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季一个寒潮来临的下午,我在外面遇上些不兴奋的事,又逢下雨,手边没伞,等我像湿羽毛的鸟那样撞进编辑部时,心怀沮丧,仿佛处在一个冰窖中。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个初三男生打来的,他口气怯生生的,嗓音非常年轻。他在电话另一端向我报告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他念初三,隔着窄窄的过道,同排坐着一个女生,她的名字非常特别,叫冷月。冷月是个任性的女孩儿,白衣素裙,下巴抬得高高的,有点儿拒人千里。冷月轻易不同人交往,有一次他将书包甩上肩时举措偏激了,把她漂亮的铅笔盒打落在地,她拧起眉毛望着手足无措的他,但始终抿着嘴没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他对她的沉默心存感激。
不久,冷月住院了,据说她患了肺炎。男生看着过道那边的空座位上的纸屑,便静静地捡去扔了。
男生的父亲(father)是肿瘤医院的主治医生,有一日返来就问儿子熟悉不熟悉一个叫冷月的女孩儿,还说她得了不治之症,连手术都无法做了,唯有等待,等待那最可怕的终局。
以后,男生每日都把冷月的空座位擦拭一遍,但他没对任何人吐露这件事。
三个月后,冷月来上学了,仍是白衣素裙,只是脸色苍白。班里没有人知道真相,连冷月本人也以为诊断书上仅仅写着肺炎。她患的是绝症,而她又是个郁闷脆弱的女孩儿,她的父母把她送回学校,是为了让她安然度过最终的日子。
男生变了,他常常自动与冷月说话,在她脸色格外苍白时为她倒来热水;在她偶尔哼一支歌时为她热烈鼓掌;另有一次,听说她生日,他买来贺卡动员全班同学在卡上签名。
大家议论纷纷,相互指手划脚说他是冷月忠厚的骑士,冷月得知后躲着他。可他一如既往,缄口为贵,没有向任何人吐露一点风声,因为那新闻若是传到冷月耳里,准是杀伤力很大的一把利刃。
这期间,冷月高烧过频频,忽而住院,忽而来学校,但她的座位始终被擦拭得一乾二净,大家逐步已习惯了他对冷月异乎寻常的体贴以及温情。
直到有一日,奇迹发生了。冷月体内的癌细胞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找不到了,医生给她新开了痊愈的诊断,说是高烧在非常偶然的状况下会杀伤癌细胞,这种概率也许是十万分之一,纯属奇迹。这时,冷月才知道发生的一切,才知道邻桌的他竟是她主治医生的儿子。
冷月给男生写了一张条子,只有六个字:谢谢你的沉默。男生没有回条子,他想到以前那件小事上她的沉默……我听完男生的电话,大声追问他的姓名和学校,我如此迫切地想进入这个充满真情的故事,不料,电话断了。
男生之后没再来电话,也许他愿意用沉默来保证冷月平静的生活,他的沉默寄寓了多少善意,多少庄严,多少人该有的良知。从某种程度上说,奇迹是他和她共同创造的。
我把这故事通知朋友们,他们有的认为那是男生杜撰的故事;也有的说没遇上过这样的事,但他们更乐于相信世上有这份情意。
而我,常常想到这故事,因为它每次都牵疼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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