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琴猫

房子里的风琴里藏了一窝耗子。

有耗子妈妈耗子爸爸耗子儿子耗子闺女(daughter)。它们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它们酷爱音乐,事实上这风琴很少被弹奏,风琴漏风,很老,那些木头一碰就吱吱呀呀乱响。

因为很少有人问津,所以这家耗子钻了出来,里面很宽敞,令这个家庭非常写意。

这个屋子里还住着一只猫。

这只猫很老很老了,老得连耗子从面前过都懒得抬眼睛看一下。这只猫年轻的时候很爱音乐,那时房子的主人依然个小姑娘。

小姑娘常常把猫抱在风琴上,细心地跟它讲乐理,弹曲子,猫很享受地眯着眼睛听,尾巴随乐曲的节奏打着拍子。

之后小姑娘长大了,离开了这里,风琴也没人弹了,这只猫觉得这些年过得非常快,它一会儿就变老了。

这一窝美满的耗子家庭和这只懒散的老猫,就这样相安无事地一同住了一段时间。

有一日耗子妈妈突发奇想,她对耗子爸爸说:

我说我们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下呢?怪不得人们说我们鼠目寸光!

利用什么?

耗子爸爸问。

利用这架风琴啊!我们就住在这里面,没事的时候完全可以弹弹它,熏陶下儿女们啊!

好念头!

耗子爸爸摇头。

于是,耗子妈妈在夜深人静时,开始在琴键上乱蹦。

这响声惊动了那只猫,却没给年幼的耗子儿女任何熏陶。猫在睡梦中回忆起年轻时学过的那些乐理知识,它乐感极好,小姑娘这样夸过它。它睁开惺忪的眼睛,看见小姑娘仍坐在风琴旁,像已往一样,它不由得走已往,静静静地,怕惊扰了弹琴的小姑娘。

来到风琴旁时,这只猫才发现自己的躯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异常巨大,它比风琴足足大出十来倍,风琴在它的面前,像一小块饼干。

没有小姑娘,什么都没有,夜色里只有风琴孤伶伶的。不对,另有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耗子,敲砸出恼人的声响。

我什么时候变大的?

猫挠挠头皮,它伸伸腰,动动腿,发现房子跟它一样高,它的下巴只能搁在窗台上。

这所有什么时候发生的?我睡觉(sleep)的时候?

猫真的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这时风琴又开始传出难听得要命的琴声,而且,耗子妈妈张开自以为是的喉咙,唱起难听的美声,猫皱皱眉梢,一只爪捏起风琴,张大喉咙, 咕咚。

连嚼都没嚼,就这么吞了。

猫觉得自己不那么困了,趁着夜色,跳出了屋子。

唔,花园好小,街道好小,唔,城市好小,唔……

夜色中它越走越大,最终大得竟像无边无际的夜色了,它徐徐往前走着,毛皮逐步变得像夜色一样深厚而又透明。而那只被它吞掉的风琴呢,在夜风中,在猫深沉的呼吸中收回悠扬的琴声。

嗯,最终我要说的是,如果哪天晚上,你在街上走着,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听到了风琴,那琴声若隐若现,像回忆,又像追诉,说不定就是碰见了那只,像夜色一样宽广而深厚的——风琴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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