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不痛苦

    一辆东风大卡车，在沪杭高速上追尾撞上了一辆厢式大货车。东风大卡车的整个车头凹了出来，司机扭曲在驾驶室里，他身上的鲜血像发效果里的机油一样往下贱。东风大卡车前面，停着另一辆卡车，他们是朋友，他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在驾驶室里呻吟、求救。

    消防队员赶来了，经过了三个小时，才把司机从驾驶室里抱出来，但司机已经死去多时了。司机的遗体被家人运走了。安葬后，司机的妻子带着五岁的儿子赶来问他一个问题。

    她问：“我丈夫撞车前，有没有饮酒？”

    他说：“没有。”

    她又问：“有没有疲惫驾驶？”

    他说：“我们刚刚启程一小时。”她的泪掉下来了，又问：“事先他痛不痛苦？”

    他一怔，说：“不痛苦。”

    她问：“真的不痛苦？那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说：“没有。”

    她已经泪流满面，她对儿子说：“你爸爸死的时候没痛苦，他很坚强。”

    孩子懂事地点摇头。

    其实，他的朋友卡在驾驶室里，痛苦至极。朋友在里面呼天抢地，但是，他无能为力。朋友那满脸的血，绝望的呼救，他追念到来，就会不寒而栗。

    他不想让朋友的妻子知道这所有。否则，这惨状会让朋友的妻子一辈子也无法承受。但不幸的是，一个月后，事先消防队员救援的场面却在电视台播出了，镜头中的朋友已经丧失了理智，他在喊救命，不停地喊着。他吃了一惊，马上想到了朋友的妻子会不会看到，如果看到了，她将如何面对？

    他赶往朋友的家，当他走进家门时，朋友的家人正在用餐，电视关着，他们对于他的到来有点意外，招呼着他一路吃。他和他们聊着家常，他们很平静。他想，他们一定没有看到那一幕。

    从朋友家出来后，他又赶往电视台，找到了制片人。他把这个故事通知制片人，希望电视台不要再播放这些画面了，死者的妻子、儿子都认为他死的时候没有痛苦，让他们心中永远保留着一份美好。制片人很感动，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从电视台出来时，那位制片人一向送他到大门口，握着他的手说：“但愿这个秘密能一向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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