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命运的摆布（意大利）

　　已往，有七个姐妹，她们都是国王的闺女(daughter)。她们长在王宫里，整天无拘无束地生在世。所以民间有谚语说：“对富人来说，蜡烛像太阳那么明亮。”
　　时间一天一天地已往了，转眼她们中心最大的一个要满二十一岁，最小的圣吉娜也满十四岁了，这时幸福离开了她们，忧愁来到了她们的身边。原来，这一年，敌军向她们的国家进攻，国王失去了军队，当然也失去了王冠，最终连自己本人也成为俘虏。王后和七个闺女只得逃往异国，隐藏在偏僻的森林(forest)里，住进了一间又黑又暗，已往是烧炭人住的小房子里。
　　这时，七个姑娘才真正知道，人间另有这样一句谚语：“对穷人来说，太阳就像蜡烛一样阴晦。”她们已经没有柔软的垫子和缎子被，只有光光的木板，上面铺上一层薄薄的干草；她们没有金银碗盏，只有一只陶罐和八只木头汤匙。陶罐里，有时是蘑菇、稀粥，有时什么都没有。
　　有一日晚上，王后走出小屋，在门槛上坐一会。这时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婆手里拿着一只篮子走过来，问：
　　“您要买一点做酒的浆果吗？”
　　“啊，善良的女人，”王后叹了口气回答，“不久前，我可以向你买一百篮，而现在我没有一文钱。要是你愿意，你就把这把梳子拿去吧，换给我七个浆果，我可以分给我的七个女孩儿子。”
　　“我不要梳子。”老太婆说，“但我可以给你浆果。不过你必须把使你悲伤的事讲给我听，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点忙。”
　　于是，王后给老太婆讲了最近一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事儿。
　　老太婆听完后，摇摇头，说：
　　“不幸的王后！你的七个闺女中有一个命运很阴险。你们的不幸，都是她引起的。和她在一路生活，你们就不会幸福。”
　　王后听到这里，竟相信了老太婆的话，问她说：
　　“我的哪个闺女命运是最阴险的呢？”
　　“你回去看吧，正睡着的那一个，她的手交织放在胸上。你只要赶走她，那么一切都会好的。”老太婆说完，从地上拣起篮子，在树林(wood)后消逝了。
　　这时，王后走进小屋，点亮了蜡烛，弯下腰看一看大闺女，只见她张开双手睡着；看一看二闺女，只见她把手放在头下；看一看三闺女，只见她的手掌放在面颊下；看一看四闺女，只见她的手放在枕头下；看一看五闺女，只见她用手遮住眼睛；再看一看六闺女，只见她一只手放在胸上，但另一只手放在下面；最终王后把蜡烛挪到小闺女圣吉娜的面前，对着她一看，差一点叫起来：小闺女的两只手正交织着放在胸　　这时，王后跪在小闺女的床边，痛哭起来，眼泪籁籁地流下，正巧一滴热泪掉在姑娘的面颊上，把她惊醒了，她只听见自己的母亲边哭边诉说着什么：
　　“我的小闺女啊，你是多么可爱。难道真的是你给家庭带来了不幸！不，不！我不幸的圣吉娜，不管那老太婆说什么，我永远也不会赶走你，宁愿分担你的厄运所带来的一切不幸！”

　　王后的话，小公主全听清了。她心里十分惆怅，但她仍然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一点也不露出已经醒了的样子。
　　王后在小公主的床边哭了很长时间。慢慢地，她也哭累了，就打起了瞌睡。小公主就趁这机会起了床，把自己的用具、旧衣服、袜子等装了一个包裹，深情地看了看睡着的姐姐们和母亲，就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房子。
　　外面一片漆黑，小公主却什么也不怕。她在森林里走啊，走啊，慢慢地，太阳升起来了，她才知道，自己已走到了平原上。纵目望去，没有山岗，都没有小树林，远方只有一座房子。于是，她就朝房子走去。当她走到跟前，往窗里看了一下，只见里面有三个女人在织布。其中一个女人用金线织，另一个女人用银线织，另有一个女人在用红线织。在织工的巧手下，织出了一幅非常鲜艳的图案，公主看得险些出神了。
　　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用金线织的那个女人抬起头，发现了小公主，于是她就站起来，打开门，问：
　　“想出去吗？”
　　公主回答说：
　　“要是许可的话，我很想留在这里，我将为你们效劳；要是不让我留下，我就走。”
　　女织工们商量了一下，说：
　　“没干系，你留下吧！”
　　于是小公主便开始干活了“她扫地、生炉子、做饭，还学着纺纱。女织工们见她十分勤劳，还常常地夸奖她几句。
　　这一天，太阳快落山了，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织工对公主说：
　　“明天，我们应邀去作客。路比较远，我们要在明天早晨才可赶返来。
我们走了以后，你要好悦目守家。你要知道，我们的线是由金子、银子、缎子做的。布机上的布都是国王结婚时为未婚妻做衣服用的，我们走后，你要上好门闩，我们还要在外面挂一个大锁。”说完，织工们穿上节日盛装就走了。
　　小公主把屋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拿起一个稻草垫子放在屋角里，吹灭蜡烛，慢慢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感到屋里收回了沙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房间里走动。
于是就叫了起未。
　　“谁？”
　　从阴郁里传来了沙哑的像老年人的声音：
　　“是我，你的命运，到明天早晨你会看到，我给你预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命运说完，“嘻嘻嘻”收回了一阵刺耳的笑声。以后一切又平静了。
　　小公主想：门关得严严实实，谁也进不来，这一定是我在做梦吧！
　　她想着想着，翻了个身子，又闭住双眼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小公主还睡着，织工们就回家了。她们见门关着，就拼命地敲门，公主听见后，赶紧起来，把门打开。门一开，织工们走了出去，阳光也跟着照到了里面。
　　织工们一看，啊呀！纺车给搞坏了，织好的金布、银布，被剪成为碎片。
织工们气坏了，小公主自己也急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她才晓畅，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不是梦，而是事实。
　　这时，织工们冲着小公主大声骂了起来：
　　“你这倒霉的家伙！原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美意？你给我们滚吧！”
　　说完，一阵棒打脚踢，把小公主赶了出去。
　　就这样，小公主又开始流浪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到哪儿去。
　　走啊，走啊，傍晚的时候，她到了一个村庄。只见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光。走近一看，险些每一氛都围坐在炉子边吃饭。
　　但她不敢去敲任何一家的门，因为她知道，自己阴险的命运将会给人们带来不幸。所以，只幸亏外面坐了下来，把身体缩成一团，预备就此度过一晚。
　　小公主刚闭上眼睛，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门开了，主人走了出来，见门口坐着一个人，就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力气走了，”小公主说，“请您不要赶走我。”
　　“小姑娘，看来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同谁在说话。我要给国王送酒去，我不能让你坐在门口，你站起来，进屋去歇息。”
　　小公主犹豫了一下，便走出来了。
　　“你就爬到这些酒桶上睡吧，”主人说。
　　这时，小公主也顾不了什么了，爬上酒桶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小公主又被一阵“刷刷刷”的响声给惊醒了。接着，又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
　　“嘿嘿，小姑娘，你到哪里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小公主知道，她那阴险的命运又在作恶了，于是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哪！来人哪！”
　　主人听见声音，拿着蜡烛跑来了，他一看小屋里除了姑娘，没别的人。
但再向边上一看：出事了，地窖通道的大门开着，放在地窖里送给国王的酒满地都是，十个空桶浮在酒的上面。
　　小公主还能说什么呢！她默默地忍受着主人的打骂。主人骂够了，打累了，便把她推出了门外。
　　小公主流着痛苦的眼泪又开始流浪了。正午时分，她来到了河岸边，看见有一个女人在洗衣服。
　　这女人见她走来，就说了：
　　“喂，姑娘，我是洗衣工佛伦契斯卡，我正想再找个人帮帮忙，姑娘，不知道你愿意吗？”
　　小公主说：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乐意帮助您。”
　　“那么开始干吧。”佛伦契斯卡说，“我擦肥皂，你来洗。”
　　她们干得很快，不多一会，就把所有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好啦。等衣服刚干，小公主就坐在草地上，开始织补衣服上的破洞。佛伦契斯卡也来帮忙，但她补得比小公主差多了。于是，她就说：
　　“我为我们国王洗衣、补衣快二十年了，总以为世界上没有人比我干得好。可是现在我才看到，我只能当你的助手。姑娘，你留下来同我一路生活吧。”
　　“善良的女人啊，”小公主说，“我连你家的门都不敢跨进，别说同你一路生活了。”
　　“为什么？”
　　“因为我那不幸的命运一向跟着我。无论我走到哪里，不幸的事儿就会在那里发生。”
　　“这是小事！”佛伦契斯卡不以为然地说，“命运，当然很主要，可是人不是那可以被风随意吹动的风向标，人可以顶着风转，可以使阴险的命运变得善良。你坐在这里，我马上就来。”
　　不多一会，洗衣妇返来了。她带来了两个红红的大圆面包，对公主说：
　　“你拿好这些面包，然后，你沿着河岸顺流而下，河水会把你指引到海边，你站在海边召唤我的命运。”
　　小公主一听，惊奇地问：
　　“命运怎么能召唤呢？”
　　“这当然能！你叫得响一些：喂，佛伦契斯卡的命运，你快来吧，你这样叫三次，这时我的命运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要很有礼貌地对待它，然后，你交给我的命运一只面包，代我向它鞠个躬。你还要问它，怎么找到你的命运。它一定会通知你的，然后，你把第二只面包交给自己的命运。”
　　小公主把这些话全记在心里。她沿着河岸走啊，走啊，很快就来到了海边。她叫了三次佛伦契斯卡的命运，命运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小公主说：
　　“佛伦契斯卡命运太太！佛伦契斯卡派我来向您问好。这只面包给您，如果您肯赏光的话，请通知我，我该怎样才能找到自己的命运。”
　　“我可以通知你。”佛伦契斯卡的命运说，“但是你见了她不要感到意外，你的命运是一个极度阴险的老太婆。你看见前面那条通往山里的曲折巷子了吧？你顺着这条路走，当走到一个山口时，就转入岩石丛中的第一条裂缝，在最暗的一个角落里有一只炉子，炉子边有一个老太婆在忙碌。这就是你的命运。你在那里要尽量跟她谈话，因为同她谈话。是很不轻易的事，就是魔鬼也无办法。”
　　小公主听了，一点也不畏惧，大着胆子朝那条通往山里的巷子走去。果然，在岩石丛中的第一条裂缝中，发现了一只炉子，旁边有一个老太婆。啊，她的样子多么丑！灰白的头发又乱又脏，鹰钩鼻子上满是烟油，衣服破成一条一条的，小公主已经十六岁了，但她可以发誓，在这十六年里她的命运准是没有洗过一次澡。
　　这时，老太婆看见小公主来了，就咕咕哝哝地说：
　　“你来干什么？要知道，我需要你时，自己会来找你的，现在你滚开！”
　　“我马上要走的，不过，在我走以前，请收下这个面包，作为礼物吧。”
　　“那好吧，你放在这里。”
　　命运说完，就转过身，背朝着姑娘。小公主一听，老太婆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于是，她把面包放在炉子上，就静静地走开了。
　　再说，洗衣妇佛伦契斯卡拿着小公主帮助洗好的衣服给国王送去。年轻的国王看了看衣服惊奇他说：
　　“佛伦契斯卡阿姨……”
　　国王怎么叫洗衣妇为阿姨呢？原来国王从懂点事起，就知道了佛伦契斯卡，佛伦契斯卡还洗过他的尿布呢。
　　“佛伦契斯卡阿姨，您从来没洗得比明天好过。衣服多白！这补丁比我衬衫上的斑纹还要悦目！我这次多给你十个斯库多。”
　　佛伦契斯卡当然很高兴。她用这钱给小公主买了各种东西，有衣服、鞋子，另有一条披在她头上的玄色绣花围巾。
　　就这样，小公主在洗衣妇佛伦契斯卡家里住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天是星期一。每逢星期一，佛伦契斯卡家里总是要为国王洗许多衣服。这次她们两人一路洗，不到正午时分，就一切洗完了，然后小公主就忙着连夜补衣服、烫衣服。
　　第二天早晨，当洗衣妇把衣服拿给国王时，国王说：
　　“佛伦契斯卡阿姨，你的手艺一次比一次精致了，你看，这些褶皱烫得多好！雪白的领子洗得像海上的泡沫一样白。”
　　这一次，国王多给了佛伦契斯卡二十个斯库多。
　　洗衣妇谢了国王后，又拿钱去买东西了。不过，这一次不仅买了衣服、鞋子和鲜艳的头巾，还买了肥皂、海绵、梳子和一瓶珍贵的玫瑰油。她把买的东西拿回家，对小公主说：
　　“你看，我为你的命运预备了多好的礼物。你快去命运家里作客，在给她穿上新的衣服前，你要先给她洗个澡。”
　　小公主的命运浑身依然像已往那样脏，但是见到小公主就比较有礼貌了。
　　“面包拿来了？”
　　“当然拿来了，我亲爱的命运太太。”
　　说完，小公主把面包递给命运。可当命运一走近小公主时，小公主就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河边，用沾满肥皂的海绵给老太婆擦洗，老太婆顿时大叫大喊起来：
　　“我不要洗！我不要洗！”
　　但小公主不理会她的叫喊，帮她擦得干干净净，给她梳好啦头发，穿上了新衣和新鞋，还在她身上浇上了整整一瓶玫瑰油。
　　啊，这时站在公主面前的是一个既可爱又善良的老太婆了！她身上收回了香味，像是几十朵玫瑰花香一样。命运对自己看也看不够，对小公主说：
　　“你可真聪明啊！事儿常常是这样，一个人有了阴险命运时，常常只知道埋怨、咒骂命运，这样命运就更阴险。而你，我亲爱的，却是努力想办法，使自己的命运好一些。现在，你的一切都将会好起来的。谢谢你的礼物，请你也接受我的小小礼物。”
　　说完，命运给小公主一只小盒子。小公主谢过老太婆后，就跑回佛伦契斯卡那里。她同佛伦契斯卡一路打汗了盒子，你猜里面放着什么？总共只有一块才长一指的边饰。
　　佛伦契斯卡说：
　　“那老太婆只送了这么一点礼物，太不慷慨了，你把盒子放在五斗橱抽斗里去吧。”
　　星期一又到了。同往常一样，小公主同佛伦契斯卡一路洗衣，到了第二夭，佛伦契斯卡又将衣服拿进宫里。
　　这一次，国王竟不朝衣服看一眼。原来，他有心事。
　　这时，佛伦契斯卡说了：
　　“国王陛下，佛伦契斯卡阿姨大胆问您，您有什么不安？”
　　国王说：
　　“佛伦契斯卡阿姨啊，我有一千个灾难，一百件不兴奋的事，你看见吗，媒人给我在沿海国找了一个未婚妻。”
　　“这有什么不好呢？结婚是快乐的事。”
　　“可我一点也不兴奋。第一，我结婚时没有酒。有一个姑娘跑到我的酿酒师那里，把酒都从桶里放了出来……”
　　“这不是灾难！”佛伦契斯卡说，“当客人们跳舞跳得精疲力竭时，他们分不出是什么酒止渴，因此你随便去拿一点来就可以了。”
　　“第二，”国王持续说，“我要给未婚妻做三件衣服：一件用金线，一件用银线，一件用红线，三个女织工织好啦花缎，可是有个姑娘偷偷走到她们那里，把所有珍贵的布都剪坏了。”
　　“哎，国王陛下，”佛伦契斯卡说，“对未婚妻来说最美的衣服是白颜色的。”
　　“我也这样想。白缎子衣服已经做好啦，可是真糟，佛伦契斯卡阿姨，没料到边饰不够，少了很小的一块，就同手指一样长。这种边饰全国哪里都没有。”
　　“国王陛下！您等一等，我马上给您拿来！”
　　佛伦契斯卡跑回家，给国王带来了装边饰的小盒子。国王一看，这段边饰同国王未婚妻衣服上的边饰简直没有区别。
　　““好极了，佛伦契斯卡阿姨！你帮了我的忙，我赏给你和这段边饰一样重的金子。”
　　国王叫人来称这段边饰，这些人拿来天平称，结果无论在一边放多少金子，放边饰那一边总是重一此。
　　“佛伦契斯卡阿姨，”国王问，“你说说真实状况，这段边饰究竟是谁的？”
　　佛伦契斯卡就对国王讲了小公主的故事。国王听了，想看一看小公主。
不多一会儿，小公主穿上了新衣服来到了王宫。国王和小公主一晤面，就相互相爱了。这没有什么可新鲜的，他们两人都年轻漂亮。
　　国王马上叫来媒人说：
　　“你们给我找了个大海对岸的未婚妻，现在我自己在本国找了一个姑娘。如果你们当中有谁喜欢大海对岸的姑娘，那么谁就同她结婚吧。”接着国王就下令预备婚礼。
　　结婚前三天，小公主对国王说：
　　“国王陛下，我非常想了解我亲爱的父母亲和姐姐们的状况。”
　　“您放心吧，”国王说，“我第一次看到你那天，就派信使到邻国去了。
明天，信使已经返来了，带来了令人高兴的新闻：你的父王已逃离俘虏营，他聚集了军队，收回了自己的王冠；现在，他正和你的母亲。你的姐姐预备到这里来。”
　　小公主听了，当然非常高兴。
　　举行婚礼的日子到了。新郎、新娘坐在主位，两边是小公主的父亲(father)、母亲和六个姐姐，当然佛伦契斯卡阿姨也在。
　　在新娘的椅子前面还站着一个女客人，她每次听到小公主的笑声，总要高兴地点摇头。但是这个客人，除了年轻的公主外，没有人看得见，因为这就是她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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