼着边敲木鱼:“吭吭,吭吭吭……”
在狐狸的叫声和木鱼声中,还混杂着钟声。狐狸念了一会儿,转头看了后边一眼。只见妻子婆不停地抢着串珠,一心地叩拜着,狐狸非常高兴,又喀吭喀吭地哼起来,可是它心里却想:“再念一会儿就不念了,把那个馒头吃出来。”碗里还剩下一个馒头,狐狸死死地盯着馒头,敲着木鱼哼着。
佛坛正面站着一尊释迦牟尼的佛像,佛像笑眯眯的,像是在望着狐狸表演,但狐狸并不以为然。它放下钟槌,竖起尾巴从座位上站起来,法衣的下摆挂在座位上,像扇子一样张开,但是没有人笑它。妻子婆知道经念完了,用满是白发的头叩着榻榻米,向狐狸说道:“谢谢您,和尚师父。”
妻子婆默默地站起来,她的袖子又被狐狸咬住,拉到大门口/妻子婆到大门口要穿高齿木屐时,狐狸又帮她穿上。随即狐狸又将掉在地上的手杖拾起来交给妻子婆。
“谢谢您,和尚师父,实在打搅您了。”
“吭吭,啥吭。”
狐狸叫着和妻子婆告别。
白狐狸离开了大门,把法衣和袈裟挂到和尚卧室的屏风上,把妻子婆布施的钱袋就那样放在榻榻米上,然后回到佛坛前,叼了那个馒头走了。
寺院的套廊像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火红的山茶花安安静静地开放着,墨绿色的叶子像涂上一层油似的闪闪发亮。湛蓝色的海面上,白帆点点,闪着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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