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迁再也不能安心地玩了,急忙打发人上代郡[在山西省东北部和河北省蔚县附近的地方]去把大将李牧调回来。李牧留下十几万人把守北边,把其余的精兵都带到邯郸来。他先去拜见赵王迁,对他说:“秦国一连气打了几回胜仗,声势浩大,一时不容易打退他们。这回打仗更不能按一定的死规矩。要是大王能够允许我看事行事,我才敢遵命。”赵王迁见他说话的时候,从眼睛里头发出一道光芒,好像照透了赵王的心思似的。他就在这光芒底下连连点头,全都答应了他。赵王问他:“你带来的兵马够吗?”李牧回答说:“冲锋陷阵是不够的,守城还行。”赵王迁说:“这儿还有十万兵马,我叫赵葱、颜聚,每人带领五万,听将军指挥吧。”
李牧出来,当时就安排阵地,守住肥类[在山西省昔阳县东]。宰牛、宰羊,慰劳将士,叫他们比武射箭,就是不许他们出去打仗。将士们自打头道地请求去杀敌人,李牧老拿好话安慰他们,始终不许他们出去。
桓齮见李牧死守着阵地,不出来打,反倒着起急来了。他说:“早先廉颇抵抗王龁就用这个法子。这么看来,李牧成了第二个廉颇了。”他就分出一半兵马,去攻打甘泉市[在邯郸东北250里的地方]。
赵葱得了这个消息,跑来请李牧去救。李牧挺沉着地说:“他们去攻打甘泉市,咱们就去救,正上了他们的套儿。可是他们既然分了一半兵马出去,这儿就减少了兵力。咱们不如去打他们的大营。”
他就把赵国的军队分成三路,半夜三更突然冲了过去。秦国兵营里的将士们空等了好些日子,万没想到赵国的兵马突然会来这一手。大伙儿慌得手忙脚乱,大败而逃。死了十几个将士,伤耗了好几万士兵。败兵跑到甘泉市向桓齮报告。桓齮心里一急,赶紧带着大军,离开了甘泉市,跑了回来,不料正闯到李牧安排好了的埋伏里。桓齮抵挡不住,死伤了不少人马,好容易才冲出了阵地,跑回咸阳去了。
赵国打了胜仗,赵王迁把李牧当做赵国的白起,也封他为武安君。秦王政气得鼻子眼冒烟,革去桓齮的官职,罚他去做平民。接着又吩咐大将王翦和杨端和带着大军,分头再去攻打赵国。又叫内史腾发兵十万上韩国去办理交割的事儿。韩王安只好把全国的地图和户口册子献了出来,自己当了秦国的臣下。秦王把韩国改为颍川郡[公元前230年,秦王政17年)。韩国第一个亡了。
王翦到了灰泉山,不能再往前进。一眼望去,全是武安君李牧的营寨,接连不断的,足有好几十里地的连营,好像铜墙铁壁,秦国人想钻也别打算钻进去。小规模的交手是有的,可是都占不了便宜。王翦只好打发人去报告。秦王政叫尉缭的门生王敖上王翦的营里去想办法。
王敖见了王翦对他说:“李牧是北方名将。他一向守着北方,打败过东胡,收服了林胡,歼灭过匈奴十几万人,轰走了单于[匈奴王;单chan二声],吓得匈奴这十几年来不敢挨近赵国的边界走。咱们凭这点兵力,说真的,只能在中原跑跑。要想打败匈奴,还谈不到。将军您呐,请您别过意,也未见得比单于强。怎么敌得过李牧呐?我想将军不如先跟他通通信,叫两国的使者能够彼此来往,商量商量讲和的事。这么着,我就有办法了。”王翦听了他的话,就打发使者上赵国的兵营里去提议讲和。李牧也派人去接头。王翦拢住了李牧,就这么有时候谈谈,有时候打打,把战争拖下去了。
王敖又去见赵国的相国小狗子郭开,对他说:“听说李牧跟王翦私自讲和。他跟王翦说停当了:赵国灭了之后,请秦王封李牧为代王。我说这就不对了。秦王要封代王,也应当封您呐!哪儿有李牧的份呐?您得赶紧劝赵王另外派人去替换李牧。咱们有这份交情,我才先来告诉您。”郭开谢了王敖的好意,赶紧在赵王迁跟前透露了这个情报。君王的疑心病是没法治的。他把赵葱升为大将,叫他去接替李牧。李牧叹息着说:“唉,我一向替乐毅、廉颇伤心,想不到今天也轮到我身上来了。”他连夜换了便衣,打算逃到魏国去。郭开和赵葱还不能放过他,就派武士四处搜查。李牧闷闷不乐,躲在一个客店里借酒消愁,喝得跟死人一样。他这一醉,从此再也醒不了啦。一颗宝贵的头颅就给赵葱手下的暴徒割去了。赵王迁只叫赵葱去替换李牧,可没叫他去害死他。如今郭开和赵葱把他弄死了,不用说在赵王跟前没法交代。再说赵葱也压不住李牧军队里的士兵。他们可有办法:赵葱假装发了虎威,他下命令搜查暗杀李牧的凶手,还嚷嚷着要重重地惩办。凶手闻风而逃,早跑到大营里向赵葱领赏去了,闹到末了,说是没拿住凶手,也就算了。
赵葱当了大将,颜聚当了副将。他们哪儿管得住李牧带来的队伍呐?代郡的士兵知道了李牧的屈死和搜查凶手的把戏,当夜就爬山越岭地跑了一大半。赵葱没法管,只好收集自己的兵马,重新整编队伍。队伍还没排定,王翦和杨端和的大队人马两路夹攻,冲过来,当时就把赵葱杀了。颜聚比较有点能耐,带着自己的兵马,赶紧退到邯郸,准备死守。
秦王政亲自带着三万精兵帮助王翦来攻打邯郸。邯郸人好像给黄鼠狼吓乱了的鸡,连蹦带跳,满处叫唤,谁也没敢希望还有活命。赵王迁不敢言语,就会流眼泪。小狗子郭开外面上装出慌张的样子,心里头非常得意。眼瞧着就要得到秦王的称赞了。他要做多大的官就做多大的官,要发多大的财就发多大的财。这一下子差点笑出声儿来。他劝赵王迁投降,赵王迁亲自上秦王的兵营里去。赵王迁的哥哥公子嘉和颜聚带了随从的几千人杀出北门,逃到代城,准备恢复赵国。秦王政带领着军队进了邯郸,改赵国为秦国的巨鹿郡,拜郭开为上卿,把赵王迁送到别的地方去住。到了这时候,赵王迁才知道郭开是个叛徒。他叹息着说:“要是李牧还在,我也不会当俘虏了。”他自叹自怨地得了病,没有几天工夫就死了。
赵王死了,郭开当了秦国的上卿。赵国的人哪个能像他那么阔气呀!他把积攒在家里的金子装了好几十车,准备全带到咸阳去。这一辈子可够花的了。郭开挺得意。一路上称赞着自己有见识。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月,管他国家不国家呐!真的,要是良心不黑,脸皮不厚,不是早已做了秦国的俘虏了吗?哪儿还能带着几十车的金子上秦国去当上卿呐?他正在摇头晃脑,浑身全是舒服自在的时候,迎头碰见了李牧的一班门客。金子全给抢了去倒也罢了,连小狗子的狗头也给他们砍了去了。
颜聚带着一队兵马和公子嘉到了代城,知道赵王迁已经死了,他们就公推公子嘉为代王,也就是赵王,祭奠了李牧,表扬了他的功劳。代城人都归附代王嘉。代王嘉一心要恢复赵国,他打发人上燕国去联络,共同抵抗秦国。
张仪在魏国住了半年,听说苏秦当了赵国的相国,打算去投奔他,找个出身。正在这当儿,有个买卖人,人都把他叫贾舍人,恰巧赶着车马走到门口站住了。张仪出来一问,知道他是从赵国来的,就问他,说:“听说赵国的相国叫苏秦,真的吗?”贾舍人说:“先生贵姓,难道您跟相国是朋友?”张仪说:“他不光是我的朋友,还是我的同学。”贾舍人听了,高兴地说:“哦,失敬,失敬!原来是我们相国的自家人!要是您去见相国,相国准得重用您。我这儿的买卖已经做完了,正要回本国去。要是您瞧得起我,车马是现成的。咱们在道上也好搭个伴儿。”张仪挺喜欢,就跟他一块儿上赵国去了。他们到了城外,刚要进城的当儿,贾舍人说:“我住在城外,就在这儿跟您告别了。离着相国府不远的一条街上,有一家客店。先生到了城里,可以上那儿住几天去。我得工夫,一定去拜望您。”张仪挺感激贾舍人,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声回头见,独个儿进城去了。
第二天,张仪就去求见苏秦,可是没有人给他通报。一直到了第五天头上,看门的才给他往里回报。那个人回来说:“今儿个相国忙得很,他说请您留个住脚,他打发人去请您。”张仪只好留个住址,回到客店,安心地等着。哪儿知道一连等了好几天,半点消息也没有。张仪不由得生了气,他跟店里掌柜的叨唠了一阵子,说完了他想回家去。可是店里掌柜的不让他走,他说:“您不是说过相国打发人来请您吗?万一他来找您,您走了,叫我们上哪儿找去!别说刚这么几天,就是一年半载,我们也不敢把您放走哇!”这真叫张仪左右为难,心里憋得慌。他向掌柜的打听贾舍人的下落,他们都说不知道。
就这么着又呆了几天,张仪再去求见苏秦。苏秦叫人传出话来,说:“明天相见。”到了这时候,张仪的盘缠早就花完了,身上穿的衣裳该换季了。相国既然约定相见,身上总该穿得像个样儿。他向掌柜的借了一套衣裳和鞋、帽。第二天,摇摇摆摆地上相国府去了。他到了那儿,满想苏秦跑出来接他。哪儿知道大门还关着。他跟看门的说了又说,那个看门的叫他从旁边的小门进去。张仪耐着性子从旁门进去。他到了里边,刚往台阶上一走,有人拦着他,说:“相国的公事还没办完,客人在底下等一等吧!”张仪只好站在廊子下等着。他往上一瞧,就瞧见有好些个大官正跟苏秦聊天。好容易走了一批,谁知道接着又来了一批。张仪站得腿都酸了,看了看太阳都过了晌午了。正在气闷的当儿,忽然听见堂上喊着:“张先生在哪儿?”两边对张仪说:“相国叫你进去!”他就整了整衣裳,擦着袖子,上了台阶。他想:苏秦见了他,准得跑下来。万没想到苏秦挺神气地坐在上边,一动也不动。张仪忍气吞声地跑上去,向苏秦作了一个揖,苏秦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对他说:“好些年不见,你好哇?”张仪气哼哼地也不答理他。就有人禀告说:“吃饭了。”苏秦对张仪说:“我为了公事忙,累得你等了这么半天。该吃饭的时候了,请你在这儿用点便饭吧。我还有话跟你说呐。”底下人把张仪带了去,叫他坐在堂下。跟前摆着的只是一点青菜和粗米饭。张仪往上一瞧,就见摆在苏秦面前的全是山珍海味,满满地摆了一桌子。他要想不吃,可是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地直叫唤。只好吃吧。
呆了一会儿,堂上传话,“请张先生上来!”张仪就走上去,只见苏秦挪了挪屁股,连站也没站起来。张仪实在忍耐不住了,往前走了两步,高声地说:“季子![苏秦的字]我以为你没忘了朋友,才老远地来看你。谁知道你没把我放在眼里,连同学的情义都没有!你……你……你太势利了!”苏秦微微一笑,对他说:“我知道你的才干比我强,总该比我先出山。哪儿知道你竟穷到这步田地。我要把你推荐给赵侯,叫你得到富贵,倒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可是我怕你没有志气,做不了什么大事,这……这不是反倒连累了我吗?”张仪气得鼻子眼冒烟,他说:“大丈夫要得富贵,自个儿干。难道说非叫你推荐不成?”苏秦冷笑着说:“既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来求见我呐?好吧,我看在同学面上,帮助你一锭金子,请你自己方便吧!”说着,他叫底下人给张仪十两金子。张仪把金子扔在地下,气呼呼地跑了出来。苏秦光是摇摇头,也不留他。
张仪回到客店,就见自己的铺盖、行李,全都扔在外边了。他问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挺恭敬地说:“先生见了相国,当上大官,还能在我们这儿住吗?”张仪摇着脑袋,说:“气死人了!真正岂有此理!”他只好脱下衣裳,换了鞋、帽,交还给掌柜的。掌柜的问他:“怎么啦?”张仪简单地说了说。掌柜的说:“难道不是同学?先生有点高攀吧——别管这些,那锭金子,您总该拿来呀!这儿的房钱、饭钱还欠着呐。”张仪一听掌柜的提起房钱、饭钱,心里又着急起来了。
正在这当儿,那个贾舍人可巧来了,见了张仪,就说:“我忙了这些天,没来看您,真对不起。不知道您见过相国了没有?”张仪垂头丧气地说:“哼,这种无情无义的贼子,别提啦!”贾舍人一愣,说:“先生为什么骂他?”张仪气得说不出话来。店里掌柜的替他说了一遍,又说:“如今张先生的欠账还不上,回家又没有盘缠,我们正替他着急呐。”贾舍人一瞧张仪和掌柜的都愁眉苦脸的,自己也觉着不痛快,挠了挠头皮,对张仪说:“当初原是我多嘴,劝先生上这儿来。没想到反倒连累了先生。我情愿替您还这笔帐,再把您送回去,好不好?”张仪说:“哪儿能这么办呐?再说我也没有脸回去。我心里打算上秦国去一趟,可是……”贾舍人连忙说:“啊!先生要是上别的地方去,怕不能奉陪。上秦国去,这可太巧了。我正要上那边去瞧个亲戚,咱们一块儿走吧!现成的车马,又不必另加盘缠,彼此也有个照应。好极了。”张仪一听,好像迷路的人忽然来了个领道的,挺感激地说:“天下还真有您这么侠义心肠的人,真正叫苏秦害臊死了。”他就跟贾舍人结为知心朋友。
贾舍人替张仪还了帐,做了两套衣裳,两个人就坐着车马往西边去了。他们到了秦国,贾舍人又拿出好些金钱替张仪在秦国朝廷里铺了一条道。那时候,秦惠文王正在后悔失去了苏秦,一听说左右推荐张仪,立刻召他上朝,拜他为客卿。
张仪在秦国做了客卿,先要报答贾舍人的大恩。哪儿知道贾舍人可巧来跟他辞行。张仪流着眼泪,说:“我在困苦的时候,没有人瞧得起我。只有你是我的知己,屡次三番地帮助我,要不,我哪儿有今日。咱们有福同享,你怎么能回去呐?”贾舍人笑着说:“别再糊涂了!‘打开壁子说亮话’,你的知己不是我,是苏相国!”张仪摸不着头脑,说:“这是什么话?”贾舍人就咬着耳朵对他说:“相国正计划着叫中原列国联合起来,就怕秦国去打赵国,破坏他的计策。他想借重一个亲信的人来执掌秦国的大权。他说这样的人,除了先生没有第二个。他就叫我打扮成一个做买卖的,把先生引到赵国。又怕先生得了一官半职就满足了,特地用个‘激将法’。先生果然火儿了要争口气,他就交给我好些金钱非要叫秦王重用先生不可。我是相国手下的门客,如今已经办完了事,得回去报告相国了。”张仪一听,不由得愣住了。呆了一会儿,叹息着说:“唉!我自以为聪明、机警,想不到一直蒙在鼓里还没觉出来。我哪儿比得上季子啊?请您回去替我给他道谢,他在一天,我决不叫秦王去打赵国。”
秦武王叫甘茂攻下了韩国的宜阳,随后带着任鄙、孟说[yue四声]他们几个勇士,一直上成周去。
周赧王听说秦武王到京都来,就派使者上城外去迎接,要像贵宾一样地去接待他。秦武王倒也挺懂事,不去见天王,倒先上太庙去看那传国之宝的九座宝鼎。据说那九座宝鼎是大禹王[据说公元前2140年即位]那时候铸成的。那时候中国分为九州,每座宝鼎代表一个州。这些宝鼎从夏朝[传说是公元前2205一1766年的一个朝代]传到商朝[传说是公元前1766一1122年的一个朝代],从商朝传到周朝[公元前1122一249年]。这会儿秦武王一个个挨着看过去,只见每个宝鼎上都铸着每州的名字,就是荆州、梁州、雍州、豫州、徐州、扬州、青州、兖州[兖yan三声]、冀州。秦武王指着“雍州”那座宝鼎,说:“雍州就是秦国,这座宝鼎是咱们的呀!我想把它搬到咸阳去。”他问看守宝鼎的官员,说:“这种宝鼎有没有人举起来过?”他回答说:“每座有一千多斤沉哪!谁举得起来呐?”秦武王对任鄙、孟说两个大力士说:“你们试试看。”任鄙虽说是个武夫,倒还细心。他早就知道秦武王喜欢卖弄力气,要是再鼓励他,也许会弄出乱子来,就回答说:“我哪儿举得起来呐?这种笨东西有什么可玩的呐?”孟说可不像任鄙那样有脑子,当时就自己逞能,说:“我来试试成不成!”他叫底下人拿一条麻做成的大绳子,拴在宝鼎的两只耳朵上,自己又紧了紧腰带,两只像铁棍似的胳膊套在绳子系成的圈儿里,脸红脖子粗的,狠命地喊了一声“啊嗐”,那座宝鼎居然给他扛起半尺来高,赶紧搁下。可是他用力太猛,两个眼珠子迸了出来,血流了一脸。秦武王笑着说:“怎么费这么大力气?瞧我的!”
任鄙眼见孟说已经受了重伤,连忙拦着说:“大王是贵人,怎么能玩这个呐?”秦武王哪儿听他这套,就脱下王袍,也把手臂套在圈儿里。任鄙拉住他苦苦地央告。谁想到秦武王反倒挂了火儿,骂他说:“哎唷,你自己没能耐,还拦着我!”任鄙只得随他去。秦武王果然也把宝鼎扛起了半尺来高。他想:“要是我能再走一步,就比孟说强了。”他就使出浑身的力气,慢慢地挪动左脚,刚想再把右脚抬起来,没想到力气接不上,宝鼎落下来,砸在他右脚上。秦武王大叫一声,骨头已经折了。任鄙慌忙把他救起来。秦武王疼得支持不住,加上五脏里也受了伤,到了半夜就断了气了。
周赧王听说秦武王死了,吓得什么似的,连忙叫人预备棺材,派人去吊祭。秦国由右丞相樗里疾把灵柩运到咸阳。秦武王没有儿子,大臣们就把他的一个叔伯兄弟立为秦王,就是秦昭襄王。樗里疾请秦昭襄王查办闯祸的人。谁都知道那闯祸的就是秦武王自己,可是君王是不会有错处的,总得找个倒霉的人来做替身,才能完结这档子事。那个迸出眼珠子的孟说可就遭了殃,连他的家族全给杀了。任鄙曾经拦过秦武王,不但没定罪,后来还升为汉中太守。
樗里疾和甘茂本来就有点你欺我、我压你的。上回甘茂讲“曾参杀人”的故事给秦武王听,樗里疾已经挺不高兴。这会儿秦武王一死,樗里疾独掌大权,故意在朝上宣布说:“打韩国、通三川都是甘茂的主张。”甘茂知道樗里疾成心挤他,再说秦昭襄王又不像秦武王那样地信任他,他就逃到别国躲着去了。这位拿自己比做曾参的甘茂后来竟死在魏国。
秦昭襄王即位之后,用心拉拢楚国,又跟楚怀王做了亲戚,订了盟约。合纵那一头的纵约长齐宣王因此约会韩国和魏国,一块儿去攻打这位退出合纵抗秦的楚怀王。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的行动激起了齐国人。逃散了的那些大臣也前前后后跑到莒城来了。王孙贾做了领袖,可是齐国还没有君王。这怎么行呐?他们想尽法子,到处去找那个失了踪的太子法章。
法章本来跟齐王在一块儿.他一听说父亲被杀的信儿,就打扮成一个穷苦的老百姓跑了。淖齿派了好些个士兵各处去逮他。当天晚上淖齿又派人打着灯笼各处搜查,逼得法章没处藏、没处躲。末了,他摸着黑爬进一个花园,在假山的石头洞里躲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瞧见一个年老的使唤人来打扫花园,就跪在他跟前,说:“老大爷,您行个好吧。我是逃难的老百姓,叫王立,父母在兵慌马乱之中都死了。如今我没处投奔。求您老人家行个好跟东家说一声,让我在这儿当个奴仆,我决忘不了您的大恩。”那个年老的使唤人是太史嬓家里的老管家,瞧见这位眉清目秀的难民,怪可怜的,就在太史嬓跟前替王立说了几句好话。太史嬓也不在乎多一个奴仆,挺痛快地答应了。王立就这么在太史府里做些个浇花、扫地的零散活儿。虽说累一点,倒挺清静,还保全了性命。他就安心地住下去了。
有一天,太史的女儿来逛花园,一见这个新来的底下人,就挺留心。他的面貌长得这么端庄可爱,举止行动又这么大方、文雅。她想:“这么样儿的一个年轻的人怎么会上这儿来当奴仆呐?别是个‘落难公子’吧。”她越瞧越想,越想越起疑,就叫丫头过去问他的来历。太子怕再遇到祸患,说什么也不露出自己的底细来。太史的女儿挺有点见识,她越是问不出王立的来历,越猜疑他是个落难的阔公子。打这儿起,她时常打发丫头背地里去帮助他。有时候送他几件衣裳,有时候给他送点吃的。王立挺感激她。
日子长了,彼此有了说话的机会,一来二去地越来越熟,就你爱我怜地私自订了终身。太子法章不好意思再瞒着她,就兜根实底地把自己的身世倒了出来。她一知道王立原来就是太子法章,更愿意把自己的心全给了他。
王立在太史嬓的家里早就听说聚在莒城的大臣们派人正在各处找太子,可是他还不大放心,不敢轻易出去。过了几个月,他们还是到处打听太子的下落。他这才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地找他,就对太史嬓说明了。太史嬓慌了,立刻报告了王孙贾。莒城的大臣们连忙派来车马,用挺隆重的仪式来迎接他,立他为齐王。齐国有了君王,大伙儿就有了发挥忠义的对象。这一来莒城变成了恢复齐国的大本营。他们通知即墨的将士,叫他们守住城,彼此通消息,共同抵抗燕国的军队。
乐毅围困着莒城和即墨整整三年,压根儿就没法打下来。他既然采用王道,就下令退兵,大军扎在离城十来里的地方。又下了一道命令,说:“城里的老百姓出来打柴,就让他们随便来往,不准留难。瞧见挨饿的,给他们吃;瞧见受冻的,给他们穿。”要是燕国的君臣能够相信乐毅到底,实行收服人心的办法,那么莒城和即墨的抵抗也许长久不了。可是有人从中破坏,辜负了乐毅的一番苦心。
晋国给秦国打败以后,就在这一两年里头,重要的大臣像赵衰、栾枝、先且居、胥臣等全先后死了。赵衰的儿子赵盾做了相国,掌握晋国的大权。公元前620年(周襄王32年),晋襄公病了。病得挺厉害的时候,嘱咐赵盾和大臣们立公子夷皋[gao三声]做国君。晋襄公死了以后,大臣们就要依照先君的遗嘱立夷皋为国君。赵盾出来反对。他说:“从前先君文公去世的时候,还没安葬,秦国就打进来了。幸亏新君有能耐,才过了难关。现在晋国比那时候还困难:外边呐,秦人和狄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打进来;里边呐,重要的大臣死了不少。这正是国家有难的时候。公子夷皋今年才七岁,你们说他能顶得住吗?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继承先君的霸业,我想还不如立一位年纪大点的、能拿得起来的公子为国君。先君的兄弟公子雍[文公的儿子]在秦国,秦伯待他挺好。要是请他来即位的话,不但国内的事有了办法,就是秦、晋两国的交情也能够恢复过来。你们觉得怎么样?”狐射姑说:“我也不赞成立小孩子。不过秦国跟咱们有仇,咱们为什么去求他们呐?我想不如到陈国去迎接公子雍的兄弟公子乐吧!”赵盾说:“陈是小国,离咱们这儿又远。秦是大国,离咱们又近。立了公子雍,就能交上一个又近又大的国家。还是立公子雍好。”大臣们全赞成赵盾的主意。他们就派大夫先蔑和士会到秦国去报丧,同时叫他们把公子雍接回来。
狐射姑心里不服,偷偷地派人到陈国去接公子乐。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赵盾。赵盾就嘱咐他的心腹公孙杵臼在半道上杀了公子乐。狐射姑由这儿更恨上了赵盾,也要报仇。他认为阳处父是赵盾最得力的帮手,就派他的心腹把他暗杀了。可是凶手当场给逮住。赵盾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只把凶手办了死罪,不再迫究。狐射姑跑到他姥姥家潞国[就是山西省潞城]那儿去了。赵盾倒是个大好人。他好比蓁[zhen一声]椒炒豆腐——外面辣,里面软。他对大臣们说:“贾季[狐射姑的字]自己觉得有罪,跑了,也就算了吧!可是他跟先君文公奔走了十九年,回国以后也立了不少功劳。咱们可别忘了他。我打算把贾季的家小送去,也表示咱们没白同事一场,诸位看怎么样?”大家伙儿全赞成这个主意,就这么办了。
赵盾没照着晋襄公的遗嘱办,决心不立岁数小的夷皋,去接公子雍,派人刺死了公子乐,办了暗杀阳处父的凶手。从这几件事上看来,赵盾的手段挺辣。可是他放走了狐射姑,还把他的家小送了去。这么瞧,他的心可又太软了。晋襄公夫人瞧透了赵盾是豆腐心,就拉着夷皋到朝堂上去又哭又闹。她说:“夷皋是先君的亲骨肉,早就立为太子了。先君也托付过你们立他为国君,你们怎么倒甩了先君的骨肉,去找别人呐?夷皋犯了什么罪呀?你们为了什么废了他啊?”她说完了就哭,哭完了又说,弄得大臣们一点主意也没有。散朝以后,她又拉着夷皋到赵盾家里去又哭又闹,跟他说:“你发发善心,干脆把我们娘儿俩孤儿、寡母全杀了吧!”她的眼泪把那块豆腐化了。赵盾没法办,只好立夷皋为国君,就是晋灵公。一边打发人到秦国去推辞。
秦穆公头年过世了,太子即位,就是秦康公。秦康公接见了先蔑和士会,答应晋国的请求,打发白乙丙率领人马保护着公子雍回晋国去。赶到赵盾变了卦,派人来推辞,秦国的兵马和公子雍已经过了黄河,到了令狐[在山西省犄氏县西]。赵盾恐怕秦国人瞧着不对碴儿,不回去。他的辣劲儿又上来了。他对大臣们说:“要是咱们立公子雍,秦国是咱们的朋友。现在既然拒绝公子雍,秦国就是咱们的敌人了。”他就亲自出马,率领着大将先克、荀林父等去对付秦国人。秦国人一瞧晋国人来了,还以为是来迎接公子雍的呐,没准备打仗,冷不防地给晋国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公子雍死在乱军之中。先蔑和士会只怪本国说了不算,恩将仇报,气得不回去了,情愿跟着秦康公到秦国去。秦康公挺瞧得起他们,拜他们为大夫。
赵盾为了保住晋灵公的君位,打退了秦国的兵马,逼走了先蔑和士会,心里可觉得挺不得劲儿。他是个善心的猫,每回捕了耗子,总得哭上两声。他也像对待狐射姑那样把先蔑和士会的家小送去了。可是一般大臣不了解他。那些同先蔑、士会有交情的人暗地里都骂赵盾没有准主意,没有信义。其中有五个大臣偷偷地商量了好几回,打算反对赵盾。这只善心的猫虽说老实,可是也能逮耗子。他刚一听到他们要反对他,又狠起来了。他机灵地嘱咐荀林父、栾盾等逮住这五位大臣,关在监狱里。他还禀告晋灵公,请他把他们定死罪。
晋灵公是个小孩子,懂得什么呐?他回到宫里,告诉他妈,明天要杀五个大臣,吵闹着要去瞧瞧热闹。襄公夫人大吃一惊,说:“他们不过是争权夺利,谁也没有杀害国君的意思,怎么能定他们死罪呐?近来朝廷上的大臣死得没有几个了。现在一杀就是五个,那还了得,千万别这么办。”第二天,小孩子灵公像背书似地把他妈的话全告诉了赵盾。赵盾说:“您岁数还小,不懂什么。朝廷里没有个头,怎么行呐?要是大臣们不能一心一意地辅助您,只想自个儿争势力,国家就太平不了啦。不把乱党处治,以后还压得住吗?”灵公听了,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幸亏鼻涕流下来了,他用袖子来回一擦,抹成了一个八字胡子。五个大臣全给杀了。朝廷里剩下的大臣全把赵盾当作阎王爷。
在潞国避难的狐射姑听见了,捏了一把冷汗,说:“要是我在国里呀,哼!我这脑袋瓜早就跟身子分了家了。”听见他这话的人就问他:“赵盾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比他父亲赵衰怎么样?”狐射姑说:“他们爷儿俩全不错,可是不一样。赵衰是冬天的太阳,人人喜欢。赵盾是三伏天的太阳,人人害怕!”
明朝的时候,从日本过来的海盗不断从海上入侵我国的东南海疆,杀人放火,抢夺财物,甚至把大批男女抓走当奴隶。人们痛恨这些日本海盗,叫他们是“倭寇”。明朝派了许多优秀将领到沿海平倭,戚继光是最杰出的一个。
戚继光17岁就继承父业,成为一个能文能武的青年将领,立志为保卫祖国献身。刚到前线的时候,有一次他率军去迎击倭寇,有些士兵竟不敢迎敌,见倭寇来了,回头就跑。戚继光大喝一声:“站住!”随后跳上一块大石头,连发三箭,射倒了三个倭寇头目,又带头冲上去杀敌,终于取得了胜利。从此,他的声威大振,倭寇都叫他“戚老虎”。为了扭转被动局面,他重新组建了由矿工和贫苦农民组成的能征善战的新军,严格训练、严明军纪,人称戚家军。戚家军连战连胜,把入侵浙江的倭寇消灭了。
戚继光又率军到了福建。他决定先拔除倭寇在海上的最大据点横屿岛。为了接近横屿岛,戚家军将士冒着巨大的危险,赤膊匍匐前进在海滩上。戚继光亲自擂响战鼓。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盘踞在岛上的大批倭寇被歼灭。戚家军又乘胜前进,把福建沿海的倭寇一一扫平。在戚继光和其他将领的共同努力下,危害我国沿海达300年之久的倭寇被彻底平定了。伟大的统帅、民族英雄戚继光和他的戚家军为祖国立下了不朽功勋。
钟繇退守潼关,急忙送信给曹操。曹操知道丢失了长安,心中十分焦急,便叫来曹洪、徐晃,说: 你二人先带一万人马,代替钟繇守住潼关。如10日内失掉了潼关,就按军法杀了你们;10日之外,与你二人没有关系。我统帅大军随后便到。 二人领了将令,星夜急行。曹仁提醒曹操说: 曹洪性情暴躁,恐怕会耽误大事。 曹操说: 你给我押送粮草,便随后接应。
孟孙何忌推荐大司寇孔丘当相礼。孔丘就是天下闻名的孔子。他父亲是个地位并不高的武官,叫叔梁纥[he二声]。叔梁纥已经有了九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了。他儿子的腿有毛病,也许是个瘸子。叔梁纥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还想生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他又娶了个小姑娘叫颜征在。他们曾经在曲阜东南的尼丘山上求求老天爷赐给他们一个儿子。后来他们果然生了个儿子,他们觉得这个儿子是尼丘山上求来的,给他取名叫孔丘,又叫仲尼[“仲”就是“老二”的意思]。孔子三岁上死了父亲。母亲颜氏受人歧视,孔家的人连送殡也不让她去。她跟小孩儿以后的日子不用说多么难过。颜氏挺有志气,她带着孔子离开老家陬邑[陬zou一声]的昌平乡,搬到曲阜去住,靠着自己一双手来抚养孔子。孔子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他好几次见过他母亲祭祀他亡过的父亲,也就摆上小盆、小盘什么的玩着祭天祭祖那一套东西。
孔子十七岁那一年,母亲死了。他不知道父亲的坟在哪儿,只好把他母亲的棺材埋在曲阜。后来有一位老太太告诉他,说他父亲葬在防山[在曲阜县东],孔子才把他母亲的坟移到那边。那一年,鲁国的大夫季孙氏请客招待读书人。孔子想趁着机会露露面,也去了。季孙氏的家臣阳虎瞧见他,就骂着说:“我们请的都是知名之士,你来干什么?”孔子只好挺扫兴地退了出去。他受了这番刺激,格外刻苦用功,要做个有学问、有道德修养的人。他住在一条叫达巷的胡同里,学习“六艺”,就是:礼节、音乐、射箭、驾车、书写、计算等六门课程。这是当时一个全才的读书人应当学会的本领。达巷里的人都称赞他,说:“孔丘真有学问,什么都会。”孔子很虚心地说:“我会什么呐?我只学会了赶车。”
孔子在二十六七岁的时候,担任了一个小小的职司叫“乘田”,工作是管理牛羊。他说:“我一定把牛羊养得肥肥的。”果然,他所管理的牛羊都很肥。后来他做了“委史”,干的是会计的工作。他说:“我一定把账目弄得清清楚楚。”果然,他的账目一点不出差错。孔子快到三十岁的时候,名声大起来了。有些人愿意拜他做老师。他就办了一个书房,招收学生。贵族学生、平民学生他都收。过去只有给贵族念书的“官学”,孔子办了“私学”,以后贵族独占的文化教育也可以传给一般的人了。鲁国的大夫孟僖子临死的时候,嘱咐他两个儿子孟懿子和南宫适到孔子那儿去学礼。后来南宫适向鲁昭公请求派他和孔子一块儿去考察周朝的礼乐。鲁昭公给了他们一辆车、两匹马和一个仆人,让他们到洛阳去。那一年,孔子正三十岁(公元前522年,周景王23年,鲁昭公20年)。他到了洛阳,特地送了一只大雁给老子作为见面礼,向他请教礼乐。
老子姓李,名聃[dan一声],年纪比孔子大得多,在洛阳当周朝守藏室的大官[相当于现代国家图书馆馆长]。他见孔子来向他虚心求教,很喜欢,还真拿出老前辈的热心来,很认真地教导孔子。末了,还给孔子送行。他说:“我听说有钱的人给人送行的时候送钱;有德行的人赠几句话。我没有钱,就冒充一下有德行送你几句话吧:第一、你说的那些古人早已死了,骨头也都烂了,只有他们的话还留着;第二、君子遇着好时机,就驾着车去,时运不好,就走吧;第三、我听说会做买卖的人把货物藏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似的,道德极高的人看上去好像挺笨似的;第四、你应当去掉骄傲、去掉欲念,因为这些对你都没有好处。我要告诉你的话就是这几句。”孔子一一领受了。他回到鲁国,对他的门生们说:“鸟,我知道它会飞;鱼,我知道它会游;走兽,我知道它会跑。可是,会跑的可以用网去捉;会游的可以用钩子去钓;会飞的可以用箭去射。至于龙,我就不知道它怎么样风里来、云里去,怎么样上天。我见了老子,没法捉摸他,他大概像一条龙吧。”
就在孔子会见老子那一年年底,郑国的大夫子产死了。郑国人都流泪,也有哭的,好像死了亲人似的。孔子一听到子产死了,也哭起来。他说:“他真是我所想念的古代爱人的人!”孔子很敬佩子产,也跟他见过面,像尊敬老大哥那样尊敬子产。在想法上也多少受了他的影响。比方说,郑国遭到了火灾,别人请子产去求神,还说:“要不然,接着还得发生火灾。”子产可不答应。他说:“天道远,人道近;我们要讲切近百姓利益的人道,不讲渺渺茫茫的天道。”郑国有了水灾,别人又请他去祭祀龙王爷。子产又不答应。他说:“我们求不着龙,龙也求不着我们。谁跟谁也不相干。”这些思想在当时可以算是很了不起的。孔子在讲天道、人道方面是跟子产相像的。
鲁昭公被季孙如意轰出去的时候,孔子才三十五岁。那时候,“三桓”争权,鲁国很乱,齐景公正想做一番事业。孔子就到了齐国,想实现他的理想。齐景公待他很客气,还想用他。他先探听探听晏平仲的意见。晏平仲固然挺佩服孔子的人品和学问,可是不赞成他的主张。他对齐景公说:“孔丘那一派讲究学问的人有两种毛病:一种是太清高;一种是太注重礼节。太清高了,就看不起别人,像这种自命不凡、举动傲慢的人,就不能够跟底下的人弄到一块儿去。国家大事几个人哪儿办得了?这是一点。太注重礼节,就顾不到穷人的生活。咱们齐国人,一天忙到晚,还得处处节省,才能够对付着过日子。他们哪儿有闲工夫,哪儿有富余钱,去琢磨琐琐碎碎的礼节跟些个又细致又麻烦的仪式呐?孔丘出来的时候,车马的装饰可讲究了;吃饭的时候,对于饮食的样式那份讲究,就更不必说了。走路得有一定的样儿,上台阶得有一定的步法。人家连衣服都穿不上,他还要在那儿讲究礼乐;人家没有房子住,他还要叫人讲究排场,倾家荡产地去办丧事。要是咱们真把他请来治理齐国,老百姓可就要让他弄得更穷了!”
晏子和孔子的主张不同,两个人合不到一块儿去。晏子对孔子的态度是:恭敬他,可是远远地躲着他。齐景公到了儿没用孔子。
孔子在齐国呆了三年。他三十七岁的时候,又回到了鲁国。他把全付精神放在教育事业上。他教学生注重仁爱、研究历史、学习文艺、关心政治、讲究礼节,而礼节当中最要紧的是谦虚。他的门生之中,德行、政治、言语、文学等造就特别高的就有七十二人。他们老师和门生之间好像一家人那么亲密,大伙儿对孔子非常尊敬,把他当作他们的父亲一样。
到了公元前501年,孔子已经五十一岁了。他在鲁国做了中都宰。第二年,他做了司空,又由司空升为大司寇。齐景公约鲁定公到夹谷去开个会议。鲁定公请孔子做相礼,准备一块儿到齐国去。孔子对鲁定公说:“我听说讲文事的也必须有武备。就是讲和,也得有兵马防备着。从前宋襄公开会的时候,没带兵车去,结果,受了楚国的欺负。这就是说,光有文的没有武的不行。”鲁定公听了他的话,让他去安排。孔子就请鲁定公派申句须和乐颀[qi二声]两个大将带领五百辆兵车跟着上夹谷去。
到了夹谷,两位大将把兵马驻扎在离着会场十里地的地方,自己随着鲁定公和孔子一同上会场里去。开会的时候,齐景公有晏平仲当相礼,鲁定公有孔子当相礼。举行了开会仪式之后,齐景公就对鲁定公说:“咱们今天聚在一起,实在不容易。我预备了一种挺特别的歌舞,请您看看。”说话之间他就叫乐工表演土人的歌舞。一会儿台底下打起鼓来,有一队人扮做土人模样,有的拿着旗子,有的拿着长矛,有的拿着单刀和盾牌,打着呼哨,一窝蜂似地拥上台来,把鲁定公的脸都吓白了。孔子立刻跑到齐景公跟前,反对说:“中原诸侯开会,就是要有歌舞,也不应该拿这种土人打仗的样子当做歌舞。请快叫他们下去。”晏平仲也说:“说的是啊。咱们不爱看这种打架的歌舞。”晏平仲哪儿知道这是齐国大夫黎弥和齐景公两个人使的诡计。他们本来想拿这些“土人”去威胁鲁定公,好在会议上向鲁国再要些土地。经晏平仲和孔子这么一说,齐景公也觉着怪不好意思的,就叫他们下去。
黎弥躲在台下头,等着这些“土人”去吓唬鲁定公,自己准备在台底下带着士兵一齐闹起来。没想到这个计策没办到,只好另想办法。散会以后,齐景公请鲁定公吃饭。正在宴会的时候,黎弥叫了几个乐工来对他们说:“你们上去唱《文姜爱齐侯》这个歌,把调情那一段表演出来,为的是当面叫鲁国的君臣丢脸。完了之后,重重地赏你们。”他布置完了,上去对齐景公说:“土人的歌舞不合鲁君的口胃,我们就唱个中原的歌儿吧。”齐景公说:“行,行!”
那几个擦胭脂抹粉的乐工就在齐、鲁两国的君臣跟前连唱带跳地表演起来了。唱的是“夫人爱哥哥,他也莫奈何!”这些个下流词儿。气得孔子拔出宝剑,瞪圆了眼睛,对齐景公说:“这种下贱人竟敢戏弄诸侯,应当定罪!请贵国的司马立刻把他们治罪!”齐景公没言语。乐工们还接着唱:“孝顺儿子没话说,边界起造安乐巢!”这明摆着是侮辱鲁国的君臣,孔子忍不住了,就说:“齐、鲁两国既然和好结为弟兄,那么鲁国的司马就跟齐国的司马一样。”跟着他就扯开了嗓子向堂下说:“鲁国的大将申句须和乐颀在哪儿?”那两位大将一听见孔子叫他们,飞似地跑上去把那两个领头的乐工拉出去。别的乐工吓得慌慌张张地全跑了。齐景公吓了一大跳,晏平仲挺镇静地请他放心。这时候,黎弥才知道鲁国的大将也在这儿,还听说鲁国的大队兵马都驻扎在附近的地方,吓得他也缩着脖子退出去了。
宴会之后,晏平仲狠狠地数落黎弥一顿。他又对齐景公说:“咱们应当向鲁君赔不是。要是主公真要做霸主,真心实意地打算和鲁国交好,就应当把咱们从鲁国霸占过来的汾阳地方的灌阳、郓城和龟阴这三块土地还给鲁国。”齐景公听了他的话,把三个地方都退还给鲁国。鲁定公反倒不怎么高兴,向齐景公道了谢,就回国去了。
鲁定公收回了失地,为什么反倒不怎么高兴呐?原来这几个地方是当初鲁僖公封给季友的。如今名义上虽说退还给鲁国,实际上只是给季孙斯多加了些土地。季孙斯多加了土地,公家的势力就更小了。季孙斯可挺感激孔子,准备格外重用他和他的门生。
秦穆公的夫人穆姬是晋献公的女儿,太子申生的妹妹。她怕自己的父母之邦灭亡,天天催着秦穆公去帮帮晋国。秦穆公派公子葵去向晋公子重耳和夷吾吊唁。公子葵到了狄国,对重耳说:“丧事得赶快办,时机万不可失。公子您怎么不趁着机会打算打算呐?”重耳说:“父亲刚过世,做儿子的只感到悲痛,哪儿还敢有什么妄想,丢先人的脸。”他流着眼泪谢过使者和秦伯吊唁的好意,别的话什么也没说。公子葵接着到了梁国向夷吾去吊唁,跟他说了同样的话。夷吾没哭,他私底下对公子葵说:“敝国的大臣里克已经答应帮助我,我答应给他上等田地一百万亩。丕郑也答应帮助我,我答应给他七十万亩。要是你们的国君肯帮助我回到晋国去即位,我愿意把河外五座城作为谢礼。另外还有黄金四十镒[二十四两为一镒],洁白的玉佩六双,这些不敢奉给公子,只是送给公子左右的一点儿小意思罢了。”
公子葵回去向秦穆公照实报告了。秦穆公说:“重耳是正派人,他心眼儿好。可是咱们该不该帮助他呐?”公子葵说:“为了秦国的利益,不如立个坏的。立了这种人做国君,他一定会把国家弄糟,咱们从中可以得到好处。”秦穆公同意公子葵的看法。同时,他又得到了一个消息,说齐桓公也答应立夷吾为国君。他就打发百里奚、公孙枝,带领兵马帮助夷吾回到晋国去。
他们到了晋国,可巧齐桓公也派隰朋带领着诸侯的兵马到了,就共同立夷吾为国君,就是晋惠公。晋惠公夷吾谢了秦国和齐国的将士,打发他们回去。公孙枝可留在那儿,预备接收河外那五座城。晋惠公对大臣们说:“当初为了不能回来,晋国的土地还是别人的,所以我做了人情。如今我已经做了国君,怎么能把自个儿的土地白白送给人家呐?”大臣里克说:“主公刚即位,不可失信。”大将嘤芮奉承新君,反对里克,说:“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先君千辛万苦,南征北战,才得到几座城。现在一送,就是五座!晋国能送几回呀?”嘤芮一派的人都说:“咱们自己的土地说什么也不能送!”里克说:“既然知道不能送,当初为什么许人家呐?”晋惠公说:“有什么两全的办法没有?”里克还想再说下去,丕郑在后边直拉他。他只好不说了。晋惠公给秦穆公写了一封信,大意说:“我本来打算把城交给您,可是大臣们都不同意,我一时也没有办法。请您把这件事儿先搁一搁,以后再说吧!”写好了信,他派丕郑到秦国去。
秦穆公着了那封信,很生气地说:“夷吾这小子忘恩负义,说了不算,简直不配当国君!”丕郑私底下对秦穆公说:“晋国人都愿意立公子重耳当国君。您立了夷吾,都挺失望的。这回他跟您失信,全是吕省和嘤芮的主意。请您照顾晋国的老百姓,再出个主意。”秦穆公点了点头,写了一封回信,打发大夫泠至[泠ling二声]跟着丕郑到晋国去。
丕郑带着泠至到了晋国的边界,就听说里克给晋惠公夷吾杀了。丕郑一想:“里克杀了奚齐和卓子,夷吾这才作了国君。按说里克的功劳可不小哇。怎么反倒给他杀了呐?”心里起了疑,不敢进城。可巧在城外碰见了大夫共华,丕郑就好比半夜里迷路的人瞧见了灯光似地急忙拉住他的手,详细问他国内的事。共华说:“那天里克反对主公和吕省、嘤芮,分明是说公道话。他们可把他看成是公子重耳的一党,说他成心反对国君。主公就命令嘤芮把里克杀了。”丕郑问:“凭什么罪名呐?”共华一边撇嘴,一边说:“凭什么!他说,‘没有你,我做不了国君,我不能忘了你的功劳;可是你杀了两个国君,一个大夫,现在我做你的国君也太不容易了!’这就是里克的罪名。”丕郑愣了一愣,说:“他杀了里克,咱们也跑不了。我还是逃到秦国去吧!”共华很天真地说:“这倒用不着。站在里克这边的人多着呐!可是国君只杀了一个里克,别人全没有事。您要是不回去,反倒叫他们把您看成是公子重耳的一党了。”丕郑只好硬着头皮,带着秦国的使臣泠至,回到朝廷。泠至把那封回信呈上去,晋惠公一瞧,上面写的大意是:
秦晋二国,本是亲戚。城在晋国如在秦国。贵国大臣不愿交城,正是他们的忠心,我也不愿辜负他们的好意。但愿贵国上下一心,好自为之,于我亦有光荣。贵国大夫吕省、嘤芮,才能出众,令人钦佩。可否请他们二位来敝国一行,以便请教一二。
晋惠公就打算叫那两位大夫到秦国去。嘤芮私下里对吕省说:“秦国待咱们太好了。我想不能这样。里克和丕郑原来是一党。咱们杀了里克,他还能跟咱们合得来吗?这里头准有鬼。咱们得留点神。”他们俩就把这个意思偷偷地告诉了晋惠公。晋惠公也疑心起来了。一面打发泠至先回去,对他说:“敝国现在还没安定下来,过几天等我们这两个大夫一有空儿,就去拜访贵国。”一面叫吕省和嘤芮监视着丕郑。
丕郑原来是向着公子重耳的。这回又看到晋惠公夷吾杀害大臣,就更恨他了。他偷偷地约了八位大臣,暗地里商量着要轰走夷吾去迎接公子重耳。有一天,丕郑正要睡觉的时候,有个将军叫屠岸夷的[屠岸,姓;夷,名]来叫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来求见大夫。丕郑叫人对他说:“睡了,有话明儿再说。”屠岸夷不走,差不多快到半夜了,还在门口站着。丕郑只好把他让进来。屠岸夷一瞧见丕郑,就跪下,说:“大夫救救我!”丕郑问他什么事。他说:“新君怪我当初帮助里克杀了卓子,现在他要杀我了!”丕郑说:“你怎么不去找吕省、嘤芮他们呐?”屠岸夷说:“唉!别提了!杀里克的还不是他们吗?现在主公要杀我也是他们的主意。我恨不得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还说得上去找他们呐?”丕郑不信。他琢磨着:“说不定他是吕省他们派来套我的话呐!”他就说:“你说怎么办?”屠岸夷站起来,说:“晋国的人哪一个不向着公子重耳!就拿秦国来说吧,因为夷吾说了不算,也想立公子重耳。要是您能写上一封信,我立刻就到公子重耳那边去,请他会合秦国和狄人的兵马打进来。咱们在里头会合公子重耳和太子申生的一批大臣,里外夹攻。先砍了吕省和嘤芮两个狗头,再把夷吾轰出去、立公子重耳为国君。这是上合天意,下合民心的大事。大夫您要是能这样办,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晋国人的命啊!”丕郑冷笑了一声,说:“喝!你倒说得好听!这是谁教给你的?你们想想我能信吗?”屠岸夷受了委屈,立刻咬破中指,鲜血直流,对天起誓,说:“老天爷在上,我要是三心二意,叫我不得好死。”弄得丕郑不得不信,就对他说:“好!明儿晚上三更天再来商量吧!”
到了第二天晚上,屠岸夷很小心地又到了丕郑家里。到会的一共有十位大臣。大家伙儿商量好了,写了一封公信。丕郑、共华、屠岸夷……等十位大臣全都签了字。丕郑把信交给屠岸夷,嘱咐他千万小心,赶快去送给公子重耳。屠岸夷恭恭敬敬地把那封信藏在贴身的地方,向大家伙儿拱了拱手,连夜动身走了。大家伙儿见了屠岸夷这么热心,全挺满意。回家没睡多大一会儿,就是上朝的时候了。他们好像没有事似地到了朝房,和吕省、嘤芮他们还像平常似地敷衍着。没有多大工夫,晋惠公上殿了。大臣们行了礼。晋惠公就问丕郑:“你们为什么要去迎接公子重耳?”丕郑一听,可就愣了,一想:“糟了!”嘤芮大声地说:“你们做的好事,哼!”说着就掏出那封信来,把里边签字的人一个一个地全念出来,就是没念着屠岸夷。九位反对夷吾的大臣全都一网打尽。武士们把那九位大臣全杀了。就为了这件事,屠岸夷升了官,得了赏。
丕郑的儿子丕豹得到了这个消息,连忙跑到秦国向秦穆公哭着告诉夷吾乱杀大臣的惨劲儿,还求他去征伐晋国。秦穆公一面安慰着丕豹,一面问大臣们:“这事该怎么办?”蹇叔说:“咱们可不能单听丕豹这两句话就去打晋国。”百里奚说:“夷吾这么下去,晋国人一定不服,也许要出事。到那时候,咱们再打过去也不迟。”秦穆公就把丕豹留下,拜他为大夫,一边等着合适的时候去攻打晋国。
那些反对夷吾的大臣,杀的杀,跑的跑,夷吾的国君还真给他做下去了。可是接连着年成都不好,老百姓没有法子活下去。到了第四年,就是公元前647年,晋国闹着从来没见过的大灾荒,什么庄稼都没有收成,国内眼看着要乱了。秦国要打晋国,这可是个时候了。
汉朝的时候,汉武帝要派使者到西域去结交各国,加强往来。年轻的侍从张骞主动报名要承担这项使命。“西域”指的是当时的亚洲中西部的广大地区。张骞明知到西域的路途十分艰险,可为国探险立功的壮志支配着他带着100多人上了路。路上,他被敌视汉朝的匈奴人扣押了10年,后来逃走,又跋山涉水挨饿受冻,终于到达了西域。
张骞先后到了大宛、康居、大月氏(zhī)、大夏等国(在现在的哈萨克、塔吉克、乌兹别克、阿富汗境内),见到了国王,表示了汉朝愿与他们友好来往的愿望。这些国家的人见到汉朝使者十分高兴。几年以后,张骞再次出使西域。他还派出许多副使到身毒(yāndú)、安息(在现在的印度、伊朗一带)等国,和那里的人民建立了关系。这样,汉朝和西域各国开始了友好往来,特别是经济文化的交流越来越多。中国的先进技术、丝绸、冶铁术、作物栽培法等都传到了西域,西域的葡萄、苜蓿、胡桃和音乐舞蹈也传到了中国。在东西方之间,出现了一条商路,人们叫它“丝绸之路”。来往的使者和商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张骞两次出使西域,打通了东西方交流的通道,使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知道了中国这个东方大国,扩大了中国的影响。
勾践回到越国,大臣们一见,一个个都是又高兴又伤心。勾践对他们说:“我是个国破家亡的奴才,要不是诸君这么尽心尽意地出力,我哪儿还有回国的一天?”范蠡说:“这是大王的洪福,哪儿能算是我们的功劳呐?但愿大王从今往后,时时刻刻记住石屋看马的耻辱,越国才有盼头,我们的仇准能报得。这是我们做臣下的和全国人唯一的愿望!”勾践说:“我决不叫你们失望!”他就叫文种管理国家大事,叫范蠡整顿兵马,自己挺虚心地接受别人的意见,对一些穷苦人,真心实意地想办法救济他们。这么一来,全国的人个个欢喜,恨不得把自己的能耐全都拿出来,好叫这受欺压的国家变成一个强国。
勾践唯恐跟前的舒服把志气消磨了。他就改变日常生活,把软绵绵的褥子撤去,拿柴草当做褥子。在吃饭的地方挂上个苦胆,每逢吃饭的时候,先尝一尝这苦味。这就叫“卧薪尝胆”。他为了这回亡国之后,人口减少了,就订出几条奖赏生养的条例来。例如:上了年纪的人不准娶年轻的姑娘做媳妇儿;男子到了二十岁,女子到了十七岁,还不成亲的,他们的父母要受一定的处罚;快要临盆的女人,必须报官,好派官医去照顾她;添个小子,国王赏她一壶酒,一口猪;添个姑娘,国王赏她一壶酒,一只小猪;有两个儿子的,官家给养活一个;有三个儿子的,官家给养活两个。赶到种地的时候,越王亲自拿着锄头在地里干活,为的是让庄稼人好提起精神,加劲种地,多打粮食。国王的夫人也老出去,看望看望织布纺线的姑娘和大娘们。没有事的时候,自已也在宫里织布。七年里头,国家什么捐税都不收。穿衣、吃饭,处处节省。全国差不多都不吃荤,也不穿漂亮的衣裳。他们自己这么节省,为的是给吴王夫差进贡。夫差见勾践月月有东西送来,非常满意。越国又进贡了一大批麻布和蜂蜜。吴王更加高兴了。这一来,两国相安无事。可是勾践反倒着急起来了。
有一天,他对文种说:“要是老这么下去,怎么能跟吴国报仇呐?”文种说:“我有七个计策,能够灭吴国,报咱们的仇:第一、多多给吴国送贿赂,让吴国的君臣喜欢;第二、收买吴国的粮食,弄空他们的仓库;第三、用美人计去诱惑吴王,让他荒淫无道;第四、送给吴国顶好的砖、瓦、木料和木工、瓦工,叫吴国大兴土木,为的是让他劳民伤财;第五、打发探子去当吴国的臣下;第六、到处散布谣言,叫忠臣们退避不问国事;第七、自己多积攒粮草,操练兵马。这么着,到了时候,管保能把吴国灭了。”勾践连连点头,说:“好计策!好计策!”
这时候,夫差正打算起造姑苏台。越王趁着这个机会,预备了几根又长又大的木料,打发文种送去。夫差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木料,非常高兴。可是这几根大木料竟把起造姑苏台原来的计划改变了。大材不可小用,姑苏台得加高一截,还得往大里开展,才能够高矮合适。这么一来,工程可就大了。苦了吴国的老百姓,没黑天带白日地干着,有时候还得挨揍。
勾践见文种的这一个计策起了作用,就叫他和范蠡去找美女。范蠡说:“这事我早就准备好了。托大王洪福,我找着了一位又精明又懂大义的姑娘。她叫西施。她情愿舍出自己身子,去给大王报仇。她还约了个帮手,叫郑旦。大王把这两个人送给夫差,文大夫的第三个计策管保又能办到。”勾践就打发范蠡护送她们上吴国去。
范蠡带着西施和她的帮手郑旦上吴国去。西施和范蠡本来是一对情人。这一路上真是有说不出来的伤心难受。倒是西施挺有志气,咬着牙,把自己的眼泪往肚子里咽,脸上还装作挺正经的样儿来。她对范蠡说:“你别伤心了!咱们亡了国,还能随自己的心意讲恩爱吗?咱们已经把身子献给国家,就不能再那么儿女情长的了。再说,送给夫差的只是我的身子。我的心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去。我不怕别的,我就怕将来计策成功了,你也许不认我了。那时候,就是咱们还有见面的日子,我哪儿还有脸再见你呐?”范蠡低着脑袋一声不言语地听她说着这番话,听到末了这两句,急得他直起誓发愿地说:“你为了大王,为了父母之邦,为了我,去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已经佩服得没有话说了。我要是不把你当作天底下顶纯洁的女子看待,叫老天爷重重地罚我!”
她们进了吴国的王宫。模样长像是不用说的了,外加西施那种才干、见解和谈吐,处处高人一等。没有几天工夫,夫差就当了西施的俘虏。西施不光叫夫差宠爱她,还叫夫差尊敬她。她见夫差成天价陪着她,反倒生了气。她皱着眉头子,说:“大王知道如今天下的大势吗?楚国打了败仗之后,还没恢复元气;晋国早就失了霸主的威风;齐国自从晏平仲一死,国里头没有了不起的人;鲁国三家大夫就知道拼命地扩充自个儿的权势。中原诸侯哪儿有一个能够跟大王相比的呐!大王不趁着这时候去干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业,反倒天天陪着我们饮酒作乐,人家还准以为是我把您的志气消磨了。您就是不替吴国增光耀祖,至少也该为了疼我,去当中原的霸主,让我在历史上也好落个美名儿。”夫差听了西施这篇高论,每个汗毛眼都充满了快乐和佩服。
正在这时候,齐国派使者来请求吴国派兵一同去打鲁国,说是为了鲁国欺负邾国。夫差诚心要上中原去做一番事业,就答应齐国,发兵去跟齐国军队会师。
原来邾国的国君娶了齐悼公[齐景公的儿子]的妹妹做夫人,觉得有了大国做靠山,就得意起来,慢慢地跟鲁国不和了。鲁哀公[鲁定公的儿子]叫季孙斯去打邾国,把邾君逮了去。齐悼公认为鲁国逮了他的妹夫,就是瞧不起他,这才去约会吴王夫差一块儿去打鲁国。鲁哀公一听齐国借了吴国的兵马来打他,赶紧把邾君放了,又向齐国赔不是。齐悼公有了面子,不想再打仗。当时打发使者去对吴王夫差说:“鲁国已经求和了,不敢再劳动大王的大军,请回去吧。”夫差可不答应,他说:“这么老远的道儿,发一回兵也不容易。叫我发兵也是你们,叫我退兵也是你们,难道说我吴国是你们齐国的属国吗?”他就带着这大队人马去打齐国。鲁国见风使舵,连忙给夫差送礼,跟着他一块儿去打齐国。两国的兵马一直冲进齐国,吓得齐国人乱起来了,连上带下没有不埋怨齐悼公的,说他不该把敌人请进来。这时候齐国顶有势力的大夫陈恒[陈恒,也叫田常;古文田陈二字通用]和鲍息两家就借着这个碴儿把齐悼公杀了,向吴王夫差请罪求饶,情愿年年进贡,服事吴国。这么着,不但鲁国,连齐国也做了吴国的属国了。
夫差一发动,就收服了齐、鲁两国。他从中原回来,越发佩服西施,把她当做谋士,老跟她谈论国家大事。有时候朝廷上有什么疑难的事也得跟她商量一下。有一回,夫差对她说:“今天越国的大夫文种上这儿来。他说,越国收成不好,粮食不够,打算跟咱们借一万石[dan四声]。过年如数归还。你瞧这事应该怎么办?”西施说:“大臣们怎么说的?”夫差说:“他们也没有一定的主张。伯嚭他们劝我答应。伍子胥说什么也不干。”西施冷笑了一声,撇着嘴,说:“芝麻大的事也值得费这么大的劲?大王是个精明人,您没听见过‘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这两句话吗?越国已经属于大王的了,每个越国人全都是大王的人。难道说大王就这么忍心让他们活活地饿死吗?早先齐桓公在葵丘开大会的时候,就不准诸侯囤积粮食,每个国家都应当帮助闹饥荒的邻国。秦穆公还拿大批的粮食去救济敌国的难民,他才称得起西方的霸主。难道大王还比不上齐桓公、秦穆公吗?”夫差连连点头称赞,说:“大臣们也有劝我应该救济越国的,可是他们没像你说得这么透。我明儿个答应文大夫就是了。”
文种领了一万石粮食,回到越国。勾践跟大臣们乐得连嚷带跳。文种把这些粮食全都分给穷人。这一来,全国的人,没有一个不感激越王的。转过年来,越国年成丰收。文种就挑选了顶好的可以做种子的粮食一万石,亲自去还给吴国。夫差见勾践不失信,更加高兴了。他把越国的粮食拿来一瞧,粒粒足实、饱满,就对伯嚭说:“越国种的颗粒比咱们的大。咱们就把这一万石当作种子,这一来,咱们的庄稼也就更好了。”伯嚭就把越国的粮食分给农民,叫他们去种。到了春天,吴国的庄稼人下了种,天天等着新秧长出来。等了十几天了,还没出芽。他们想,好种子大概要比普通种子出得慢一点。就耐着心又等了几天。没想到全国撒下去的种子全霉烂了。他们没有主意了。后来,只好赶紧再用自己的种子,可是已经误了下种的时候。这一年的饥荒算是坐定了。吴国的老百姓都埋怨吴王不顾土地合适不合适,就冒冒失失地用了越国的种子。他们哪儿知道文种的狠劲呐?原来他送去的都是已经蒸熟了又晒干的种子啊!
越王勾践听说吴国闹了饥荒,就想发兵。文种说:“还早着呐!一来,伍子胥还在;二来,吴国的兵马还没派到别的国去。”越王勾践只好耐心等着,趁这时候扩大军队,操练兵马。
孟尝君逃回齐国,齐湣王好像丢了的宝贝又找着了那么高兴,仍旧请他做相国。秦国为了齐国远在东方,不便再去麻烦,总算两国相安无事。
孟尝君比以前更有钱了,门客也越来越多,他就把门客的待遇分为三等。头等门客吃的是鱼肉,出去有车马;二等门客吃的也是鱼肉,可没有车马;三等门客只吃些粗菜淡饭,反正饿不着就是了。他一个人要供给三千多门客的吃、喝、住,当然不能单靠他的俸禄。他就在自己的封地薛城向老百姓放账。这种高利贷的进项就用来补助他一部分的费用。可是薛城的人在这种高利贷的压迫之下,就喘不过气来了。孟尝君顾到了养活门客,哪儿能替老百姓着想呐?
有一天,那个招待门客的总管对孟尝君说:“下一个月的开支不太够了,请打发人到薛城去收账吧。”孟尝君问他:“叫谁去呐?”那个总管说:“早先老拍着宝剑唱歌的那位冯先生,在这儿呆了一年多了,还没做过事。我瞧他人倒挺诚实可靠,不如叫他走一趟吧。”孟尝君就打发冯驩[huan一声]上薛城去收账。
冯驩是齐国人。当初穿着一双草鞋,破破烂烂的来见孟尝君。孟尝君问他有什么本事。他说:“没有什么本事。听说凡是投奔您这儿来的,您都收留。我为了穷得没饭吃,才投奔到您这儿来。”孟尝君点点头,收留了他,把他安排在三等门客里头。过了十几天,孟尝君问总管:“那位新来的客人都做些什么事?”他说:“冯先生穷得要命,他只有一把宝剑,连个鞘也没有,只用绳子拴着挂在腰里。他每回吃完了饭,老拍着宝剑唱歌。什么‘吃饭没有鱼,宝剑哪,你还不如回去!’”孟尝君说:“就给他鱼吃吧!”冯驩就升为二等门客,吃鱼、吃肉了。又过了几天,孟尝君又问总管:“冯先生满意了吧?”他说:“我想他总该满意了。可是他每逢吃完了饭,还是拍着宝剑唱歌,什么‘出门没有车[ju一声],宝剑哪,你还不如回去!’”孟尝君愣了愣,他想:“他原来要当上等门客,看样儿准是个有本事的。”回头跟总管说:“把冯先生升为上等门客,你留心他的行动,听他还说什么,再来告诉我。”又过了五六天,总管来报告孟尝君,说:“冯先生又唱上歌儿了。这回是,‘不能养活家,宝剑哪,还是回去吧!’”孟尝君问冯驩家里还有什么人,他说还有个母亲。孟尝君叫人去供养冯驩的母亲。冯驩这才挺安停地住下去了。
这回孟尝君叫他到薛城去收账,冯驩就问:“顺便买些什么东西回来?”孟尝君随口回答了一句:“这儿短什么,就买些什么。您瞧着办吧。”冯驩坐着车马上薛城去收利钱。薛城的人民听说孟尝君打发一个上等门客来收账,大伙儿吓得叫苦连天。有的竟打算躲到别的地方去,有的托人去说情,缓些日子。等到冯驩要老百姓付账的第一天,只有一些个比较宽裕的人家给了利钱。冯驩一算计,已经收了十万。他就拿出一笔钱来买了好些牛肉跟酒,出了一个通告,说:“凡是欠孟尝君钱的,不论能还不能还,明天都来把账对一对,大伙儿聚在一块儿吃一顿。”
那些该账的老百姓都来了。冯驩一个个地招待他们,还请他们喝酒、吃饭。大伙儿吃得酒足饭饱。冯驩就根据债券一个一个地问了一遍。有的请求展期,冯驩就在债券上批上。有的说不准什么时候能还,冯驩就把这些个搁在一边。等到债券批完之后,堆在一边的倒有一大半。刚才欢天喜地地喝酒吃饭的老百姓,这时候全都哭丧着脸,跪在冯驩跟前,一个个地哀求着他,说:
“今年年成不好,我们连饭都吃不上。”
“我妈死了,连棺材还没有呐!”
“我已经交了好几年的利钱,交的利钱比本钱都多了,今年实在不能给了。”
“我的孩子病着,抓药的钱都没有!”
“我的媳妇儿难产……”
“我自从摔折了一条腿……”
冯驩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叫人拿火来,把这一大堆的债券全都烧了。他替孟尝君收买人心,对他们说:“孟尝君放给你们账,原本是实心实意地救济你们,他并不贪图利钱。可是他收留着好几千人,光靠他的俸禄哪儿够呐?这才不得不来收利钱。如今我已经查明白了。那些能够给的,再缓一期,将来再给。那些给不了的,烧了债券,一概免了!”众人连连磕头,好像疯了似地嚷着说:“孟尝君是我们的恩人!”“孟尝君是我们的救星!”
冯驩回来,把收账的经过报告给孟尝君听。孟尝君听了,脸上变了颜色,说:“您怎么花了这些钱,又打酒又买肉的,还把债券烧了!我请您去收账,您收了些什么回来呐?”冯驩回答说:“您别生气,我说给您听。没有酒给他们喝,没有肉给他们吃,他们哪儿能都来?他们不来,我上哪儿去查看他们的情况?如今那些请求展期的,将来准能还清。那些实在穷得还不了的,就是您留着债券,再过十年,利钱越来越多,一辈子也还不了,反倒把他们逼得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这些债券简直没有用,还不如烧了倒干脆。您要是拿势力去逼他们,利钱也许能够多少收回点,可是民心就丢了。您说过,‘这儿短什么,就买些什么。’我觉得这儿短的,就是对老百姓的情义,我就买了情义回来。我敢说,收回民心要比收回利钱强得多呐!”孟尝君无可奈何地向他拱了拱手,说:“先生眼光远大,佩服!佩服!”
漳州城西南的九龙江畔,高高地耸立着一座圆山。这座圆山从前后望去有十二面,景色都不一样。俗话说:“圆山十二面,面面都有宝。”这里单说圆山的东北面山麓,有一块坡地,树林苍郁,环绕成琵琶形状,地名叫琵琶坂。坂上涌出一股清清的泉水,滋润着山下田园,这就是驰名中年的水仙花产地了。然而,你可知道水仙花的来历吗?说起来真有点神奇。
传说在明朝景泰年间,有一个名叫张光惠的,他为人耿直刚正,在河南汲县当个小官吏。在仕宦生涯中,他看透了官场的黑暗、腐败,因此,就知音辞官返乡了。他的老家就在漳州府南乡圆山琵琶坂下。这一天,他乘船经过浩瀚的洞庭湖,
正清闲自在地靠着船舷,欣赏着湖光山色,眺望那蓝蓝的晴空,绿绿的湖水,青青的远山,不免心旷神怡,宠辱皆忘,不知不觉地沉浸在恬静的梦境中。这进他恍惚看见一位美丽的仙子,身披着金黄色的羽衣,下身穿着白玉色的裙袜,站在象牙雕成的船头上,背后张起一面绿绸的风帆,乘风破浪地飞驶而来。他十分惊奇地站起来,揉揉眼睛,定神注视这奇景。霎时间仙子和仙船都不见了,只见银波粼粼的湖水中,飘来一茎花卉,碧绿的叶 间,射出一箭花茎,白色伞形花序,十几朵花蕊都还含苞未放,唯独在顶端翘然开放一朵小小的白花,雪白晶莹的花瓣,拼成六棱的玉盘,花心托起一盏金色的酒杯,袅袅娜娜,亭亭玉立,十分可爱。
张光惠非常爱惜这株不知名的花卉,就伸出手去,想从水里把它捞起。谁知道这株仙花却很乖巧,她悠然地离开船舷,飘到老远的湖心去了。张光惠心里十分懊恼,怅惆地望着湖水出神。这时,这株俏皮的仙花却又悄悄地靠近船舷,但总是不远不近地保持一段距离,不即不离地随着船游动。张光惠几次很想捞起她,总是捞不到手,心里很是焦急,然而也无可奈何。慢慢儿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了,自责地想道:物各有志,既然她是水上的仙子,就不可以用亵慢的态度对待她,一
定要彬彬有礼地予以接待才行呵!于是他肃然起敬地振衣弹冠,恭恭敬敬地点了三支香,对着水上仙子,默默地祝祷道:
凌波仙子国色香,
湖上飘游欲何往?
岂愿伴我南归去,
琵琶坂下是仙乡!
楚灵王正在饮酒作乐的时候,忽然瞧见一个臣下叫郑丹的,慌里慌张地跑到他跟前,说:“公子干做了国王,这儿的人也走了一半了!”楚王一听,急得什么似的,当时也想不出法子来。一会儿又有人来报告:“新王打发蔡公带领大队人马望乾谿杀过来了。”楚灵王就领着剩下的兵马,望郢都迎上去。将士们跟着楚灵王来侵犯别的国家本来已经不大愿意,现在要他们去打本国人,更不愿意了。楚灵王拔出宝剑,当场砍了几个要跑的小兵。没想到这么一来,逃跑的人更多了。末了,只剩了一百多个士兵。楚灵王一见大事已去,叹了一口气,摘了帽子,把外衣也脱下来,挂在河边上的一棵柳树上,打算单人逃跑。郑丹说:“咱们不如混到郢都,去探听探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王叹了口气,说:“全国的人都变了,还去探听什么?”郑丹说:“那么,暂且先躲到别国去,慢慢地再想法子。”楚灵王说:“哪个诸侯不恨我?何必自讨没趣呐?”郑丹知道没有希望,也跟着别人溜了。
楚灵王回头不见郑丹,越发觉得孤孤伶伶的。到后来,连一个亲信的人都没有了。腿也酸了,肚子也饿了。他打算到乡村里去找点吃的,可是又不认识道儿。老百姓也有知道他是楚王的,可是他们听见逃出来的士兵说,新王的命令非常严厉,没有一个敢帮助楚灵王。楚灵王一连三天没吃一口东西,饿得眼睛冒金花,肚子里咕噜噜地直叫唤,有气没力地倒在道边上,干巴巴瞪着两只眼睛,巴不得有个熟人打这儿路过,就是救星。忽然楚灵王瞧见一个以前给他看过门的使唤人,从那边走过来。楚灵王就央告他,说:“你救救我吧。”那个人只得过去,向他磕头。楚灵王说:“我已经饿了三天,求你给我找点吃的,我决不忘你的好处。”那个人说:“老百姓都怕新王的命令,我上哪儿去找饭呐?”楚灵王又叹了口气,叫过他来,坐在旁边。楚灵王实在不能支持了,就把脑袋枕在那个人的大腿上歇了一会儿。那个人一见楚灵王睡着了,拿了旁边的一块石头轻轻地换出自己的大腿来,偷偷地走了。赶到楚灵王醒来,不见那个人,摸摸脖子底下枕着的原来是块石头,不由得心里一酸,大哭起来。他想:“我真到了末路了。”他越想就越觉得伤心。
呆了一会儿,有个以前做过官的人坐着一辆小车过来。听见有人在道边哭,一瞧,原来是楚灵王,就行下礼去,搀着楚灵王上了车,接他到自己家里。
楚灵王平日住的是细腰宫、三休台、乾谿的行宫。现在到了乡村里,只得低着头进了小屋子,越想越凄凉,不由得眼泪又掉下来了。当天晚上,楚灵王衣裳也没脱,只是伤心叹气。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这时候,蔡公、朝吴、夏齧这些个将士,找不到楚灵王,只好拿了他挂在树上的帽子和衣裳回去。蔡公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一个计策来了。他嘱咐观从带着几百个士兵,假装给楚灵王打败的样儿,慌里慌张地跑到城里,放出谣言,说:“蔡公已经给楚王杀了。楚王的大军随后就到城里来了!”有的说:“大王已经进了东门。”有的说:“大军已经把王宫围上了。”子干和子皙听见这个传说,都慌做一团。忽然瞧见一个将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说:“大王气哼哼地杀进宫里来了!”说着,他就像疯了似地跑出去。子干、子皙急得心如刀挖,抱头大哭,说:“咱们上了朝吴的当了。”他们眼见宫里的人各自逃命,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只得鼓着勇气自杀了。这么着,公子弃疾灭了楚灵王、子干、子皙三个哥哥,自己踏踏实实地登了王位,就是楚平王。
楚平王埋了子干、子皙,大封功臣。大臣们都向楚平王谢恩,只有朝吴、蔡洧、夏齧不但不来谢恩,反倒要辞职回去。楚平王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他们说:“我们连命都不顾地帮助了大王,为的是想恢复自己的家邦。如今大王已经得了王位,可是陈国和蔡国并没有恢复,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呐?再要呆在这儿享富贵,忘了父母之邦,简直不如猪狗了。先头楚王为了并吞陈国和蔡国,失了民心,才弄得一败涂地。大王怎么还要学他那样儿呐?”楚平王说:“你们别心急,我答应你们就是了。”他就打发人去找陈侯和蔡侯的继承人。他们找着了偃师的儿子公孙吴和公子有的儿子公子庐。楚平王叫他们分别回到本国去当国君,就是陈惠公和蔡平公。朝吴、蔡洧、观从跟着蔡平公回到蔡国,夏齧跟着陈惠公回到陈国。楚平王怕自己的地位不稳,有意收买民心,索性叫当初被楚灵王迁送到荆山去的六个小国的老百姓回到本乡本土去。六国的老百姓都欢天喜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184年,黄巾军起义,朝廷任命曹操为骑都尉,前往颍川镇压。由于镇压黄巾军有功,升任济南相,任职后罢免了贪污渎职的高官将近八成,并严令禁止当时风行的宗教迷信。因为曹操当政素称法令严明,济南国的违法作乱之徒听说曹操要来了,都纷纷潜逃到别的郡县。又过了很久,曹操被任命为东郡太守,但是曹操没有就任,而是称病回乡了。当时天下已开始大乱。先是发生了冀州刺史王芬联合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地方豪强,谋划废黜灵帝的事件。王芬等人曾希望曹操加入他们,但被曹操拒绝(当时曹操对前来劝其加入的好友许攸说:“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后来王芬事败自杀。接着,又有西北金城郡(今兰州)的边章、韩遂杀死刺史和郡守,率兵十余万反叛朝廷。
这时,曹操被起用为典军校尉。不巧的是,正好此时(189年)灵帝驾崩了,年幼的太子刘辩即位登基,太后临朝听政。大将军何进想趁灵帝逝世、宦官失侍之机诛灭阉党,但没有取得太后的支持。于是何进便想召时任并州刺史的董卓进京,胁迫太后同意。不想此举打草惊蛇,没等董卓到京城,何进却被宦官先下手谋杀了。189年十二月董卓入京,把汉少帝废为弘农王,而立其弟陈留王为汉献帝,后来又派人把弘农王母子毒死。于是,京城也陷入混乱。为了稳定局面,董卓想拉拢曹操,上表奏请曹操为骁骑校尉。但曹操没有接受董卓给他的官职,而是更名改姓,潜逃出洛阳。
据传曹操在回乡途中路过成皋时,拜访故友吕伯奢,因疑心吕伯奢的儿子图谋杀害自己,便先下手把对方杀死。完事之后又悲伤地说:“宁可我辜负别人,不能别人辜负我啊!”在《三国演义》中,这个情节被小说作者大肆渲染,并通过让陈宫目击的角度表达对曹操品性的怀疑,已达到贬低曹操的目的。事实上,史书并未记载陈宫与曹操一起同行,而且陈宫并未担任中牟县县令,也没有捉住曹操然后释放。史书中只有杀害吕伯奢儿子的记载。
回到家乡陈留之后,曹操散尽家财征募义勇,率先揭竿起义,讨伐董卓。次年(190年)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河内太守王匡、兖州刺史刘岱、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等地方势力,一齐举兵反董。群雄推举袁绍为盟主。曹操则行使奋武将军之职。但董卓军势力强盛,袁绍等都不敢先出兵。曹操认为董卓焚烧皇宫,劫持皇帝迁都长安,大失人心,正是与之作战的好时机。于是独自引兵西进,结果于汴水遭董卓部将徐荣击败。曹操身中流箭,坐骑也伤重不起,后得曹洪出让自己的坐骑,才死里逃生。此时曹操自己所带领的兵士不过五千人[3],而其他诸军兵士十余万,却每天只知饮酒作乐,不思进取。曹操为联军出谋划策,但未被采用。曹操只好与夏侯惇一起前往扬州招募兵勇,但也并不顺利。
局面僵持之时,联军内部却发生了变故。先是刘岱杀死桥瑁,让王肱当了东郡太守。接着袁绍和韩馥又考虑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但曹操表示他还是拥戴长安的献帝,“诸君北面,我自西向”。从此,曹操就更加认为袁绍行事不正,为后来的官渡之战埋下伏笔。而刘虞最后也不敢接受,此事遂不了了之。册立新帝未成,袁绍却趁机胁迫韩馥,夺取了冀州。191年曹操讨伐入侵东郡的黑山军,袁绍上表朝廷推举曹操为东郡太守。192年四月,董卓被司徒王允和吕布所杀。
晋景公灭了赤狄,又打败了齐国,势力越来越大。再说楚庄王已经死了(公元前591年),他儿子楚共王年纪又轻,即位才三年,更不会再来跟晋国争夺霸主的地位。这时候,下军大夫荀首做了中军副将,他要求晋景公趁这个时候,把他儿子荀?从楚国要回来。晋景公就派使者把楚公子垮臣和襄老大将的灵柩送去,请楚共王放回荀?。楚共王同意了。他想趁着机会在荀?身上打点儿主意,就先问他:“你恨我吗?”荀?回答说:“两国交战,我不中用,做了俘虏,大王没杀我;我这次回去,即使受到处分,死了,也是大王的恩典。我实在不中用,还能怨恨谁呐?”楚共王接着就问:“那你感激我吗?”荀?说:“两国为了国家社稷和老百姓打算,互相和解,彼此释放俘虏,两国交好,跟我个人不相干,我去感激谁呐?”
楚共王倒不生气,他又问:“我让你回去,你怎么报答我呐?”荀?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应当怨恨大王,大王也不会要求我来感激您。既然没有怨恨,也没有感激,那就说不上什么报答了。”楚共王还不愿意拉倒,他说:“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跟我说一说。”荀?决定叫楚共王死了这条心,他说:“如果托大王的福,我能够回到晋国,即使给敝国的国君杀了,我能够死在本国,也很荣幸。如果托大王的福,敝国的国君免我一死,把我交给家父,家父请求敝国的国君让他把我在祖庙里杀了,我能够让自己的父亲杀死,我也很荣幸。如果敝国的国君和家父给我一条活路,让我继续做事,甚至仍旧让我担任军队里的职务,叫我保卫边疆,那么,即使碰到大王,我也不敢违背本国的命令;我总该尽心竭力到死,不敢三心两意,尽到做臣下的本分。这就是报答大王了。”
楚共工愣了一下,对自己的臣下说:“我们不能小看晋国!”他就很有礼貌地送出荀?,让他好好回去。
晋景公能够要回荀?,也是一个胜利。他又当上了中原诸侯的领袖,两只眼睛慢慢地挪到脑门子上去了。这一类的君主总是喜欢奉承的。那些年老的大臣土会、嘤克他们接连着全去世了。这么一来,那个顶会奉承人的能手屠岸贾,可就得了宠。
屠岸贾本来和赵家有仇。他屡次三番想谋害赵盾,可是都没办到。后来赵盾虽然死了,可是赵朔、赵同、赵括、赵旃他们的势力挺大,屠岸贾没有法子,不敢得罪他们。背地里可跟栾家、嘤家连成了一气。现在他得了上头的宠用,可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专找赵家的毛病了。晋景公眼瞧着赵同、赵括等宗族强盛,本来就很担心,再说上回?城打了败仗,完全是由于赵同、赵括、赵旃不听荀林父的命令,独断独行,这才给楚国打得一败涂地。晋景公早就想借着这个因由把他们治罪,可就不敢下手,只好闷在心里。现在屠岸贾排挤赵家,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就对屠岸贾说:“惩办他们也得有个名义。”屠岸贾说:“当初赵盾使出赵穿来,在桃园把先君灵公刺死,这个罪名还小吗?主公没治他们的罪,倒也罢了,反倒让这种乱臣贼子的子孙弄得满朝廷都是,坐享荣华富贵。这样纵容他们,难怪赵同、赵括他们招收门客,暗藏兵器,又在那儿转念头了!”晋景公心里同意,可是嘴里还不敢说出来。他怕的是孤掌难鸣,一下里弄不倒他们,事情更难办,就偷偷地探听探听栾家和嘤家的意见。这两家正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就为了赵家压在头上,伸张不开。要是能够把赵家灭了,这也就是增加自己的势力。他们既然存着这个念头,哪儿还能替赵家说情呐?朝中的大臣们除了韩厥之外,多一半都怕赵家的势力,和栾、嘤两家的心理一样。
晋景公有了栾、嘤两家做他的后盾,胆子可就壮起来了。他吩咐屠岸贾去查抄赵家。
屠岸贾得了命令,亲自带着军队把赵家的各住宅全都围上。当时把赵同、赵括、赵朔、赵旃各家的男女老少,杀得一干二净。屠岸贾一检查赵家被杀的人名,单单少了一个赵朔的媳妇儿庄姬。那庄姬是晋成公的女儿,晋景公的妹妹。这时候正赶上她怀着孕,躲在母亲成夫人的宫里。屠岸贾请求国君让他上宫里去杀她。晋景公说:“母亲顶喜欢她,算了吧。”屠岸贾说:“她倒不妨免了罪,可是听说她快生孩子了,万一生个小子,给赵家留下逆种,将来必有后患。”晋景公说:“要是生个小子的话,再把他杀了也不晚。”
屠岸贾天天探听庄姬坐月子的消息。赵家的两个家臣也在暗中探听消息。那两个家臣还是去世的老相国赵盾的心腹,一个叫公孙杵臼,一个叫程婴。他们俩人想救这孤儿的心正跟屠岸贾要杀这孩子的心一样地着急。按照当时的规矩,一家的主人灭了门,他的家臣们不是遭到屠杀,就是被没收为奴隶。漏网的人们非把原来的主人一家恢复过来,自己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再说公孙杵臼和程婴又是老相国的心腹,平日正当正派,很讲道理,见着屠岸贾这么横行霸道,都为赵氏代抱不平。因此,他们决心要救赵氏的孤儿。后来宫里传出话来,说庄姬生了个姑娘。公孙杵臼哭得躺在家里不能起来。他一见程婴来了,就说:“完了!赵家算完了!一个丫头可有什么用呐?赵朔曾经跟我们说过:‘要是添个小子,起名叫赵武,武人能够报仇;要是生个姑娘,叫赵文,文的没用。’现在赵家连个报仇的人都没有了。天哪!”程婴安慰他,说:“也许宫里要救这孩子的命,成心说是姑娘也难说。我再去打听打听吧。”他就想办法跟宫女拉拢,给庄姬通个信儿。庄姬知道程婴可靠,就偷偷地给他写了个字条。程婴拿来一瞧,上头只有一个字。他急忙跑到公孙杵臼的家里,两个人四只眼睛死盯坑地盯着那个字。真是个“武”字。两个人高兴了一阵。可是一想到赵武的性命,又难受起来了。程婴说:“上月我媳妇儿也生了个小子。我情愿舍去自己的儿子去救赵氏孤儿。”公孙杵臼摇摇头,说:“说倒容易,可是屠岸贾多么狡猾,你就是把自己的婴儿献上去,他准能猜着这不是赵氏孤儿。”他们只能叹气,实在想不出办法来。屠岸贾哪儿能把孤儿轻易放过呐?
果然,屠岸贾不信这孩子是女的。他打发一个奶妈子上宫里去瞧一瞧到底是姑娘还是小子。奶妈回来报告说,真是个姑娘,已经死了。屠岸贾更起了疑。他得到晋景公的许可,亲自带了手下的人上宫里去搜查。搜来搜去,怎么也搜不出来。他断定那个孩子早就给人偷出去了,就出了一个赏格,说:“有人报告赵家孤儿的信儿的,赏黄金一千两;谁敢偷藏的,全家死罪。”同时,他另外派了好些人上各处去搜查。赵氏孤儿倒是真给程婴和公孙杵臼抱出来了,可是藏到哪儿去呐?他们两个人逃到树林子里偷偷地商量着救护孤儿的计策。公孙杵臼问程婴:“扶助孤儿和慷慨死难哪一件难?”程婴说:“死倒是容易,扶助孤儿可就难了。”公孙杵臼说:“我老了,请你担任那件难事,容易的让给我吧。”他们就这么决定了。程婴把自己的婴儿交给公孙杵臼,把赵氏的孤儿另外找个地方暂时藏着。
程婴亲自去见屠岸贾,对他说:“我跟公孙杵臼是赵家的门客。这回,庄姬添了一个儿子,当时打发一个妈妈把他抱了出来,叫我们俩人偷着喂养。我怕日后给人家告发,只好出头自首。”屠岸贾说:“孤儿在哪儿?”程婴说:“现在还在首阳山[在山西省永济县南]后头。立刻就去,准保搜得着。要是再过几天,他们可就要跑到秦国去了。”屠岸贾说:“你跟着一块儿去。搜到了,赏你千金;要是你骗我,就有死罪。”程婴就领着屠岸贾和一队武士上首阳山去了。
弯弯扭扭地走了好些山道,直到山背后,瞧见松林缝里有几间草棚。程婴指着说:“就在这里头。”程婴先去敲门,公孙杵臼出来,一见外边有武士,就想藏起来。屠岸贾说:“跑不了啦。好好地把孤儿献出来吧。”公孙杵臼挺纳闷地问他:“什么孤儿?”屠岸贾就叫武士们仔细搜查。他们进去一瞧,小小的几间草棚,简直没有可搜查的地方。他们就退出来了,屠岸贾亲自进去,也瞧不出什么来。仔细一瞧,后头还有一间屋子,锁着门。他劈开了门,一瞧,黑咕隆咚的不像住人的样子。他瞪着眼睛往里瞧,慢慢地发现了一些个东西,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竹榻,上头好像搁着一个衣裳包。他拿起那个衣裳包一瞧,原来是一个绣花绸缎的小被窝,裹着一个小孩儿。
屠岸贾得着了仇人的后代根子,赶紧提了出来,看个明白。公孙杵臼一见,挣扎着过去就抢,可是旁边有人架着,不能动弹。他急得拉散了头发,提高了嗓子骂程婴,说:“程婴!该死的东西,你还有天良吗?你为了贪图千金重赏,变成了畜生!你怎么对得起赵家的主人呐?你怎么对得起天下的忠臣义士呐?”程婴不敢开口,只管低着头流眼泪。公孙杵臼又指着屠岸贾骂着:“你这个小人,为非作歹,横行霸道,瞧着你能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屠岸贾不许他再骂下去,立刻吩咐武士把他砍了。他又拿起那个哇哇哭着的孩子往地下一摔,一条小性命就这么断送在他手里。
屠岸贾回来,拿出一千两金子赏给程婴。程婴流着眼泪央告着说:“小人只想自己免罪,不得已才做出了这件忘恩负义的事,实在并不是贪图重赏。要是大人体谅小人的苦处,请大人把这一千两金子作为掩埋赵家和公孙杵臼的尸首用,小人就感恩不尽了。”屠岸贾说:“你真是个好人。就这么去办吧。”程婴磕了个头,接过金子来,急忙去办理掩埋尸首的事。
人们只知道程婴害死朋友,害死孤儿。他虽然没贪图金子,早就给人家背地里指着脊梁骨骂够了。只有一个韩厥知道他为赵氏代抱不平,因此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程婴和公孙杵臼的计划。公孙杵臼和程婴的孩子舍了命,程婴才能隐居起来偷养着赵氏孤儿。
打虎救父:当杨香十四岁时,常跟爸爸在田里做工。附近一个山林,经常有老虎出没。
收获季节的某一天,杨平跟儿子杨香在田中工作完毕,准备回家时,突然听见虎啸。一只老虎随即出现,扑到杨平身上。
杨香吓得呆住了,但立刻明白爸爸已经遭遇危险。他心中一急,想也没想就用力一跳,跃上了虎背。
老虎吓了一跳,口一松,杨平就掉下来,滚到路边。
杨香叫道:"爸爸,赶快逃命啊!"
可是,他爸爸已吓得昏了过去。
杨香抓紧了虎脖子的皮,用力捶打老虎的鼻和眼睛。他曾听人说过,制服野兽最好的法子,就是抓紧它的脖子。他于是用力掐住老虎的喉咙不放,一边心想: "我一定得救爸爸,老天请给我点力气吧!"
他听到一声闷吼,就更用力掐老虎的喉咙。老虎几乎喘不过气来,立即猛力一挣,挣脱了杨香双手,逃入山林去。
杨香缓过气来,蹒跚地走到爸爸跟前,问道:"爸爸,您受伤了没有?"
杨平清醒之后,面色灰白,吃吃地说:"怎么,怎么啦?我以为一只老虎扑住了我,那,那老虎呢?"
"它已逃回山林去了。"
杨平定睛一看,只见孩子双臂上布满伤痕和血迹,不禁大惊道:"哎呀!老虎伤了你吗?"
杨香说:"它没伤我,是我打伤了它。"他向爸爸述说打虎的经过后,轻声地说:"爸爸,要是我救不到你,我也不想活了。"
"你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居然敢跟老虎搏斗,真难为你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力气呀!"
"我也不知道。平时,我连一辆牛车都拴不上;当时,我就只想到绝不能让老虎伤害您。"
爸爸笑了,他有这么一个勇敢的儿子,是多么足以自豪啊!
周宣王死了以后,他儿子即了王位,就是周幽王(公元前781-771年)。这位天王什么国事也不管,光讲究吃、喝、玩、乐,除了酒肉,就是女人。他打发人上各处去找美人儿,国家大事压根儿就没往心里搁。谁奉承他,他就喜欢;谁劝告他,他就头疼。顶叫他头疼的是赵叔带大夫,因为他乍着胆子奏了一本,说:“这会儿正是国家有难的时候,地震、山崩、饥荒这么些灾害都有。天王应当想法子找些能干的人来办事才是正理。怎么能在这会儿去找美人儿呐!”
周幽王不听这话也就罢了,他反倒恼羞成怒,革去赵叔带的官职,把他轰出去了。这本来是“杀鸡给猴儿看”的意思,省得别人再去唠叨。没想到惹起了另外一位大巨,叫褒?,他凭着一股忠臣的劲儿去见天王,说:“天王不怕天灾,不问国事,反倒亲近小人,轰走大臣。您这么下去,咱们的国也要保不住啦。”周幽王挺生气,也不乐意跟他争,吆喝了一声,当时就把他下了监狱。从这儿起,再也没有人敢劝他了。
褒?在监狱里呆了三年,眼看着没有放出来的指望了,他家里的人一直给他想法儿。他们想:“天王既然顶喜欢美人儿,我们得在这上头打主意。”他们就上各处去找美女。还真始他们找着了。他们花了些绢、帛,买了一个顶好看的乡下姑娘。小姑娘怎么也不乐意,哭哭啼啼,就是不走。她爹娘拾穷逼得没有法子,不肯错过这笔好买卖,一边哭着,一边劝女儿发发孝心,照顾照顾他俩这又穷又苦的老两口子。小姑娘叹了口气,一咬牙,跟着人家上京城里来了。褒家把她训练了一下,教了些歌舞,把她献给周幽王,算是来赎褒?的。这就是在中国历史上挺出名的美人儿褒姒。
周幽王一看见褒姒,那股子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褒姒那份儿漂亮,他梦也没梦见过,他觉着宫里头的美人儿都加到一块儿也抵不上褒姒的一丁点儿。他当时就免了褒?的罪,把他放了。从这儿起,天王日日夜夜陪着这位天仙,把她看成心肝宝贝儿。周幽王这么宠着褒姒,褒姒可不喜欢他。她是个苦命的女子,被人家买了来听人家摆布的。从她进了王宫,就老皱着眉头子,连笑都没笑过一回。周幽王想尽法子要她开个笑睑,她可怎么也笑不出来。天王就出了个榜文:“有谁能哄娘娘笑一下的,赏他一千两黄金。”
这榜文一出去,就有好些人赶着想来发财。可是他们光能叫褒姒生气,有的简直给她骂出去。有一个顶能奉承天王的小人,叫虢石父,挺有点小聪明,还真给他想出了一个“好”法子来。他对周幽王说:“从前的君王为了防备西戎侵犯咱们的京城,就在骊山那一溜儿起造二十多座烽火台。万一敌人打进来,就一连串点起烽火来,让临近的诸侯瞧见,好出兵来救。这会儿天下太平,烽火台早就没有用了。我想请天王跟娘娘上骊山去玩儿几天。到晚上,咱们把烽火点着,叫诸侯们上个大当。娘娘见了这么些兵马一会儿跑过来,一会儿跑过去,没个不笑的。您说我这个法儿好不好?”周幽王眯着眼睛,拍着手,说:“那还不好?就这么办吧。”
他们说走就走,带着褒姒到了骊山。有一位伯爵诸侯〔那时候诸侯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等,伯爵是第三等诸侯〕,就是周宣王的兄弟,周幽王的叔叔郑伯友,得了这个信儿,怕他们出乱子,赶紧跑到骊山,劝天王别这么着。周幽王正在兴头上,这种话哪儿听得进去。他气着说:“我在宫里闷得慌,难得跟娘娘出来一趟,放放烟火,解解闷儿。这也用得着你管吗?”
真的,烽火一点起来,半夜里满天全是火光。一眼瞧过去,不论远近,全是火柱子。临近的诸侯看见了烽火,赶紧带领着兵马跑到京城。听说天王在骊山,又急着赶到骊山。没想到,到了那儿,一个敌人也看不见,也不像打仗的样子,光听见音乐和唱歌的声音。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幽王叫人去对他们说:“辛苦了,各位!没有敌人,你们回去吧!”诸侯们这才知道上了天王的当,一个个气得肚子都快破了。
褒姒压根儿不知道他们闹的是什么玩意儿。她瞧见了这许多兵马忙来忙去,一点意思也没有,跟掐了脑袋的苍蝇似地在那儿瞎撞。她问周幽王:“这是怎么回事?”周幽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歪着脖子,带笑地问:“好看吗?”褒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说:“呵呵,真好看!亏您想得出这玩意儿!"这位糊涂到家的天王还当褒姒真笑了呐,心里一高兴,就把一千两黄金赏给了那个小人虢石父。这才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褒姒生个儿子,哄伯服。公元前777年(周幽王5年),周幽王把原来的王后和太子宜臼废了,立褒姒为王后,伯服为太子。宜臼的母亲是申候的女儿。宜臼逃到他姥姥家申国去了。申侯知道了周幽王要办他的罪,还要杀害宜臼,就勾结了西戎向周室进攻。周幽王叫虢石父赶紧把烽火点起来。那些诸侯上回上了当,这回就当天王又在开玩笑,全都不理他。烽火黑天白日地点着,也没有一个救兵来。京城里的兵马本来不多,只有一个郑伯友算是大将,出去抵挡了一阵。可是他的人马太少,末了,给敌人围住,被乱箭射死了。周幽王和虢石父,还有伯服,慌忙逃到骊山,全都抬西戎杀了,连那个老关在宫里没有真正开过一次笑脸的美人儿,也拾他们抢去了。
这回打仗死了不少人。那些逃难的大臣们虽说没有用处,可是记性挺好。这会儿,他们想起周宣王叫杜伯逮妖精那回事来了。他们说:“褒姒这一笑,烽火台就不灵了,这还不是个妖精祸害?给人逮了去,活该!”老百姓可都说周幽王、虢石父他们该死,也怪申侯不该借了西戎的兵马来打自己人。郑伯友为国尽忠,死得可怜,老百姓全盼望着能有人像他那样出来抵抗西戎。
平原君收养门客的新闻传到了秦国。秦昭襄王叹息着对大夫向寿说:“像平原君这么贤明的人,天下少有!”向寿说:“不过他要比起齐国的孟尝君来,还差得远呐!”秦昭襄王挺希奇地问:“孟尝君又是怎么样的人?”向寿说:“孟尝君田文继承他父亲田婴做了薛公[薛,在山东省滕县东南,田婴封子薛,叫薛公,田文继承他父亲,也叫薛公],就大兴土木,修盖房子,招待天下豪杰。只要是投奔他的,他都收留。他自己吃、喝、穿戴跟住处,全跟大伙儿一样。孟尝君的家当可就这么快花完了。门客的饭食,当然也不能再像先前那样丰富了。听说有一天晚上,有个客人见了那种饭菜,心里不高兴。可巧他瞧见孟尝君独自一个人在上边正吃得挺香。他一想主人吃的准是山珍海味。他发了脾气,扔下筷子,说,‘岂有此理!我干什么上这儿来吃这种东西?’孟尝君连忙拦住他,端着自己的饭菜让他瞧。这位门客一瞧,原来主人吃的跟他的一个样,这才叹了口气,说,‘孟尝君这么真心诚意地待我,我还起疑心,我简直是个小人,还有什么脸在这儿住着呐?’说着,他就拔出宝剑,自杀了。可是平原君呐,纵着女人欺负瘸子,答应了人家的请求,还舍不得把她治罪。直到门客慢慢地散了,这才去给人家赔不是,这不是已经晚了吗?”秦昭襄王说:“我挺尊重这种人,怎么能把他请到秦国来呐?”向寿说:“这没有什么难事。要是大王能够打发自己的子弟上齐国去做抵押,然后请孟尝君上这儿来,我想齐国是不能不答应的。等到孟尝君到了这儿,大王拜他为丞相,齐国当然也不好意思不拜咱们的人当齐国的相国。这么着,秦国跟齐国联合到一块儿,要打算收服诸侯,事情可就好办得多了。”
秦昭襄王真就打发自己的兄弟泾阳君到齐国去做抵押,请孟尝君上咸阳来。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孟尝君和泾阳君交上了朋友。齐宣王在公元前301年死了,他儿子即位,就是齐湣王[湣min三声]。齐湣王不敢得罪秦国,只好叫孟尝君上秦国去。后来大臣当中有人对齐湣王说:“大王既然成心跟秦国结交,何必把泾阳君留着做抵押呐?”齐湣王就把泾阳君送走了。
孟尝君带着一大帮门客,一块儿上咸阳去。秦昭襄王亲自去迎接他。他见孟尝君威风凛凛,仪表不凡,不由得更加敬仰起来。两个人说了一些彼此敬仰的话。孟尝君奉上一件纯白的狐狸皮袍子,作为见面礼。秦昭襄王知道这是挺名贵的银狐,当时就挺得意地穿上,向宫里的美人们夸耀了半天。那时候天还暖和,他就把袍子脱下来交给手下的人好好地收藏起来。
孟尝君和他的那些门客到了咸阳之后,就有一批秦国的大臣怕秦王重用他,背地里商量怎样排挤他。秦王打算择个日子拜孟尝君当丞相。樗里疾首先反对说:“田文是齐国的贵族,手下的人又多,他当了秦国的丞相,准得先替齐国打算。他要仗着他丞相的权力暗中谋害秦国,秦国不就危险了呀?”秦昭襄王说:“那么,还是把他送回去吧!”樗里疾说:“他在这儿已经住了不少日子,秦国的事,他差不多全都知道了。哪儿能放他呐?不如杀了他,倒干脆,免得将来有后患。”秦昭襄王觉得不能杀,可也不能放,就先把孟尝君软禁起来。
泾阳君为了建立自己的势力,在齐国的时候,跟孟尝君已经交上了朋友。这会儿一听说秦王要谋害他,就替他想法子。他带了两对玉璧送给秦王最宠爱的燕姬,请她想个法子。燕姬拿手托着下巴颏儿,装腔作势地说:“叫我跟大王说句话倒是不难,你把这两对玉璧带回去,别的谢礼我不要,我只要一件银狐皮袍子就够了。”泾阳君把她的话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皱着眉头子,说:“就是那么一件,已经送给秦王了,哪儿还能要回来呐?”当时就有个门客说:“三讨不如一偷,我有办法。”他就跟管衣库的人做了朋友。
有一个晚上这位门客从狗洞里爬进宫里去,找着了衣库去偷那件狐狸皮袍子。他掏出好些钥匙,正在开门的时候,看库的人醒了,咳嗽了一声。那个门客装狗叫,“汪汪”地叫了两声,看衣库的人就又睡着了。那位门客进了衣库,开了箱子,拿出那件狐狸皮袍子,然后又拍了箱子,关上库房,从狗洞里钻出来。
孟尝君得到了这件皮袍子,送给燕姬。燕姬得着了这件宝贝,就甜言蜜语地劝秦王把孟尝君放回去。秦王到了儿依了她,发下过关文书,让孟尝君回去。
孟尝君得到了文书,好像“漏网之鱼”,急急忙忙地往函谷关跑去。他怕秦王反悔,派人来追;又怕把守关口的人刁难他,他就更名改姓,打扮成买卖人的样儿。他的门客中有个专门假造文书的,挺巧妙地把那过关文书上的名字改了。他们到了函谷关,正赶上半夜里。依照秦国的规矩,每天清早,关口要到鸡叫的时候才许放人。他们只好在关里等天亮。
那边樗里疾听说秦王把孟尝君放了,就去朝见秦昭襄王。他说让孟尝君回去,好比“纵虎归山”,将来准有后患。秦昭襄王果然后悔了,立刻派人去追。那追上去的人赶到函谷关,查问守关的人,说:“孟尝君过去了没有?”他说:“没有。”还拿出过关文书让他们瞧,果然没有孟尝君的名字。他们才放了心。大概孟尝君还没到。
等了半天,孟尝君还没来,他们有点起疑,就跟守关的人说明了孟尝君的长相,还有他带着的门客的人数,车马的样子。守关的人说:“哦,有,有!他们早就过去了,是第一批过的关。”他们又问:“你什么时候开的城?我们到这儿,什么都还看不清楚呐。难道你半夜就把城门开了吗?”守关的人一愣,说:“我们也正在纳闷呐!城门是鸡叫的时候才开的,可是呆了半天,东方才发白。我们还纳闷今天太阳怎么出来得这么晚?”他们哪儿知道孟尝君的门客之中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有会学狗叫唤的,有会学鸡叫唤的,还有会挖补文书的。孟尝君算计着秦王准得派人追上来,大伙儿愁眉苦脸地正在恨老天爷怎么还不叫天快点亮,忽然这些门客里有人捏着鼻子学起公鸡打鸣儿来了。接着一声跟着一声地好像有好几只公鸡叫着。紧跟着关里的公鸡全都叫起来了。关上的人就开了城门。验过了孟尝君的过关文书,让他们出了关口。
这时候,有好些个小国都给大国兼并了。宋国、鲁国,虽说没被兼并,可也是默默无闻的,自己承认是弱国。越国自从勾践灭了吴国之后,慢慢地也衰败了。其中只剩下了七个势均力敌的大国,就是齐、楚、魏、赵、韩、燕、秦,也叫“战国七雄”(见图)[后来郑国给韩国灭了;卫国给魏国灭了;吴、越、鲁归并到楚国;宋国给齐、魏、楚分了]。自从齐威王朝见天王之后,楚、魏、赵、韩、燕五国就公推齐威王为霸主。只有秦国在西方,中原诸侯都把它看做戎族,多少年来很少跟中原来往。秦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也确实比中原落后。又因为魏国重用了李悝、吴起等人从事改革,发展生产,很快地变成了头等强国,连着打败秦国,把秦国的河西全都拿了去。这种形势逼得秦国也不得不有所改革。到了秦献公的儿子秦孝公即位的时候(公元前361年,周显王8年),秦国已经开始强盛起来了。新君秦孝公认为秦国已经有了些力量,就打算向中原伸张势力。他想:“早先穆公不是跟晋国、楚国都有过来往吗?哀公不是还帮着申包胥救了楚国吗?如今他们把我撇开。这叫人太难受了。”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把秦国治理好。他下了一道命令,说:“不论本国的臣下或者外来的客人,谁要是能想出办法来叫秦国富强起来的,就重用他,封给他土地。”这么一来,不少有才干的人跑到秦国找出路去了。
秦孝公这种真心实意地搜罗人才,吸引了一个卫国的贵族,叫公孙鞅,又叫卫鞅。他在年轻的时候就很佩服李悝、吴起这一派法家的学说和他们从事于改革的精神。到了壮年,他跑到魏国,曾经做过魏国相国的门客,但是没被重用。这回他到了秦国,托秦孝公的一个宠臣景监把他介绍给秦孝公。他先跟秦孝公说了一大篇道理,什么仁义道德啊,什么尧舜禹汤啊。秦孝公听了一半,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末了,索性打起瞌睡来了。
第二天,秦孝公埋怨景监,说:“你怎么把这种迂腐的人介绍给我?说出来的全是不靠边儿的废话。”景监把这话告诉了卫鞅。卫鞅对景监说:“再烦你去替我说一下,我已经知道主公的心意了。敢保他能听我的主意。”景监说:“眼下主公正在闹别扭,他不让你再去见他,过几天再说吧。”
过了五天,景监又请秦孝公约会卫鞅。秦孝公勉强答应了。这回卫鞅见了秦孝公就说:“我上回说的是王道。主公要是不喜欢这个,我还有霸道呐。”秦孝公一听见“霸道”,就像小孩儿听说吃糖一样,高兴起来,说:“倒不是我反对王道,只为了要实行王道,一定得好好地干他一百年,至少也得几十年,才能有点成效。我哪儿能等得了呐?你有什么富国强兵的好办法赶紧跟我说吧。”卫鞅说:“我的霸道当时就能叫秦国强大起来。王道在乎顺着民情,慢慢地教导人民;霸道可不能这样,有时候不能顺着他们的心意,反倒得使劲儿改变他们的习气。没有见识的男女们只是得过且过地贪图眼前的好处,看不到以后的幸福。相反的,有魄力的国君眼光远大,他的计策是要顾到将来的。一般人就是不懂得这一点。他们日子过得苦,可是已经苦惯了,叫他们改变一下,他们准会反对。实行霸道就得有决心,老百姓喜欢的事情,不一定马上就做;老百姓不喜欢的事情,要做的还得做。赶到改革有了成效,老百姓得到了好处,他们才能够欢天喜地地明白过来。”秦孝公说:“只要你有富国强兵的好计策,我就想法子叫他们服从。”卫鞅说:“要打算富,就得讲究农业;要打算强,就得奖勋将士;有了重赏,老百姓就能够拼命;有了重罚,老百姓就不敢犯法。有赏有罚,朝廷才有威信,一切改革也就容易进行了。”秦孝公说:“对呀!应当这样。”卫鞅说:“不过要富国强兵,就得信任人,叫他能一心一意地去干。要是一听说有人反对就改变主意,不光是白费了劲,还叫朝廷失了威信,也许给了一些小人一个作乱的时机。主公先得下个决心,要干就得干到底!”秦孝公点头,说:“不错,要干就得干到底!”卫鞅说到这儿,就要告辞了。秦孝公说:“别忙!我正听得有劲,你怎么不往下说呐?”卫鞅也真刁,他故意让秦孝公焦急的心悬着。他说:“请主公仔细考虑三天,打算干一番还是不干。三天之后,我才敢详详细细地把我的计策说出来。”
秦孝公急着要想知道卫鞅的下文,第二天就叫人去请他。卫鞅推辞,说:“我不是跟主公约定三天吗?我哪儿能不守信用呐?”秦孝公只好耐着性子,又挨了两天。他一听说富国强兵的霸道,早就急着要试试。卫鞅成心叫他盼了三天。在这三天里头,秦孝公越等着越要快点知道这回事。到了约定的日子,卫鞅就把怎么样改革秦国的计策说出来。君臣两个人一问一答地说得挺有劲。一连谈了三天,秦孝公不但没打哈欠,连吃饭、睡觉也都忘了。
秦国的贵族和大臣们听说秦孝公打算重用卫鞅,改变制度,要把农民和将士的地位大大提高。这不是故意打击贵族和大大小小的封建领主吗?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不能让这个外来的小子在这儿胡作妄为。他们都出来反对,弄得秦孝公左右为难。他使劲地皱着眉头子,好像要把眉毛连根儿挤出去似的。他赞成卫鞅把秦国改革一番,但又怕反对的人太多,自己又刚即位,也许会闹出乱子来,因此,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搁一搁再说。过了两年多,他越想越觉得改变制度对秦国有利。有一天,他特意再叫大臣们议论变法的事。当时就有大夫甘龙和杜挚出来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是:风俗习惯不能改,一改,大家就不方便;古代的制度必须遵守,不遵守,一定要亡国。卫鞅对他们说:“贤明的国君要改变风俗习惯,是要让人更方便。没有知识的人只顾到眼前的方便,哪儿知道他们看到的方便,在有见识的人看来,正是不方便呐!古代的制度也许正适合古人的需要,以后别的都改变了,以前的制度也就没有用了。成汤和武王改革了古代的制度,国家强大起来;桀王和纣王并没改变夏朝和殷朝的制度,他们倒亡了国。可见不跟古人学,也能当汤、武;死守着古代的制度,也难免当桀、纣。古人有古人的制度,现在人应当有现在人的制度。要想国家强盛,就得改革制度。死守古法,难免亡国。”秦孝公说:“卫鞅的话不错!”他当时就拜卫鞅为左庶长。他对大臣们说:“打这儿往后,变法的事全由左庶长拿主意。谁违抗他,就是违抗我!”大臣们听了这道命令,脖子短了一截,脑袋缩得跟肩膀一边平了。
季孙斯收了孔子的门生子路和冉有[冉ran三声]当了家臣。季孙斯的势力越发大了。有一天,季孙斯问孔子,说:“阳虎是跑了,可是公山不狃[季孙氏的家臣;狃niu三声]眼瞧着又起来了,怎么办?”孔子说:“家臣的势力一大,大夫反倒受了他们的压制。必顶把他们的城墙再改矮了,家臣们才不敢随便背叛大夫。”
那时候,不必说一般的诸侯失了势力,就是掌握在大夫手里的大权也跑到家臣们的手里去了。鲁国在外表上是给“三桓”占了,其实这三家的土地又给他们的家臣占了。那时候,诸侯和大夫只是政治上的贵族,家臣们倒很实际地做了地主。比方说,季孙斯的老根那个地方叫费城[在山东省临沂县西北;费bi四声],由他的家臣公山不狃掌握着。孟孙何忌的老根叫成城[在山东省宁阳县东北],由他的家臣公歛阳掌管着。叔孙州仇的老根叫郈城[在山东省东平县东;郈hou四声],由公若貌掌管着。这三家大夫就知道拼命地扩充自己的势力,不受国君管。可是他们三家的家臣也一样地都扩充自己的势力,也照样地不受大夫管。这三个家臣把那三座城墙修得又高又厚实,跟鲁国的国都曲阜一样。因此,孔子主张把城墙改矮了。
季孙斯把孔子的意思告诉了孟孙何忌和叔孙州仇。他们全挺赞成。三个大夫就通知三个家臣,叫他们赶紧把城墙矮下三尺去。那三个家臣没想到会出这个事。他们一时都没有主意了,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费城的公山不狃想起一个人来,要跟他去商量一下。他是那时候鲁国顶有名的人,叫少正卯。公山不狃请他出个主意。少正卯反对孔子。他说:“为了保卫国家才把城墙砌得又高又结实。要是怕掌管这城的臣下造反就把城墙改矮,那倒不如把城墙都拆去不是更干脆吗?可有一样,赶上别国打过来,这儿一点挡头都没有,那又怎么办呐?那位孔先生是打算把国君的势力把持到他手里去,才出了这个主意,去拆散家臣们的势力。他哪儿知道失去势力另有别的原由。再说,有这些家臣们牵制着大夫,大夫才不敢过分地难为国君。要是把家臣的势力拆散了,那不是给大夫增加了势力吗?大夫的势力一大,国君的势力就更小,君位就更不牢靠了。为了保卫国家,城墙应当往高里长,不应当改矮。孔先生这种办法恐怕不太合适吧。”
三家的家臣本来恨不得把自己的地盘巩固起来,如今听了少正卯这套话,大伙儿就把主人的命令扔到脖子后头去了。三家大夫一见家臣们还没把城墙改矮,就带着士兵围住城。费城的公山不狃首先叛变,又去约会成城的公歛阳和郈城的公若貌一起反抗。公若貌胆子小,不敢跟他们一起干,就给他的一个手下人侯犯杀了。侯犯代替了公若貌,跟公山不狃联合到一块儿。公歛阳可没动手。三家大夫有孔子出主意帮忙,大家伙儿联合起来对付着这两个家臣,可就好办多了。公山不狃和侯犯打了败仗,跑到别国躲着去了。
叔孙州仇就把郈城的城墙落了三尺。季孙斯也把费城照样改了。孟孙何忌叫公歛阳把城墙拆去三尺。公歛阳找少正卯给想个法子。少正卯说:“郈城和费城是为了公山不狃和侯犯背叛过,才把城墙改矮了。您要是也把城墙改矮了,不是您自己承认跟他们一块儿背叛主人了吗?再说,成城是鲁国北面顶要紧的一座城。要是城墙不高、不结实,万一齐国打过来,那可就守不住了!”公歛阳就回复孟孙何忌,说:“我把守成城,不光是为了孟孙一家,也是为了整个鲁国!万一齐国打过来,城墙改矮了,怎么守呐!我为了鲁国的安全,宁可把自己的命扔了也不能听别人的话拆去一块砖!”
孔子听见这话,就对孟孙何忌说:“这话准是别人告诉公歛阳这么说的。”他叫孟孙何忌和季孙斯把这件事告诉鲁定公,叫鲁定公召集大臣们商量一下,这城墙到底应该拆不应该拆。鲁定公就召集了大臣们商量这件事,叫孔子判断。大伙儿一研究,有的主张应该拆,有的主张不应该拆,各有各的理由。少正卯一向是反对孔子的,这会儿反倒故意随着孔子的心意,说:“我赞成孔司寇的主张,应该把城墙矮下三尺去。因为这么一来,至少有六种好处:第一,尊重了国君;第二,巩固了国都的形势;第三,可以减少私人的势力;第四,让那些反叛的家臣没有依靠;第五,能叫三家大夫心平气和;第六,能叫各国诸侯也照样地做。”孔子看出了少正卯的奸诈,在他的花言巧语后面藏着坏主意,当时就站起来驳他,说:“这太不像话了!三家大夫都是鲁国的左右手,难道他们是培养私人势力的吗?公歛阳忠心为国,他难道是反叛的家臣吗?少正卯明明是挑拨是非,叫君臣上下彼此猜疑怨恨。这种挑拨是非、扰乱国家大事的人应当判死罪!”大臣们觉得孔子这么说,有点偏差,全都给少正卯直解说。有人竟说:“少正卯是鲁国有名的人,就算他说错了话,也不至于就有死罪。”孔子说:“你们哪儿知道少正卯的奸诈?他的话,听着好像挺有理,其实都是些个坏主意。他的举动,看着好像叫人挺佩服,其实,都是假装出来的。像他这种心术不正,假充好人的小人顶能够颠倒是非地诱惑人,非把他杀了不可。”孔子终于把少正卯杀了。
孔子在夹谷会上取得了外交上的胜利;拆了城头,削弱了家臣们的势力;杀了少正卯,叫人不敢暗中挑拨是非。鲁定公和三家大夫都挺虚心地听从孔子的主张来改进朝政。鲁国自从让孔子治理以后,据说仅仅三个月工夫就变成了一个挺像样的国家了。比方说,要是有人在路上丢了什么,他可以到原地方去找,准能找得着。因为没有主儿的东西,就没有人拣。夜里敞着大门睡觉,也没有小偷儿溜进去偷东西。这么一来,别的国一听到鲁国治理得那么好,都担着一份心。尤其是贴邻的齐国,又是恨,又是怕,就有人出来想法去破坏鲁国的内政。
晏平仲虽说不愿意跟孔子一块儿做事,也不赞成孔子的主张,他可不干涉别国的事。等到晏平仲一死,齐国的大夫黎弥掌了大权。他就变着法儿想破坏鲁国的事。他劝齐景公给鲁定公和季孙斯送一班女乐去。这种女乐对没有能耐的糊涂君臣正合口味。要是让孔子瞧见,他准得脑袋疼。齐景公叫黎弥瞧着办去吧。
齐国的使者带领着女乐到了鲁国,一边拿了国书去见鲁定公,一边在南门外搭起帐篷先把女乐安顿下来。领队的怕歌舞不够好,就在南门外练习一下,同时也给鲁国人欣赏欣赏。鲁定公和季孙斯没等女乐进宫,偷偷地穿上便衣到南门外看歌舞去了。
第二天,鲁定公偷偷地叫季孙斯写了封回信,赏了来人,就把八十个歌女留在宫里。鲁定公在这八十个歌女里头挑了三十个赏给季孙斯。从此,鲁定公和季孙斯就天天陪着美人儿。孔子未免要叨唠儿句。他们对孔子也就恭恭敬敬地躲着他了。子路对孔子说:“鲁君不办正事,咱们走吧!”孔子叹了口气,说:“我哪儿不想走呐?可是我打算在这儿再等几天。我想过了祭祀节期再说吧。主公也许还能够遵守大礼呐。不是到了没法的时候,我总不愿意离开他。”
到了祭祀那天,鲁定公到场应应卯就走了。依照当时的规矩,祭祀过的肉应当由国君很隆重地分给大臣们。可是鲁定公把这件要紧的事推给季孙斯去办。季孙斯又推给家臣去办,家臣又推给底下人去办,底下人拿来自个儿受用,索性谁也不分了。孔子祭祀完了回到家里,眼巴巴地等着国君送祭肉来。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送来,直叹气。子路说:“老师,怎么样了?”孔子说:“唉,我干不下去了!命里该着,命里该着!”这回他决心离开鲁国。子路、冉有也辞职不干了。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别的几个门生,一块儿跟着孔子走了。
王不留行是一个中药的名词,这个名字确实挺奇怪的,我们来说说这个怪名字的由来:王不留行别名王不留、麦蓝菜,为石竹科植物麦蓝菜的干燥种子。它的植物又叫禁宫花、剪金花,叶似酸浆,花色红白,子壳五棱,果实如豆,内多细子,生白熟黑,子小而圆,硬如实,状如黍粟(小米)。王不留行多生于麦子地,5月收麦时采集种子,然后阴干。
王不留行不过是一种草的种子,它怎么会有这么个怪名呢?
这个还要从“药王邳彤”说起。提到药王,我们首先想到的是孙思邈,医史书中尊孙思邈为药王,全国不少药王庙供奉的就是他。还有就是药王菩萨,也就是药师佛,寺庙里供奉最多的就是药师佛。而这个药王邳彤,只有一个地方有庙供奉他,那就是现今河北省安国。安国在古称祁州,在历史上,乃至今天,都是北方最大的药材集散地,素有“药不经安国不成药,不过祁州没有药味”之说。那么,邳彤是如何成为药王的呢?
安国原来有药王庙,但并没有说是何方神圣,所以号召力不足。而邳彤葬于祁州,传说他曾为宋太祖的四子八贤王赵德芳治过病,故得到宋代朝廷的追封,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当地人的药王。在安国当地,药王庙的规模据说是全国第一,里面还供奉有扁鹊、华佗、张仲景等十大名医。
相传王不留行是邳彤发现的。邳彤本是刘秀手下的大将,战功卓著,为光武帝的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刘秀有个死对头叫王朗,当年王朗率兵追杀刘秀,黄昏时来到邳彤的家乡,扬言他们的主子是真正的汉室后裔,刘秀是冒充汉室的孽种,要当地的老百姓给他们送饭送菜,并让村民腾出房子给他们住。这村里的老百姓知道他们是祸乱天下的奸贼,就不搭理他们的茬儿。天黑了,王朗见百姓还不把饭菜送来,不由心中火起,便带人进村催要,走遍全村,家家关门锁户,没有一缕炊烟。王朗气急败坏,扬言要踏平村庄,斩尽杀绝。此时一参军进谏首:“此地青纱帐起,树草丛生,庄稼人藏在暗处,哪里去找。再说就是踏平村庄也解不了兵将的饥饿,不如赶紧离开此地,另做安顿,也好保存实力,追杀刘秀。“王朗听了,才传令离开了这个村庄。 儿童故事大全
邳彤想到这段历史,就给他发现的一种“性善走而不往“的草药起了个名字叫“王不留行”,意思是“虽有命令亦不能留其行”。
王不留行,一种擅通乳的中药:它的子及苗均可入药用,但临床上习惯用子。王不留行具有活血通经、消肿止痛、催生下乳的功能,主治月经不调、乳汁缺乏、难产、痛肿疗毒等症,是临床常用的下乳药。它广泛分布于我国的东北、华北、华东、西北及西南各地,主产于河北、山东、辽宁、黑龙江等,以河北省产量最大。它在低山、麦田内或农田附近生长,为常见的杂草。北方有一段歌谣说:“穿山甲,王不留,妇人喝了乳常留。”夸张地说出了穿山甲和王不留行两味中药的通乳作用。
王不留行,一种利小便的中药:王不留行除了能够治疗乳汁缺乏,还能活血化瘀,治疗痈肿疮疡、创伤止痛、带状疱疹等。正如《神农本草经》曰:“主金疮、止血逐痛、除风痹内寒。”由于王不留行善行血,并搜血中之风,可用于治疗各类关节炎,尤其是风湿游走性关节炎。另外此药药性趋下,故善走而下行,可利水通淋。《本草纲目》:记载其“利小便”,故临床用于治疗泌尿系结石、前列腺炎或肥大。
此药入煎剂时,需炒制使用,坚硬的王不留行外壳,经过炮制爆裂开口,就像爆米花样。这样煎煮药性才能够充分溶解利用,达到活血通利的作用。
王不留行,贴豆压穴治疗常见病:由于王不留行子圆润,没有棱角,大小和硬度适度,所以往往用在耳穴压豆的治疗中。
中医认为耳与脏腑在生理功能上是息息相关的。人体的内脏或身体发病时,往往耳廓的相应部位会出现压痛点、敏感点。因此我们通常可以参考这些现象来疹断疾病,并通过刺激这些部位治疗或协助治疗疾病。耳穴治疗是一种非常简单而实用的外治方法。
临床上,我们经常利用耳部压王不留行子结合耳部腧穴治疗近视眼、痛经、失眠、便秘、咽喉肿痛、消化不良、肥胖症、颈椎病、腰腿痛等。
贴完耳豆后,还要经常按压,每天按压3—5次,每次每穴按压30—60秒,以耳部自觉发热,局部有酸胀感为度。
晋国闹着这样的灾荒,国内没有粮食,晋惠公夷吾打算派人上各国去买粮食。嘤芮说:“秦国离咱们这儿顶近,倒不如上那儿去。”晋惠公说:“咱们河外的五座城还没给人家,人家还能给咱们粮食?”嘤芮说:“咱们先去试一试。要是他们不答应,就是跟咱们绝交,咱们可就有话说了。”晋惠公就打发使臣上秦国去。
秦穆公听了晋国使臣的话,召集大臣们商量起来。他说:“晋国许下咱们五座城,到现在还没交割。今年他们有了饥荒,派人来买粮食。咱们答应不答应呐?”丕豹说:“请别答应。他们没有粮食,咱们正好趁这个时候打过去!”公孙枝说:“人家没有粮食,还是帮助帮助的好。”蹇叔、百里奚都说:“天灾流行,哪一国能免得了?救济灾荒,帮助邻国,是好事情。”丕豹想起他父亲的仇,可真沉不住气了,他说:“夷吾是个昏君。天有眼睛,给他们灾难。咱们立刻打过去才是啊。”由余说:“人家正遭难,还要打过去,太不合理了。”秦穆公说:“得罪咱们的是晋国的国君,遭难的是晋国老百姓。咱们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国君的不是,让老百姓受罪下去呐?”蹇叔听了,用眼犄角瞧了瞧百里奚,好像告诉他,说:“行了!我不回鸣鹿村去了。”
秦穆公派了不少人,把大批的粮食送到晋国去。渭水、黄河、汾水这几条河里前前后后接连着全是运粮的大船。晋国千千万万老百姓的命全在这些船上呐。晋国老百姓编了些小曲儿,大家伙儿唱着。吃饭的时候,一想起秦国的好处,也会不知不觉地哼上两句。
说起来也真怪,第二年(公元前646年),秦国遭了大饥荒,晋国倒是五谷丰收。秦穆公对大臣们说:“幸亏去年咱们帮助了晋国。要不然,现在哪儿有睑向人家买粮食呐?可真是好心有好报!”大家伙儿全都佩服秦穆公有先见之明。可是丕豹说:“夷吾只贪便宜,不讲信义,咱们跟他买粮食,他准不卖。”秦穆公可不这么想,他就派泠至到晋国去买粮食。
泠至见了晋惠公,说了买粮的事。晋惠公请他先歇一歇,自己同吕省、嘤芮等一班人商量这件事。他们都认为上回秦国送粮食来,那是他们错了一着。咱们可不能像他们那么傻。有的说:“不如趁着秦国正闹饥荒,咱们约上梁国打过去。就算灭不了它,多少也弄它儿座城。”有几个大臣劝晋惠公别这么干,可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去”,说了还是没用。晋惠公就回答泠至,说:“敝国一连好几年闹灾荒,今年收成虽说好点儿,也只能凑合着过,还没有力量帮助人家。”泠至说:“晋国跟秦国本来是亲戚,我们也不提那五座城。再说去年还把大批的粮食送了过来。我们有了灾难,您要是不帮帮忙,您说我怎么回去交代呐?”吕省和嘤芮大声骂着说:“上回你跟丕郑来,打算谋害我们;幸亏给我们看破了,总算没上你们的套儿。如今你又干什么来着?回去对你们的国君说,要拿晋国的粮食,也行,得派大军来!”泠至碰了钉子,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秦穆公和大臣们听说晋国不但不帮忙,还打算来侵犯,大家伙儿气得咬牙切齿,都要跟晋国见个上下高低。
公元前645年(周襄王7年,齐桓公41年,秦穆公15年,晋惠公6年,楚成王27年)秦穆公听到晋惠公真发兵打过来了,就叫蹇叔、由余帮助太子管理国内的事情,孟明视镇守边界,防备西戎,丕豹作先锋,公孙枝率领右军,公子葵率领左军,自己带领着百里奚、西乞术、白乙丙,统领中军,发出四百辆兵车,浩浩荡荡地向晋国打过去,到了韩原。晋国发出六百辆兵车去迎敌。晋惠公派人去说:“鄙人早就等着你们了。你们能退兵的话,最好;要是不退的话,那就算我要退,将士们可也不能答应啊!”秦穆公冷笑着说:“这小子可真狂啊!”就叫公孙枝去告诉他,说:“你要当国君,我立你当了国君;你要粮食,我给了你粮食;现在你要打仗了,我怎么能不答应呐?”
秦穆公对将士们说:“晋国以怨报德,欺负咱们到了极点了。要是天下还有公理的话,咱们一定能打胜仗。”两边一交手,一队一队的兵马对打起来了。秦穆公的一队跟晋国的大将韩简的一队对打;白乙丙的一队跟屠岸夷的一队对打;公孙枝的一队跟晋惠公的一队对打。公孙枝,就是当初使大锄头锄地的那位大力士,大声嚷嚷着说:“会打仗的一齐上来!”好像半空中打了一个响雷,吓得那边的士兵捣着耳朵,差点儿摔倒。
晋惠公车上套着的四匹很漂亮的新马,没上过战场,给公孙枝一声嚷,吓得连蹦带跳,把晋惠公拉到烂泥塘里去了。拿鞭子怎么打,它们也起不来。秦国的土兵还没把这儿的晋惠公围住,那边的秦穆公倒给晋国的士兵围住了。秦穆公这一队的西乞术给韩简打坏了,白乙丙给屠岸夷挡住了。四周围全是晋国人,眼瞧着秦穆公就要给韩简逮住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今天反倒要做晋国的俘虏了。”正在要命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队勇士,有三百多人。秦穆公睁眼一瞧,见他们披头散发、身上穿着破衣裳,脚上穿着草鞋,手里抡着斧子,就好像是混世魔王一般,没头没脑地乱杀乱砍,把晋国的人马杀得七零八落,东逃西跑。逃得快的还许有命,慢点儿的就别想再跑了。这三百多个勇士杀散了晋国的兵马,救出了秦穆公和西乞术,再跟着秦国的大军追上去,杀得晋国的人马十停里只剩下三停,连晋惠公和大将韩简也都做了俘虏。
那三百多人一齐回到了秦国的兵营,向秦穆公磕头。秦穆公问他们:“你们是哪儿来的?怎么能为我这么拼命?”其中有个带头的回答说:“主公忘了吗?我们全是偷马的大老粗哇!”原来秦穆公有一回正在梁山[在陕西省岐山县]上打猎,晚上短了几匹马。第二天有几个士兵在山坳里瞧见几百个乡下人正在那儿大吃马肉。他们立刻向秦穆公报告,请他派一队兵马去剿灭。秦穆公说:“算了吧!马已经宰了,现在再去逮他们,反倒叫人家说我为了几匹马屠杀老百姓。”他索性叫小兵送几坛子好酒给他们,告诉他们,说:“主公说了,你们吃的是好马。吃了这么油腻的东西,不喝点酒,不化。主公怕你们伤了身子,赏给你们几坛子酒喝。”这些老粗听了,都跪下去磕头认罪。打这儿起,他们天天惦记着国君。这回听说国君亲自出马去跟晋国打仗,他们就赶到战场上来了。可巧碰见秦穆公给敌人包围,他们不顾死活,把他救了出来。秦穆公一听说是偷马的,就叹了一口气,说:“唉!老百姓这么有义气,夷吾这小子倒这么待我,其不知道还有没有心肝!”公孙枝指着他逮来的俘虏,说:“主公要知道他有没有心肝,回去把他宰了瞧瞧就知道了!”到这个时候,夷吾只好搭拉着脑袋流眼泪。
秦穆公请那三百多人做宫。他们说:“我们就会种地,不会做官。”秦穆公只好叫人拿出不少金银财宝赏给他们,他们也不要,只拿着自己的斧子回梁山去了。
秦穆公点了点将士,不见了白乙丙,连忙派人去找。还真找到了。瞧见他跟屠岸夷两个人互相扭着,躺在山坡下,还没断气,可是已经跟死人差不了多少。秦穆公先派人给白乙丙送回去医治。当时就把屠岸夷杀了。
秦国人打了胜仗,押着晋国的君臣一同回来。到了城外,就瞧见一群穿孝衣的宫女和内侍。秦穆公吓了一大跳,问他们:“谁死了?”其中有个宫女说:“夫人[秦穆公夫人,夷吾的异母姐姐]听说晋国的君主给秦国拿住了,心里挺难受。她在花园里搭了一座台,台底下堆满了柴火,自己坐在台上,叫我们穿着孝衣来回禀主公:秦晋两国失了和气,其是不幸。晋侯给您拿住了,夫人也没有脸再见主公。晋侯什么时候带进城,夫人只好什么时候自杀。主公能饶了他,那就是饶了夫人,请主公原谅。”秦穆公搔了搔耳朵,待了一会儿对他们说:“你们快回去,对夫人说:我一定放他回去,请夫人放心。”
秦穆公把晋国的君臣留在城外。他们认了错,再三恳求秦穆公重新和好。结果是:晋国交割了当初许下的河外五座城,又叫太子圉到秦国作抵押,秦国这才放了晋国的君臣回去。
郑庄公接待了卫国的使臣,大大方方地说:“侵犯我们的是州吁。他已经给治死了,我也不乐意再添麻烦。那事跟你们的新君不相干,你们好好地回去吧。”他回头对大臣们说:“宋国借着州吁出兵也来打咱们,这倒非回敬一下不可。再说公子冯从长葛回来,老对我哭着诉他的委屈,我也得帮帮他。”祭足说:“上回来打咱们的有宋、鲁、卫、陈、蔡五国,怎么这回咱们单单去打宋国?”郑庄公说:“这几国里头,宋国的爵位顶高。擒贼先擒王,只要宋国服了咱们,别的小国准会归附。再说这里头还有公子冯的事。”祭足说:“要是咱们去打宋国,那四国准会害怕。要是再合起来打咱们,那就麻烦了。依我说,不如先去联络陈国和鲁国。宋国一孤单,事情就好办了。”郑庄公就打发使臣去和陈国交好。陈桓公认为郑伯来和陈国交好,那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回绝了。这下子可把郑庄公气坏了。祭足说:“主公不用生气,陈侯不跟咱们和好,准有缘故。陈是弱国,郑是强国。强国向弱国求和,少不了叫人生疑。还是先想个法子叫他们知道咱们要求和好是出于真心,那他们就放心了。”
郑庄公眼珠子一转,就转出一个法子来了。他私下里叫边界上的士兵假装操练,冲进陈国去抢陈国的东西和青年男女。那些士兵一得到命令,很快地把这事办完了。陈国边界上的官长急得什么似地跑去报告陈桓公。大臣们都怪陈桓公当初不应该回绝郑国。这回人家打过来了,招架吧,招架不起;求情吧,“敬酒不喝,喝罚酒”,多丢脸哪!他们正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猛听得有人报告,说:“不得了,郑国的大将颍考叔来了!”陈桓公和大臣们脸色都变了,他们想:糟了!准是来下战书的。可是人家都到了,只好硬着头皮让他进来。颍考叔进来,向陈桓公行了礼,奉上国书。陈桓公一看,暗地里直害臊,原来郑伯是派他来赔不是的。内里的意思是这样的:
君侯是天王所最器重的,我也对付着当了天王的卿士。咱们本该一条心,为朝廷出力办事,才是正理。上回君侯不答应我们交好,边界上的士兵就当我们两国闹了气,这才打起来了。我听了这个信儿,当时就办了他们的罪。还怕您见怪,一夜都没睡好。这会儿把他们抢来的人、牛、羊、粮食和别的东西如数奉还,特意打发使臣颍考叔向君侯赔不是,请您多多原谅。要是君侯能体谅我的心意,和我结为兄弟,两国相帮相助,这就是我的造化了。
陈桓公和大臣们这才知道郑伯来求好原来是出于真心,就打发使臣跟着颍考叔上郑国去回拜。
郑庄公见过了陈国的使臣,就对祭足说:“陈国收服了,咱们能不能发兵啊?”祭足说:“宋国是公爵诸侯,原来是商朝的后代,天王还像对待客人似地对待宋公,咱们怎么能轻易打他呐!主公本来打算去朝见天王,因为州吁打来了,才耽误到这会儿。主公还是先去朝见天王,往后再借着天王的命令,约会几个国家,一块儿出兵的好。这么着,才有个名义。”郑庄公就叫公子忽管理朝政。自己带着祭足上洛阳朝见天主去了。
周公黑肩劝天王好好地招待郑伯,算是对列国诸侯的一种鼓励。可是周桓王不听。他见郑伯来朝见,就想着白己到底还是天主,胸脯就挺起来了。他问郑庄公:“今年郑国的收成不错吧。”郑庄公回答说:“托天王的洪福,我们没有水灾,也没有旱灾。”周桓王见他回答得这么低声下气,就像自己的身子又高了一截似地,酸溜溜地从鼻子眼里笑了一声,说:“嗯,那今年温邑的麦子和成周的谷子,我能留着自个儿吃了。”郑庄公闭着嘴说不出话来,挺不痛快地出来了。周桓王也不叫人去招待他,反倒派人给他十车谷子,成心气气他,对他说:“下回再闹饥荒,别再来借粮了。”郑庄公哪儿受得了这口气,直想把谷子都倒在大街上,要不就拿火烧了,谁乐意真把这现眼的东西带回去呀!祭足对他说:“诸侯凭什么瞧得起郑国啊?还不是为着郑国的君主历来当了朝廷的卿士,主公又老在天王旁边吗?要是天王跟主公闹别扭的事给列国诸侯知道了,咱们的地位就不能这么高了。还不如将计就计,把这十车谷子正经八百地收下,算是天王格外的恩典。”郑庄公还是皱着眉头子,总觉着这种“格外的恩典”实在太难受了。
他们说着说着,周公黑肩来了。他怨天王太孩子脾气,怕郑庄公受不了,就私底下送他两车绸缎,还挺殷勤地说了很多好话。周公黑肩走了以后,祭足对郑庄公说:“真巧!咱们把这些绸缎往谷子上一披,回去的时候,沿路给人家瞧瞧,让大伙儿都知道天主这么看重主公,赏了十大车绸缎!”郑庄公乐得直拍祭足的肩膀,说:“好主意!好主意!”
他们出了洛阳,大模大样地带着十大车“绸缎”,全是天王赏的。各国诸侯哪儿有给天王宠爱得这个样儿的呐?他们走了一段路,就传出去,说:“宋公不朝见灭王,这会儿天王有命令下来,叫郑伯去征伐。”他们在道上这么一边招摇着,一边说着,凡是看见的和听见的人都认为郑伯是奉了天王的命令去征伐宋国的。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几天,各国诸侯全都知道了,就剩下天王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郑庄公回到本国,借着“奉天讨罪”的幌子约会鲁国、齐国,和临近的一个许国,一块儿出兵。许是小国,不怕不来。鲁国虽说早先跟着州吁一同围困过荥阳,可是郑庄公明白公子?的心,特意派人去对他说:“要是公子答应出兵去打宋国,将来从宋国拿过来的土地全是鲁国的。”公子?答应了。鲁国和齐国向来挺有交情,鲁国一答应,齐国也就跟着过来了。到了约会的日子,鲁国派公子?,齐国派夷仲年,各带各的兵车,跟着郑国的大军往宋国杀过去。许国没派人来,那也不要紧。三国的兵马还怕不够吗?公子?挺卖力气,一上来就打垮了宋国的一队兵马,逮了二百五十多个俘虏。郑庄公挺得意地又派了颖考叔、公子吕跟着鲁国的公子?去打郜城,派公孙子都、高渠弥跟着齐国的夷仲年去打防城。三国的兵马分两路进攻,吓得宋殇公哭丧着脸,值发愣。大司马孔父嘉说:“郑伯自己带兵在这儿,国里一定空虚。咱们多送点礼给卫国和蔡国,叫他们出兵帮咱们直往荥阳打过去。郑伯知道本国给人打了,没有不退兵的。”
宋殇公就叫孔父嘉带了两百辆兵车去打荥阳,又打发使臣带了黄金、白玉、绸缎好些礼物上卫国和蔡国去借兵。卫宣公受了礼,当时就出兵,跟着宋国人从小路一上去打荥阳。公子忽和祭足一边下令守城,一边派人去向郑庄公报告。
郑庄公已经打下了郜城和防城,正想进攻宋国的都城,没想到本国的警报到了。他就立刻下令退兵。公子?和夷仲年正在兴头上,哪儿舍得退兵?郑庄公对他们说,“我是奉了天王的命令来责问宋国的。这会儿凭着你们两位的威力拿下了两座城,宋公已经受到惩罚,就饶了他吧。也好叫他改改错儿。那两座城,一座给齐国,一座给鲁国。”夷仲年怎么也不接受,要让给郑庄公。郑庄公说:“既是齐国客气,就都给鲁国吧,也算是酬劳公子?的头功。”公子?老实不客气,谢过了郑庄公和夷仲年,收下了郜城和防城。夷仲年真服了郑庄公,心里想,这么大公无私的诸侯,怪不得天王重用他。公子?更是从心眼里喜欢,谁不赞成他当诸侯的头儿才怪呐!三个人分手的时候,订了约:往后要有军事,都得帮忙,谁不守的,老天爷不容他。
郑庄公在半路上,又接着本国的报告,说:“宋国人和卫国人上戴城去了。”原来孔父嘉料到郑伯得着报告,准得离开宋国,就赶着叫手下的将士儿郎们在城外抢了一批青年男女、牛羊和粮食,这才下令退兵。他们这回由大路上回去,路过戴城,向戴君借道。戴君怕挨抢,关上城门,不让他们进去。孔父嘉就借着这个因由要吞并戴国。他叫人请蔡国兵马快点上来,一块儿攻打戴城。
宋、卫、蔡三国的兵马一同攻打戴城,满想一下子就能够把这座小城打下来。没想到戴城守得挺紧,不让他们占半点便宜。宋国人只好把兵马驻扎在那儿,另想法子。戴国人正想派使臣上郑国去求救,忽然听到有人报告说:“郑国派大将公子吕救戴城来了!”戴君谢天谢地地把郑国人接了进去。可没料到郑庄公的大军进了城,就把戴君赶出去了。郑庄公能把郜城,防城送给别人,可是临近的戴城不能放弃。一会儿,孔父嘉打来了,只见城头上插满了郑国的旗子,公子吕站在城楼上,大声地说:“宋国、卫国、蔡国各位将军辛苦了。你们帮助我们得了戴城,我在这儿多谢各位了。”孔父嘉气得眼睛翻白,起誓说:“我跟郑国誓不两立!”说着,双脚直跳,非得跟郑伯拼个死活不可。哪儿知道压根儿用不着他挑战。颍考叔、高渠弥、公孙子都他们早就把他围困住了。公子吕开了城门,杀出来。宋、卫、蔡这三国的人马给郑国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孔父嘉扔了车马,自己跑着回去。赶到他跑回宋国,那两百辆兵车的大军,就剩下二十几个人了。卫、蔡这两国的人马多半都给杀了。那些从城外抢来的人、牛、羊、粮食和三国从本国带来的车马、粮草,全给郑国人拿走了。
郑庄公打了胜仗回去,大伙儿都管他叫诸侯的首领。他本来就是。可是颍考叔脾气特别,批评他,说:“哪儿像个首领:您奉了天王的命令,约会诸侯去打宋国,连那么小的一个许国还不服呐。卫国、蔡国反倒帮了宋国,这哪儿行?”郑庄公说:“卫国、蔡国已经全军覆没了,总算受到了惩罚。许君不听命令,倒不能不征伐他一下子。”
伍子胥从楚国跑出来,一心想往吴国去。后来听说太子建已经逃到宋国,他就往宋国去。到了半路上,只见前头来了一队车马,吓得他连忙躲在树林子里,偷偷地瞧着。赶到一辆大车过来,瞧见车上坐着一位大官,好像是楚国使臣的样子,细细一瞧,原来是他的好朋友申包胥。伍子胥这么躲躲闪闪地又要藏起来又不藏起来,不料已经给申包胥瞧见了,就问他:“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伍子胥还没开口,眼泪像下雨似地掉下来了,急得申包胥直发愣。伍子胥擦着眼泪,把一家子遭难的经过哭着说了一遍。末了,他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上别国去借兵征伐楚国,活活地咬昏君的肉,剁奸臣的皮,才能够解恨!”申包胥劝他,说:“君王虽然无道,究竟是君王,你们一家子辈辈忠良,何必跟他结仇呐?我劝你还是忍着点吧。”伍子胥说:“桀王和纣王不是也给臣下杀了的吗?不论哪朝哪代的圣人、贤人,谁不称赞成汤和武王?君王无道,失去了君王的身份,谁都可以杀他。再说我还有父兄的大仇呐?要是我不能把楚国灭了,我情愿不再作人!”申包胥反对说:“汤武起义,杀了桀纣,是为了众人除害,并非为了私仇!这点,你得分别清楚。再说,你的仇人只是楚王和费无极,楚国人可并没得罪你!你怎么要灭父母之邦呐?”
申包胥的话说得挺有道理,可是怎么说伍子胥也听不进去,一心要替父兄报仇。他挺坚决地说:“我可管不了这些个,我非把楚国灭了不可!”申包胥自以为有理地说:“我要是劝你去报仇,那我就是不忠;不让你去报仇,又害得你不孝。为了保全咱们朋友的义气,我不把你的事向人泄漏就是了。不过你如果真灭了楚国,我一定要尽我的力量把它恢复过来。”两个不顾大节,只讲私人交情的朋友就这么分手了。
伍子胥到了宋国。见着了太子建,两个人抱头大哭,各人说了各人的冤屈。这时候,可巧宋国起了内乱,乱党向楚国借兵。伍子胥得到了这个信儿,对太子建说:“咱们可不能再在这儿呆着了。”他们就偷偷地上了郑国。这时候,郑国已经脱离楚国,归顺了晋国。郑定公就把太子建收留下了。太子建和伍子胥每回见了郑定公,总是哭着说他们的冤屈。郑定公说:“郑是个小国,虽就我同情你们,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看你们还是跟晋侯商量商量去吧!”
太子建觉得郑伯说的倒是实话,就把伍子胥留在郑国,自己上晋国去见晋顷公[晋昭公的儿子,晋平公的孙子]。晋顷公款待太子建,叫他住在公馆里,一边召集大臣们商量办法。那时候,晋国的大权都掌握在六个大族的手里,晋顷公只是个挂名的国君罢了。那六个大族的六个大臣就是魏舒[魏绛的儿子]、赵鞅[赵武的孙子]、韩不信[韩起的孙子]、范鞅[范匄的儿子]、荀寅[荀吴的儿子]、荀跞[荀盈的儿子]。那天,荀寅了个主意,说:“郑国反复无常,一会儿归附楚国,回头又归附晋国,咱们不如把它灭了。现在郑国收留着楚太子,郑伯准得信任他。咱们背地里跟楚太子约好,叫他去收买勇士,在郑国作为内应,咱们从外头打进去,就能够把郑国灭了。然后把郑国封给楚太子,再跟他一块儿去灭楚国。这是以敌攻敌的高招儿。”晋顷公和大臣们全都赞成荀寅的计策。当时就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太子建。太子建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太子建见了伍子胥,把晋国的计策说了一遍。伍子胥反对说:“这哪儿成呐!人家好心好意地收留咱们,咱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地去害人家?再说,这种行动一点没有把握。请别胡思乱想了。”太子建说:“我已经答应了晋国,怎么办呐?”伍子胥说:“不给晋国当内应,算不了什么过错;要是用诡计攻打郑国,可就失了信义了。没有信义怎么能算作人呐?您要是真干这种事,我可以断定说,您一定闹出祸来。”太子建急着要想得到君位,哪儿肯听伍子胥的话?当时就糊里糊涂地敷衍了几句,背地里收买勇士、勾结郑伯左右的人。他又叫他们再去勾结别人。
这么钩儿套圈儿地勾结下去,哪儿有不透风的篱笆?有一天,郑定公请太子建上后花园去喝酒。太子建到了那边,就见那些受过他好处的人,有二十来个都绑在那儿。太子建一见不对头,刚想要跑,早给武士们拿住了。郑定公骂着他,说:“我好心好意地收留了你,你怎么倒跟晋国勾结起来要谋害我?”太子建还想抵赖,可是绑在那儿的二十来人早已招认了。他只得低下头,自认倒霉。郑定公把他连那二十来个人都杀了。
伍子胥在公馆里老是不放心太子的行动,天天打发人暗中跟着他。这天,他得到太子被杀的消息,立刻就带着太子建的儿子公子胜逃出郑国。
伍子胥带着公子胜,白天躲起来,夜里逃跑,慌慌张张地到了陈国。陈是楚国的属国,他们当然不好露面,只好藏藏躲躲,又望东跑。只要能够偷过了昭关[在安徽省含山县西北],就能够照直上吴国去了。那昭关是两座山当中的一个关口,平常也有官兵守着。楚平王和费无极料着伍子胥准上吴国去,特地派了大将蒍越[蒍wei三声]带着军队等在那儿。关口上挂着伍子胥的画像。伍子胥哪儿知道。他想带着小孩子公子胜偷出关口。
他们到历阳山,离昭关不太远了,在树林子里的小道上走着。好在哪儿只有小鸟叫唤的声儿,没有来往的人。伍子胥正想歇会儿喘喘气,忽然从拐弯的地方出来了一个老头儿,张嘴就说:“伍将军上哪儿去?”吓得伍子胥差点蹦起来,连忙回答说:“老先生别认错了人,我不姓伍!”那个老头儿笑嘻嘻地说:“真人面前别说假话啦!我是东皋公,一辈子给人治病,在这儿多少也有点小名望。人家得了病,眼瞧着快要死了,我还想尽方法去救他。你又没有病,好好的一个男子汉,我哪儿能害死你呐?”伍子胥说:“老先生有什么指教?您的话我可不大明白。”东皋公说:“还是大前天哪,昭关上的蒍将军有点不舒服,叫我去看病。我在关口上瞧见您的画像。今天一见你,就认出来了。你这么跑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就住在这山背后,你还是跟我来吧!”伍子胥瞧那位老先生挺厚道,只好跟着他走了。
走了三五里地,瞧见一带竹篱笆,三间小草房,后头是绿阴阴的一个大竹园子。东皋公领着他们进了竹园子。里头还有小屋子,竹床、茶几,安置得还挺整齐。东皋公请伍子胥坐在上手里,伍子胥指着公子胜,说:“这位是我的小主人,楚王的孙子。我哪儿敢坐上位?”东皋公就请公子胜坐在上手里,自己和伍子胥坐在下手里。伍子胥把楚平王调换儿媳妇,杀害伍奢、伍尚,轰走太子建,太子建死在郑国,这些经过都说了一遍。东皋公叹息了一会儿,劝解他,说:“这儿没有人来往,将军可以放心住下,等到我有了办法,再送你们君臣过关。”伍子胥千恩万谢地直给他磕头。
东皋公天天款待着伍子胥,一连过了七八天,可没提起过关的事。伍子胥哀求着说:“我有大仇在身,天天像滚油煎似地难受,呆了一个时辰就像过了一年。万望老先生可怜可怜我!”东皋公说:“我正在找帮手呐!等我找着了帮手,就送你们过关。”伍子胥只得再住下去。他又怕日子一多,也许会走漏消息。要闯出去,又怕给蒍越拿住。真是进退两难,愁得他一连几夜睡不着觉。
过了几天,东皋公带着一个朋友,叫皇甫讷的,回来了。他一见伍子胥就吓了一跳,说:“你变了样儿了,病了吗?脸庞清瘦多了。哎呀,头发胡子也白了!”伍子胥向他要了一块镜子,拿过来一照,就大哭起来,说:“天哪!我的大仇还没报,怎么已经老了!”东皋公一边叫他安静点,一边把皇甫讷介绍给他,又对他说:“头发胡子是你愁白的!这倒好,人家不容易认出你来。”接着他们就商量过关的法子。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准备动身。
把守昭关的蒍越吩咐士兵们细细盘问过关的人,还要把他们照着画像一个个地对照,才放他们过去。那一天,士兵们瞧见有人慌里慌张地过来,已经疑惑他是个逃犯了。细这么一瞧,果然是伍子胥。他们就把他逮住,拉到蒍越跟前。蒍越一见,就说:“伍子胥,你想瞒得过我吗?”就把伍子胥绑了起来,准备解到郢都去。士兵们因为拿住了伍子胥,得了大功,乱哄哄地非常高兴。这时候过关的人也多了。老百姓也都要瞧一瞧那个久闻大名的逃犯。他们说:“咱们为了他,出门多不方便。如今把他逮住了,咱们以后过关就不再那么麻烦了。”
呆了一会几,东皋公来见蒍越,说:“听说将军把伍子胥逮住了,我老头子特地来道喜。”蒍越说:“士兵们拿住一个人,脸庞倒是真像,可是口音不对。”东皋公说:“让我对对画像,就看出来了。”蒍越叫士兵把他拉出来。那个伍子胥一见东皋公就嚷起来,说:“你怎么到这时候才来?害得我莫名其妙地受着欺负!”东皋公笑着对蒍越说:“将军拿错了人啦。他是我的朋友皇甫讷,跟我约好在关前见面,一块儿出去玩儿。怎么把他逮了来呐?”蒍越连忙赔不是,说:“士兵们认错了,请别见怪!”东皋公说:“将军为朝廷捉拿逃犯,我怎么敢怪您呐?”蒍越放了皇甫讷,又叫士兵们重新留神查问过关的人。士兵们那一团高兴变成了一场空,嘟嘟囔囔地说:“早就有好些人出关了。也许真的伍子胥混在里头呐。”蒍越一听,着起急来,立刻打发一队兵马追下去。
管至父的侄儿叫管仲,是当时数一数二的人才。他有个好朋友叫鲍叔牙。他们两个人一块儿做过买卖,打过仗。买卖是合伙的,鲍叔牙的本钱多,管仲的本钱少。赚了钱呐,本钱少的倒多拿一份。鲍叔牙的手下人不服,都说管仲“揩油”。鲍叔牙偏护着他,说:“没有的话,他家里困难,比我缺钱,等着使,我乐意多分点给他。”朋友之间这么分配金钱,在我国有句成语叫“管鲍分金”就是这么来的。说起打仗更得把人笑坏了。一出兵,管仲老躲在后头,退兵呐,他就跑在前头。人家瞧见都笑,说他贪生怕死。鲍叔牙又给他争理儿,说:“他能贪生怕死吗?照实说吧,像他那么有勇气的人天下都少有。为的是他母亲老了,又多病,他不能不留着自个儿去养活她。你们当他真不敢打仗吗?”管仲听见了这些话,就说:“唉!生我的是父母;了解我的呐,只有鲍叔牙!”
齐襄公正在荒淫暴虐的时候,他的两个兄弟怕遭祸害,都跑到姥姥家去了。一个叫公子纠,是鲁国的外甥;一个叫公子小白,是莒国的外甥。公子纠的师傅就是管仲,公子小白的师傅就是鲍叔牙。这两个好朋友各帮一个公子,投奔了姥姥家。连称和管至父弄死齐襄公的时侯,公子小白和鲍叔牙正在莒国,管仲和公子纠正在鲁国。公孙无知派人上鲁国去召管仲,管仲一想:“他们连自己都保不住,还要连累别人吗?”干脆回绝了。不上一个月,他听说公孙无知、连称、管至父都给齐国的大臣们杀了。待了几天,齐国的使臣也来了,说是大臣们派他来接公子纠去即位的。鲁庄公亲自出兵,叫曹沫当大将,护送公子纠和管仲回齐国去。管仲禀告鲁庄公,说:“公子小白在莒国,离齐国不远。万一他先进去就麻烦了。请让我先带领一队人马去截住他吧。”鲁庄公依了他。
管仲带着几十辆兵车赶紧往前走。到了即墨,听说莒国的兵马在吃一顿饭的工夫之前就过去了。他就使劲地往前追。一气儿跑了三五十里,真追着了。两个师傅和两国的兵车碰上了。管仲瞧见公子小白坐在车里,就跑过去,说:“公子上哪儿去呀?”小白说:“回国办丧事去。”管仲说:“有您哥哥,您就别去了,省得叫人家说闲话。”鲍叔牙虽说是管仲的好朋友,可是他为了护着自己的主人,就睁大了眼睛,说:“管仲,各人有各人的事,你管得着吗?”旁边的士兵们挺横地吆喝着,好像就要动手似的。管仲不敢多说,跟斗败的公鸡似地退下来,心里直不舒坦,总得想个法子不叫小白进去才好哇。他就偷偷地拿起弓箭,对准公子小白,嗖地一箭射过去。公子小白大叫一声,口吐鲜血,倒在车里,眼看活不成了。鲍叔牙赶紧去救,也来不及了。大伙儿一见公子给人害了,全哭了起来。管仲赶紧带着人马逃跑。跑了一阵,想着公子小白已经死了,公子纠的君位稳了,就不慌不忙地保护着公子纠回到齐国去。
谁知道管仲射中的是公子小白的带钩。公子小白吓了一大跳,又怕再来一箭,就故意大叫一声,咬破舌尖,摔在车里,连鼻子带门牙都摔出血来了。等大伙儿一哭,他才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鲍叔牙叫人抄小道使劲地跑。管仲他们还在道上,他们早到了临淄了。鲍叔牙跟大臣们争论着要立公子小白。有的说:“已经派人上鲁国接公子纠去了,怎么可以立别人呐?”有的说:“公子纠大,照理应该立他。”鲍叔牙说:“齐国连着闹了两回内乱,这会儿非立一位有能耐的公子不可。再说,要是让鲁国立公子纠,他们准得要谢礼。从前郑国让宋国立了子突,把国库都闹空了。宋国年年向他们要谢礼,弄得老不太平。咱们还得学郑国的样儿吗?”他们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就立公子小白为国君,就是齐桓公。又打发人去对鲁国说,齐国已经有了国君,请他们别送公子纠来了。可是鲁国的兵马已经到了齐国地界。齐国就发兵去抵抗。鲁庄公就说是泥人儿,也有土性子,就跟齐国打起来了。没想到在乾时[齐地,在山东省临淄县西南]打了个败仗,大将曹沫差点丧了命。鲁国的兵马败退下来,连鲁国汶阳的土地也给齐国夺了去。
鲁庄公正在气头上,齐国又打上来了。要鲁国杀了公子纠,交出管仲。要不,就不退兵。齐国多强啊,鲁国没有法子,都依了,就逼死了公子纠,拿住了管仲。谋士施伯说:“管仲本事大,别放他回去。咱们留下他,自己用吧。要不,就杀了他。”齐国的使者央告说:“他射过国君,国君非得把他亲手杀了不能解恨。”鲁庄公就把公子纠的脑袋和活着的管仲交出去。管仲在囚市里想:“让我活着回去,准是鲍叔牙的主意。万一鲁侯后悔,叫人追上来怎么办?”他就在路上编了个歌,教随从的人唱。他们一边唱,一边赶路,越走越带劲,两天的道儿一天半就走了啦。赶到鲁庄公后悔了,再叫人追上去,他们早出了鲁国地界了。
管仲到了齐国,好朋友鲍叔牙先来接他,还把他介绍给齐桓公。齐桓公说:“他拿箭射过我,要我的命,你还叫我用他吗?”鲍叔牙说:“那会儿他帮着公子纠,是他的忠心!论本领,他比我强得多。主公要是能够用他,他准能给您干出大事来。”齐桓公就依了他的话,拜管仲为相国。
楚灵王正打算借个惩办乱臣贼子的名目去侵略蔡国,没想到陈国的使臣到了。他向楚灵王报告,说:“先君得病死了,公子留即位,特意打发我上贵国来报丧。”楚灵王一听,眼睛瞧着伍举,好像叫他出个主意似的。伍举觉得这件事不对头。他想:“公子留是陈侯的第二个儿子,还是姨太太生的。要是他当了国君,那么大儿子偃师哪儿去了呐?”他正疑惑着的时候,陈侯的第三个儿子公子胜和偃师的儿子公孙吴都跑到楚灵王面前,趴在地下直哭。公子胜抽抽噎噎地说:“哥哥偃师给司徒招和公子过害死了,害得君父上吊。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逃出来,求大王作主。”
原来陈哀公[陈成公的儿子,陈灵公的孙子]有三个儿子:一个叫偃师,年龄最长,是正夫人生的,早已立为太子;一个叫公子留,是妃子生的;一个叫公子胜,是另一个妃子生的。陈哀公爱着妃子,心想把偃师废了,预备把君位传给公子留。可是偃师并没做错什么事,不能无缘无故地把他废了。陈哀公叫大臣司徒招和公子过做公子留的师傅,对他们说:“你们好好地辅助公子留,别对不起我这一片心。”他们就知道陈哀公成心要把君位传给公子留。他们就拉拢私党,准备将来立公子留为国君。后来陈哀公得了病,老是起不来。太子偃师倒是个孝子,一天三趟去瞧他父亲,简道成了日常功课了。司徒招见了,对公子过说:“主公病了这么多日子,趁他还没死,先把偃师杀了,事情可就好办得多了。”公子过也同意。他们就叫刺客趁着偃师进来的时候,把他刺死。宫里立刻乱起来了。呆了一会儿,司徒招和公子过假装不知道,大惊小怪地一边叫人搜寻刺客,一边宣布说:“太子已经死了,主公又病得那么厉害,应当先把公子留立为国君,以安民心。”陈哀公听了这个消息,非常生气。他怪司徒招和公子过不该把偃师刺死,更不应该自作主张,把他当做死了似的就立公子留为国君。可是大权在他们手里,有什么法子呐?他又是生气,又是后悔,就上吊自杀了。公子胜和公孙吴眼见这班人刺死太子,逼死国君,怕遭到毒手,都跑到楚国来了。
楚灵王听完了公子胜和公孙吴俩人的报告,就骂那个使臣不该来骗他。陈国的使臣自己知道一个嘴敌不过两个人,只好闭口无言地站在那儿。楚灵王吩咐武士把那个使臣杀了。伍举说:“大王已经杀了乱臣贼子的使臣,就应当去征伐司徒招跟公子过。这是名正言顺的,谁敢不服。平定了陈国,然后再去征伐蔡国。先君庄王的霸业也不过如此。”楚灵王想做楚庄王第二,就发兵跟着公子胜和公孙吴去惩办陈国的乱臣。
公子留一听说楚灵王杀了他的使臣,已经坐立不安了,又听说发兵来打他,吓得他扔了君位跑到别国去了。公子过见新君跑了,就对司徒招说:“怎么办呐?咱们也跑吧?”司徒招说:“怕什么?等楚国大军来了,我自然有法子叫他们退回去的。”呆了几天,楚国兵马到了。陈国的老百姓都替偃师抱不平。现在听说偃师的儿子公孙吴向楚国借了兵马来处治乱党,谁也不起来反对。
司徒招已经有了准备。公子过可急坏了,跑去问司徒招,说:“你说有办法叫他们退去。办法在哪儿呐?”司徒招说:“要想楚国兵马退去,并不难,不过我先得跟你借一样东西。”公子过说:“什么东西?”司徒招说:“借你的脑袋使一使!”公子过吓了一跳,刚要跑,已经给司徒招左右的人杀了。
这个杀害同党的司徒招拿着公子过的脑袋,亲身去见楚灵王。拿膝盖走路,跪到楚灵王跟前,像兔儿爷捣碓似地磕着头,说:“这回刺死太子偃师,立公子留做国君,一切全是公子过干的勾当。我已经把他杀了,请大王饶我这条狗命吧!”楚灵王看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心里倒也喜欢。司徒招又往前跪上一步,低声地,说:“当初贵国庄王惩办了夏征舒,灭了敝国。把敝国改为贵国的一个县。后来庄王听了别人的话又把敝国恢复过来,这实在是件可借的事!现在敝国的国君死了,太子也死了,公子留跑了,敝国已经没有国君了。大王不如把敝国仍旧改为贵国的一个县。这不光对贵国有好处,对敝国也有好处。您瞧好不好?”楚灵王说:“难得你说出这样儿的话来。这样吧,你先回去给我收拾宫室。”司徒招听了,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又磕了个头,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这个大卖国贼挺得意地吩咐手下的人打扫宫室。他一边指使着大伙儿,一边想:“陈国虽然断送在我手里,我可是第一个当了楚国的大臣。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些后来投降的人,当然全在我的手下了。我有这么大的功劳,楚王准得重用我,也许叫我当个县公。我一当上县公不是等于当了陈国的君主了吗?再说我是为了求太平才这么干的。我要是不投降,我们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呐!凡是有见识的人决不会骂我是个奸贼。就算做了奸贼,只要于心无愧就是了。当大人物的本来就得任劳任怨。”他越想越有理,越觉得自己是个明智的人物。
第二天,他一清早起来,亲身把宫室预备好了,然后催着陈国的大臣去迎接楚灵王。楚灵王到了陈国的朝堂上,所有怕死的大小官员都来拜见。他叫司徒招上来。司徒招得意洋洋地跪下,准备受封领赏。楚灵王对他说:“你的功劳可真不小!”司徒招挺谦虚地说:“哪儿,哪儿!”楚灵王接着说:“我本来想封你来着,可是大伙儿都抱不平,怎么办呐?这么吧:我就答应你昨天的要求,饶你一条狗命。让你到东海去吧!”司徒招好像迎头挨了一棍子,当时天昏地黑,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楚灵王派几个士兵把他押走。
公子胜和公孙吴拜谢了楚灵王的“恩德”。楚灵王对他们说:“司徒招和公子过虽然都消灭了,可是他们手下的人挺多。他们准得恨你们,向你们报仇。你们还是跟着我上楚国去吧。”这两位想借敌国的兵马来救本国的糊涂虫自己也当了俘虏。陈国就这么给楚国并吞,变成了楚国的一个县。陈国人眼睁睁地瞧着亡了国,只有连声叫苦。
王二婆那“王”是娘家的姓,“二”是丈夫在家中排行第二,“婆”是按夫家的辈份排我要叫她奶奶,不过我们南方人通常把奶奶叫做婆。
王二婆在村里人缘挺好,不过爱讲禁忌,还有点信那小迷信。我小时侯就不止一次被她骂过。
过年是我们农村孩子最企盼的事。俗话说“二十七、八,杀鸡宰鸭”。这年腊月二十七,王二婆一早就杀了几只鸡,正拎着个水壶往盆里倒水准备拔毛时,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想拔几根鸡尾毛做毽子。
“王二婆,杀了这么多的鸡呀?”我想先套个近乎再开口说要鸡毛的事,就笑嘻嘻地说。
“滚到一边去!小妮子,大过年的也不会说话,这能说杀吗?要说‘服’!”王二婆扬起手里的水壶大声吼着说。
“呵呵,王二婆我不懂,说错了,是服了这么多的鸡好不好?嘻嘻,给我几根鸡毛吧!我想做个毽子玩!”为了几根鸡毛我又是认错又是请求、嘻皮笑脸地说。
王二婆婆放下手中的壶朝地上的鸡努了努嘴说:“嗯,拔吧!”
王二婆蹲在一旁边看我拔鸡毛边说:“过年了说话要讲禁忌,不能说死呀鬼的,要说好话、恭维话知道吗?”我不停地拔着鸡毛不停地点着头。
大年初一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一早起来穿上娘早就准备好的新衣新鞋,揣上爹娘给的小红纸包就到村里各家各户去拜年。按照村里的习俗,无论平时有多大的“过节”,不管是男女老幼,只要是上门拜年的,主家都要放一串小鞭,大人就要递烟,小孩就得发糖。我们正是冲着这鞭和糖才四处乱窜的。
来到王二婆家,我大声说“王二婆我给你老拜年了!”
王二婆笑眯眯地点燃一串鞭丢在地上,在一阵辟辟啪啪的响声中她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果来。我一把凑到她面前讨好卖乖地仰着脸说:“王二婆,你教我过年不能说鬼,不能说死我都记住了,我没说!”
王二婆伸手就在我头上扣了一栗暴(扣:打,敲击。栗暴:用指头弯曲起来打脑袋。)说:“你个不长记性的小妮子,不说,不说!你这不是说了吗?给我滚远点!”
我摸着头上的包,哭哭啼啼地回家把这事对我娘说。娘一生气拉上我就去找王二婆评理。我娘说:“她王二婆,孩子还小,有再大的错大年初一早上你也不应打她呀?你那么多的禁忌里头就没有大年初一不能打人这一条?”
王二婆说:“小?小孩从小看大,打她是为她好,我还正要说你呢,子不教父之过,这女不教是不是你这当娘的过呀?还好意思带着孩子到我这里来问“年成”,滚一边去,你不过年我还要过年呢!”一席话把我娘也气得眼圈发红,照我头上又扣了几栗暴。
这天晚上,我无缘无故地发起烧来,躺在娘的怀里一个劲地哆嗦,惊恐的大眼睛里总是冒出奇怪的幻象,不停地用手指着屋梁说:“娘,屋梁上有个白胡子的老爷爷!”
娘惊骇地抬起头看了看说:“别瞎说了,啥也没有!”
我指着娘的背后说:“白胡子老爷爷到了你背后!”吓得我娘毛骨悚然,连头都不敢往后扭就丢下我跑了。
没多久,娘和王二婆走了进来。王二婆看了看我说:“拐了(坏了的意思),这妮子的魂只怕是今早被我吓掉了!”
娘一听就急了说:“她王二婆呀!那咋办呀?”
王二婆胸有成竹地说:“一会我俩把她的魂收回来就好了!”
王二婆说完操起我家的脸盆找了根棍子敲了起来,口中大声喊道:“小小——回来!”我娘马上接口答道:“回来了!”
王二婆的叫声越来越远,我娘却始终守在我的声边静静地听着、声声地应着。不久,王二婆的叫声又由远而近,一直到了我面前。她把一个小白布包压在我头下,叫娘抱来两床被子给我盖好。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看到娘和王二婆坐在我的身边——她俩一夜都没睡。我说:“娘,我饿!”娘一把搂着我说:“哎呀!我的个心肝宝贝呀,你可回来了,你把娘吓坏了呀!”
王二婆在我娘背后脸上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呵呵,呵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二婆再也不打你了,啊!”
几年后,我们家搬到了城里,我就很少见到王二婆了。不过每到过年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那些禁忌,想起她大年初一早上扣在我头上的那个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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