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欺软怕硬

宋襄公通知诸侯，请他们共同护送公子昭到齐国去即君位。诸侯当中，有的主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公子无亏做下去吧，有的不敢得罪宋国，开一次大会也无所谓。可是大多数把宋国的通知搁在一边。到了开会的日子，卫、曹、邾三个小国带了点兵车来了。宋襄公就带领着四国的兵车打到齐国去。齐国的大臣高虎、国仲懿等全是没有脊梁骨的软皮囊。当初立公子无亏，说他是长子，现在一瞧四国的兵马打来了，就改口说公子昭本来是太子。他们杀了公子无亏和竖刁，轰走了易牙，投降了宋国，迎接公子昭即位，就是齐孝公。四国的诸侯要办的事都办到了，得了些谢礼，退兵回去了。

宋襄公要做霸主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第二步他要齐集诸侯，承当齐桓公的事业。他又怕大国不理他，给他来个“干搁车”，就先约了曹、邾、滕[在山东省滕县西南]、?[在山东省峄县东；峄yi四声]四个小国，开个聚会会议。到了开会的日子，曹国和邾国的国君准时到了。滕侯婴齐来晚了一步。?子干脆就没露面。宋襄公觉得这些小国太可恶了。做了小国还不好好地听大国的话，简直是不懂世故人情。俗话说得好，“棒头出孝子”，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还像个霸主吗？宋襄公就问滕侯婴齐为什么迟到。滕侯婴齐吓得直打哆嗦，低声下气地直赔不是。宋襄公一瞧他这份小心听话，本来也可以饶了他。可是理是理，法是法，霸主不能失了威风。他就把滕侯婴齐关起来，不准他会盟。“棒头”居然生了效力，?子得到了这个新闻，吓得连夜出发赶来，可是已经晚了三天。宋襄公大怒，一个劲儿地骂着说：“我刚提出会盟，小小的?国竟敢迟到三天，要是没个办法，还行吗？”公子目夷[字子鱼，宋国的相国，宋襄公的庶兄]竭力拦住他。可是宋襄私有他自己的念头。他杀了?子，当做祭品，祭奠睢水。别的诸侯要祭奠，只能用牛、马、羊什么的做祭品，宋襄公可用了活人，而且依然一个国君，他正视鬼神真可以说到了家了。

宋襄公杀了?子，威风可大了。押在拘留所里的滕侯婴齐千方百计地托人向宋襄公求情，又送了他一份很厚的礼，宋襄公才把他放了。

就为了宋襄公杀了?子，押了滕侯，在场的曹共公大为不平。不到“歃血为盟”的日子，他就偷偷地回去了。这可把宋襄公气坏了。光是齐集四个小国，已经弄得“按下葫芦瓢起来”，怎么还能命令大国呐？宋襄公自作聪明，他想先请出一个大国来，再靠着他去收服小国。你没瞧见过看羊的吗？只要拉着一只头羊，凭你到什么地方去，小羊(lamb)总会跟着走的。要一个又一个地去收服小国，那可太麻烦事了，依然去联络大国吧！那时候楚成王已经齐集了齐、鲁、陈、蔡、郑等国，订立了盟约，再叫宋襄公去联络哪一个大国呐？虽然秦国和晋国还没给楚国拉已往，可是他们太远了，向来不跟中原诸侯会盟。这可怎么办？他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突然之间灵机一动，自言自语地说：“行了！把楚国当做‘头羊’就是了！”他把这种念头通知了大臣们，公子目夷自然反对，宋襄公干脆没理他。

宋襄公打发使臣带了礼物去见楚成王，请他到宋国的鹿土来跟齐国、宋国先开个三国聚会会议，商量齐集各国诸侯的办法。“头羊”居然答应了。

公元前639年2月，齐孝公昭先和宋襄公相见。齐孝公是由宋襄公帮忙才做了国君的，当然忘不了他的大恩，对他特别恭敬。可是一瞧这位仇人的神气劲儿像是是他老子似的，心里不免有点难受。过了几天，楚成王也到了。三位国君挨排坐下。宋是公爵，第一位；齐是侯爵，第二位；楚是子爵，第三位。宋襄公拱了拱手，说：“我打算齐集诸侯，共同扶助王室。恐怕人心不齐，意见不一，所以想借重二位大力，大家伙儿齐集诸侯，到敝国孟地[在河南省睢县东南]开个大会，日期就定七月里吧！”说着，又请齐、楚两位国君说话。齐孝公和楚成王两位让来让去，全不说话。宋襄公就说：“请二位在通告上都签个字吧！”说完，就把预备好啦的通告递给楚成王。楚成王拿来一瞧，上头说明会盟的大道理，外带着还说明要学齐桓公的办法，开的是“衣裳之会”，下边还签着宋公的名字。楚成王说：“您签了字够了，就这么收回去吧。”宋襄公说：“陈国、许国、蔡国都会在你们二位手下，所以要借重你们。”楚成王说：“那么请齐侯先签吧！”齐孝公为了宋襄公先把那通告递给楚成王，心里已经不高兴了，现在再由楚成王让给他，他就跟斗气似地说：“敝国就像宋公手下的人一样，没有什么要紧。贵国不签字，事儿就不好办。”楚成王微微一笑，签了字，交给齐孝公。齐孝公说：“有了楚国签字就成为。”宋襄公把齐孝公的冷言冷语当作实话，就把通告收了起来，请他们下半年早点来。

到了秋天，宋襄公驾着车马到孟地去开大会。公子目夷说：“楚是蛮族，向来不讲信义。万一楚子是个披着羊皮的狼(wolf)，那可怎么办？主公总得带点人马去，我才放心。”宋襄公瞪了他一个白眼，说：“什么话？约好啦‘衣裳之会’，怎么可以自己先失了信？”公子目夷只好空身跟着他去。

他们到了会场，就瞧见楚、郑、陈、蔡、曹、许等国全都到了，只有齐孝公和鲁僖公还没露面。齐孝公是怨恨宋襄公，鲁僖公是不愿意和“蛮子”打交道。宋襄公一瞧跟着楚成王的全是文臣，没有一个武将，就教训公子目夷，说：“你瞧瞧！下回可别再拿小人的心思去瞎猜正人的美意眼了。”

七国的诸侯准时开会。宋襄公做了一时主席，拱了拱手，致开会词，说：“明天诸君到敝国来开会，我们非常荣幸。我们想持续齐桓公的办法，大家共同扶助王室，帮助弱小的和有困难的诸侯。大家伙儿订立盟约，不准相互攻打，天下才可太平。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楚成王站起来，说：“很好，很好。可不知道谁是盟主？”宋襄公心里一急，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里想说：“盟主就是我啊！我不是请你们来选举的吗？”可是这话没法儿出口。他想到宋国事公爵[第一等诸侯]，再说自己有平定齐国内乱的功劳，就说：“这个用不着说，不是看爵位的高低，就看功劳的大小。”楚成王说：“宋是公爵，第一等诸侯，可是我已经做了多少年的王了。王总比公高一等吧！”他就跑已往，一屁股坐在第一个座位上，气得宋襄公暴跳起来。公子目夷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叫他沉住气。他可沉不住了。他费了多么大的劲儿，霸主已经快弄到手了，怎么能让给别人呐？他挺着胸脯，说：“我是正式的公爵，你是自称为王，这头衔是假的。”楚成王变了脸，说：“既然知道我这楚王是假的，你请我这假王来干什么！”楚国的大夫成得臣[字子玉]大声地说：“明天开会，只要问问众位诸侯，是为着楚国来的呐，依然为着宋国来的？”陈国和蔡国的国君向来畏惧楚王，一齐说：“楚国！楚国！”楚王听了，哈哈大笑，指着宋襄公，说：“听见了没有？你另有什么话可说？”宋襄公背后受了欺负，气呼呼地还想争论，就瞧见成得臣和楚国大将斗勃脱了外衣，里头全是亮堂堂的铠甲。他们从腰里拔出两面小红旗，向台底下一摇晃，就瞧见一批楚国的“文官”，马上剥去外皮，一个又一个全变成为武士，扑上台来。台上的诸侯吓得直打哆嗦，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楚国人一窝蜂似地把这位“霸主”宋襄公拖了去，公子目夷趁着这个乱劲儿，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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