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木瓜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到老
也许,你的确不是什么大暴徒。你记仇,完全不是什么宽远大量。什么没谱的事也敢做,完全没顾忌。脾气坏,什么事都沉不住,总是很轻易得罪人。
周围的人总说我像你。其实,我是不大愿意像你的。因为,我实在没看出来,这是什么赞扬。
可是,这样的你,在20年前的某一天,在你亲吻我额头的那一刻起,就在我心里扎根。我从来不会刻意去想念你,也从来就不会忘记。
那年你26岁,你依然迷茫困惑,你一无所有,你遇见了你生命中最主要的女人。在你的穷追不舍之下,终于有了一张结婚照。那时的你,年轻帅气,搂着同样鲜艳动人的母亲,满满的幸福。
我两岁那年,你28岁。父亲(father)这个职业让你改变了许多。你开始努力挣钱养家。绞尽脑汁创业过,栉风沐雨过,被人轻视过,却始终没有事业有成。而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留守儿童。我并不能理解一个一年回家一次的男人。每次回家,你的拥抱并不会让我依恋,我的眼睛里只有你带返来的玩具与零食。
那年我11岁,你38岁,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我。带返来满是红叉的试卷,我绝不在意,津津乐道地看着动画片。你息怒了,把试卷撕得粉碎,给我狠狠扇了一耳光。我捂着脸,冲进房间,哭了一下午。你在房间外面使劲敲门,软磨硬泡,我依然无动于衷。我不懂你的用心良苦。你笑着说,保证再也不会了,真是拿你没辙。之后,真的再都没有打过我。
初中那年,我15岁,你42岁。你每周末接送我,风雨无阻。我与挚友约定去同一所高中,你刚强拒绝,执意让我去考取另一所中学。情况影响前程,你不愿意冒险。虽然一万个不愿意,我却没有辜负你,之后,我如你所愿进入那所高中。你笑着跟老师社交,我与挚友分道扬镳,我心里是有怨意的,我始终不懂你。
2013年,我18岁,你45岁。这时的你,能读懂化学方程式,却不能帮忙解出一个题目。能读出几个单词,却没办法说出它的意思。你亲自下厨为我做好吃的,你不厌其烦地为我贯注心灵鸡汤,而我成绩飘忽不定,我看得出你的着急。高考最终一天,当我踏出考场那一刻,你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我眼前,给了我一个拥抱,什么也没问。我看不清你的表情,我只是想再抱紧点你。填自愿时,你说学医和师范挺好,我说读林业和中文才好。结果是,我们谁也没说服谁。
往年我20岁,你47岁。我离家远远的,我已经慢慢习惯学校的生活,并没有常常想你。你依然体贴长春的天气,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说说最近血糖降了,电话号码换了,驾照考完了。我会跟你说最近考专四,有比赛,有运动会。我不会通知你我在学校常常睡懒觉,有时受委屈会哭,我只会说过得很好,因为你就会安心。而其实,有其父必有其女,向来报喜不报忧,都是跟你学的。
现在的我,依然学不会在你面前撒娇,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每次回家,火车站出口处我知道,有一个人永远在等着我。我央求你做水煮鱼,然后把你大夸一顿,你会跟我看非诚勿扰,我会乖乖在家待几天,然后就东奔西跑不着家。你依然脾气不好,有时跟母亲吵架,吵得面红耳赤。我依然会跟你生气,然后每次都是我自动道歉。
现在的你,开始自动听取我的意见,不再独裁霸道。我离开家去远方去学,你依然不放心,在你心里我永远就是个小孩。
我以前说,如果有一日,可以遇见一人,我会天边海角随他去。你说你很伤心,那时我埋怨你不懂浪漫。之后,当我在结婚现场看着一位父亲把自己的闺女(daughter)交付给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我疼了这么多年,你别让她受委屈。新娘开始泪流满面,那一刻,我晓畅,这个世界,父母的情永远还不清。不管遇见谁,都不会有人比父母更无条件地包容你,疼爱你。
我写过关于你的好多文章,一向就写不好,再华丽的辞藻也不知道如何下笔。我是这样一个又懒又笨,什么事都做不好的人,却被你宠爱了这么多年。我没有多大的理想,一向就让你失望,喜欢跟你对着干,没有给你带来多大的骄傲。
上辈子的情深缘浅,这辈子的血肉相连。你的上半辈子我无法参与,你的下半辈子我奉陪到底。我会慢慢长大,也许,5年后,10年后,我会结婚生子,你会慢慢变老,但我会一定会努力做个幸福的人,让你放心,也一定让你幸福。
爸,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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