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和珀涅罗珀

    欧律克勒阿赶忙来到女主人的内室，走到珀涅罗珀的床前，欣喜地唤醒正在熟睡的珀涅罗珀，并对她说：“可爱的闺女(daughter)，快快醒来。你日夜盼望的人已经返来了！奥德修斯已经返来了！他已将那些让你担惊受怕的求婚人全都杀死了！”珀涅罗珀睡眼惺忪地说：“欧律克勒阿，你在说胡话吧？你为什么用这种话把我惊醒呢？”
    “王后，请你别生气，”欧律克勒阿说，“他们在大厅里所嘲弄的那个外乡人，那个乞丐就是奥德修斯，其实，你的儿子忒勒玛科斯早就知道了，可是，在完成对求婚人的复仇之前，他必须保守秘密。”
    这时，王后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了老人，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这是真的吗？如果奥德修斯真的在宫里，他一个人怎能对付得了那么多的求婚人？”

    “这我既没有看到，都没有听到，”欧律克勒阿回答说，“我们女仆都被关在内廷。之后，你的儿子来叫我时，我看到你的丈夫正站在一堆尸体中心。现在尸体已拖出去了。我把整个房子用硫磺熏了一遍。你不用怕，可以去了。”
    “那么，让我们去吧！”珀涅罗珀说，她因满怀着恐惧感和希望而颤抖。她们走出大厅。
    珀涅罗珀默默地站在奥德修斯的面前，炉火在熊熊燃烧。奥德修斯垂着头，看着地上，等待她先说话。王后又惊又疑，仍然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她像是觉得那是她的丈夫，但又感到他仍是一个外乡人，一个衣服破烂的乞丐。忒勒玛科斯忍不住了，险些是恼怒地，但仍然带着微笑地说：“母亲，你为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坐到父亲(father)身边去，仔细看一看他，而且问他呀！哪有一个女人跟丈夫辨别二十年后，看到丈夫返来，还像你这样无动于衷的？难道你的心硬似石头，没有感情吗？”
    “呵，亲爱的儿子，”珀涅罗珀回答说，“我已经惊讶得呆住了。我不能说话，不能问他，甚至也不能看他！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他，是我的奥德修斯返来了，我们自会相互熟悉的，因为我们都有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标记。”奥德修斯听到这里，朝儿子转过身子，温顺地微笑着说：“让你的母亲来试探我吧！她之所以不敢认我，是因为我穿了这身憎恶的破衣服。但我相信她会认出我的。现在，我们首先得考虑一下其他的事儿。如果一个人在国内杀死了一个同族的人，那他就得弃家逃走，纵然他的权势大，不怕有人来替死者复仇。现在，我们杀死了国内和附远洋岛的许多年轻的贵族，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怎么办呢？”

    “父亲，”忒勒玛科斯说，“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这得由你作出决定。”
    “我愿意通知你们，”奥德修斯回答说，“最明智的办法应该是这样的：你，另有两个牧人，以及屋里所有的人，都应该先去洗澡更衣，而且要穿上最华丽的衣服。女仆们也该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然后，歌手弹琴奏乐。这时从门外走过的人一定以为我们这里还在举行庆宴。求婚人被杀的新闻便不会传出去。同时我们预备到乡下的田庄去，以后的事，神衹一定会通知我们该怎么做。”
    不一会，宫里传出一片琴声和歌舞声，门外的大街上挤满了人，他们猜测说：“一定是珀涅罗珀选定了她的丈夫，宫里正在举行婚礼呢！”直到傍晚时，人群才逐步散去。
    奥德修斯在这段时间里洗澡更衣，并抹上香膏。雅典娜使他神采奕奕，强健俊美，头上鬈发乌黑，看上去像神衹一样。他回到大厅，坐在妻子对面。
    “真是新鲜的女人哟，”他说，“一定是神衹给了你一副铁石心肠。其他的女人，当她看到丈夫受尽折磨重回故乡时，一定不会这样固执地不认她的丈夫。”
    “不理解女人的男人哪，”珀涅罗珀回答说，“我不敢认你，既不是因为骄傲，也不是因为轻视。我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奥德修斯离开伊塔刻时的样子。好吧，欧律克勒阿，从卧室搬张床出来，铺上毛皮，让他就寝。”
    珀涅罗珀这么说，想试探一下她的丈夫。但奥德修斯却紧皱了眉梢，看着她说：“你在欺侮我。我的床没有一个人能搬得动。它是我自己制作的，这里有一个秘密。在我们制作宫殿时，这地方中心有一棵橄榄树，粗大得像根柱子。我没有砍掉它，使这棵树正幸亏我卧室里。等墙砌好后，我削去枝叶，留下树干，上面盖上天花板。之后，我把树干磨得光亮，用它做了床的 一根支柱，又安上雕着斑纹、镶着金银和象牙的床架，再用牛皮绳做成绷子。这就是我的床，珀涅罗珀！我不知道它是否还在那里。可是我知道，如果有人想搬动它，就得把橄榄树齐根锯断。”
     珀涅罗珀听到他说出了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激动得双腿颤抖。她哭泣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丈夫奔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连连吻着他，说：“奥德修斯哟，你永远是个最聪明的人。请别生我的气！不朽的神衹使我们遭受了多少苦难和厄运，因为我们年轻时生活悲哀，太过幸福，使他妒嫉了，请你不要怪我，没有立即温柔地投入你的度量，没有立即接待你。我的一颗可怜的心始终怀着警戒，担忧有一个假冒的人来骗我。现在，我完全相信了，因为你说出了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秘密！”奥德修斯高兴得心都会在发颤，他也泪流满面，紧紧抱住可爱而忠贞的妻子。
     这天晚上，夫妻两人互诉衷肠，辨别谈起别后二十年的苦难。珀涅罗珀直到她的丈夫把他的漂流故事说完，她才平静下来。两人上床就寝，屋里笼罩着一片甜蜜温馨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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