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零年冬天,八国联军攻打北京时,慈禧太后携带光绪天子一行,仓惶逃窜。二辆马车,在风雪中,一路向西,奔驰而去。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们终于来到长安城,住进南院门外的陕甘总督府,有一日深夜,大概子时左右,慈禧太后对当值太监说:“小喜子!”小喜子低着头赶忙应道:“老佛爷请吩咐!”慈禧太后问:“皇上歇着了吗?”小喜子答道:“回老佛爷的话,皇上歇下了。”慈禧太后道:“嗯!好!去,把梅香给哀家叫来!”小喜子回答:“喳!”说完,发展着走到门口,这才转过身来,去找梅香了。这宫女梅香,年方十七,长得一朵花似的,为人聪明、聪明,能识文断字,深得慈禧太后的喜欢。只片刻功夫,小喜子来到众丫鬟住的东厢房,在门口大喊一声:“老佛爷有旨!喧!梅香马上进谏!”转身之间,梅香就出来了。她问传旨太监:“小喜子宫宫,老佛爷深夜召见奴婢,不知有何吩咐?”小喜子回道:“这个,奴家也不清楚,只是奉旨行事。待会,见了老佛爷,不就全晓畅了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俩人来到“慈宁宫”,小喜子在门外奏道:“启禀老佛爷,梅香带到。”屋内传来:“行啦!哀家知道啦!你先下去吧!”伴伴随着“喳!”的一声,小喜子消逝在黑幕中。屋内又传来:“梅香,出去吧!”梅香应道:“奴婢遵旨!”话音刚落,人已进了房间。梅香低着头,双腿一跪道:“奴婢见过老佛爷,老佛爷祥瑞!”“嗯!”慈禧太后说:“抬起头来!”梅香回道:“奴婢不敢!”慈禧太后说:“这又不是在宫里,况且深更半夜的,都没有旁人在场,你、我不必拘礼!抬起头来!”梅香说:“奴婢不敢!谢老佛爷恩典!”慈禧太后又说:“梅香,抬起头来!平身吧!哀家不访问怪于你的!”梅香说:“奴婢遵旨!谢老佛爷恩典!”话刚说完,人也站了起来。慈禧太后接着说:“今个,小李子不在,哀家有件要紧的事,想让你去办,你可愿意?”梅香赶忙说:“回老佛爷的话,奴婢遵旨!”慈禧太后说:“这件事干系重大,哀家可没有一点勉强你的意思,如果办砸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你怕不怕?”梅香回答:“能为朝庭分忧,为老佛爷办事,是奴婢无上的荣耀!奴婢不怕。”慈禧太后说:“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提起,无论成与败,你能办到了?”梅香说:“回禀老佛爷的话,奴婢铭记在心!”慈禧太后说:“嗯!好!好!好!不愧是哀家带出来的,难得你对朝庭一片忠心!哀家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只要办好啦这趟差,从今往后,你就不用在侍候哀家了!”梅香听完这话,不知怎的,眼泪涮的一下贱了出来,哽咽着说:“奴婢舍不得离开老佛爷,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候老佛爷,请老佛爷恩准!”慈禧太后说:“行啦!傻孩子!哭什么哭?哀家又没说不要你,这几年来,你一向跟在哀家身边,一步也不离,就如同哀家的亲孙女一般,哀家怎能舍得?又怎能忍心抛弃你了?”听了这话,梅香可乐了,这泪水也没在流了,脸上露出久违一见的笑脸。梅香说:“谢老佛爷能如此看待奴婢,奴婢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老佛爷的大恩大德!”慈禧太后说:“来,梅香!坐到哀家身边来!”梅香回道:“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慈禧太后说:“什么敢不敢的?哪有那么多的端正?让你坐你就坐吗!”说完拉着梅香的手,坐在榻边,还拿出一块手帕说:“来!傻丫头!让哀家给你擦擦眼泪。”梅香赶忙说:“谢老佛爷恩宠!”说完也就百依百顺的,让慈禧太后给擦眼泪了。慈禧太后说:“只要你办好啦这趟差,哀家就给你找个大暴徒家,保证亏不了你。”梅香赶忙回道:“老佛爷……”话还没说完,就被慈禧太后用手帕给堵上了。慈禧太后说:“梅香!你现在什么也不用说,听哀家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梅香眨眨眼,也只好赞成。慈禧太后接着说:“我大清和洋人签订了条约,允诺赔偿他们四万万五千万两银子,现在那个该死的——洋鬼子头目瓦德西、逼着哀家交一件信物给他,如果他拿不到信物的话,洋人的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慈禧太后站起身来,从头上取下凤冠,凤冠上用金丝编织成九只金凤凰,每只凤凰嘴里噙着一颗夜明珠。只见她:“叭!叭!叭!叭!”一连摘下四颗夜明珠,用纸和布层层裹好,交给梅香说:“梅香,你马上把这东西送到西门驿馆,交给同洋人谈判的李鸿章的人。哀家可通知你,这东西紧要的很,不能丢失,若是有个闪失,到时候、别怪哀家翻脸无情!”梅香眼珠儿一转,回答道:“老佛爷,您放心,奴婢万死不辞,一定给您送到!”慈禧太后又说:“去吧!哀家可盼着你早点返来!”梅香忙回答:“是,奴婢遵旨!奴婢告退!”说完,发展着走了出去。出了总督府,梅香吁了口气。顿时,脑海闪现出一幅画面,一腔怒火涌上心头:八国联军进京城后,烧杀、掠夺大清国老百姓、她见过;慈禧太后、李鸿章丧权辱国她知道。现现在这帮卖民贼,不去攻打洋人,反而把国家的宝贝送给洋鬼子。心里呐喊着:不!不!不!决不能让它落入洋鬼子的手里。梅香想到这儿,一咬牙,一跺脚,顺着四府街奔出了小南门,直向萧疏的南郊跑去。借着黯淡的月光,踏着田间小埂,仓忙出逃。一路上,幸好无人发现,赶在天亮之前,来到了终南山脚下。
看着东方的一缕曙光,梅香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感到,心头一阵惊慌恐惧感!怀里揣着皇家的宝物,干系重大,倘遭不测,人宝惧亡,岂不枉费了自己一番苦心吗?此刻,她显得有些六神无主。望着面前狰狞的终南峰垭,酷似尊尊巨灵,仿佛朝她压来,不禁连连打了几个寒战。忽地,眼前一亮,原来,不远方的一个小山洼里,象着了火似的。她定了定神,轻轻地移动脚步,慢慢向着火处挨近,细细一打量,才看得清、那是一座炭窑,火光出自窑口,一位老人正在那儿调查火候了。
原来,终南山的山民。自古以来。多以烧炭为生,相传至清。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卖炭翁》一诗,正是对他们苦难生活的真实写照!小宫女见那老人形态枯瘦,脸色憔悴,正如诗中所描绘的“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此时此刻,梅香为了活命,也顾不了许多了。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喊道:“老爹!求求您!救救俺吧!俺在这给您老磕头了。”说完,梅香连磕三个响头,接着说:“如果老爹不救俺的话,小女子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俺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
那烧炭老人在悲痛中,忽闻耳畔一声呼唤招呼,定睛一看,“耶!”火光中、跪着一个身着宫廷服饰的年轻女子,他吃了一惊,赶忙转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人依然鬼?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是不是又想出来害人了?老夫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你为何要来纠缠老夫?你这孤魂野鬼,还不快快离去!”梅香赶忙注释道:“老爹,您老不要畏惧!俺是人,不是鬼,您若不信,瞧俺这身打扮,也不像个鬼呀!鬼是穿白衣服的,俺这身……哪像个鬼呀!如果老爹不救小女子的话,俺可就真的成为孤魂野鬼啦!”老人喃喃细语自语的说:“是呀!也对,鬼是穿白衣服的,看你这身打扮,也不像个鬼呀!”“唉!”老人叹了口气,接着说:“姑娘,快快请起,老夫受不起如此大礼。”说着,就将梅香扶起接着说:“老夫不管你是人依然鬼?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老夫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梅香听得感动不已,泪水又湿润了眼眶,哽咽着说:“老爹!俺本是慈禧太后身边的人。打小,俺爹俺娘就教俺读书写字,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也许,是老天爷妒嫉俺家,让俺娘在俺八岁那年,偶感风寒,俺娘事先也没太在意,以为是点小毛病,抗抗就已往了。可不知咋得,这病就是不见好,病情还一天一天减轻。爹给娘请了郎中,大夫看了看,直摇头。‘唉!’叹了口气说:‘先生,一切都太迟了,预备后事吧!’过了没多久,娘就离开了我们。”听到这,烧炭老人禁不住打断了梅香的说话,感动不已的说:“咳!多可怜的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老天爷啦!你怎么如此不长眼了?让大暴徒逍遥法外,让大暴徒受尽磨难,也有的早早长眠于地下!你何以为天啦?”梅香接着说:“从那以后,俺爹惆怅了好长一段时间,俺知道,爹是想俺娘了,俺也想啊!可是,娘始终都没有醒过来。从此,俺就和当私塾的爹爹相依为命。谁知,好年景不长,就在俺十三岁那年,遇上慈禧太后选秀女,俺就被带入宫中。过了几年,父亲(father)思念俺心切、积劳成疾,最终不治而亡!”说到此处,梅香顿了顿。烧炭老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忧伤的喊道:“天啦!这是什么世道啊?从小就失去了爹娘,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放心,老爹一定将你视如己出,疼你,爱你!”梅香听到这话,已是泪眼汪汪,她哽咽着说:“多谢老爹收留!”说着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爹!”烧炭老人听了,感动的应了一声:“哎!好闺女!”父女俩不禁相拥而泣。梅香接着说:“昨晚,慈禧太后把夜明珠交给俺,要俺把夜明珠送到西门外的驿馆,交给同洋人谈判的李鸿章的人。俺口上答应着,之后出了总督府,俺就想啦!这洋鬼子欺侮我大清子民、是还嫌不够,依然咋的?我大清凭什么把自个的宝贝献给洋人?不、不!不!觉对不能给了他们。想到这,我咬牙切齿、一跺脚,一溜烟地跑到这儿,从此,只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过,这所有,还得求爹相助,闺女(daughter)忘恩负义,在所不惜!”
烧炭老人说:“好闺女!既然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多见外啊?”梅香撒娇的说:“闺女多谢爹相助!依然爹最疼闺女!”烧炭老人高兴的说:“哪有当爹的不疼自己闺女的?不疼自己的闺女,还能疼谁了?好闺女!你放心,爹一定支持你!”梅香说:“谢谢爹!”烧炭老人说:“孩子,别虚心了!谢什么呀?谢!爹为闺女做一点事,是应该的,谈不上什么谢!”梅香说:“爹对闺女真是太好啦!让闺女不知说什么好?”烧炭老人说:“你什么也不用说,听爹把话说完。”梅香道:“是!爹!闺女听您吩咐!”烧炭老人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把双手一拍,大声赞道:“好闺女!干得好!干得漂亮!不过,滋事体大,孩子、你可要受委屈啦!”梅香说:“爹!只要闺女能有个安身之处,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委屈都能受!”烧炭老人说:“你做我的儿子吧!”梅香“啊!”的一声问:“做你的儿子?不!不!爹!我依然做你的闺女吧!”烧炭老人忙说:“不可!不可!”梅香又问:“为什么呢?”烧炭老人接着说:“老夫本来就没有闺女,乡亲们都知道的。你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而且,很轻易被人发现。只有做我的儿子,才会安全一些。”
烧炭老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可梅香这一声“儿子”,老人心里顿时感到酸酸的,泪水又一次流了出来。他再一次哽咽着说:“我儿昨天进城去卖炭,结果,遇上了官兵,这帮‘土匪’把炭抢了去,说是为了给皇上和太后享用的。还说,就当是我儿交得税贡,也算是报效朝庭,为皇上和太后献上的一片心意!我儿舍不得木炭,手拉牛缰绳不放,被官兵打倒在地,叫牛车给活活辗死了。后半夜,我刚把他的尸体埋了,现在他尸骨未寒,只有你做我的儿子,他们才不会嫌疑,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烧炭老人的一番话,又勾起了梅香的悲伤往事,一对苦命的人,再一次相对而泣!片刻,老人拭去泪水,说:“我儿子的衣物全在这儿,你穿戴起来扮作我儿,这终南山、山大沟深,人烟稀少,外人极少来此,倘若有人问起来,我就说,你是我在半路上收的义子,只是……”老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是你这一口京白,轻易露出破绽,以后,你在人前要装哑巴,处处留神,万不可大意。切记!切记!”
梅香又一次跪倒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叫一声:“爹!孩儿一切愿听您的吩咐!”老人说:“儿啊!快快请起,不必拘礼!”说着,赶忙将梅香扶起来说:“好儿子,老汉有福了!老汉有福了!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啦!”
话说梅香一去不返,慈禧天亮后得知,气得她火冒三丈,当着李莲英的面,“啪!啪!啪!“一连摔了三个青龙细瓷茶碗。这李莲英倒是个灵巧的奴才,见慈禧太后龙颜震怒,赶忙把袍袖一拍,屈膝一跪、禀道:“奴才罪该万死!请老佛爷责罚!” 慈禧太后说:“小李子,平身吧!哀家知道这不关你的事,哀家不会迁怒于你的!”李莲英道:“谢老佛爷恩典!奴才不敢起来。”慈禧太后说:“小李子,你想抗旨不遵吗?”李莲英赶忙道:“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奴才遵旨!”说完,就站了起来。李莲英接着说:“老佛爷请放心,奴才已经下令,让官府收回海捕文书,缉拿此贼!一个小小女子,谅她有天大的能耐,也逃不出老佛爷您的‘五指山’啦!”慈禧太后咬牙切齿的说:“抓!抓!抓!把她带到哀家面前,我倒要问问她,哀家待她不薄,为什么要被叛哀家?”李莲英接着说:“是!是!是!老佛爷对她恩重如山,现在,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枉费老佛爷您对她的一番心血!”慈禧太后接着说:“这死丫头片子,敢跟哀家耍心眼,她坏了哀家的大事!”李莲英又说:“这等不知死活的死丫头片子,她哪懂得什么国家大事?无非心存歹念,一心只想着将宝珠盗走,不过是贪财忘义之辈而亦!老佛爷您何必与她一般见地,以免气伤了身子。我大清江山,还要全仰仗老佛爷您了!”慈禧太后接着说:“传令下去,凡缉拿此贼者,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绫罗绸缎各五十匹。如有藏匿、包庇、知情不报者,罪不容赦,将其殊灭九族!如能擒获此贼,哀家定将她碎尸万段!这虽说不是在宫里,可不能因为她、坏了宫中的端正!我倒要看一看,以后另有谁敢违抗哀家的旨意!”李莲英道:“喳!奴才遵旨!奴才告退!”慈禧太后说:“慢着!这件事、事关重大,哀家要你亲自去办,不能泄露半点风声,更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你就提着脑袋来见哀家吧!”李莲英回道:“喳!”说完,半鞠着躬,发展着走了出去。
小英子匆匆进了“南书房”。把袍袖一拍,屈膝一跪说:“启禀皇上,老佛爷身边的丫环——梅香,不知为什么?昨个晚上离开总督府一去不归,现在人已不知去向。老佛爷正为此事发火了!”光绪说:“小英子,起往返话吧!”小英子道:“奴才不敢!奴才谢主龙恩!”光绪又说:“什么敢不敢的,难道要朕扶你起来吗?”小英子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敢劳皇上您大驾,奴才遵旨!”说完,站起身来。
光绪接着说:“这老巫婆,不知又耍什么把戏?小英子,去、给朕打探打探。”小英子道:“遵旨!”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从此以后,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梅香女扮男装,上山打柴,下地烧窑,种菜做饭,险些过的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偶然有人来到南山洼,见到这个“黑小伙”,老人只说,是他半路上捡了个哑巴,倒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嫌疑。
不过,这回可害苦了陕甘总督福海。这狗奴才,平日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祸害咱陕西乡党,明天终遭报应了!他曾在李莲英面前夸下海口:“请总管大人放心,区区一个弱女子,怎比得了那孙悟空?孙猴子(monkey)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更况且一个死丫头片子,岂能逃离我福海的‘五指山’。奴才万死不辞,定将她抓来见您!”李莲英道:“还不快去。如果抓不到人,提着你的脑袋来见奴家!”福海回道:“喳!卑职遵命!”官兵在长安城内搜了个“底朝天”,连小宫女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逮住她了。
夜幕来临,一个人影“嗖”的钻进了“南书房”,光绪天子正在看书,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传来:“奴才小英子叩见皇上!”光绪天子处变不惊的说:“小英子,平身吧!谢皇上!”话音刚落,人也站了起来。光绪天子问:“小英子,事办得怎么样啦?”小英子道:“回禀皇上!奴才幸不辱命!终于打探清楚了。”光绪天子说:“哦!你是怎样打探的?快给朕说来听听!”小英子说:“奴才遵旨!奴才前天和老佛爷身边的小喜子斗酒,小喜子斗输了,他喝的一塌糊涂。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奴才说,‘小喜子!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吧?’小喜子醉熏熏的说,‘去,不用,你才喝醉了,我没醉!我没醉!来!小英子,咱们接着喝,来个一醉方休!’奴才接着说,‘小喜子,你真的喝醉了,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吧?’小喜子说,‘我没醉,我不回去,我没醉,我还要喝,我还要喝!’奴才说,‘小喜子,你说你没醉,我才不信了!那好,你说你没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小喜子说,‘小英子,你问吧,兄弟我明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奴才说,‘小喜子,我问的问题、你要是答不上来,就算你输了,输了就要罚酒。’小喜子说,‘小英子,我是谁呀?我是喜宫宫,我是小李子跟前的红人,你瞧不起兄弟不是?在这宫里,有什么事是我小喜子不知道的?你问吧!’奴才说,‘那好,小喜子,既然如此,兄弟我就叨扰了。’小喜子还不耐烦的说,‘小英子,你问吧!问吧!兄弟我明天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奴才趁热打铁就问了,‘小喜子,你知道梅香为什么连夜离开总督府吗?官府为什么要下发海捕文书、缉拿梅香了?梅香不是老佛爷身边最贴心的丫环吗?你说不上来吧?说不上来就算你输了,输了就要罚酒,来!兄弟,给你满上,喝!’小喜子说,‘小英子,谁说不上来呀?听小李子说,梅香趁着给老佛爷办事的机会,盗走了老佛爷心爱的四颗夜明珠。那颗颗、可是代价连城啊!兄弟!你说,这事还小吗?官府能不下发海捕文书,缉拿她吗?梅香犯的可是满门抄斩,灭九族的大罪呀!’奴才故意问道,‘小喜子,这事是真的吗?’小喜子还故作神秘的说,‘小英子,这事千真万确!’奴才又问了,‘小喜子,夜明珠不是在老佛爷的凤冠上吗?梅香她怎能拿得到了?’小喜子说,‘小英子,你有所不知,听小李说,夜明珠是老佛爷亲手交给梅香的,让她带着夜明珠到西门驿馆,转交给李中堂的人。’奴才急了,就问,‘小喜子,李中堂不是在京城吗?他要夜明珠干吗?’小喜子说,‘小英子,我看你真的是醉了,醉的还不清啊!你想啊!朝庭正在和洋人谈判,商议退兵的事,这洋鬼子又不信赖咱,要朝庭交一件信物给他们,如若不然的话,老佛爷这辈子就甭想再回紫禁城啦!’‘啊!’奴才听得瞠目结舌,原来是这样啊!小喜子说,‘小英子,我输了吗?’奴才回答,‘小喜子,你没输!’小喜子说,‘小英子,我没输,那是你输了,你输了就要罚酒,喝!喝!喝……’话没说完,就打呼噜了。”
光绪天子听了,不禁拍手叫:“好!小英子,你干得好!你和小喜子斗酒的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晓畅吗?”小英子说:“奴才遵旨!”光绪天子接着说:“这样也好!夜明珠落在梅香手里,就当是赏给我大清子民,总比拱手送给洋人要好得多!小英子,你要什么夸奖啊?”小英子赶忙回答:“奴才谢主龙恩!奴才什么夸奖也不要,奴才只求每日能侍奉皇上身边,就是最大的夸奖!”光绪天子说:“小英子,你对朕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向来奖罚分明,你不要夸奖,那可不行。这样吧!朕就赏你一颗上好的南海明珠,也算是朕对下人的体贴!”说完,光绪天子从袍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盒盖,原来盒子里装着一颗南珠,正收回璀璨的光芒,小英子看得直发愣。光绪天子把锦盒递给小英子说:“小英子,这是朕赏给你的,快收起来吧!”小英子赶忙双膝一跪说:“奴才谢万岁爷恩典!奴才定当竭尽全力,誓死效忠皇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以此报答皇上,对奴才的知遇之恩!”光绪天子说:“小英子,快把锦盒收起来吧!”小英子这会才接过锦盒,揣在怀里说:“奴才再次谢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光绪天子说:“小英子,平身吧!”小英子说:“谢万岁!”说完直起腰来。光绪天子说:“行啦!你先下去吧!”小英子说:“是!奴才告退!”说完,匆匆离去。
福海耷拉着脑袋,像焉了的黄瓜似的。得,预备挨骂吧!李莲英一见到福海,劈头盖脸就问:“福大人,事办得怎么样?梅香抓住了没有?”福海答道:“回总管大人,卑职无能,人没有抓到,卑职罪该万死!请总管大人开恩啦!”李莲英道:“福大人,开恩不开恩的,撒家说了不算,你还得去求老佛爷!”福海说:“只要总管大人在老佛爷那儿,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不就什么事都已往了吗?”说着,掏出一把银票,足足有上万两,李莲英看得两眼发直。福海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总管大人笑纳!在老佛爷面前,替下官多多担待,下官感激不尽!”李莲英笑道:“好说!好说!”说完,将银票揣进袖筒里。福海接着说:“只要总管大人先稳住老佛爷,卑职再派兵去城外搜一搜,相信一定会大有所获的!”李莲英说:“好!好!只要福大人抓住梅香,那可是大功一件呀!到时候要什么封赏,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福海说:“不过,这所有还要拜托总管大人您了!”李莲英笑笑说:“放心吧!我的福大人!奴家知道该怎么做?”福海这个狗奴才,对陕西地形了如指掌,他怎会不晓得,长安城四面环山?茫茫人海!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谈何轻易!上哪儿去找了?如果,梅香躲进秦岭山里,秦岭山、山大沟深,绵延起伏数百里,纵然朝庭派出百万雄师,也不一定能将梅香缉拿归案啊!再者说了,前段时间,只顾着在长安城里搜捕,耽搁了一些时间,这会,梅香要是不在陕西了,我出城去搜捕,岂不是劳而无功吗?即便如此,这狗奴才依然出城去搜捕了。他做给谁看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狗奴才倒是聪明,他通知各府、县衙门,张贴梅香画像,并派出大队人马,撒下天罗地网,朝着长安城外的四个方向,来了个地毯式的搜捕,如此劳师动众,可是八百里秦川太大了!官府人手又不够,忙活了一个月,连梅香的人影都没见着,甭说抓她了!这狗奴才他哪里会想得到,朝庭要缉拿的钦犯,竟然藏在终南山下的南山洼里。而且摇身一变,成为个“黑小伙”,依然个“哑巴”,别说没见着人影,就是她站你在面前,你也认不出这个朝庭钦犯啊?大概,这就是天意吧!之后,福海东窗事发——陕西的老百姓,向朝庭揭发他贪赃枉法的事,要求朝庭严办,罪证确凿,连李莲英也保不了他。正值这多事之秋,国库亏空,朝庭正是用钱之际,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慈禧太后下令,查抄了陕甘总督府,共查出所得赃银八佰多万两,一切充盈国库,以解燃眉之急。福海各职查办,打入死牢。
话说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孙中山先生高举义旗,武昌城炮声一响,全国响应,辛亥反动成功了。这时的小宫女,已是二十八岁的人了,烧炭老人也在这一年逝世了,她卸掉男装,换上女装,拿个不大不小的包袱,孤身一人进了西安城。走进小南门,穿过四府街,又到了南院门。看着改换了旗帜的总督衙门,不禁感慨万千。为了掩人耳目,就在一条极其僻静的小街上,租了一间茅草房,用多年积攒下的一点零钱,摆了个小纸烟摊。她白天外出做生意,晚上掌灯过后才回家。这样、从一九一一年到一九四八年,弹指一挥间,又是三十七年。
一九四八年五月,就是胡大长官灰溜溜逃离延安的第二个月,西安大街上败兵如蚁,蜂拥而至。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把个西安城搅得鸡飞狗跳。有一日,李奶奶生气不过,拉住前面的黑麻子说:“老总啊!你们是国军,青天白日的,咋能拿烟不给钱哩?”一句话惹恼了黑麻子,他狗眼一瞪:“什么?老子拼死拼活的给你们打共军,吸几包烟咋了?还跟老子要钱?去你妈的。”一脚就把李奶奶的小摊子踢翻了。前面那个拄着手杖的瘸子,拐了几步,一边用脚把她的货品往泥水里踩,一边骂着:“老不死的,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老子明天非收拾你不可!”说罢、两个大暴徒扬长而去。李奶奶咬紧牙关,双眼冒火,她怒视着伤兵的背影,狠狠地跺了几脚,喊着:“天哪!这是什么世道啊?叫我们这些小百姓咱活啊?”她刚想追上去跟他们评理,一个年轻人过来拉住她说:“大娘,算了吧!他们都是些土匪,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您和他们较什么劲了?那是和自个过不去!您老等着瞧好吧!共产党迟早会收拾他们这些坏嘎垃的!”
一九四九年四月,虽是仲春,但古城西安依然冬意未消,冷气袭人,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到处是一片萧条景象。正在这关口上,龟缩在东仓门一号“官邸”里的胡大长官,却向他的卫队收回了一道怪指令——在全城搜查一个老太婆。而且再三言明:此人人称“李奶奶”,北京人氏,现年六十六岁。一时之间,搅得西安城不得安宁,列入黑名单的“李奶奶”,竟然有三百五十名之多。
胡大长官这一招煞是荒诞离奇,搞得人心惶惶,猜不透这胡孙子又想出什么怪法子来整人?是搜查共党份子吗?不像。那为什么大张旗鼓的去搜查一个叫“李奶奶”的孤老太婆呢?当然,事出有因。这个刚刚在延安吃了败仗的长官,想到西安终非久留之地,于是,对蒋介石也丧失了信念,早就打算逃到外洋去。所以,他在拼命地搜刮金银美钞之时,竟然又打起了“四颗夜明珠”的歪念头。
一天,他对担任参谋长的小舅子说:“四十九年前,慈禧太后从北京逃到西安后,发生过一件奇闻,你可曾听说过?”参谋长问:“是小宫女盗宝之事吧?”胡大长官道:“正是”。参谋长说:“一个十七岁的小宫女,盗了宝珠以后,藏匿民间,此事、我早有耳闻。”胡大长官说:“我估计此人现在一定流落在西安,按年份推算,她现在、已是六十六岁的老太婆了。那宝珠、颗颗代价连城,如果能弄到手的话,我等一生吃喝不尽,荣华富贵、享用不完啦!”话未说完,参谋长连连摇头,说:“这不过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供小老百姓摆摆‘龙门阵’而已,轶事当不得真的,若是大动干戈,只怕徒劳无功,伤了弟兄们的士气啊!”参谋长这么一说,胡大长官摆摆手道:“非也!非也!岂不知民间传闻往往事出有因啦!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无火不冒烟啦!宝珠乃无价之宝,纵然费尽周折,这样做也值得。我心意已决,弟兄们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运动运动,我不能白养着他们啊!马上吩咐下去。”参谋长听他姐夫这么一说,只好传令给卫队队长。卫队队长、虽觉此事谬妄,但无奈官职卑微,又怎敢违抗长官的“军令”。他立即带领一帮匪徒,挨家挨户地搜寻“李奶奶”去了。
当年的西安城,虽无明天的范围,可人口也有三、四十万啦!从中寻找一个真正的“李奶奶”,真是难欲上青天啊!尽管匪兵们查了十几条街,登记了三百五十多名“李奶奶”,可稍加盘问,就大失所望了。不是年龄相差,就是户口不符。偶尔找着个别近似的,又多是婆家的姓,按照中国人的民俗习惯,婆家姓李才算“李奶奶”。而这个当年的小宫女——现在的李奶奶,用的却是娘家的姓。想那胡大长官,再怎样精明,也决对想不到。所以、折腾了整整半个月,那真正的“李奶奶”,也就像她当年逃离总督府一样——杳无音讯了。
真有李奶奶其人吗?有,说来也巧,就在百姓党匪兵挨家挨户搜查时,她老人家却从指缝间漏掉了,不能不说是一大幸事。胡大长官下令搜查“李奶奶”的那些天,她老人家刚幸亏钟楼摆摊了。
风浪迭起数十年,李奶奶始终珍藏着那四颗夜明珠。平常李奶奶把夜明珠放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捧出一只当年在宫中装的锦缎盒子,打开其中的包包,瞅上几眼舍命保存下来的宝珠。李奶奶只有一个念头,等有朝一日,“真龙天子”出现了,一定要亲手将宝珠原封不动的交给“有道明君”。可是,她失望了。军阀割据,连年混战,蒋介石祸国殃民,茫茫世界,偌大乾坤,有谁是自己可信任之人啊?于是,李奶奶一向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宝珠,秘密从未让外人得知。
李奶奶流动在钟楼摆摊。钟楼乃是西安城一处有名的所在,它飞檐拱顶,气派不凡,位于东西南北四条大街的中心。当年往来交通全都从楼下门洞中通过。钟楼四周行人密集,摩肩接踵,每日各种摊贩连成长蛇(snake),叫卖之声终日不绝于耳。不过,这都是蒋家王朝覆灭前夕、子虚的繁荣景象。那时物价一日三涨,李奶奶的小生意甚不好做,常常让她血本无归,一筹莫展。多亏了一对年青夫妇从中资助,她才赖以生存下去。这对年青夫妇,家住西安城柏树林(wood)街,男的姓佟,女的也姓佟,以拉架子车为生,这两口子都是热心肠的人。小佟常常到李奶奶那儿买纸烟,看到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妻子善良、贤惠,也常常接济李奶奶。老人心中感激不已。自打搜查令一出,李奶奶马上联想到那四颗夜明珠。她预感到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冲着宝珠来的。一天晚上,她又捧出了那只锦缎盒子,瞅瞅宝珠、心头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她决定要护好宝珠,万不能让它落入百姓党反动派的手上。但是,把它藏哪儿了?什么地方才是最安全、最放心的?一时之间,李奶奶没了念头。她的目光掠过天花板、墙角、小小的单人床、被子和小枕头……这会,她终于拿定了念头。
李奶奶的担忧并非多余的。那个贪婪成性的胡大长官,对于搜查的失败,岂能善罢甘休?他把卫队队长大骂了一顿,又动用了、从美国兵那儿学到的特务侦查技能,果然,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一九四九年五月十九日深夜,一伙匪徒踹开了李奶奶的家门,卫队队长斜着三角眼,用枪逼着李奶奶,狞笑着说:“老太婆,你可让我弟兄们找得好苦啊!怎么样?把夜明珠交出来吧!”
李奶奶横下一条心来,说:“老总啊!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个穷老太婆,哪儿来的什么夜明珠啊?要是有的话,我就不会摆小摊受罪喽!更不会等你们来搜查了!说不定啊!我早就到别的地方享福去了!”
卫队队长说:“老东西,别装蒜啦!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当年、跟着慈禧太后,一块逃到西安的那个小宫女。平民百姓竟敢私藏皇家之物,放聪明点,交出来。饶你不死。不然的话,老子蹦了你。”
李奶奶说:“你就是蹦了我、也没用啊!没有就是没有,我哪什么交呀?要杀要剐谁便你们。”
卫队队长道:“嘿!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你以为老子不敢蹦了你、咋的?老子这不是给你机会吗?别给脸不要脸。说,到底交不交?”
李奶奶干脆不吭声了,任凭卫队队长嚎破了嗓门,她就是一言不发。
“搜!”卫队队长一挥枪,匪兵们一拥而上,先推到了床,扯下被子,把一只小枕头踢出了门外。紧接着抽屉被拉开了,箱子被砸翻了,小小的一间屋子,被匪徒们搅得一片狼(wolf)籍。说来也怪,他们连老鼠(mouse)洞都捅了,可依然找不到那四颗夜明珠。
卫队队长又急又气,歪着头想了一阵,抬起头来,用一双贼眼在墙壁上扫来扫去,突然之间把眼光盯在一只镜框上。他象恶狗扑食一样,冲上去扯断了线绳,镜框掉在地上摔碎了。镜框背后有一个深深的墙洞,他赶忙把手伸了出来。李奶奶像疯了一样扑了已往。卫队队长一把推开李奶奶,伸手就抓出了一只漂亮的锦缎盒子。他打开一看,乐得张开了簸箕嘴。原来,这锦盒之中装的正是他的主子——胡大长官梦寐以求的宝贝啊!真乃名不虚传。这四颗宝珠,颗颗如桂圆般大,通体透明,看上去好不喜人!
李奶奶扑上去哭喊着:“老总啊!给我留着吧!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它,你让我怎么活啊?”卫队队长不管她怎样请求,赶忙把盒子塞进口袋,推开李奶奶,把枪一挥,大喊一声:“弟兄们,撤!”说完,就带着一帮匪徒离开了。李奶奶满怀激愤,捡起抛在地上的小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面对匪徒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代价连城的稀世至宝,是李奶奶舍生忘死保存下来的,就这样落入奸人之手,岂不可惜了?且慢,这李奶奶自幼聪慧过人,自从被掠入宫中以后,她忍辱负重,委屈求全,讨得老佛爷的欢心。现在,这几个小毛毛贼,怎么会是她老人家的对手?那卫队队长上了飞机,为了讨好主子,马上把锦缎盒子、面呈即将逃往台湾的主子——胡大长官。等飞机一上天,胡大麻子这时才想到那四颗蛋蛋儿,他捧着那四颗蛋蛋儿,又惊又喜,细细赏玩起来,用手电筒一照,蛋蛋儿熠熠发光,色泽耀眼。可是,他终归是个老手,玩了一会,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赶忙唤来参谋长共同“判定”,才认出这不是夜明珠,而是小娃弹着玩的玻璃球儿。那卫队队长,躬身弯腰的,还等着领美金了。等了半天,胡大长官却赏了他两把掌,“瘦猴”脸上重重地印了十根“金条”。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日,也就是李奶奶被“抄家”的第二天,西安束缚了。当天下午,佟家夫妇就把李奶奶接到了自己家里,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妈妈侍候着。
李奶奶也把佟家夫妇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疼着!爱着!庇护着!但是,四颗夜明珠之事。老人家一向守口如瓶,佟家夫妇对此事也一无所知。从束缚那年开始,李奶奶整整在佟家生活了一十四个年头,直到一九六三年,也就是李奶奶八十高龄的那一年,在她去世之前,送给佟家夫妇一只油垢很厚的小枕头,还说这是一件珍贵的礼物,再三嘱咐两口子妥善保管。
冬天到了,李奶奶没注意,受了点风寒,一感冒就卧床不起。佟师傅、佟师母为李奶奶请了大夫,打针吃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这天放学回家,俩孩子又去看奶奶,奶奶一见他俩就问:“你爸、妈返来了吗?”俩孩子叫着:“奶奶!我爸、妈还没有返来。”李奶奶说:“待会你爸、妈返来了,叫他们过来一下,今个我有要紧的话跟他们说。”俩孩子听了这话,赶忙到院子里去等。六点三十分,佟师傅、佟师母返来了。刚走进院子,俩孩子就迎上前去说:“爸,妈!奶奶叫您们哪!说有要紧的话跟您们说。”俩口子一听此话,赶忙来到李奶奶床前。李奶奶一见佟家夫妻俩,那眼泪可就扑簌簌地往外流。佟家夫妇说:“妈!您别惆怅,有啥要紧的事?您老就说吧!”李奶奶擦干了眼泪说:“孩子,我不是惆怅,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我一个孤妻子子,要不是碰上共产党,束缚了全国,要不是碰到你们这户人家,我这把老骨头早不知道撂哪儿去了?我明天实话通知你们,我,我活不了几天啦!”夫妻俩听完后,泪水禁不住悄然而下,哭着说:“妈!您想哪去了?不就是个头疼脑热的?至于吗?打个针吃个药的就没事啦!”李奶奶摇摇头说:“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可我都八十了,我的身体我很清楚,你们待我这么好,在我死临之前,要送你们一件礼物……”佟家俩口子都赶忙摆手说:“不,妈!我们侍候您是应该的,咋能收您的礼物了?”李奶奶一听急了,说“不行,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瞧不起妈!”俩孩子也十分新鲜:李奶奶屋子里东西不多,只是几件家具,她到底要送啥呢?这时,只见李奶奶用手一指小枕头说:“妈把这个送给你们。”话音刚落,姐弟俩忍不住要笑,心想:小枕头又脏又旧,怎能拿它当礼物了?佟师傅俩口也在想:李奶奶都八十了,也许是脑子糊涂了吧,为了安慰李奶奶,就说:“好吧!妈!这个礼物我们就收下了,不过您老人家要听我们一句话。”李奶奶问:“啥话呀?”佟家夫妇说:“妈!您老安心养病!”李奶奶忙说:“嗯!妈听你们的。”李奶奶见着儿子、儿媳收下礼物了,脸上马上露出了宽慰的微笑。
过了七天,李奶奶果然去世了。佟师傅拿出了蓄积,为李奶奶办了丧事,为了怀念李奶奶,佟师傅把那只小枕头拿出来了。俩孩子看到小枕头,觉得太脏,商量了一下,想把它拆洗干净。下午放了学,姐弟俩就开始拆枕头,姐姐提着枕头角,弟弟在下边拆线,一抽线,枕头里面的荞麦皮就哗、哗、哗地往下贱,流着流着,忽听见“啪”地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布包包来。姐弟俩惊奇地拣起了红布包包。咦?解开红布,里面另有一层黄布;解开黄布,里面另有一层油纸;打开了油纸,里面又是一层雪白雪白的棉纸;打开了棉纸,啊!东西出来了!什么东西?这是四颗晶莹的蛋蛋儿,颗颗足有桂圆般大。姐弟俩十分惊喜,捧在手里看了好一阵,最终放进五斗柜的抽屉里。
姐弟俩在院子里等爸爸妈妈,好报告这件稀罕事儿。可巧,爸爸妈妈明天厂里开会,平时六点半准返来,今个可是等到七点半不见回家。两孩子一推门,“赫!”,吓了一跳,小屋里是黑了,可那五斗柜的抽屉里,却嗖、嗖、嗖地放出几道亮光。弟弟跳已往一把拉开抽屉,“呀!”,刷地一下,屋里给照亮了。姐姐赶忙跑已往拉电灯开关,电灯一亮,噢!四颗蛋蛋儿又规复了原样,姐弟俩“咦!”了一声说:“真新鲜啊!”
爸爸妈妈很晚才回家,姐弟俩就把如何拆枕头,如何发现了红布包,包里另有四颗蛋蛋儿,这蛋蛋儿很新鲜,它们能像电灯泡一样放光,可电灯一亮,蛋蛋儿又不放光了,一一说给爸爸妈妈听。爸爸妈妈不相信,姐姐喊一、二、三,弟弟拉电灯开关,电灯一灭,只见四颗蛋蛋儿刷地一下亮了;电灯一开,四颗蛋蛋儿又规复了原状。佟师傅和佟师母这时才名顿开:李奶奶的礼物,不是小枕头,而是这枕头里的四颗蛋蛋儿;这蛋蛋儿既然能发光,一定是稀罕宝贝!
为了弄清是什么宝贝,第二天一早,佟师傅打电话向厂里请了一个钟头的假,先拿着两颗蛋蛋儿来到了珠宝收购店,想请店里的专家们判定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佟师傅八点正到了珠宝店,一位老店员热情地接待了他。当佟师傅把东西一交给他,这老先生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比蛋蛋儿还大,连忙把佟师傅请到会客室,询问了姓名和工作单位,就说:“佟师傅,你稍等会儿,我马上出来请一位老专家判定,一会儿就出来通知您!”说罢,小心翼翼地捧着蛋蛋儿进了内室。佟师傅等啊等,从八点等到了八点五十分,只差十分到九点了,就走已往敲内室的门,老店员出来注释说:“同志,这东西十分宝贵,要好好判定,一个钟头不够用,您既然来了,弄清楚再走也不迟,麻烦事您就再请一个钟头假吧!”佟师傅一想也对,就说:“好吧!不过请您们快一点,我还要上班哩!”老店员忙说:“一定!一定!”说完又进了内室。佟师傅去打了个电话,向厂里续了一个钟头的假,又接着等。等啊等,一向等到九点五十分,还不见出来。佟师傅又着急了,他走已往敲门,敲了半天,门开了,从内室走出俩老头,头一个就是老店员,他指指身边的白胡子老人说:“这是我们的老专家。”佟师傅说:“老专家,您们的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如果判定时间还长的话,能否先把东西还给我?”老专家一摆手说:“现在还不能给您!”佟师傅急着问:“那……那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佟师傅看了看表接着说:“我还要去上班哩!东西先放在这儿吧!”说完转身要走,可老专家一把拉住他说:“佟师傅!您走不了。”佟师傅“啊!”了一声问:“这为啥呀?不给蛋蛋儿,又不让走,你们还讲不讲理了?”老专家笑了说:“佟师傅!因为,这是一件非常主要的宝贝,您不能走!待会判定结果出来了,我们还要问您个状况呢!”佟师傅忙着问:“那咋办呀?”老专家说:“佟师傅!麻烦事您再请一个钟头的假吧!”佟师傅又问:“再请一个钟头的假,可以通知我判定结果吗?”老专家说“佟师傅!我保证通知您判定结果!”佟师傅问:“一定吗?”老专家回答:“一定,一定!”说着俩老头又进了内室。
佟师傅向厂里又打了个电话,续一小时的假,等啊等,人一向不见出来,看一看表,快十一点了,佟师傅来气了,心想:什么判定啊?说不定看我忠实,跟我开玩笑吧!他走已往,攥紧拳头,朝门上“咚”地一下,嘿!真巧,拳头刚挨上门,门“吱”地一声开了,只见俩老头一前一后地走出来了,前面走的老店员是笑脸满面,前面跟的老专家是满面春风。
佟师傅气呼呼地问:“喂!判定结果出来了没有?”老专家笑笑说:“佟师傅!您先别问我判定结果出来了没有,我先问您一句话。”佟师傅问:“啥话?”老专家说:“我问您,蛋蛋儿是几个?”佟师傅心中来气了,故意说:“就这两个!”老专家一捋胡子,又笑了笑说:“佟师傅!您撒谎了吧!快把您家里那两个也给我拿来吧!”“啊!”佟师傅一听此话大为惊异,连忙问道:“老专家,您真厉害!哎!您咋知道我家里另有两个了?”老专家微微一笑说:“佟师傅!我要不知道您家里另有两个,就不干这一行了!嘿嘿!我通知您,这蛋蛋儿不出世便罢,要出世就是四个!对不对呀?”听得佟师傅连连竖起大拇指说:“老专家!您真了不起!快通知我,您咋知道它是四个?”老专家问:“佟师傅!您想听这个故事吗?”佟师傅赶忙回答:“想听!想听!”老专家说:“想听?那您愿不愿意再请一个钟头的假了?”都这会了,佟师傅这个假啊!是非请不可了。于是,他就高高兴兴地摇了个电话,干脆上午不上班了,他拉着老专家的手,请他讲故事。
佟师傅问:“老专家,您咋知道这蛋蛋儿一出世就是四个呢?”老专家先给佟师傅沏了杯茶,然后反问道:“佟师傅!你读过《中国近代史》吗?”佟师傅厂里平时学习抓得紧,他马上回答:“读过!”“那一九零零年北京发生了什么大事?”佟师傅答道:“八国联军侵略咱北京!”老专家说:“对!八国联军进了北京后什么人逃到了西安?”佟师傅用铿锵有力的话语说:“那我知道!是光绪天子和那个卖国老妖婆慈禧太后。”老专家随声附和的说:“对!就是那卖国老妖婆——慈禧太后和光绪天子,这件事就出在咱们西安城!”
听着听着,佟师傅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他问:“老专家,您说这小宫女当年多大岁数?”老专家回答:“刚才我说过了,十七岁呀!”佟师傅问:“那您记不记得她姓什么?”老专家答:“我们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弄清楚了,她姓李!”佟师傅“啊!”的大叫一声,一把拉住了老专家的手说:“一九零零年十七岁,现在是一九六三年,十七加六三,刚好是八十!我院子里的李奶奶也是八十岁,老专家,会不会是她了?”老专家大喊一声:“什么?”,同时激动的拉住了佟师傅的手问:“佟师傅!您说什么?这……这小宫女住在您们家?”佟师傅喘了口气,眼泪汪汪的说:“妈!妈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八天前就走啦!”“咳!”老专家也长叹了口气说:“佟师傅,您知道吗?咱们政府寻找李奶奶,整整找了十四年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束缚以后,外地文物单位找到了慈禧太后的凤冠,发现少了四颗珠子,曾经通告收购单位,让他们注意珠子的出世,所以,佟师傅拿来了两颗蛋蛋儿,俩位老同志就猜出了七、八成。佟师傅听到这儿也纳闷了,他问道:“老同志,既然您们晓得这个故事,也接到过通知,蛋蛋儿一拿出去就通知我得了,干吗叫我等了仨个钟头啊?”老专家笑着答:“佟师傅!您知道在这三个钟头内发生的故事吗?”佟师傅回答:“不知道!”老专家说:“那好!我来通知您。在这三个钟头里,我们把珠子送到碑林博物馆,得知有一位权威考古专家也到了西安,我们就坐上汽车找他:钟楼没遇见,又直奔大雁塔;大雁塔没碰上,又奔半坡村;半坡村没找见,马上又寻到华清池;之后,在华清池的九龙汤,终于找到了这位老权威。经过他老人家的亲自判定,证明正是当年慈禧太后凤冠上失落的四颗宝珠中的两颗,所以刚才又给咱们送返来了。”
听到这儿,佟师傅万分激动的说:“好啦!老同志,什么也别说了,这珠子我献给国家啦!”老专家摆摆手说:“不!要按代价给你嘉奖。”佟师傅问:“给我钱?我侍候妈——李奶奶不是为了钱,钱!我是一分也不要!”老专家生硬的说:“不要不行。”佟师傅一看老专家态度挺果断,就问:“那您给我多少钱?”老专家说:“很少,很少!”佟师傅又问:“很少是多少啊?”老专家伸出一根手指。佟师傅问:“噢!一块钱?”老专家“咳!”了一声说:“这样的宝贝就值一块钱?我通知您,不多不少,一万元!”佟师傅又问:“一万元还很少?我不要!不要!”老专家说:“不要?那您就走不了。”
佟师傅回不了家,佟师母在家可急了。吃完了正午饭,还不见佟师傅返来,心想出事了,赶忙装上了那两颗蛋蛋儿,领着俩孩子,直奔珠宝店。她一进门,就看见俩老头正拽着他的丈夫呢,于是,她赶忙把那两颗蛋蛋儿递已往说:“咳!老同志!这两颗蛋蛋儿也给您们,您们放了我丈夫吧?”俩位老人“嘿嘿!”两声问:“您是佟师母吧?”佟师母回答:“我就是。”俩老头说:“佟师母!您别误会,我们不是抓他,国家要嘉奖他一万块钱,您快帮我们劝劝他,收下吧!”佟师母说:“不!不!我们全家商量过了,把它献给国家。”老专家问:“什么!不要钱?”佟师母说:“对!不要!一分也不要!”老专家说:“不要?不要那您也别走了。”佟师傅一家奉养了可敬的老人,在保护国家文物上,做出了重大贡献!国家嘉奖了他家一万元,佟师傅、佟师母谢绝不过,把钱存入银行,直到明天还分文未动,依旧存在国库里。
正是:
宫女爱国走终南,长安寻宝起波澜。
奶奶略施掉包计,心机费尽胡贪官。
小枕头里藏宝珠,大暴徒最终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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