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坏就收

　　见坏就收
　　
　　文／江泽涵
　　
　　布衣张齐贤“画地十策”，宋太祖赞其四，官位已在手。常言道：见好就收，知足长乐也。势头正好，何以要却步？张齐贤很有自信，也相信太祖不爱谄谀，求才若渴，便力争十条。龙颜当真未怒，称其乃辅佐良臣也――张齐贤两朝宰相。
　　
　　楚国派遣士尹池到宋国卧底，堂堂相府竟建在民居中，国力不盛耶？在一个国家里，官民房子之间的距离，就是官民之间的距离。官民杂居，君贤而相慈也，民心亦必牢固。对头的 “好”，就是自己的“坏”，纵然攻下宋国，也要被世人耻笑，不如化千戈为玉帛。
　　
　　见好兆头无须收，见坏兆头才该及时转头，调整方向。或因 “好”而收，或因“坏”而收，都是为了获“利”，与“利”挂钩，怎不敢冒险一试？有一句警世心得： “勿沉恋有利之地。”人生之于“得”，要适可而止，不可太贪，这样才能保持头脑岑寂。
　　
　　那复杂的就是这个“收”字了，它是基于客观“好”“坏”的主观判断。然， “坏”往往藏在“好”的表象里，士尹池能看出来，也有人给蒙蔽了。
　　
　　汉室摇摇欲坠，董卓再难翻身，曹操也大伤元气。袁术认为“好”时机也，想收渔翁之利――称帝。大不韪之举必成众矢之的，曹刘吕孙协力夹攻，袁术一败涂地，落得急火攻心而死。 “坏” “好”若判断失误，收与不收都无所获。《三国志》评价得好：“以身试祸，岂不痛哉！”
　　
　　“收”是有目的，是长久的，否则就是缩头乌龟(tortoise)。孙膑为势所迫收敛锋芒，范雎也不得以隐姓埋名，司马懿更是装痴卖傻，不但保全了自己，还成就了平心理想。这些成功人士善于借这个缓冲平台，审时度势，摸清虚实；养精蓄锐，以待良机，或可出其不意。
　　
　　若无重起东山之日，亦能确保已有成果。宋太祖忌惮开国诸将，担忧重新上演“黄袍加身”，索性把心一横。前代君王中多有因诛杀功臣而遭受非议的，孙子亦日： “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亦是收；兵不血刃，是更高明的战嘛。
　　
　　太祖择日宴请诸将，在饭局中暗示：尔等该释兵权了。诸将把这“坏”瞧得真真的，然无可奈何，赶紧“收”了立功立业的雄心。将士一生戎马，舔血于刀口，能颐养天年，何尝不是好事？人生若已至悬崖，不如勒马看景色。《阅微草堂笔记》如是说： “悬崖勒马，可谓大智。”
　　
　　“见坏就收”，至理之言也，而至理之下又蕴藉着这样一条思路：捏准事件的本质，到底是好是坏？判断势头的趋向，掂量好一路的风险，再谈收与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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