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开始生活,就已经经历了死亡。
在我出生前三年,我的哥哥在七岁时死于脑膜炎,这使得妈妈悲痛欲绝。哥哥的早熟、天才、善良和俊朗曾带给她无数快乐,他的夭折对母亲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她始终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父母的痛苦只有通过我的出生才得以减轻。可他们的不幸仍然渗透到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在母亲的子宫里,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他们的痛苦。我的胚胎浮游在郁闷的胎盘里,他们的抑郁寡欢从未离开过我,这既是一种创伤——它带来了一种感情疏远,也带来了一种我不如他的意识。因此,我所有的努力就是要赢回我生命的权利。
我首要的选择就是不断挑衅,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和兴趣。
哥哥活了七年,我觉得他是一个天才,一个我人生的标准。父母爱哥哥,但并不宠他,父母对我却是溺爱无度。自我出生的那一天起,父亲(father)给予我太过慷慨的爱。于是,我只有通过妄想,也就是骄傲的自我吹捧,才得以消弭不断的自我质疑,学会通过填补他人情感真空来过自己的生活。
我一生下来就具有双重身份,有一个多余的哥哥,我必须先杀死他,才能拥有我自己的位置和死亡的权利。
一天下午,在菲格拉斯的玛利亚兄弟会员小学,我走下石梯,要去操场玩,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有种冲动想从楼梯上跳下来,不过事先没能这么做。但第二天,我跳了下去,摔在了底层的楼梯上,鼻青脸肿,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惊讶,被我的行为吓坏了。我引起的震动险些让我忘记了疼痛,大家都来体贴我,所有人都会在注意我。几天过后,我又做了同样的事儿,这次跌倒时我大声地喊,结果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我。我又跳了频频,在同学们的担忧中我自己的恐惧感完全消逝了。每一次我走下楼梯的时候,全班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像是我正在做礼拜。我在一片幽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死一般的幽静中走着,吸引他们的注意直到最终一刻。我的人格重生了。
我从中得到的夸奖远比造成的麻烦事要多。我会常常一时兴起,从墙上跳下去,仿佛要冒最大的危险才能抚慰心灵的焦虑。我甚至成为一个武艺高超的跳跃者。我觉得每一次跳下去,青草、绿树、鲜花似乎都离我更近了,让我对现实有了更深层的熟悉。
跳过过后,我感觉轻快多了,我可以正常地和存在的事物分享一切,可以“听见”我的感觉。我在同伴面前往下跳,让他们产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大的忧虑,在他们眼中,我得到了庄严,我的行为成为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首先,我可以品味我的绝望。从另一方面来讲,我无法知晓反而会使我更放慢乐,我的恐惧感使我胆小妄为,蔑视一切。死亡的刺痛赋予了我的生命和热情以一种新的特性。
我的灵魂靠摧毁它的成分养活,而且在它的对立面中找到了最大的快感。弱点变成为我的强势,我的矛盾丰厚了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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