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云的前身么

　1

　　张泰格是个很鬼扯的男孩。有一日下午的课堂上，老师因为有事提前离席。他便上讲台拦住了要出去撒欢的大家，在黑板上写下这样一行大字：

　　你想要一段什么样的爱情？

　　许多男生起哄说：要她低潮迭起的。

　　要她渐入佳境的。

　　要和欧洲妞……

　　女孩儿们都抿着嘴笑，然后收拾东西匆匆离开。剩下的几个说：韩剧一样纯情的，携手到老的，大张旗鼓的，新鲜有趣的，能够结婚的。

　　张泰格都会在小本子上一一记下。

　　之后大家都轰笑着离开，只剩下女孩儿珈蓝一个人坐在中心的位置，摊开英文课本，预习功课。

　　张泰格厚着脸皮走已往问她：同学，你说一说吧。

　　那时，张泰格并不熟悉珈蓝，这门课是大班上课，在差不多两百人的大教室，他们并不同系。但那天过后，他便彻底熟悉她了，而且忘不掉。

　　珈蓝头都没抬地骂了一句：去***的爱情，和我有什么干系。

　　太豪放了，太豪放了。

　　张泰格独自走出教室，看到几个同宿舍的男孩子看着他坏笑。

　　2

　　张泰格在追求一个女孩儿子，女孩儿子是他在暑期打工时熟悉的邻校女生。他们一路发过几天传单，而且又有那么几天，他们一路穿着大狗熊的衣服站在植物园门口迎宾。

　　张泰格一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热，他们穿着塑料的小衣服都要热疯了。那女孩儿子从熊衣里跳出来的时候，浑身湿淋淋的样子，特别性感，让他心动。那时的张泰格依然个从来没有恋爱的小处男呢。

　　张泰格想过许多如何追求她的方式，比如俗套的玫瑰巧克力攻略，看电影攻略，都不行。那女孩儿子太忙了，每日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打不同的工。

　　据她所说，她甚至做过美院的裸模。

　　张泰格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辛苦，她说我缺钱。张泰格说，我愿意和你一路打工，帮助你。她摸了摸张泰格的脸说：小伙子，你赚的那一丁点，依然自己留着买冰激凌吧。

　　张泰格很苦恼，所以便在课堂上问了大家那个关于爱情的问题。

　　而那时的珈蓝，也处在暂时无法超脱的痛苦之中。她初恋的男孩，比她大了5岁，是表哥的同学。她一向暗恋他。可恨的是，就在前些天，他在路上遇见她，跟她借了9块钱，带着另一个女孩儿去领了结婚证。

　　那天晚上，她给他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借9块钱，他连9块钱都没有么，他是不是男人？

　　他说，那是个小迷信，用借来的钱办结婚证，婚姻就永远不会破灭。

　　他竟然想和那个龅牙姑娘永不破灭，他竟然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去***的爱情。

　　3

　　见到的次数一多，张泰格便鼓足了勇气和珈蓝说话。他总觉得，他们有着相似的苦闷。20岁，谁不为情所困？

　　张泰格在遭遇两次白眼后，脸皮更加厚了。

　　第三次，他直言不讳就说，同学，我并不是想追求你，你别抗拒。我只是想说说我自己的心事儿。我很苦恼。

　　果然，苦恼的张泰格把自己的苦恼全都通知了珈蓝。

　　珈蓝揉揉太阳穴说，你这算什么倒霉事儿，我的更离谱。

　　在珈蓝讲完后，张泰格吃惊地问：借钱领证是真的么？以后我也这么干。

　　白痴啊你。珈蓝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人的友谊很轻易产生于同病相怜的境遇，所以张泰格和沈珈蓝从此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哥们”。至于为什么两个人从来没有因为相处久了而生出感情，好事者曾经问过他们。他们的回答一致：他（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style。对他（她）完全无感觉。什么？我们两人在一路？你不如让我去爱一只青蛙(frog)。

　　4

　　事实上，大学四年，他们连青蛙都没有机会爱上，那四年的情感空白让他们想到都一声叹息，感觉丢人。

　　珈蓝问，我们在人生最该恋爱的时候干了什么？

　　张泰格拿出一张纸写下了下面的字：

　　看了两场演唱会，一场张学友，一场蔡依林。

　　一路看电影57次。

　　一路旅行4次。

　　一路吃喝玩乐无数次。

　　一路复习下图书馆无数次。

　　给对方介绍对象7次。（全都失败。你眼睛长在脚趾头上去了么？）

　　那时，他们毕业了，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了一套两居室，开始了异性同居生活。每日下班回家，你做饭我洗碗，你清扫我洗衣，然后一路坐在沙发上看美剧。

　　这样的干系，他们感觉到很安心。偶尔碰到他只穿内裤，她只穿三点时，也不会大惊小怪，心跳如脱兔。他们熟悉时令他们苦闷的男女辨别早有了归宿，只有他们两人吵架时才会提起。

　　怪不得你的大叔不喜欢你，你这么男人婆，从来没当过萝莉。

　　哼哼，你的性感姐姐宁愿做裸模也不愿接受你的帮助，你像是更丢人吧。

　　你个老处女。

　　你个老处男。

　　……

　　珈蓝一般是常胜将军，胜了的一方可以霸占电视机并把声音开到超大，输了的一方只能跑回卧房，对着电脑生闷气。

　　可是有时，他们之间又是那样友爱。珈蓝会买适合泰格的衣服返来。

　　张泰格，这件灰白开衫你试试，我觉得挺悦目。你穿着它，说不定能弄个妹妹返来。

　　沈珈蓝，我在胜利广场，带你最爱吃的剁椒鱼头返来。

　　5

　　性这个东西，对于两个已经24岁的年轻人来说依然很陌生且充满好奇的。

　　那天的珈蓝要参加公司的一个酒会，穿了一件有些低胸的晚制服，返来的时候醉醺醺的。泰格给她开的门，她就倒在了他怀里。

　　她说，她那天碰到特别靠谱的一位钻石王老五。那家伙还赞她像某某明星。明星啊，那胸，真是尤物的胸。

　　珈蓝挺了挺自己的胸脯问泰格，你觉得怎么样，像不像？

　　泰格不敢看，珈蓝逼着他：你看啊，你说像不像。

　　珈蓝绝对是喝醉了，她竟然又说了一句：要不然你摸摸？

　　事儿发生的时候，电视里正在播电影《闻香识女人》，那段上校跳探戈的音乐华丽地流淌在猛烈的荷尔蒙弥漫的房间里。

　　吻是很猛烈的，谁也不想放过谁。抚摸也是猛烈的，甚至弄疼了对方。眼光，如同一团团的火在睫毛忽闪间吞吐。

　　事后，珈蓝懒懒地睡去，睡前说了一句话：你再也不能喊我老处女了。

　　泰格醒着，一晚上都无眠。他把珈蓝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用热毛巾帮她擦了脸，感觉到心里无法控制的悸动。

　　他爱她。天啊，他爱她。他竟然这时才发现。他与她相拥时的那种幸福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人能给予。

　　可是她呢？她爱他么？网上说，一个男人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和最好的朋友上床。他是否错了？

　　整个晚上，泰格都会在胡思乱想着，那刚刚发生的一切，那样甜蜜，令人心动，唯一的遗憾就是她醉着。泰格不知道第二天等珈蓝醒来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是冒充什么都没有发生，依然给他一个羞涩的微笑说：要不然我们凑合凑合在一路？

　　依然他应该自动，拍拍胸口大义凛然：放心吧，我会负责的。

　　6

　　第二天，珈蓝早早地收拾好自己离开了，没有吃泰格做好的早餐。

　　他连个对视都没有得到。

　　正午，他在MSN上说珈蓝：嘿，你正午怎么吃，要不要我已往陪你？

　　她没回，下线了。

　　泰格想，也许她比自己心里还乱，得给她时间。也给自己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这段仓促的改变。

　　那接下来的一周，两人都处在令人尴尬的沉寂里。珈蓝总是很晚返来，返来了也匆匆躲进了房间。许多次泰格去敲门，都被告知：已经睡了，晚安。

　　一周后，珈蓝的活泼才逐步规复。泰格也很高兴她愿意和他一路吃晚餐。

　　在他们最爱的餐厅，泰格先到，等着。等来的却是珈蓝和一个眉目俊朗的须眉一路到来。

　　珈蓝介绍：同泽。张泰格。

　　虽然看似其乐融融，珈蓝规复了讲笑话的能力，可是泰格的每一次唇角的牵动，都是心的撕扯。

　　他失去她了，在刚得到的时候。这世间有多少爱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呢？为什么鲜艳的螳螂(prayingmantis)要吃掉自己的爱人？雄性海马(seahorse)愿意妊娠生仔？白鹭一夫一妻，却在对方出去觅食的时候勾搭别的白鹭？

　　这个世界是奇妙的，爱情更是。泰格想不通便不想了。

　　回家的路上，珈蓝偷偷通知泰格，他就是她说的靠谱钻石王老五。

　　泰格点摇头说：你们挺配的。

　　7

　　10月的云，像一片片闪光的绢。

　　那天三人又一路聚会，泰格躺在草地上看云，同泽就躺在他的身边。

　　同泽问泰格：这么久的时间，为什么不爱珈蓝？

　　泰格悠悠地说：你能否说清云的前身？它从哪里来？由什么变换？会到哪里去？

　　同泽说：现在能看到它们很美就可以了。

　　泰格摇头说是，转头看珈蓝，正在用租来的炉子烤鱼。阳光洒在她金光闪闪的脸上，那样鲜艳，他现在还能看到，多么幸运。

　　那件事从此变成一株带刺的蔷薇，从此隐在心尖，不会讲给任何一个人听。生命那么长，也许她会在兜兜转转后回到自己身边，不管怎么样，她快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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