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戒心
父亲(father)的一生都是从苦难中度过的,直到明天,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为我和两个弟弟操劳奔波。每当看到父亲又瘦又矮小的身材,另有被岁月压弯的脊背在田间地头忙碌时,我就告诫自己,该争口气了,该让父亲歇歇了。
听奶奶说,父亲命苦,从小就多病,频频都是从死亡的边缘拉了返来。父亲姊妹六个,家庭条件不好,只读了几年书就没读了,在家里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读书的年代,父亲看到其它人吃白米饭,而他只能偷偷的躲在角落里吃红薯。这也许是现在父亲再也不吃红薯的缘故吧。之后,父亲学了木匠手艺,做的一手好活。父亲为人忠厚,忠实,不怕吃亏,所以许多人都愿意找他干活。为了生计,父亲就没日没夜的干。再之后,就有了母亲,一年以后又有了我,过后又添了两个弟弟,生活的担子就更重了。
父亲生就一副矮身材,另有一双小脚。人家都说父亲的脚像女人,穿38码鞋另有闲暇。可就是他那一双小脚,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和一份沉沉的父爱。
儿时,父亲一坐下,我就要他翘“二郎腿”,然后我就趴坐在他那瘦小的脚上。父亲双手拉着我的手,并用瘦小的双脚把我的屁股往空中一送,往后重重的落下。此时,我就收回“咯咯”的笑声,而父亲呢,只是轻轻皱了下眉,然后陪着我笑。多年后,我才晓畅,父亲疲小的脚已承受不起我身体的重压,而为了满足我,却从来都没有吱一声。
家里田间地头的活,都是父亲一肩挑。父亲有个坏习惯――赤脚,母亲说过他多次,让他到田间地头去干活,一定要穿鞋子,可父亲一向改不了。一次父亲插秧返来,脚上满是泥巴,为了坐一下他的脚,我端来一盆水,帮父亲清洗。父亲的脚刚往盆里一伸,我就吓的大叫,“血,有血,另有条虫。”一盆水全是白色的,父亲以为怎么了,往盆里一看,伸手将吸附在他脚上的虫扯了出来,还笑笑说:“不用怕,一条蚂蝗而已。”而后,父亲还用一根小棍将蚂蝗的身子翻了个面,父亲说,这是对付蚂蝗最好的方式。父亲虽笑着,可是他的脚却流了好多血,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往父亲的脚上坐了。有频频,父亲让我坐,我都没敢往上坐。
另有一次,父亲从田里返来,见他走的一瘸一瘸的,我忙迎上前去,问父亲怎么了。父亲勉强笑笑说:“没事,连蛇(snake)都喜欢上我的小脚了。”父样的脚被蛇咬了,我和母亲另有弟弟们知道了,都着急的不得了,而父亲却口口声声说没事。看着父亲的脚在一分一秒的长“胖”,我又一次吓的哭了。我听人说,被蛇咬了,如果种毒深,会死人的。而他自己还那么乐观。不过还好,父样福大命大,用了一些土方子,敷了一个多有的药,总算好啦。
就这样,经过岁月无情的浸泡,父样的脚染上了严重的脚气。每次干完活返来,父亲总是坐在那里抓脚上的死皮。我对父亲说,搞点药水擦擦吧,父亲说不用,自己会好的,可是现在十几年已往了,也没见父亲的脚气有所好转。父亲给他的脚还起了一个雅名――香港脚。每次痒的受不了时,父亲就使劲的抓,直到最终抓出血来,如果再不行,父亲就拼命的干活,忘掉脚上的痒和疼痛。
父亲的脚气越来越重了,所有的脚丫差不多都“烂”了,还往外流一种乳白色的液体。记的那次我和父亲睡一床时,半夜他爬起来,先是抓脚丫,竟抓出阵阵响声,然后还穿了衣服起床,到外屋不停的走动。我知道,父亲的“香港脚”又痒的受不了。我也醒了,但我没有喊父亲,我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父亲憔悴的样子,我那不争气的眼泪竟然流了下来。父亲为了家,为了我们,自己却一点也没顾上,连一支“达克宁”也舍不得买,而我要买本作文选,父亲却欣然答应。
于是攒下钱,买支“达克宁”给父亲治治“香港脚”,成为我最大的心愿。
终于攒足了钱,给父亲买了支“达克宁”,那天我高兴的把药呈到他的面前。他笑着说:“不用你买,我这脚就那样,治不好的。”虽然他嘴上那么说,但我知道他依然很感动的。我郑重得的对父亲说:“爸,明天就让我来帮你擦一次吧。”一再请求,他答应了。我端来一盆清水,帮父亲的脚洗静擦干。然后将药膏挤在他的脚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父亲的脚。父亲老了,他的脚也老了,上面纵横着大大小小的裂口。一边擦,我的脑海中,又想到以前坐在父亲脚上的情景,只知自己享受,却从来都不顾及父亲。父亲的脚上除了脚气,也满是伤疤,被蚂蝗咬的,被蛇咬的,全都会在。我双手就那样在父亲的脚背和脚底之间游走,再一次用心的细细的去体会父亲。父亲对于我们的爱,全都写在了他那双瘦小的双脚上。
原以为,自己长了,可以让父亲歇歇了,可是一向没争得那口气,总让父亲担忧。每次回家,我都让父亲不要那么苦做了,不要对不住自己。可他说,看着我们弟兄三个都还没有成家立业,他怎能歇呢,怎能停的下自己的脚步呢。我能再说什么呢,什么都是父亲给的,而我呢,却什么都没有给父亲,留给他一生的操劳和悬念。
父亲的“香港脚”依然那样,用了好多的药也不见好,每到冬天就发作的厉害。他就只能选择用手抓来减缓痒了,所以纵然冬天,也很少见父亲穿袜子。父样的脚也越来越瘦小了,远远的只能看到高高突起的骨头。上次,我给他买了双37码的鞋,他竟然穿着还大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努把力,让父亲不再为我担忧操劳,让他的脚也可以好好的歇歇。再帮他买点好的治脚气药,帮他的“香港脚”治好。
父亲就那样,操劳一生,用那瘦小的双脚,为我踩出一条充满爱意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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