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假币的工程师

这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儿，圣诞节的那天。法国的一个小镇上，人们很有秩序地在排队买烤鹅。一位个头不高，前额宽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也在其中，他神色有点镇静，不时抬头望望那位忙碌的售货小姐。因是节日生意兴隆小姐脸上露着喜悦的笑脸。他叫斯达西，是一位工程师。

当他排到的时候，脸色变得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卖一只烤鹅。”说着掏出一张蓝色一千法郎的纸币放在收款台上。这只烤鹅两百法朗，小姐找给他八百法郎。他拿了鹅和找的钱转身离去。坐上地铁，他把鹅放在腿上，苍白的脸上才有了点血色。

他回到家中，那是座陈旧但幽雅的别墅。妻子从他手里接过烤鹅，到厨房去了。他在沙发上坐下，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满足又郁闷，兴奋却不安。

斯达西不是法国人，而是波兰人，曾被迫在德国军队里服过役，又在马赛自愿入伍反对纳粹。他虽有工程师和修建师的头衔，但因为法语讲得太糟，很难找到工作。可他在婚姻上运气不错，居然娶了个富裕的大律师的闺女(daughter)为妻。可很快妻子发现他的无能，觉得他不是自己理想中的丈夫。大律师也瞧不起他，不接待他上门不说，还骂他是个无用之辈，连妻子孩子也养不活。

斯达西觉得自己在法国实难施展自己的才能，感到委屈，可又不能去偷去抢，万般无奈下，他萌生了一个邪念——制造假币！他不亏是个脑袋聪明的工程师，竟伪造得非常成功！不经过专家的仔细判定是很难识破这些假币的。但也有缺陷——所有假币的号码都是一样的。他一共印了上万张一千法郎的蓝钞，必须尽快地花掉。为了不出纰漏，他不能在一个地方反复使用，以买小东西找零钱的方式，把找来的零钱积起来，存入银行或买国库券。他抱定一个宗旨：一向到自己富有了，也不能改变目前的生活水准，以免引起人家的嫌疑。

斯达西心里畏惧，天天等待着警察来抓他，可警察一向没来。其实他使用的一千法郎蓝色假币，不是没被发现，而是难以找到它的来源！因为造假币一般不可能是一个人，至少要有一名绘制员，一名制模工，一名制版工和一名印刷工才能办到，而且还要有人去使用伪钞。再说法兰西银行造币有一套防伪的手段：水印要有压力相当大的呆板；纸浆中掺有细微的金属丝；斑纹图案是绘图机通过放样工具绘制的等。另外制造假币的整体组织严密，合作明确，大量的伪币造出后要以最快的速度脱手，这是既危险又易被发现的事儿。但斯达西却却相反：他只身一人，每次脱手的伪钞很少，且常常变换地点，故相比之下危险性较小。

因为没被发现，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在一九五三年竟制造出面值五千法郎的

假币！唯一的瑕玷也依然号码相同。一九六三年，法兰西银行发行了它认为无法仿造的印有“波拿巴”头像的钞票，但斯达西依然成功地把它仿造了出来！且称得上能以假乱真。法兰西银行感到头疼，仍把侦破伪钞的希望依靠在贝尔图警长身上，贝尔图是伪钞稽查队队长，又是国际刑警。

一九六三年十月，在这新纸币发行的第十个月，法兰西银行的一位职员发现了一叠“波拿巴”钞票，其中好几张是号码相同的。贝尔图顺藤摸瓜查出这些钱是一家外汇兑换所交来的，从旅店的住宿卡上找到了那个来法国旅行的德国游客。他说那些钱是从巴黎附近一家邮局取的汇款。于是邮局成为主要的监控对象。

这天贝尔图接到一个侦察的报告，说在邮局门口抓住了一个人，使用了十张一叠的伪币，被当场抓获。贝尔图马上驱车前往，从那个人的公文包里又搜出了几叠伪钞。贝尔图问：“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我表兄给的。”“是你表兄造的假币？”那人愣了，不敢相信地：“什么？他会造假币？”“带我们去你表兄家。”

贝尔图问他表兄：“你这些假币是从哪里来的？”“用钱买来的，六十五法郎买一百法郎。”“谁哪里买来的？”他不肯说。贝尔图从他身上搜出一个记事本，上面有他许多朋友的姓名和电话号码。贝尔图一个又一个念已往，当念到“斯达西”时他脸色陡变。他细微的表情没逃过贝儿图的眼睛。

贝尔图厉声问：“斯达西是你什么人？”“我的一位朋友。”“什么样的朋友？”“战友。二战期间我们曾共过患。他是工程师。”一听他是工程师，贝尔图就嫌疑了，逼问道：“你可要说实话，不然后果``````”“我说，我说，是他把假币卖给了我。”“带我们已往！”

到了那里，贝尔图让手下人将别墅里里外外仔细查了一遍，毫无收获。贝尔图环顾室内：屋里就一个女人，另有一个十六岁和一个十八岁的男孩，餐室里已摆好啦晚餐。他想这么平常简朴的一个家庭，如生产假币起码得有个很大的工场，怎么会没看见？他便又仔细搜检一遍，见厨房地板上的漆布铺得有些古怪，漆布上开了一个长方形的洞，上面放着一只电炉。他把电炉移开，发现有个把手。

斯达西赶忙说：“我是个发明家，这是我生产东西的秘密工场。”贝尔图不管他，掀起了把手。在翻板起来的同时一架木梯自动升起，贝尔西踏着木梯下去，发现那是间只有五平米的工作间，他一眼便瞧见一块木板上晾着几十张面值一百法郎的伪币！在铁的事实面前，斯达西无话可说。

贝尔图指着模压机、烘干机、显微镜等问：“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买来的？”斯达西说：“我自己制造的。”“什么？你自己制造的？”贝尔图以为自己听错了。“是的。”他重复一遍，“别忘了我是工程师。”贝尔图不由收回一声赞叹：“了不起！”他又指着几罐炼乳问：“你要这东西干吗？”“噢，里面放的是油墨。除香烟纸外，这是我买的唯一的东西。”“烟纸？要来干吗？”贝尔图问。

他扑灭一支雪茄烟，吸了一口说：“我用烟纸、描图纸和雨水掺合在一路，做成货币纸。”“这可真不轻易！”贝尔图又一声赞叹。“是不轻易，要几个月才做出来呢！”“那你水印是怎么做的？”斯达西说：“把纸浆直接放在有水印纹的铜版上烘干。”

贝尔图听了呆如木鸡，最终指着一台搅拌机问：“这搅拌机派什么用场？”“这是用来对钞票进行磨损处理。”贝尔图佩服得吹了声口哨：“嘘——简直不可思议！”因为他清楚对钞票进行磨损处理是伪钞制造者最难减缓的问题！而斯达西却找到了一个既简朴又有效的方式——在改装的搅拌机里放入烟灰和一种细沙，搅拌几小时候纸币便呈现出自然磨损的样子。

在一个抽屉里，贝尔图发现了一捆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共计有两亿两千万之多！斯达西交代已使用了五千多万，另有存的金币和国库券七千多万。他被逮捕了。在审讯中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为了使我家庭尽快摆脱贫困及不被妻子和岳父看不起。”

在国际刑警机构保存的伪钞中，斯达西的伪钞是首屈一指的！如果现在哪位收藏家能得到一张斯达西制造的蓝色一千旧法郎的假币，哪真是发巨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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