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的鼹鼠也有甜蜜的爱情

　　冬眠的鼹鼠(mole)也有甜蜜的爱情
　　
　　文/侠之小者
　　
　　对于超级怕冷的我来说，冬天绝对不是个好时节，况且我频频失业又都是在冬天。这不，圣诞节前18天，我迎来了第N次失业。
　　
　　幸亏，如果不去声色犬马的场所，我的那些蓄积应该还可以应付到春天。因此，我打算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像冬眠的鼹鼠一样度过这个冬天。
　　
　　事实证明学做冬眠的鼹鼠很幸福。房间的暖气很足，只要穿轻便的夏装便可。我要么上网玩游戏，要么看喜欢的电视剧，要么给自己弄点好吃的……但每月总有两次，我需要出去囤粮，真是无奈。
　　
　　这不，又到了采购的日子。我包裹严实后出了门。
　　
　　小区斜对面的乐购正搞节前促销，抢购的人许多……天啦！别挤，踩到我的脚了！正懊恼，有一只手迟疑地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扭头，竟是姚远。
　　
　　真的是你，岑苏！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姚远眼里满是惊喜，上下打量着我……此刻的我包裹得极似一只肥胖的鼹鼠。而平时，我是很女人的，穿细跟鞋戴耳环，春天那会儿牛仔裤的腰只有一尺八。糟糕，姚远怎么会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我掩饰不住失落地问他，你不是在银城吗？
　　
　　还在，这次返来探亲，陪我妈出来采购。说着他指了指左边的货架，那儿有一位老太太，冲我困惑地点摇头。我的心情，骤然降至冰点。
　　
　　这天，我跟大学校友姚远，在乐购转了很大一圈，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也没买，我空着手跟姚远走了出来。
　　
　　姚远问我为什么不买东西，我才想到自己错过了许多芬芳美味，便撒谎说我一个人在家觉得孤独，便常来超市凑热闹，并不一定要买什么。姚远听了信以为真，居然还笑着说，你还跟那个时候一样，总有许多新鲜的念头。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姚远对“那个时候”所表示出来的一种吊唁。但他这话的确打动了我，让我的心瞬间有了回暖的感觉。
　　
　　姚远是我的青春，却或多或少存在着伤害和疼痛。
　　
　　五年前，我刚上大一。姚远上大三。我们在接新生的时候熟悉，然后他开始追我。那种感情很懵懂，淡而甜蜜。
　　
　　姚远很执着地追了我两年。而我事先的意识还停留在高中时代家长禁止恋爱的条例里。对于他的追求，始终不予回应。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流火的七月，马上要毕业的姚远在女生宿舍楼下对我说，银城一家药厂要签他，他想去，问我什么意见。我不加思考便对他说，那家药厂效益不错，你去吧。姚远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他嫌银城远，舍不得离开故土，就又补了一句，银城多好，还能滑雪。
　　
　　姚远就笑了，有一丝无奈，而我事先不曾察觉。那晚很热，姚远用拇指擦了一下我额头上的汗，才转身下了台阶。
　　
　　然而在姚远离开过后，我却时时想到他，想到那天他像装了一肚子话要对我说。可对着不解风情的我，他有口难言。姚远触摸我额头的时候，我一定是有感觉的，不然不会那么深刻地记下这一幕。我才逐渐了解到姚远对我的感情，而且逐渐地确定我对姚远，决非不爱。只是，等我晓畅时，为时已晚。
　　
　　现在，我又见到了姚远。虽说时机有些不当，但我的激动依然远胜于窘迫的。
　　
　　第二天临近正午，姚远给我发了短信，问我正午是否方便，他想请我吃饭。犹豫了一下，我对姚远坦白，我失业了。
　　
　　姚远让我选地方。出于一种鬼祟的心理，我说了大学时我们常去的那家餐厅，这暗示是否过于显明？幸亏姚远回应得爽快，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我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到浴室，刚放了水，电话脆响。我光脚出去接电话，结果滑倒在地，摔折了右小腿。
　　
　　那通电话是姚远打来的，他想通知我他已经到了，而我们要去的那家店，正在拆迁。这些我都是之后知道的。
　　
　　事先我的右腿疼彻心扉。我穿了简朴的衣服，爬着打开门，喊来我的邻居，送我去了附近的医院，拍片，接骨，打石膏。
　　
　　再跟姚远联系已经是三天过后。我跟他道歉，说我病了，但没有讲正在医院接腿骨。姚远的反应不冷也不热，叫我注意身体，说改日会来看我。
　　
　　他的态度，显明有了疏远的迹象。
　　
　　圣诞节那天，我总算出院了。可冰箱里空无一物，只好去乐购了，我拄着双拐，这回笨得更像鼹鼠了。没想到，竟又一次碰见了姚远。
　　
　　他在遴选红酒，我走已往，双拐点地的敲击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转头，我们同时看见了对方。
　　
　　看到我架着双拐，姚远嘴张得很大，但很快镇静，笑着说：“鼹鼠，圣诞快乐……”这是很别致的一个场景，像多年前的对视一样，我跟姚远，望着彼此，望到忘我。
　　
　　姚远在乐购买了只毛绒玩具鼹鼠送给我，我知道他在挪榆我，可依然乐于接受。然后他背我回家。我伏在他的背上，听着他轻微的喘气。瞬间我察觉到一种名叫爱情的气场，正暗流涌动。
　　
　　姚远的妈妈，虽然只在乐购见了一面，似乎很喜欢我，第二天她老人家就煮了好吃的来看我，以后隔些天就会带东西来。只是姚远有些日子没有再出现，我忽觉时间过得特别迟钝，夜晚尤长，常是一醒悟来仍是茫茫黑夜。
　　
　　再次接到姚远的电话，已是一月中旬，他要开车载我出去兜风。
　　
　　这天阳光真好，姚远打开车门扶我出来，也不急着发动，先放了张CD，是班得瑞的。音乐悠扬流淌，我心念随之一动，班得瑞正是多年前我推荐他听的，一别经年，音乐依然能感动当年人。
　　
　　姚远开始跟着一路哼唱，我缩在车子里，享受着这一刻。姚远的声音已不似当年那般清亮，有了些沧桑的味道，婉转的尾音处，让人忍不住遐想：这几年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蜕变？当然了，这几年下来，我也早不是当年那个眉眼单纯、五官秀美的岑苏。
　　
　　回忆减轻了空气里的伤感。姚远似乎也想到了这些，突然之间不唱了，发动车子前往郊外。途中，我问他：“怎么前些天不联系我？” 姚远说：“回银城了，有点事儿要处理，不过都OK了，现在可以开心地放松了。”
　　
　　这天，郊外的景色宜人，疏林间点缀着浅浅的雪色，零星的游客聚集其中，像是装饰的宝石。姚远像个开心的孩子在林间疯跑，一不小心就摔一跤。我则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我跟姚远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所有的芥蒂瞬间融化……
　　
　　我爱姚远，想跟他在一路，而且，他也是爱着我的。纵然有些其他的岁月穿插进我们的生命，但已不主要了，已往的都不再主要。
　　
　　因为腿伤不能回家过年，爸爸妈妈说要过来陪我，这新闻真是让人开心。
　　
　　一月底，应该是冬天最冷的时候了。以前的话，这种气候我最不愿意出门，感觉站在外面讲出的话也会结成冰。但往年为了迎接爸妈的到来，我常外出去超市采购。姚远自告奋勇当我的苦工，我坐在推车里，被食物沉没了。
　　
　　我发现冬天并非十恶不赦，如果没有冷冻，就没有速冻饺子没有思念汤圆；如果没有冷冻，已往许多的东西都会坏在空气里，有谁还会记得它昔日年轻的面孔？看来童话书里说得没错，王子的确是要在风雪交加的时节骑着白马，身怀特技地出场。
　　
　　姚远一向没跟我表白，但我认为，我们已经恋爱了。可如果他还不表白的话，我是不是该自动些？幸亏不久后，姚远便很郑重地说要请我吃饭，并强调有主要的事儿通知我。
　　
　　我在心里说这顿饭等得好漫长呀，兴奋地问他在哪见。
　　
　　姚远在电话那边十分轻柔地说了时间地点。一个体贴的距离，离我家很近。
　　
　　我带着难以名状的激动，特意穿了明艳的羽绒服和小腿裤。新造型可是名副其实的可爱，我理想着明天的表白。大概我们的真爱从此复苏了。
　　
　　万万没想到姚远跟另一个姑娘等在那儿，他们手拉着手，非常亲密……我看着那个姑娘，支吾了一下，找不到词儿了。
　　
　　东北女孩儿倒是很爽朗，自我介绍说是来自银城，叫初艺。她很漂亮，腿又长又直，一双平底黑靴子穿得极俏皮。我猜测姚远去银城后熟悉了初艺，一见钟情。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不是装出来的，没有长久的相处真的做不到。
　　
　　可姚远把我搅出去是什么意思？定是要惩罚我年少时的不解风情……
　　
　　真相的揭发掐灭了我抵抗严寒的勇气，周身冰凉，还很困。姚远倒是蛮热情的，给我夹了许多吃的，我一切吃掉，但食物入口却味同嚼蜡。
　　
　　快结束的时候，初艺接了个电话。然后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站起来说，我有急事，得走了，对不住了二位，咱回见。说着起身离开了。
　　
　　初艺走后，姚远招呼服务员上了水果，对我说，鼹鼠，多吃点，几天没见，你又瘦了。
　　
　　我把头扭到一边，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把水果推到一边说，够了！我又不是猪，没那么能吃！姚远做出一副夸张的吃惊状，见我快哭了，才忙来安慰我。
　　
　　我哪管这些，想到多年前我因为迟钝错过了姚远的爱情，重逢后我以为爱情回归的激动……结果只是我会错了意，搞得自己这么难堪，我依然忍不住哭出了声。
　　
　　这次真把姚远吓到了。他接着我的肩说，别哭啊，怎么了？初艺是我表妹，她一向想见你，我就带她来了。
　　
　　表妹！我惊讶地看着姚远。他一脸真诚地摇头：真的，谁叫你这只笨鼹鼠那么迟钝，我只好让表妹过来助助兴。原来这个家伙竞对我用了计策。我更生气了，一把推开他，你认为，这样子很好玩吗？以后别来烦我了。然后，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餐厅。
　　
　　晚上，姚远在我家楼下大喊，鼹鼠，新年快乐……鼹鼠这昵称，我可不想让外人知道，只好让他上楼。姚远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我嗔怪道，你做梦去吧，不过是想让你去车站把我爸妈接返来。可我一脸的笑脸，依然泄露了心底的甜蜜与幸福。 （摘自《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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