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在阿巴斯王朝第五代大国王哈里发当政的时候,有一日,他亲自搜检本年度全国各地的税收状况,发现除巴士拉地区外,其它各地的税收已经入库,于是他召集大臣们开会讨论,在会上他问宰相张尔凡:“为什么各地的税收已经上缴国库,而巴士拉地区却至今还没有上缴呢?”
“尊敬的陛下!也许是巴士拉地区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地方行政官把缴税的事给忘了。”
“缴税的期限规定为二十天。在此期间,巴士拉的行政官既不缴税,也不上报延期理由,这成什么体统!”
“尊敬的陛下!如果您许可,我将派个大臣去巴士拉催一催。”
“好吧,你就派艾博·伊斯哈格去办吧。”
“遵命。”
张尔凡领命回到宰相府,立即给巴士拉省长写了封信,并召见艾博·伊斯哈格,把信交给他,吩咐道:
“我奉命委派你去巴士拉见省长阿卜杜拉·法兹里,问他为什么忘了上缴往年的税?并由你负责验收当地应纳的税,迅速上缴入库,不得有误。因为陛下发现各地的税都已上缴,只有巴士拉地区的还没有交来。你上那儿去看一看,如果税还未预备齐全,必有缘故。阿卜杜拉会把理由通知你的。你返来后我们就可以向陛下呈报,晓畅了吗?”
“晓畅了。”
于是,伊斯哈格领命而去。
伊斯哈格带领宰相派给他的五千人马,前往巴士拉执行收税使命。当他到达巴士拉时,省长阿卜杜拉赶忙出城迎接,并随即安顿好伊斯哈格等人的食宿。
伊斯哈格来到省府,进入省长办公厅,坐在首席交椅上,阿卜杜拉紧靠在他身边坐下,其余官员按等级高低坐在周围。宾主相互寒喧、问候过后,阿卜杜拉说道:
“阁下到临此地,必然是负有使命的吧?”
“不错,我是奉命来收税的,因为陛下曾问及此事,而今缴税时间已逾期了。”
“哦,早知这样,阁下就不需要经过这番跋涉劳累了,因为应缴的税我已预备齐全,并决定明日启程上缴的。现在阁下既然来了,我就将一切税在你三天的做客期满后交付给你。也就是说,到第四天把应缴的税一切聚集在你的面前,不会有误。对于哈里发和阁下对我们的翔。我们应当献上一点礼物,以示感激之情。”
“不妨事。”
阿卜杜拉大摆筵席,热情招待伊斯哈格及其随从。宾主大吃大喝,无拘无束,尽情享受,直到半夜三更,才尽欢而散。
阿卜杜拉吩咐侍从,把一张嵌有黄金的灿烂夺目的象牙床供给伊斯哈格作安歇之用,而他自己却在旁边一张普通床上睡觉(sleep)。
熄灯后,伊斯哈格失眠了,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不得已,只好翻身起来,一字一句地推敲起诗的韵律来。因为YSHT是大国王哈里发宫中得宠而专陪国王吃喝寻乐的亲信,他能说会道,能诗能文,善于编写滑稽、有趣的故事,所以一有空,他便在诗韵方面下功夫,以备随时讨哈里发的欢乐。
正当他专心思考时,突然之间发觉阿卜杜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根皮鞭,蹑手蹑脚走出房门。他满以为伊斯哈格还在睡梦中,不会知道他的行动。
伊斯哈格见阿卜杜拉深夜离开房间,觉得新鲜,暗自想:“他带着皮鞭会上哪儿去呢?也许他要惩罚谁吧。我得去看个究竟。”
伊斯哈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手轻脚地跟在阿卜杜拉的前面,来到了一间储物室外。只见阿卜杜拉从室内端出一只大托盘来,当中有四盘饭菜和一罐水。他端着这些饮食向前走进了一间大厅里。伊斯哈格仍静静地跟到大厅门前,从门缝里向里一看,原来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厅内的陈设非常富丽堂皇,正中摆着一张踱金象牙床,金光闪闪,床上用金链子锁着两只狗。
阿卜杜拉放下食物盘,卷起袖子,解开第一条狗脖子上的链子,随即扭着狗脖子,并弄得它像跪在他自己的面前叩头求饶似的。狗被折腾得收回微弱的叫声。接着,阿卜杜拉把狗绑起来,抽出皮鞭,恶狠狠地一鞭又一鞭地不停地抽打狗,狗被打得痛苦不堪,死去活来,阿卜杜拉并未住手,持续抽打,直到狗失去了知觉,这才把它重新拴在原来的地方,然后,转向第二条狗,像对待第一条狗那样对待它。最终他掏出手帕,辨别替两条狗擦泪,安慰道:
“原谅我吧。向安拉起誓,这并非是我自愿的,因我的处境很困难。也许安拉会把你们从困境中解脱出来。”说完,他替两条狗祈祷一番,再把托盘端到狗的面前,亲手喂它俩食物。喂饱后,再将罐中的水给狗喝。等两条狗吃饱喝足,他才收起托盘,预备离开大厅。
伊斯哈格站在大厅门外,从门缝里看到这所有,他感到无比的惊奇、诧异。直到阿卜杜拉就要退出大厅时,他才抢先一步,奔回房间睡在床上。阿卜杜拉完全没有看见他,不知道他曾跟踪过自己,窥探自己的秘密。
阿卜杜拉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把皮鞭放在原处,然后持续上床睡觉。
伊斯哈格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越想越觉得新鲜,因此毫无睡意,整个下半夜都是醒着的。直到天亮起床,他才同阿卜杜拉一路做早祷,接着进早餐,喝咖啡,而后一路去省府办公。
这一天,伊斯哈格整日都会在思考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儿,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只好把疑虑藏在心里。
这天夜间,阿卜杜拉仍像昨夜那样折腾那两条狗。
伊斯哈格仍然跟踪他,见他所做所为,跟昨夜的言行完全一样,而且第三天夜间也是如此。这所有都叫伊斯哈格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三天做客期很快就已往了。
第四天阿卜杜拉如约交齐了一切税收。于是,伊斯哈格不动声色启程,赶回巴格达交差。当大国王哈里发询问逾期原因时,伊斯哈格答道:
“启禀国王陛下,据我所知,税早已收齐预备上交,若我晚去一天,则会在中途碰到阿卜杜拉的。不过此次去巴士拉,却意外地发现了阿卜杜拉本人的一个怪诞行为,这是我生平没见过的。”
“哦!怎么回事?”
于是,伊斯哈格把他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这是什么原因,你问过他吗?”哈里发新鲜地问。
“不,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可没问他,这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
“好吧,伊斯哈格,你再上巴士拉去一趟,把阿卜杜拉和那两条狗给我带来。”
“尊敬的陛下,请别让我做这件事吧,因为我是无意间偶然看见此事而向陛下透露的。窥探别人的秘密本身就不好,作为朋友,我更无脸面去见他。因此,恳请陛下写个手谕,派别人去完成此事吧!”
“我若派别人去,阿卜杜拉必然会矢口否认此事,会说他没有狗,而你去,可向他说明是你亲眼年所见,他就无法否认了。因此,只能派你去。你若敢违命,格杀勿论。”
“遵命。”伊斯哈格一边赶忙回答,一边心里暗想:“所谓‘祸从口出’,的确是甜言蜜语,现在我向陛下泄露秘密,这完全是作法自毙呀。”想到此,他说道:“但求陛下写一个手谕,我前去巴士拉,将阿卜杜拉带来见陛下。”
“就这样吧。”
伊斯哈格带着国王的手谕,坐卧不安地再次去了巴士拉。阿卜杜拉见到他,颇感意外,说道:“恳求安拉保佑,没发生什么意外吧?伊斯哈格,你怎么如此快就回到来了,莫非是上缴的税不够,国王拒绝验收?”
“阁下,我此次重访贵地,并非税未缴够,税倒是足够的,国王也已验收了。不过有一件事,请你原谅我,因为对我来说,我做了一件错事,但这并不是我存心故意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通知我吧。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责怪你的。”
于是,伊斯哈格将他如何连续三天暗地跟踪阿卜杜拉,窥探他的秘密,如何无意间将此事泄露给了国王哈里发,而哈里发又责令他再次前来巴士拉的整个历程,一切讲了出来。
“你既然把我的秘密通知了哈里发,我就迫不得已出面替你作证,以免他嫌疑你在撒谎。谁叫我们是朋友呢?换成别人,我必然会否认,说他造谣。现在我预备带着两条狗随你同去见国王。虽然此去凶多吉少,但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了。”
“安拉会保佑你的。”伊斯哈格替阿卜杜拉祈祷,并再三表示感谢。
阿卜杜拉预备了极丰厚的,给哈里发的各类礼物,同时,将狗用金锁链拴起来,每一条狗用一匹骆驼(camel)驮着,然后启程前往巴格达。到达后,就立即进宫去见哈里发。
阿卜杜拉跪在大国王哈里发面前,先吻了地面,然后按哈里发的吩咐坐下,两条狗已被牵到哈里发面前。哈里发见了问道:
“阿卜杜拉,你这两条狗是做什么用的?”
哈里发话音刚落,两条狗便扑下去吻地面,并流着眼泪,摇着尾巴,像是在向哈里发诉苦伸冤似的。哈里发看着两条狗的行为,感到非常惊奇,对阿卜杜拉说:
“通知我这两条狗的来历吧。你为什么那样打狗过后,又对他们表示爱怜之心呢?”
“尊敬的陛下,这两条狗其实并不是狗,而是两个体貌俊秀的年轻人,他们原是我的同胞兄弟。”
“他们既然属于人类,如何又变成为狗呢?”
“尊敬的陛下,若您许可,我是会表明事儿真相的。”
“那你就通知我事儿真相吧,但可别撒谎!”
“启禀陛下,这两条狗能证明我所讲的不是谣言,而是事实真相。”
“这两条狗是畜牲,不会说话,当然也就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了,这怎么能证明你的诚实或虚伪呢?”
阿卜杜拉听了哈里发的疑问,便回过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如果我所陈述的与事实不符,你俩就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瞪着我,以此揭发我的虚伪;若我说的是实话,你俩就低头,闭眼,以此来证明我的诚实。”
说完,他在哈里发面前,开始叙述两条狗的来历——
我父母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曼苏儿,二儿子叫纳儿。我排行第三,名叫阿卜杜拉。在我们弟兄三人长大成人后,母亲和父亲(father)先后去世了。他们给我们留下一些资产。
父亲死后,我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在四十日内,为他诵经追悼,且施财替他在天之灵祈祷超脱,以尽孝道。服丧期间我设下盛大的筵席,款待父亲生前的商界同仁和一些社会名流。席间我对众人说:
“贵宾们,人的今生是长久的,只有下世才是永存的。赞美安拉!请问各位,你们知道昔日我为什么邀请大家来赴宴吗?”
“只有万能之神安拉才能预知未见到的事。”
“我父亲去世了。虽然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资产,但在借贷、抵押或其它方面,我怕他对别人另有未了结的事,因此,我打算替他补办债务手续。如果他欠你们的钱,只要表明了事儿真相,我将替他偿还。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众人中有人说:“人今生的品行,对下世来说非常主要。因为我们都不是大暴徒,对于是非优劣,我们是能够区分的,因为我们都敬畏安拉。而据我所知,令尊在生时,常常有人向他借贷,而他自己却不欠债。他常常说:‘我的一生,决不贪恋别人的钱财。’他时常祈祷说:‘主啊!我的相信和希望一切依靠在你身上,求你别让我在欠债期间死亡吧。’他待人宽厚,对己严酷。他从不需债主催促还债,别人欠他债,他却总是叫人不用着急,慢慢偿还。如果欠债的穷苦人,他总是酌情宽容或宽免。现在我们在座的全体出面作证,令尊并不欠别人的债务。”
“愿安拉祝福大家!”我一边替客人们祈祷,一边对他们表示感谢,随后转头向两个哥哥说:“父亲生前没欠任何人的债,死后却给我们遗留了现款、布匹、房屋和铺子。现在我们每人可以承当三分之一的遗产。不过我考虑是否暂时不分家,让财物依然合在一路,我们共同来经营使用。我们可以同吃同住,生活在一路。”
我提出的意见,两个哥哥都表示反对,他们主张合并,不肯在一路相助。
阿卜杜拉说到这里,向两条狗问道:“哥哥,事儿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马上低下了头,闭上眼眼,像是回答说:“是的。”
既然两个哥哥一致主张分家,我也只好如此了。于是我们在法官的监督下,把家分了。他们把房屋、铺子分给我,而从我应得的现款、布帛中抽出了一部分作为裣。两位哥哥则多分了金钱和布帛。这种分法,事先咱们三兄弟是一致赞成而心写意足的。
分家后,我的两个哥哥用分到的钱买了大量的布帛,搭船载运着到外洋经营去了。而我却照常开铺子在当地经营生意,并一向在家中为两个哥哥祈祷,愿安拉帮助他俩。日子一天天已往,转眼快一年了,承蒙安拉保佑,我的生意兴隆,盈利许多,状况日渐好转,逐渐变得跟先父在世时的状况一模一样。
这一天,我照常在铺中经营生意。时至严冬时节,天气异常严寒。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我的两个哥哥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俩衣衫破烂,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眼见他俩的寒酸狼(wolf)狈样,我惆怅极了,立即起身迎接拥抱他们,伤心的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我忙脱下自己穿着的两件兔皮和黑貂皮皮衣,辨别给他俩披上,并带着他们来到澡堂,让他们用热水洗去满身的泥垢,还为他们每人预备了一套富人才穿得起的昂贵衣服。待他俩洗澡穿戴完毕,我带他俩回到我的家中。我见他俩饥饿异常,便忙端出饭菜,陪他们吃喝,并不断地安慰他俩。
阿卜杜拉谈到这里,又转头对两条狗问道:“事儿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马上低头闭眼,似乎是在回答说:“是这样的。”
我热情接待两个哥哥,看见他俩吃饱肚子,身上也暖和了,这才问道:
“你俩碰到了什么灾难?你俩的钱财、货品到哪儿去了?”
“当初我们从这里帆海出发,”我的哥哥说,“第一站来到了一座叫库发的城市,并在那里将带去的布帛,按一本二十利的价格卖掉,赚了许多钱。接着我们又收购了一批价廉物美的波斯绸缎,运到巴士拉以一比四的价格卖出,之后我们又去了另一座叫卡尔哈的城市,在那儿做了一笔买卖,并发了大财,于是我们手上的钱财越来越多。”
他俩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经过的城市和做过的买卖,谈得津津乐道。我听了觉得新鲜而又不可理解,便插嘴问道:“你俩既然有那么好的运气,做了一笔笔大买卖,赚了那么多钱,又怎会空着两手,险些是赤身裸体地返来呢?”
他俩长叹不已,说道:“我们在外做生意已有较长时间,赚钱也很大,所以决定回一次故乡。于是我们把本钱和赚得的财物,一切收拾装在船中,然后启程,向巴士拉航行。在归途中,我们一帆风顺地航行了三天。到第四天,风云突变,飓风卷起波浪,汹涌澎湃地向我们的船扑来,船伴伴随着海水忽起忽落,东漂西荡。波涛碰撞出来的浪花,像炽热的火焰。在飓风和狂涛的围攻下,船终于被抛到礁石上撞碎了。船上的人和钱财货品一切沉在海中。我们拼命与海水搏斗,挣扎了一昼夜。就在我们精疲力竭即将被海水沉没时,幸遇一艘在安拉差遣下打那里经过的船,我们才被救起来。从此,我们跟伴伴随着别人持续旅行,从一个地方流落入另一个地方,靠乞讨活命,吃尽苦头。为了维持生命,最终迫不得已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卖了。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了巴士拉。倘若不是碰到这样的灾难,那么,我们将富裕得跟王公贵族一样,但命运注定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两位兄长不必为此忧愁苦闷。你俩能安全脱险,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安拉既然如此这样安排,你们应该领情了。钱乃身外之物,不必过多地为此怅惘。诗人吟得好:
当人从危难中一旦脱险,
会视金钱为剪碎的纸片。
现在,我可将自己的资产看做是先父留下的遗产,与兄长俩平均分享。”随后,我邀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公证人,把一切现款拿出来,由他主持分成三份,我们每人各取一份。
分完了钱,我对两个哥哥嘱咐道:“人在本地勤劳谋生,安拉会祝福他的,现在你俩应该各开一个铺子,好好地经营,凡是命中注定该有的东西,到时候必然会出现的。”
我为他俩奔走,弄了两间铺子,并摆上货品,待一切安排妥后,才吩咐他俩:“你俩就在这里从事买卖吧。赚得的钱都可以蓄积起来。你们的吃喝及其它生活必需的费用,完全由我担负。”
从此,我一向无微不至地体贴、照顾他俩。
他俩白天在铺子中做生意,晚上在我家住下。我从来不让他俩花赚得的钱,一心只望他俩多蓄积些本钱,好把生意做大些。每当我们坐在一路聊天的时候,他俩总是夸外乡好,重提它的可取之处,不停地叙述他俩在外地经营致富的状况,从而竭力怂恿、鼓动我同他俩一路去外地经营生意。
阿卜杜拉谈到这里,转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事儿的经过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马上低头、闭眼,以此证明他说的是事实。
之后,两个哥哥不停地在我面前提说在外乡做买卖赚钱多,轻易致富等种种利益,进而纠缠着我跟他俩到外乡去经营求财。没办法,最终我答应了他俩的要求。
于是,我和两个哥哥合资,预备了大批各式各样名贵的货品和食品,租船从巴士拉出发了。在波涛汹涌的陆地中航行了几昼夜,来到了一座城市,在那里进行交易。我们销售了带去的布帛,并收购了当地的一些特产,赚了不少的钱。继而我们又离开这座城市。
就这样,我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凡是经过的地方,我们都进行交易,所赚钱润非常可观。我们的盈余日渐增加。
一天,我们的船在一座岛前经过期,船长下令抛锚停泊,对我们说:
“乘客们,我们都上岸去,大家分头去找水,解止渴吧。”
乘客们响应船长的召唤,登上岸去,我自己也跟随大伙一道,前往各处寻水。我沿山路慢慢向前走着,突然之间看见一条白蛇(snake)没命地朝前逃,而前面一条奇丑、粗大的黑蛇紧跟着追逐它。不一会儿,黑蛇便赶上了白蛇,用尾巴粗暴地压迫、折磨着白蛇,白蛇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我看到这种情景,再也按捺不住了,便捡起一个约摸五斤重的花岗石,向黑蛇砸已往,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黑蛇的头上,一会儿把它砸死了。就在这时,那白蛇摇身一变,马上变成一位窈窕鲜艳的妙龄女郎。她笑脸可掬地向我走来,吻着我的手说道:
“愿安拉保佑你,一方面使你今生免遭耻辱,另一方面使你下世免受火刑。”女郎替我祈祷后,接着说道:“年轻人,是你保护了我,在接受你的恩惠后,我会报答你的。”
说毕,她伸手一指地面,地上随即裂开一条缝。接着她跳了下去,那缝也迅即合拢,规复了原状。看着这所有,我知道她是神类。我转头再看那条黑蛇,它身体已冒出烈焰,慢慢被烧成为一堆灰烬。当天晚上,我怀着好奇的心情回到同伴那里,通知他们我所碰到的一切。这一晚,我们在山上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全体船员在船长的吩咐下,扬帆起锚,持续航行。我们又在大海中整整漂流了二十天,始终没碰到一块陆地,没看见一只雀鸟,所带的淡水也用完了,船长焦虑地对大家说:
“先生们,我们所带的淡水已用完了,这该如何是好?”
“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找到陆地。”
“以万能之神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已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向哪里行驶,才能尽快靠岸。”
连船长都这样说,我们也不知要怎么办了。人们被忧愁苦闷笼罩着,只得一边哭泣,一边祈祷,恳求安拉开恩,为我们指引一条出路。
当天夜间,我们深感痛苦和绝望,情绪降到极点。诗人吟得好:
多少个辗转的凄凉夜晚,
难以忍受的煎熬使婴儿迅即变老。
但当晨曦出现在天边,
来临身旁的是安拉的祝愿。
终于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到次日清早,太阳刚从东方升起,一座高山便映入我们的眼帘。见到陆地,我们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相互拥抱。接着船便靠岸停泊下来。船长吩咐大家:
“马上上岸,分头去找水。”
我们上岸后,就分头去寻找水源,但却没有找到。因为缺水,我们越来越感到艰巨了。我一向向前走,一口气到了峰顶。我抬头一望,见山后有一片广阔的圆形地带,并隐约有城市的轮廓。我喜出望外,大声召唤同伴们。他们闻声赶到我这里。我说道:
“看见那里的城市了吗?那里一定是不会缺水的。走吧,咱们到城里去,便可以取回饮用水,顺便买些粮食、水果等生活必需品,以备持续航行之用。”
“我们怕城里的人把我们看作是与他们为敌的异教徒,而不问青红皂白地将我们处死。要知道,自豪而不顾一切去冒险的人是不值得赞扬的。诗人吟得好:
只要天地依旧不变,
摆脱困境的冒险者也不会受人称赞。
由此看来,我们可不愿用生命去冒险。”
“我无权强迫各位去做你们不愿做的事,但我可以同我的两个哥哥一路去那座城市。”
“我俩也不愿用生命当儿戏,因此,不能跟你一路去。”我的两个哥哥也背后提出反对意见。
“你俩不去也罢,反正我是打定念头要去的。万能之神安拉会保佑我们。你俩等着吧,我去一趟就返来。”
我撇下众人和两个哥哥,迈步向城市走去。
当我走进城门时,只见一个人坐在一条石凳上。那人手臂上挂着一根铜链子,链子上系着十四把钥匙。由此,我知道此人是看管城门的,并知道了全城共有十四道城门。我走到他身边,说道:
“你好!”
他却不理睬我。我第二次、第三次问候他,他仍然不回答,直到我把手放在他肩上,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我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名顿开,原来他是一个石头人。我不禁叹道:
“真是太稀奇了!用石头雕凿的人,除了没有思想不会说话外,其他方面与真人没有什么两样,真是惟妙惟肖,足可以以假乱真了。”
我离开看门的石头人,进入城中,在各条街道溜达,每见一人总要挨已往仔细看一看,但所见到的都是石头人。
我从食品市场转到布料市场,看见店铺中都有商人和前来购买物品的人,但他们都是石头人。铺中摆满了各种货品,都是用石头做的。我走进一间布料商店,看见布料象珠网一样,于是伸手去摸,但刚一接触,布料就碎成尘埃了。铺中摆着钱柜,我打开其中一个,见金币盛在布袋中,我伸手去拿,布袋也立即变成粉末,只是金币却原样不变。于是我收集了尽可能多的金币。事先我暗想:“要是两个哥哥跟我一路来,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尽情享受这个没有主人的宝藏的。”
我之后在别的铺子里,发现更多的金银,而我已无法再多拿了,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里,持续在城里的其它地方转悠。与先前一样,我看到的各式各样不同相貌的人,甚至猫狗等畜牲都是石头的。
我又来到了金银首饰的市场中,见商人们端坐在铺子里,各种金银首饰摆满了货柜。一见这些,我就把身边的金币扔掉,从首饰中随意遴选了我能携带的一大批宝物,高兴地离开了那儿。前面是珠宝市场,我赶忙已往,见珠宝商人坐在铺里,他们面前的铜制容器内装满了珍珠、玛瑙、玉器、各种彩色的宝石、钻石,应有尽有。于是我又把身边的金银首饰扔掉,从各种名贵的珠宝玉器中尽量遴选所能拾携带的部分。我非常遗憾我的两个哥哥不随我前来,否则怎么会放弃这些无价的珠宝呢?
我带着珠宝持续向前走,从一道装饰得无比精致而鲜艳的大门前经过,见门内大堂的长凳上坐着的那些衣冠楚楚的仆从以及仕宦模样的人都是石头做的。我试着伸手摸了一下其中的一人,他的衣服便珠网似地从身上散落下来。穿过门堂,在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也可以看见许多石头做的文武官员,他们一个又一个衣着华丽,其中一个头戴着波斯型王冠的人,坐在一张嵌着珠宝的座椅上。
我离开大厅来到后宫,只见后宫中也有一间大客厅,皇后坐在一张嵌珠宝的红金交椅上。她头戴嵌满名贵珠宝的凤冠,周围坐着一群鲜艳的宫女,个个穿着色彩鲜艳的、华丽的衣裙;另有一些太监模样的人站在一旁小心伺候她们。那间客室被装饰得格外别致,里面的陈设异常富丽堂皇,挂在那里的那些透明灿烂的水晶球,都是代价连城的无价之宝;整个客厅的装饰,使人看了后无不感到惊奇而赞不绝口。我又只得把先前收集在身边的珠宝玉石扔掉,然后从客厅的名贵宝物中,剔选出一部分。事先我不知该如何取舍,因为在我看来,那个地方俨然是人世间罕见的一个宝库。
之后我又穿过一个洞开着的房门,沿梯级往上走,登了四十级阶梯,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阵悦耳的朗诵《古兰经》的声音。我朝声音的出处望去,见一道挂着金带、饰以珍珠宝石的丝绸门帘,那声音正是透过那门帘传出来的。我掀起门帘,一道装饰得使人见了觉得赞叹不已的房门便映在眼帘。跨进房门,便像置身于一个宝库中。房中坐着一个女郎,生得窈窕鲜艳,加上她那无比华丽的衣裙和名贵的首饰,更显得像人间仙女,如同诗中所赞叹的一样:
华丽的衣裙使人感受到明媚春天,
殷红的肋颊使人置身于玫瑰花园,
明亮的北斗似乎挂在她的额头,
其它众星只是她胸前配戴的项链,
如果穿在她身上的是由蔷薇叶编织的衣裙,
那叶儿必会从她身上吸血养颜。
如果她向大海吐出唾液,
苦涩的海水将变得比蜜还甜。
若她与拄杖的古稀老翁结交,
老翁会马上变成勇猛无比的青年。
一见那个女郎,我便钟情于她,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只见她坐在一张高凳上,正在悠然、兴奋地背诵《古兰经》。她的声音像银铃般悦耳动听;她鲜艳的容颜间闪烁着光辉、灿烂的光芒。那情景与诗人所吟诵的一样:
无与伦比的鲜艳女郎,
爱慕之心为你荡漾。
你有夜莺(nightingale)的歌喉,花儿般的模样,
追求者日夜为你倾诉衷肠。
我边听女郎朗诵《古兰经》的抑扬顿挫之声,边暗中打算与她答话,并有意向她表示问候,可是经她致命的一瞥,我就口吃、结巴起来,无法用语言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事先我的理智和视觉一会儿殽杂不清,陷入迷糊状况,状况与诗人吟诵的正是一样:
爱恋的心刚才萌芽,
我便口吃,犹如哑吧。
既然念头已定,
就不要瞻这顾那。
之所以敢于坦言,
只为把爱情表达。
我镇静地按住因爱情引起的心弦荡漾,坦然对女郎说:“尊贵的、珠宝般的小姐啊!我给你请安、问候。愿安拉犒赏你终生美貌与幸福。”
“亲爱的阿卜杜拉,我深深地祝福你,竭诚接待你。”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你是谁?这座城市的人怎么样了?为什么全城的苍生都化成为石头,而只剩下你一个人还在世?向万能之神安拉起誓,恳求你把事儿的真相详详细细地通知我吧。”
“阿卜杜拉,你请坐。按照安拉的意愿,我会通知你这里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的状况和这座城市及其居民的遭遇。这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毫无办法,只盼伟大的安拉解救。”
我怀着好奇和爱慕的复杂心情在她身边坐下。于是她开始为我报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座城市原来是一个王国的繁华都市,统治这个王国的国王是我的生身父亲,他就是你在大厅中所看见坐在金宝座上的那个人。在他周围的那些人,都是他朝中的文臣武将。我父亲当初统帅着一百一十二万之众的军队。他有属僚二万四千名,都是高官显爵之辈。他所统治的地区,除县城、村镇、城堡、要塞之外,仅大城市就有一千座之多。他手下有一千名武将,每个将领统率着二万骑兵。至于他的金钱、金银财宝、珠宝等珍贵产业应有尽有,数量之多,前所未有。
许多国王在我父亲的征服之下,都向他称臣纳贡。在战斗中,他消灭了无数英雄豪杰。他威名远播,以致那帮专横、暴戾的君主无不为之胆寒;就是不可一世的波斯国王也迫不得已在他的面前甘拜下风,委曲求全。但父亲和他的臣民、部队全是异教徒,不信仰万能的安拉,而虔心叩拜佛像。
有一日,我父亲正在宫中召见文武群臣时,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有个陌生人来到他面前。那人脸上的灿烂照亮了整个宫庭。我父亲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身穿绿袍,身材魁悟,两手垂至膝盖,形貌庄重严厉,容光抖擞。他直言不讳地对我父亲说:“你这个暴虐、自豪的家伙,为什么不休止膜拜你那没用的佛像?我规劝你和你的臣民抛弃佛像而皈依伊斯兰教吧。因为应该崇拜的只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安拉真神。”
“你是谁!胆敢亵渎神像?难道你不怕神像惩罚你吗?”我父亲问陌生人。
“佛像是泥塑石雕的,它的惩罚不可能对我有任何伤害。不信就请你去把你所膜拜的佛像以及你的臣民所崇拜的佛像都搬到这里来,然后你们向它们祈祷,求它们惩罚我,看一看结果会怎样。而我也向我的主宰祈祷,求他惩罚你们,这样,你便可以看出造物主与被造者之间的区别了。因为佛像是你们这些伟人一手造出来的,它让魔鬼有机可乘,附在佛像身上与你们交谈,作怪。而我信仰的主宰却是创造者,是万能的。”
“你所谓的主宰,到底是什么呢?能让我们见地见地吗?”
“你们有见到他的机会的,不过,依然先看一看你们那些所谓的佛像再说吧。”
我父亲赞成陌生人的要求,于是吩咐他那些膜拜佛像的下人们,都把他们的佛像带进宫来。于是属僚们按照命令,纷纷赶回家去,把自己平时膜拜的佛像带到宫中,一一摆在国王面前。
此时,我就躲在屋里的帘子前面发生在殿堂里的一切状况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晓畅白。我平时所膜拜的佛像是绿玉石雕成的,个子跟真人大小差不多。按照父亲的指示,我也遣人把它送往殿堂里,安置在我父亲的佛像旁边。我父亲所膜拜的佛像是宝石的,宰相膜拜的佛像是金刚石的,其他文臣武将所膜拜的佛像,则辨别为红刚玉、玛瑙、沉香木、乌木、金和银等材料所雕成。总之每个仕宦所膜拜的佛像都是根据自己的身份自由选择的。佛像的颜色各不相同,黄、红、绿、黑、白都有。这时候陌生人对我父亲说:“你能祈祷你的这些佛像,让它们惩罚我吗?”
此刻,所有的佛像排列一行。我父亲的佛像摆在正中,我的那个佛像挨近我父亲的,其余的则按照膜拜者官爵、地位之大小、高低顺序排列。排列后,我父亲才站起来,边叩拜他的佛像,边低声地求道:“神像啊!我慈悲的主宰,世间谁都不会比你更伟大,现在此人前来欺侮我们,不仅中伤、诋毁我们的膜拜,而且还极度蔑视你。发生在这里的事你当然是知道的。我们决不能容忍他在此地颠三倒四。现在恳求你用你威力无比的手段惩罚他吧。”
我父亲不断地祈祷,佛像却没任何反应。他接着说:“我的主宰啊!明天你怎么了?为什么默然不语呢?已往你可不是这样的呀。难道你在歇息吗?求你醒过来帮助我。”他边祈祷边伸手摇晃佛像,可佛像仍然不言语,一动也不动。
“你的佛像怎么不言语呢?”陌生人问我父亲。
“我想他大概是睡着了。”
“你这个执迷不悟与安拉作对的家伙!为何膜拜不会说话、无所作为的佛像呢?你干吗不信仰近在身边、有求必应的安拉呢?安拉决不会睡觉的,他能洞见一切,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而你所膜拜的佛像,却无所作为。当初是因为该死的魔鬼附在它的身上迷惑你,诳骗了你,引你误入邪路。现在魔鬼离开了佛像,所以它已成为无用的摆设了。你赶快醒悟过来,信仰安拉吧。你应该表明:‘安拉是唯一的主宰,只有他才能接受人们膜拜,因为世间的一切都是安拉犒赏的。’而你的这个佛像,连它自身碰到的损害都不能防御,它能保佑你吗?现在你亲眼看一看它的低能吧。”他说罢,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中佛像的肚子,它就应声倒了下去。
我父亲大发雷霆,吩咐在场的人:“这个家伙是个邪教徒,他敢打我的主宰,你们马上给我杀死他!”
我父亲的手下要站起来动手,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使他们力不从心,一个又一个都象喝醉了酒似的无力站起来。陌生人便趁机劝他们皈依正道,改信伊斯兰教。可这些人依然顽固地拒不接受忠言。陌生人说道:“现在让你们看一看我的主宰的惩罚吧。”他说着举起手,并祈祷道:“安拉,我的主宰啊!我的相信和希望都依靠在你身上,求你答应我的要求,对这伙荒淫无度的、享受你的给予而不信仰你的异教徒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吧。以你的能力,要把这群败类变成石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谁也无法阻止,因为你是万能的。”
陌生人的祈祷声刚落,城中的人果然马上变成为石头。
事先我亲眼看见了这所有,便心悦诚服地信仰安拉,毅然改信伊斯兰教,最终幸免于难。之后那位陌生人来到我面前,说道:
“小姑娘,从明天起,幸福从安拉御前来到你身边了,这是安拉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随后,他开诚布公地教导我。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使我迫不得已心甘情愿地驯服他,接受他的指教。那时候我才七岁,至今我已年满三十。之后我对他说:“这座城中的一切事物和所有的苍生都变成石头了。我自己因皈依伊斯兰教而幸免于难,实在是万幸啊。现在你是我的导师,我的主人了。请通知我你的姓名,并持续帮助我,为我安排好今后的生活吧。”
“我叫艾博·赫哲尔。”他通知我姓名后,立即亲手为我栽了一棵石榴树。那棵石榴树很快就成长起来,随即便开花,结果。他指着这些果实说:“你可以用这些由安拉提供给你的食物充饥,每日都要虔诚地信仰、膜拜安拉啊。”
赫哲尔老人家还通知我伊斯兰教的教律、礼拜的条件和方式,并教我读《古兰经》。从那时起直到明天的二十三年期间,我一向待在这里礼拜安拉,每日靠石榴树上结的一个果实充饥,一向活到现在。每逢礼拜五聚礼日,赫哲尔老人家都来看我。你的姓名也是他通知我的。他还把你要到这儿来的信息通知我,并嘱咐道:
“他到这儿来的时候,你要尊敬他,好好待他,这样你俩可以成为恩爱夫妻,从此生活在一路。”这就是一晤面我便熟悉你的原因。现在你已清楚这座城市和城中人的遭遇和变迁了。
听完女郎叙述城中人化石的经过和她本人的状况后,我便随她去看那棵她多年赖以生活的石榴树。
她从树上摘下石榴,一掰为二,给我一半。我尝了尝,觉得非常香甜。这样可口的石榴,我是生平第一次尝到的。吃了石榴我便和她交谈起来,说道:“你愿意按赫哲尔老人家嘱咐的那样同我结为夫妻,并随我回我的故乡巴士拉去生活吗?”
“我非常愿意。”她坦率地回答我,“因为这是安拉的意愿。”
于是我和她之间,彼此订下婚约,自愿结为夫妻。然后她带我去她父亲的库藏中,遴选我们可以带走的财物,随即离开那座石头城,沿着来时经过的路途,直回到海滨。
在此之前我的两个哥哥正在找我,一晤面便埋怨我:“你上哪儿去了?你迟迟不归,让我们久等,我们一心惦念着你呢。”
事先船长也埋怨我:“富人阿卜杜拉,天气这样好,应尽早解缆开船,可是却叫你给耽误了。”
“这没有多大干系。我迟到一会儿,也许是有利益的。因为我去这一趟,显而易见是有益无害的,我已达到旅行的目的了。诗人吟得好:
当我到陌生的地方去寻觅,
尚不知是什么在向我挨近。
是渴望拥有金银金银财宝,
或是意想不到的恶运。”
随后我对同伴们说:“你们看一看我此行的收获。”
我把带回的金银财宝拿给他们看,并把石头城中的见闻通知了他们,最终说道:“倘使当初你们跟我一块儿去,那么你们的收获会比这个更多呢。”
“纵然我们跟你一块儿去,也未必敢进入那个王国。”
“对你俩来说,这无关紧要。”我安慰两个哥哥,“因为我所得到的这些财物,也是你们的。”于是我把带回的财物,分成四份。除留一份自用外,其余的辨别给两个哥哥和船长各一份,剩余的一份分给全体仆役和船员。
他们皆大欢乐,都替我祈祷,感到非常写意。而我的两个哥哥却霎时变了脸色,不停地眨巴着眼睛。我一看便知这是贪婪在他们心里作怪。于是,我只得耐心安慰他们俩道:“哥哥!可以看出你俩对我这种分配财物的方式不太写意,但我要通知你们的是,请你俩尽管放心,因为我们兄弟间是不分彼此的,我所分到的这一份也是你们的。”
我一方面安慰两个哥哥,一方面体贴和照顾女郎,带她进入舱中,送最好的食物给她;在把她安置妥当过后,才坐下来同两个哥哥交谈。
他们问我:“弟弟,对你带来的那个鲜艳女人,你有何打算?”
“我要娶她为妻。待回到巴士拉过后,再办正式的订婚手续。”
“弟弟,”一个哥哥说,“你要知道,我已爱上了这个窈窕鲜艳的姑娘了,把她让给我吧。”
“弟弟!”另一个哥哥说,“我也钟情于她,让我娶她为妻吧。”
“两位兄长,她已经跟我订下婚约,如果我把她给你俩中的一个而破坏婚约,就会大大伤害她的心,因为她是以妻子的身份随我而来的。我怎么可以让她同别人结婚呢?至于谈到对她的爱慕心情,相信我比你们更强烈。我绝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在我们平安回到巴士拉过后,我愿为你俩物色两个你俩都写意的本地姑娘,替你俩去提亲,拿我的钱送彩礼,咱三兄弟同日举行婚礼,热热闹闹地欢宴宾客。至于跟我一路来的这个女人,我再次申明,她是属于我的,并规劝你俩最好别再打她的念头了。”
经我再三注释,两个哥哥都不吭气了。
我满以为他俩在我的解说下已转意转意了。于是我们出发起程,回到巴士拉。在旅途中我照例每日给住在舱中的女郎端茶送饭,无微不至地体贴她。她始终躲着,不抛头露面。我自己同两个哥哥一路,睡在舱外。
船持续航行了四十天,直到远方出现巴士拉城时,我们才确信能够平安回到故乡了,人人心里都充满了喜悦。我自己向来相信两个哥哥,从来未考虑过要对他俩有所警戒。可是我万万没有料到,当天夜间,正当我熟睡之际,不知不觉已被两个哥哥抬了起来。他俩一个抱着我的双脚,另一个抓住我的两手,为夺取那个女郎,他们不顾兄弟之情将我无情地扔到海中。当我发觉自己的生命已危在旦夕时,才惊恐地对他俩说:
“两位兄长,你俩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呢?”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为了一个女人就不念兄弟之间的感情,现在我们只有把你扔进海里,才能解我们心头之恨呢。”他俩说着果然把我抛到海里。
阿卜杜拉讲到这里,转头问两条狗:“哥哥啊!我所说的这些事,是不是事实?”
两条狗听了,低头,闭眼,以此证明他的叙述是真实的。哈里发眼看到那种情形,感到惊奇。
我被两个哥哥抛入海中,便迅速沉到海底。之后在海流冲击下,才慢慢地浮出水面。这时,一只人一样大的飞禽,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从天空俯冲下来,并立即抓起我飞腾起来。朦朦胧胧中,我睁眼一看,见自己已置身于一幢雕梁画栋并饰以各种至宝的宫殿里。只见在一群鲜艳的姑娘中心有一个妇人,坐在一张镶满珠宝的宝座上。她全身上下珠光宝气,放射出来的夺目光芒使得面对她的人们无法睁眼。
这时候,那只带我飞到宫中来的大鸟,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摇身变成一个天仙般的女郎。她便是那次我在山中所碰见的、被黑蛇追逐、欺凌的那条白蛇。只听那个坐在宝座上的妇人对女郎说:“此人是谁?为何带他到这里来?”
“娘,这就是那位在危难之际,以勇敢行动保全了我名节的勇士啊。”接着她问我:“你熟悉我吗?”
“未曾见过你。”我回答。
“我曾在荒山中碰到你。事先我正与一条黑蛇拼死博斗,是你将它打死,才使我幸免于难。”
“事先我只是看见一条白蛇和黑蛇战斗啊。”
“我就是那条白蛇。其实我是神类中红王的闺女(daughter),名叫塞欧黛。坐在宝座上的这位是我的母亲,是红王的王妃。那条黑蛇,原是黑王的宰相,名叫代尔非勒,是个无耻之徒,性格极度丑恶。他第一次看见我后就想占有我,便厚颜无耻地向我父亲提亲。我父亲断然拒绝,派人回答说:‘你这个神类中的渣滓,也不看一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有何资格娶帝王的闺女为妻?’为此他恼羞成怒,挟恨在心,随时都想达到其罪恶目的。从此他注意我的行踪,我上哪儿,他跟踪到哪儿,一心一意要侵犯于我。他同我父亲之间曾发生猛烈战斗,可是他狡诈成性,要完全制服他很困难。每当我父亲占优势、胜利在望时,他总能寻机逃之夭夭,所以无从根绝后患。我为躲避他,每日都要变一个个人形象,变一种颜色,但是每逢我变形时,他也响应地变为一种对抗个人形象;无论我跑到哪个地方去躲避,他也总能闻着我的气味,并跟踪追到那里,致使我一向处在危险中。那次我变成白蛇,逃往山中,他也随之变为黑蛇,跟踪追到里。战斗中我快支持不住时,幸蒙你赶到,并用石头将他砸死,我才脱离险境。事先我曾对你说:‘接受了你的恩惠,我会报答你的。’此次见你的两个哥哥谋害你,把你扔到海中,我才有了这个报答的机会。你对我恩重如山,应当受到我们全家的敬重。”接着她对后妃说:“娘,因为他曾拯救过你闺女的生命,因此,请你尊敬他吧。”
“我代表我们全家竭诚接待你这位高朋!因为你对我们做了好事,理应受到我们的敬重。”后妃说罢,赏我一套非常值钱的名贵衣服和一些金银、珠宝,最终吩咐道:“你们带他去见国王吧。”
于是我被他们带到一间殿堂中,见国王坐在宝座上。他身边的侍卫体格矮小,警戒森严。他的衣冠嵌满珠宝金玉,闪烁着灿烂的灿烂。我一见他便感到目不暇接,不敢正视。国王一见我便起身迎接,他的侍卫也全都站了起来。国王接待我,祝福我,对我非常尊敬,并犒赏我最珍贵的礼物。之后国王吩咐侍卫:“你们带他去见塞欧黛公主。”
公主决定送我回船,于是便背着我并带着国王犒赏我礼物,一路飞腾起来。
再说我的两个哥哥刚把我抛下海,在睡梦中的船长便听到响声,他赶忙起来问道:“什么东西落入海中了?”我的两个哥哥立即猫哭耗子假慈悲地嚷道:“我们的兄弟丧命了。他在船弦边解便时,被海浪卷走,落入海中淹死了。”接着他俩便动手抢夺我的财物,为争女郎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彼此都说:“此女郎是我的,谁都不得染指。”
他俩就这样不停地争吵,早把我这个弟弟忘得一干二净了。
就在我的两个哥哥争夺得不可开交之际,塞欧黛带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落入船中。两个哥哥一见我,起初颇感诧异,随即装出一副格外欢乐的样子,唠唠叨叨地说道:“弟弟啊!出事后你的状况怎么样?我们为你焦心极了,感谢安拉,你脱险返来了。”
“倘使你俩真的体贴他,大概真的喜欢他,那就不该趁他睡觉之时把他抛在海中。”塞欧黛替我回答两个哥哥,“你俩丑恶的行为该当死罪,现在我要你俩的命,你俩希望如何死法?自己选择好啦。”
她说罢,抓着我的两个哥哥,就要处死他俩。
“弟弟啊!恳请你替我们求饶吧。”两个哥哥怕得要命,大声求饶。
在此状况下,我迫不得已出面调停,对塞欧黛说道:“恳请你以仁慈之心饶恕我的两个哥哥,免他们一死吧。”
“不行,这两个刁滑的家伙死有余辜。”
塞欧黛决定处决我的两个哥哥,我只得苦苦请求,一再求她怜恤、宽恕,最终她被我说动了,慨然说道:“看在你面上,我且饶他俩的命,可是必须在他俩身上施以法术,以示惩罚。”
她说着拿出一个装满海水的杯子喃喃细语地念起了咒语,随即边把杯中的水洒在两个哥哥身上,边说道:“脱离人的个人形象,变成狗吧。”伴伴随着她的话音,两个哥哥果然变成为两条狗。
他俩就是陛下现在所看到的两条狗。
阿卜杜拉讲到这里,转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我所讲的都是真情实况吧?”
两条狗听了,马上低下头,似乎回答:“你说的是事实。”
塞欧黛在我的两个哥哥身上施了法术,然后对船中其他人说:“你们要知道,阿卜杜拉·法兹里是我的兄弟。你们中谁要是与他作对,我就要像对付这两个刁滑家伙那样对付他,把他变为狗类,一辈子做畜生,永久不得翻身。”
“主人啊!”船中的人听了塞欧黛的嘱咐齐声说:“我们都是他的奴婢,绝对服从他,请放心吧。”
临走前,塞欧黛嘱咐我:“待回到巴士拉后,你要仔细搜检你的财物,如发现充足,就立即通知我,我会替你追究;对偷窃犯我将以同样的方式施以法术,使他变成狗类。另外你回到家里后,先收藏好财物,再给这两个刁滑的家伙脖子上各戴一具桎梏,拴在床脚上。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日半夜起床去鞭挞他们,要直打到他们昏死才能住手。如果你哪一天不按上述要求执行鞭挞义务,我便会先在你身上执行鞭挞,然后再打他俩。”
待我晓畅了她的意思后,她才从容离去。
次日我们到达巴士拉。
商人们见我平安返来,都来看我,问候我,谁都没有打听我那两个哥哥的新闻,只是在看到我带着两条狗后都觉得新鲜。
于是有人问道:“你带两条狗返来做什么用呢?”
“此次旅行中为了不至于感到寥寂,我收养了两条狗,现在顺便把它俩带了返来。”我的回答使他们哄堂大笑,但谁都不知道这两条狗原来就是我那两个哥哥。
返来的当天,我把两条狗关在贮藏室里,一方面因忙于招待来访的客人,另一方面忙着把布帛和财物,分类收藏起来,因此疏忽大意,竟然忘了拿链子拴狗,当然都没有执行鞭挞义务,便匆匆睡去了。到了半夜我突然之间从梦中惊醒,只见红王的闺女塞欧黛已站在我面前。她生气地责问我:“你可能把我交代给你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我将惩罚你,因为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她说着一把抓住我,抽出一条鞭子,绝不留情地鞭挞我,直打得我苏醒已往。
塞欧黛处罚我后,马上去两个哥哥所在的贮藏室中,拿鞭子把他俩辨别痛打一顿后,这才对我说:“从今以后,你每日夜间必须这样痛打他俩一顿,如果过了一晚未打,我照例会像今晚这样痛打你。”
“我的主人啊!从明天开始,我一定会按你的吩咐,用链子锁住他俩,并每晚鞭挞他们,不会中断。”我向她表示决定。她把惩罚两个哥哥的事再嘱咐一番,然后才离去。
第二天,我不敢怠慢,立即去找工匠,让他替我打了两副金枷,拿来枷在两个哥哥脖子上,按照塞欧黛的吩咐,把他俩拴禁起来,而且从当天夜间开始,勉为其难地执行鞭挞义务,至今从未中断过。
事先正值迈赫底亚国王执政时代,而我一向同国王迈赫底亚有深交,主要以贡献礼物的方式和他联系,所以蒙他授与爵位,委派我为巴士拉省长。在我掌权期间,始终如一地执行鞭挞义务。之后考虑到时间较长了,我满以为已时过境迁,所以暗自思忖:“也许塞欧黛的怒气消逝了吧!”于是在当天夜间,我故意不去打两个哥哥,没想到塞欧黛又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我面前,狠狠地打了我一顿。她的鼓动情绪给我很深的印象,使我终身难忘。因此从那时起,我只得不中断地鞭挞两个哥哥,直到国王迈赫底亚逝世,陛下继任国王,仍委我继任巴士拉省长,至今已十二年了。在这段漫长的日子里,我被迫每日夜间鞭挞禁闭着两个哥哥,打完后又安慰他俩,一再向他俩表示歉意,并给他俩饮食吃喝。
我一向保守着这件事的秘密,对任何人都秘而不宣。直至伊斯哈格奉命前往巴士拉,向我催缴税收,这才被他发现其中的秘密,并据实呈报陛下。陛下再次派他前往巴士拉,传我带他俩进京。我明天已向陛下陈述了整个事儿的经过。最终强调一点,上面所谈的全是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儿,千真万确,没有任何隐瞒,也无半点虚构。
听完阿卜杜拉的叙述,哈里发对两条狗的遭遇感到惊奇,不禁产生恻隐之心,打算伸出援救之手,使两条狗能够规复本来面目。于是他对阿卜杜拉说:“时间已已往这么久了,对你的两个哥哥所犯下的罪过现在你能原谅吗?”
“陛下,愿安拉宽容他俩,并在今生和下世都宽免他俩的罪过。事实上我也需要他俩原谅,因为这十二年来我每日夜间并非出于本意地鞭挞他俩,从未中断过。”
“阿卜杜拉,既然是这样,我愿以安拉的名义从中竭力斡旋,先规复他俩的本来面目,然后说服他俩宽容你,最终使你们弟兄放弃前嫌,亲亲热热地欢度余生。现在你暂且带他俩回去,今晚你可别再打他俩,到明天,一定会有令人写意的结果。”
“陛下,请原谅,我另有具体问题要陈述。如果明天夜间我不打他俩,塞欧黛一定会来打我,而我的身体可是经不起打的呀。”
“你别怕,我会安排好一切。现在我先给你写张字条,等塞欧黛来时,把字条拿给她看。我相信她读了字条,定能宽恕你。万一她不按我的指示办而保持要打你,你就只有托靠安拉暂且忍耐了。如果事儿真发展到这步田地,即她硬要同我作对,那么我作为万民之主,职责所在,必将和她周旋,相信是能同她抗衡的。”哈里发如此这般地嘱咐一番,随即亲手写了一张字条,盖上御印,递给阿卜杜拉,吩咐道:“阿卜杜拉,若今晚塞欧黛来了,你便把这张字条给她看,用不着畏惧。你可以通知她,是我,人类的君王哈里发命令不要再打他俩,而且为使她相信,还给她写了这个手谕。”
阿卜杜拉遵循哈里发的命令,答应按他的要求去做,并带着两条狗回到寓所,他暗自嘀咕:“如果神王之女违背哈里发的旨意来打我,我也只能忍受了。让两个哥哥安歇一宿,我愿为他俩承担苦刑。”他转念又一想:“倘使哈里发没有万全之策,是不会叫我放下鞭子的。”于是他毅然决定解下两个哥哥脖子上的桎梏,并默默祈祷:“万能的安拉,我只有托靠你了。”随后他安慰两个哥哥:
“托安拉的福,从今晚起你俩将摆脱苦难,尽管放心,这是国王哈里发开恩,也是我长期以来的心愿。”
两条狗听了阿卜杜拉的话,汪汪地吠着,用腮帮子去擦阿卜杜拉的两脚,好象是祝福他,显示出谦恭、驯顺的模样。
眼看两条狗的表情,阿卜杜拉觉得怪可怜的,不禁产生恻隐、恻隐的心情,因而伸手抚摩两条狗的脊背,恋恋不舍地和两条狗在一路,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侍从端来菜饭,阿卜杜拉便对两条狗说:
“今晚你俩就和我一块吃喝吧。”
两条狗果然坐了下来,与阿卜杜拉同席吃喝。
侍从们见阿卜杜拉与狗一路吃喝,一个又一个惊得目瞪口呆,大家既感到惊奇,又觉得可笑,于是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一定是神经失常了。不然的话,一个堂堂巴士拉省长是决不会和狗一同吃喝的。就算是心爱的宠物,但狗毕竟是肮脏的植物呀!”
他们站在一旁,见两条狗腼腼腆腆、规规矩矩地陪阿卜杜拉吃喝,全然不知那两条狗原来是竟是省长的哥哥。
侍从们自始至终谛视着省长和两条狗的举止,直到他们吃喝完毕。这时阿卜杜拉起身去洗手,两条狗竟然也同样伸出双爪去洗,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使得仆人们一个又一个忍不住抿着嘴笑,彼此窃窃私议议论道:“同狗坐在一路吃喝,吃过饭还要洗爪子,这种稀奇事恐怕谁也没见过吧。”
饭后,两条狗规规矩矩地在阿卜杜拉身边坐下,像是等待什么似的。
此时,谁也不敢打听其中真相,侍从和跟班哑口无言,直等到半夜,大家才收拾了,并预备睡觉。阿卜杜拉和两条狗也入室就寝。见此情形,侍从们又相互议论开了。
有的说:“怎么两条狗还和他同床睡觉啊?”
有的说:“他既然能和狗同席吃喝,那么和狗同床共寝,当然也就不新鲜了,但这些行为一定是疯子的行为。”
阿卜杜拉的侍从不知道他和两条狗的干系,看不惯他和两条狗之间的亲切行为,所以对他投以嫌疑、惊奇的眼光,不愿享受他吃剩的饭菜,把收拾下去的饭菜全都倒掉,愤然说道:“我们决不会像平常一样吃这些残汤剩饭,因为这是狗吃剩的。”
这晚阿卜杜拉就寝至半夜,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被一阵响动惊醒。他睁眼一看,看法面已裂开,神王的闺女塞欧黛随即出现在他面前,说道:“阿卜杜拉,我来问你,你为何今晚不打他俩?还摘掉他俩脖子上的桎梏?你是有意要和我作对吗?现在我不但要打你,而且要像惩罚他俩那样,也在你身上施予法术,把你变为狗类。”
“我的主人啊!向万能之神安拉发誓,求你暂且宽容我,待我讲清其中理由后,你认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好,你讲吧。”
“之所以不打他俩,是因为我必须执行万民之主哈里发给我下达的命令,他要我今夜不要再打他俩,并背后许下诺言,叫我代他向你致意。他亲手写下手谕,要我转交给你。我遵循命令,按他的指示办事。因为他是万民之主,他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这是他的手谕,请你收下,待过目后,你再决定怎么办吧。”
塞欧黛接过手谕,见上面写道:
凭大慈悲的安拉之大名,人类的君王赫鲁纳·拉德致书红王之女塞欧
黛公主。巴士拉省长阿卜杜拉已与他的同胞兄弟之间放弃前嫌、彼此谅解、
亲睦如初了。既是这样,那么体罚行为也应随之而废除。如果我这样处理
受到你的反对,则你们的决定也会受到同样看待的。我们的习俗、习惯如
蒙你们尊敬理解,则你们的处事法则同样会受到我们的正视和理解。鉴于
上述干系,我责成你放弃对阿卜杜拉兄弟之间的干预行为。倘使你是信仰
安拉的虔诚信徒,就应对我这个替天行道之人表示驯服。如果你欣然宽恕
他俩,则凭安拉赋予我的权力,我将会酬谢你的。而消弭施加在两人身上
的法术,规复其本来面目,让他俩能像自由人一样来见我,这便是服从我
的具体显示。如果你不肯解救他俩,则我凭安拉的力量,强制你执行。届
时,可不能说我不是有言在先。
塞欧黛读了哈里发的手谕,说道:“阿卜杜拉,对于此状况我不能自作主张,须先回去见过父王再作决定,你稍候,我会迅速转来给你回话。”说完她伸手一指,地面随即裂开一条缝,她纵身跳出来,便悄然不见了。
见此情景,阿卜杜拉觉得状况可能会好转,因而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他欣然说道:“安拉支持万民之主,这必将提高他的威望,且事儿大有按他的意愿而变好的迹象。”
塞欧黛带着人类君主的手谕,匆匆赶回到父亲红王那里,在对他讲了状况后,把哈里发的手谕递给了父亲。红王接过手谕先吻了吻,再放在额头上顶了一下,然后才过目。待晓畅手谕的内容后,他对塞欧黛说道:“闺女啊!这手谕的内容我们是必须要严酷执行的。你赶快去解救那两个男人,规复他们的本来面目,并要对他们说,是人类的君王解救了他俩,因为人类的君王我们是得罪不起的。他要咱们三更死,你一定活不过五更。因此,千万别去招惹。”
“父王,人类君王有何本事?他到底能把我们怎样?”
“他所具有的能力,是我们瞠乎厥后的。这主要有几个原因。第一、他属于人类,是经安拉遴选出来的。第二、他是安拉的代理人,具有相当的权威。第三、他虔诚地奉行晨祷,始终不渝。你就算是把宇宙间的神类都招来对付他,也是无济于事的,对他不会造成涓滴损害,我们当然更无法与他抗衡了,因为他要想惩罚我们,只需在晨祷后,向我们下达指令,我们就得像任凭屠夫宰割的羊群一样,服服贴贴地聚集在他的面前,任他处置。如果他要我们死亡,只需命我们相互残杀,便可达到这个目的。如果违抗他的命令,我们就将一切被烧死。他这种无上的权力,在每个保持晨祷的虔诚信徒身上都存在着,他的意志能约束我们。因此,你应趁哈里发还没有生气,赶快去解救那两个男人,规复他俩的本来面目,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塞欧黛听了父王的教导,只得按照他的命令,马上赶到阿卜杜拉跟前,把父亲所说的话通知他,然后说道:”请你替我们向哈里发问候,并请求他指教我们。”说完,她掏出一个盛满水的碗,对着它喃喃细语地念了咒语,然后把水洒在两条狗的身上。
她边洒边说道:“脱离狗的个人形象,规复你们的本来面目吧。”
话音刚落,两条狗便摇身变为人类,规复了本来面目,开口说道:“我们证实万能之神安拉是世间一切的主宰。”说完两人一齐跪在阿卜杜拉阿卜杜拉面前,亲切地吻他的手和脚,求他宽恕。
阿卜杜拉说道:“还望你们也多多地原谅我。”
阿卜杜拉的两个哥哥忏悔了一番,然后说道:“我们受到了该诅咒的魔鬼的诳骗,这是自取其祸,罪有应得的。而你既往不究,饶恕了我们,这是因你具有高贵的品德。”他俩说完后,又一个劲地向阿卜杜拉讨好、乞怜。
“我从石头城中带出来预备娶她为妻的那个女郎的状况现在怎样?你们是如何对待她的?”阿卜杜拉问。
“在魔鬼的唆使下,我俩把你抛在海中,以为你已葬身海底,于是乎便为占有她而彼此间就争执起来。那女郎听了我们争吵,知道你被我们抛在海里,便走出舱来,说道:‘你俩不必为我而争吵,我是不属于你俩中的任何人的。我的未婚夫既然到海中去了,那我也就跟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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