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我爱吃桑堪,你兴许好玩汽车,而巫师大仙泰金却热衷于参加命名典礼——而且是王家举办的。他巴不得每个王族小宝宝的命名仪式都请他出席,然而他从来没那份儿福气,因为他既不是勋爵,更不是公爵,或其他什么真正的上层人物,甚至连卖咸肉,贩茶叶的商人也不是。他不过是个爱捉弄人的巫师,因为省吃俭用,善于迎合顾客,竟独自经营,开了个挺像样儿的店铺。他倒不是生来就爱搞恶作剧的。我敢断定,他刚生下来,依然相当不错的。他的老奶母总是呶呶不休他说,事先他是个顶顶机灵的小宝宝,穿着格子呢上衣,长着一双再好玩不过的胖乎乎的小腿。
奶母之后嫁了个农民,到乡下去过宁静的田园生活了。泰金像有些人一样,原本不错,自长成少年以后,就变样儿了——也许是和他职业有干系吧。我敢说,你一定注意到了,补鞋的通常是瘦子,酿啤酒的十之八九是胖子,而巫师,险些个个都是促狭鬼。
之后,他向往参加命名典礼的痛头越来越大,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如愿以偿呗。最终正像宫廷里爱尔兰侍从说的,他竟来了个“自己操刀减缓难题”,没得到邀请就自个儿找上门去参加了一个命名典礼。那是幸运群岛之王举办的一次极其富丽堂皇的宴会。小王子命名为福图内特斯。宴会上,谁也没理睬泰金。他们虽然颇为虚心,没有把他推出大门,不过也叫他绝了再来的念头。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确实是个社交上极不受接待的土包子啊!
因此他火冒三丈。于是,当那些聪明而活泼的仙人教母们喜眉笑眼拥在蓝缎子的摇篮周围,祝福小宝宝鲜艳、结实而幸福的时候,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巫师喃喃细语地念了一道无缘无故的咒语(就如同你们进行心算一样),然后开了口:“小福蒂大概不负众望,可是我说,他将是世上最愚蠢不过的王子。”说着,他便噗噗地喷出一股股有味的烟火,就跟11月5日在斯特里汉姆山。的后花园焚烧盖·福克斯肖像时,散发的呛人的浓烟一样①,随之,他便在这白色烟雾中慢慢消逝。临走时,也没留下地址,因此,幸运群岛之王也无法指控他的大逆不道。
①盖·福克斯是1605年英格兰炸药阴谋主犯。已往,每年11月5日(即盖·福克斯日)有焚饶盖·福克斯新鲜肖像的习俗。
泰金一想到,惹得那么多人愁眉苦脸,不免笑逐颜开,得意洋洋。他离开以后,朝廷上下个个淌眼抹泪,小宝主也哭啼不止……随后,他又在报纸上寻找别的王室命名典礼的新闻,好去赴宴让更多的人痛哭流涕。紧接着,星期三,正好有个王室举行命名仪式,巫师化装成富人前去参加。
这次,小主宝是个女孩儿儿。泰金一向寸步不离宝主的粉红丝绒的摇篮。
当大伙儿正祝福公主将赋有世上所有美德的时候,泰金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开了腔:“小阿诺大概不负重望,但是我说她将是世上最丑不过的公主 霎时,公主果然变成为丑八怪,丑得真是吓人!公主本是个顶俊顶俊的宝宝,大伙儿都异口同声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悦目的娃娃哩!……诸如此类的事儿,在王室命名典礼上,接二连三地发生。
巫师把不幸的公主变丑以后,便要溜之大吉。但是叫他大为吃惊的是:
在他喃喃细语地念完咒语过后(正像你们拼念单词一样),既没有出现红艳艳的烟雾,都没有散收回气味,他却依然原地不动,呆在他眼下巴不得离开的地方。这是因为有位仙子在旁边一向专注地守着,等他一施魔法,就及时地解救公主。事先,仙子手疾眼快,使出小小的强有力的定身法,立即封死了巫师的去路。这位仙子是善心仙姑。你们当然知道,仙家的法术总是比妖魔的巫术高明得多,而且也更适合在客厅里施展。巫师当场直愣愣地站着像有人讥讽的那样:“看上去,像个挨雷劈了的猪猡。”然后,善心仙姑俯身吻了吻小公主。
“好啦!”她说,“陛下可以把我的亲吻保留到来日。一旦需要,您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使用的。请不要让巫师溜掉,最好立即逮捕!”
“把此人拉下去!”国王指着泰金下令说,“仙姑,寡人认为您的法术是经久有效的。”
“那倒不假!”仙子说,“起码可以用到不需要的时候。”
巫师被关进一座巍峨的宝塔里,依旧许可他玩魔法,只是他所有的咒语在宝塔之外就不起作用了。哨兵白天黑夜在塔外监督,额外增加的双岗使他无法越雷池一步。国王原本要将巫师处死的,但是善心仙姑提醒说,那是千万使不得的。
“陛下不知道,”善心仙姑说,“只有他才能使公主规复原来的美貌。
将来总有一日他要做的。现在不用去央求他。他从来不肯为别人办好事。唉,就是这种人嘛!”
岁月匆匆逝去,巫师仍然在宝塔里玩着魔术,无聊得很,因为要是你忽而打帽子里掏出一只只小白兔,忽而又凭空变出帽子,却没有人在一旁寓目,那有多扫兴呀!
福图内特斯王子是个愚蠢低能的可怜孩子,我们的故事开始不久,就不为人所知了。之后,他在全国各地游荡,口口声声偏说他的名字叫詹姆斯。
一位面包师的妻子发现,就把他收养了下来,并把他身上一件小外衣的钻石钮扣卖了300镑。这位妇女忠实刻薄,为詹姆斯存下200镑,等他长大再用。
一年又一年地已往,阿诺依然那么丑,因此整天愁眉苦脸。在她20岁生日的那天,出嫁的表姐比琳达来看她。比琳达也是早在摇篮里就给变丑过的,所以比旁人更能同情她。
“你看,我现在完全摆脱魔法啦,你也会的,”比琳达说,“先得找个巫师来!”
“父王早在20年前就把他们一切赶走了,”阿诺透过面纱说,“只是那个弄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巫师还在。”
“那找他去,”鲜艳的比琳达说,“你装扮成个要饭丫头,出50镑让他办这桩事儿,一个子儿也别多给,要不,他该嫌疑你不是讨饭的了。那准是很逗乐的。我本想和你一路去,只是我跟贝拉曼特说好啦,要回家吃午饭。”
她说完,便坐上镶着珍珠母的四轮马车走了,留下阿诺一个人在那里翻阅御书房里一本本精装的《仕女大全》。她要看一看一个讨饭丫头的衣着打扮究竟是啥模样。
正是阿诺要去找巫师的那天早上,巫师的老奶母带着火腿呀,鸡蛋呀,蜂蜜和苹果等等,另有一束香喷喷的鲜花——结扎得古朴别致,而且请来面包师的养子牵马,上路去看巫师。打上次见到巫师以来,己经有40来年了,可是老奶母依旧跟以前一样疼爱他,心想现在可正好给巫师干点活儿了。在城里打听到了巫师下落,奶母这才知道,巫师被关在了黑塔里。
“可是您千万要小心才是,”城里的人说,“他是个恶棍呀!”
“祝福你们,”老奶母说,“他不会伤害我的。他小的时候,我奶过他。
那时候,他穿件格子呢上衣,长着一双胖乎乎的小腿,那么讨人喜爱的小腿儿呀,保准你们还没见过哩。”
奶母来到黑塔,卫兵放她出来了。泰金见到她,倒也高兴,(要知道,已经20来年没有人来看望过他啊!)可是,当他看见捎来的火腿和蜂蜜的时候,那高兴劲儿就别提啦!
“我把鸡蛋放在哪儿来着?”奶母说,另有苹果……准是忘在家啦!”
她确实忘在家了。巫师当空把手一招,马上在空荡荡的地方出现了一篮子苹果。而鸡蛋,是他从奶母的无边小圆帽上,从披肩褶缝中,甚至从他自己的嘴里,一个又一个掏出来的,活脱脱像魔术师变戏法儿一样。只是他可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啊!
“天呀!”奶母说,“这跟变戏法儿完全一样!”
“是变戏法儿,”泰金说道,“这是我的职业。能重新有观众,简直是件喜事儿。我孤零零地在这儿住了20来年,真闷得慌,特别是到晚上,那就更难挨啊!”
“您怎么就不出去呢?”奶母问。
“不能,圣旨必须服从。这里过的简直是猪狗生活。”说着他抽噎起来,顺手从空中变来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
“我亲爱的,收下个徒弟吧!”奶母说。
“是要我把魔法教给别人?我可不干!”
“要收个笨得啥也学不会的徒弟,行吗?”
“那倒可以……可是没法子登广告招个笨蛋呀?……况且也是招不到的。”
“不用登广告。”奶母说着,便出去把詹姆斯领了出去。这位詹姆斯现实就是幸运群岛的王子,而现在则是面包师的养子。奶母带在身边是为着给她牵马的。
“喂,詹姆斯,”她说,“你愿意学徒吗?”
“是的。”可怜的傻孩子回答说。
“詹姆斯,那就把你的钱交给这位先生吧!”
詹姆斯把钱交了。
“我最终的担忧消弭啦!”巫师说,“他确实是个笨蛋。嬷嬷啊!咱门来喝点什么庆祝这个日子吧!可是不能在孩子面前开这个先例。詹姆斯,洗碗碟去!傻小子,不是在这儿洗,是在前面厨房里。”
詹姆斯便刷起碗碟来。他笨笨磕磕的,不巧把架子上的一瓶美人香精打碎,刹那间,从洗碗水里浮上来一位无比鲜艳的公主幻影——迷人极啦!詹姆斯不由得定睛看一看她到底有多美。当公主在洗涤槽上空飘飘而过的时候,詹姆斯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双臂,可是,胳膊刚伸出去,公主却悄然不见了。
詹姆斯长叹一声,比先前洗刷得更带劲儿。
“我要不这么蠢该多好啊!”他说。过了不一会儿,大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詹姆斯擦干手便去开门。门开处站着一个衣衫褴楼的人,其实她就是公主。来人问道:“请问,巫师泰金在家吗?”
“请进!”詹姆斯说。
“哎呀,我的天啊!明天是什么日子呀!一个上午三位宾客来访。承蒙到临,请坐!”
“我倒指望请您给我点东西吃才好呢?”蒙着面纱的公主回答说。
“一杯葡萄酒?”泰金说,“喝一杯葡萄酒,好吗?”
“不用了,谢谢您!”公主装扮的讨饭丫头回答说。
“那就……就把你的面纱揭开吧!”奶母说,“要不,你出去会觉得碍事儿的。”“不行,”阿诺公主说,“那样不安全呀!”
“是因为太漂亮了吗?嗯?”巫师问,“可是……你在这儿是很安全的呀!”
“您会施魔法吗?”她突如其来地问。
“就算会点吧!”巫师俏皮他说。
“那太好啦!”她说,“可找着啦!我长得太难看,谁看见都受不了。
再说,我还想去宫里做帮厨女工。他们需要一个厨子,一个干粗活的用人和一个帮厨女工。我想,您大概能给我什么东西,让我变悦目些吧。我只是是个可怜的讨饭丫头……要能行,可给我帮了大忙啊!”
“简直乱说八道!”泰金真的动了火,嚷道,“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个要饭的变魔法儿呀!”
“这儿有两个便士,”可怜的詹姆斯把钱放在公主手里静静儿他说,“这是我所有的钱。”
“谢谢您!”她低声细语地回答,“您真好!”
公主说完,转身对巫师说,“我可巧有50镑,一切给您,求您给我换一副面孔吧!”
“行,”泰金大声说,“又一个蠢货!”他把钱一把抓过来,挥起魔杖,这儿那儿乱指一通,奶母和徒弟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其丑无比的讨饭丫头当下就变成为一位世上最鲜艳的公主。
“天呀!”奶母叫道。
“我的美人儿!”徒弟大叫一声。
“劳驾,”公主说,“让我照照镜子,好吗?”徒弟拔腿就跑去把挂在洗碗槽上的镜子取下来递给她。“啊!”公主说,“真的,多漂亮呀!我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这好办!”巫师说,“尽管你是个讨饭丫头,但我依然要把我的手和我的心交给你,向你求婚!”
他将手伸进背心里,把心掏了出来。那是颗肥厚的粉白色的心,公主根本不屑一看。”非常感谢。”她说,“但是我不能接受。”
“可是,我要保持呢?”泰金说。
“真的,您的要求……”
“我敢说,太够意思啦!”奶母说。
“我另有所爱,”公主说着,垂下了眼帘,“我不能跟您结婚。”
“要我把这看做是你的拒绝吗?”泰金追问道。公主说,在她看来,恐怕是要那样的。
“好吧!”巫师说,“我来送你回家,听听令尊的意见。他是不会许可你拒绝这样的婚事的。嬷嬷,来帮我系系领带。”
巫师走出大门,奶母也随他一路走了。
公主连忙向徒弟说明真相。
“让他送我回家,可千万不行呀!”公主说,“他要是知道我是公主,马上又会把我变成丑八怪的。”
“那就不让他送您回家,”詹姆斯说,“我尽管愚蠢,但是依然有力气的。”
“您真勇敢!”阿诺用赞美的口吻说,“不过,不打搅啦!依然我自己静静走了肥!您把门上那把特制的锁头打开,行吗?”徒弟试了一番。可是,他笨得没法子,而公主又力气不足…… “真对不起,”徒弟(即王子)说,“我打不开,不过,一会儿他开门的时候,我上去挡住他,您就可以逃走了。明天早上,我还梦见过您哩。”
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梦见了您呀!”她说,“您可不是这样啊!”
“也许是吧!”可怜的詹姆斯伤心地说,“您梦见的那个人不傻不笨,和我完全不一样。”
“真的吗?”公主高声说,“那我就太高兴啦!”
“您还高兴!心太狠了吧!”他说。
“不,要是您和我的梦中人只有这点点不同,那我马上就能帮您弥补上。”
说着,公主双手搂着他的肩膀,吻了吻他。这一吻,他那股傻劲儿立即烟消云散啦。徒弟一会儿就变得聪明起来,真叫人羡慕。本应在王宫里学的所有底子课,他马上一切掌握了,除此之外,还弄清了自己的身份,晓畅现在身在那边,以及为什么流落入这里,对王国的地理情况、进口和出口货品、政治形势等等也都了如指掌。同时,他也清楚,公主在热爱着他。
他和公主拥抱、亲吻。他俩感到无比幸福,一次又一次地倾诉衷情:世界无比美好啊!可就在这不仅鲜艳,而且那么辽阔无垠的天地之下,他俩居然有缘相遇,这是多么奇妙呀!
“知道吗?第一个吻是神吻,”公主说,“那是仙人教母给我的。这些年来,我一向为你留着。你得立即离开这儿,回到王宫里去。啊,一定能够回去的。现在你已经聪明能干啦!”
“是的,”他说,“现在我确实是聪明啦,有法子给你开锁。走吧,亲爱的,趁他没返来,赶快离开!”
公主终于夺路逃走。真是千钧一发呀!她刚刚从一扇门迈出去,泰金便打另一扇门跨了出去。
泰金一见公主走了,气得咬牙切齿。当他再知道詹姆斯虽然愚蠢,却还能为公主开门放行时,他对徒弟的叱骂,真是不堪中听,我是绝不肯记录下来的。
泰金千方百计要跟踪盯梢,可是,公主早已提请卫兵注意,因此他根本出不去大门。
“哟,”他叫嚷道,“要是我的魔法能突破塔禁,该多好啊!那我马上就能报复她的!”
巫师随即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儿,却又清楚地意识到束缚他的紧箍咒,就是善心仙姑的咒语,已经悄然失效。
“到王宫去!”他大喊一声,便急匆匆地奔到吊在火上的大釜跟前,纵身跳出来,再噌地一下跳出来,这时候,他已经变成为一头通红通红的狮子(lion),转眼便不知去向。
王子——巫师的徒弟——绝不迟疑,立即尾随跟踪,大声念着同样的咒语,也跳进釜里。可怜的奶母在一旁,吓得叽哩哇啦地尖叫,不断地往返扭着双手。徒弟碰到大釜里熬的汤,就辨不出东南西北啦!现实上,这时,他已经变成一条绿森森的大龙,随后,他觉得自己的龙身完全消逝——一种叫人顶不舒服的感觉,突然之间之间之间间,又规复成原来的模样,出现在王宫的后门。这可真叫他大吃一惊啊!
只是一会儿工夫,巫师就成功地搞到了御厨师的差事。真叫人纳闷,他没有证明是怎么把这一美差搞到手的呢?恐怕是变出来的证件吧,就如同变鸡蛋呀,苹果呀,手帕等等一样嘛。
泰金发现忠实的徒弟在尾随,心里不觉一怔,感到格外厌恶,可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晓畅,一个傻头傻脑的帮厨大概会大有效处的。当然他未曾想到一个香吻已经把詹姆斯变得聪明能干啦。
“您打算怎么样做饭呢?”徒弟问,“您是不会做的呀!”
“我会烹调,”泰金说,“像我做其他任何事儿一样,施魔法念咒语来做呗!”于是,他动起手来。要是有时间,我真愿意跟你们说说,他是怎么从空空的锅里做出一席有17道菜的正餐,而且还冒着热气呢;再谈谈詹姆斯在空荡荡的碗柜里找寻调料时,奶母又是怎样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步出碗柜的。巫师长期以来,一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所以似乎一见人,就喜欢炫耀自己的富有:他使出浑身解数,一会儿从一个碗橱蹦到另一个,一会儿打空罐子里变出猫呀,白鹦哥呀;要不就是突然之间把一只只老鼠(mouse)、兔子(rabbit)变得杳无踪迹,忽而又闪现在眼前,一向折腾得詹姆斯头晕眼花。奶母见到她孩子妙不可言的武艺,高兴得热泪簌簌直流,一边刷洗碗碟,一边不住地擦眼泪。
“这样兴奋对我心脏实在有害。”最终,泰金说着,从胸口里把心脏掏出来放在架子上。这当儿,他的魔法笔记本从胸前掉了下来,徒弟连忙拾起,泰金也没瞧见,因为他正忙着把厨房里的那盏灯摆弄得像一只鸽子(dove)似地满屋乱飞哩!
这时,公主走了出去。她身着一件饰有颗颗钻石的素雅合体的白纱晨装,看上去比先前越发惹人喜爱。
“讨饭丫头!”泰金说,“看起来倒像个公主!不管怎么着,我是非娶她不可!”
“我是来叫你们开饭的。”公主说罢,一眼认出了泰金,惊慌地轻叫了一声,便怔怔地站在那儿,浑身打颤。
“叫开饭?”奶母说,“那您是……?”
“是的,”阿诺开了口,“我就是公主。”
“你就是公主?”巫师说,“那我更得要娶你啦!你要说个‘不’字儿,话音没落,我就会把你变成个丑女人的。唔,你以为我一贯只对做饭这类杂活儿有兴趣吗?……现实上,我是一向在编造天下最厉害的咒语哩。嫁给我吧!要不就喝下这……”
公主听到这番骇人的威胁,吓得浑身战栗。
“是喝!依然嫁给我?”巫师说,“要嫁给我,保准你永远漂亮。”
“哎哟,”奶母说,“他居然高攀公主啦!”
“我转头给父王说说。”公主泣不成声地说。
“不,不用,”泰金说,“不能让你父亲(father)知道。要是不肯嫁给我,就得把这个喝下去,当我的洗碗丫头……其丑无比的粗活丫头……在那座寥寂冷清的黑塔里洗一辈子碗碟。”
巫师一把抓住公主的手腕。
“住手!”那位徒弟(实为王子)大喊一声。
“住手?要我住手?呸,简直是瞎扯!”巫师说。
“喂,住手!”詹姆斯(即福图内特斯)说,“我可拿着你的心哪!”
真的,巫师的心是在他手里……他一手高举心脏,一手攥着菜刀。
“要朝这位公主迈近一步!”他说,“我就一刀子(knife)捅出来!”
巫师连气带吓,急得砰砰地直蹦高儿。
“喂,注意!”巫师叫道,“留神你于的事儿,一不小心,就要出意外啊!你脚底下冷不防滑倒怎么办?到时候,任何道歉、赔罪都晚啦!你拿的可是我的心呀!我的老命全在那儿啊!”
“我知道,人的心就是命根子嘛!”福图内特斯说,“亲爱的先生,你得听我们摆布。亲爱的公主,劳驾把卫兵叫来,好吗?”
巫师只得乖乖就范。卫兵出去逮捕了他。奶母虽然哭成为泪人,依然念头子开出了一顿蛮不错的便饭。饭后,巫师被带到了国王那里。
国王见闺女(daughter)变得那么美,立即传旨,召来许许多多王子。国王急于为公主成亲,生怕她变丑了,因此顾不上对巫师依法处置。现在迫在眉睫的是:
到底选哪位王子和公主婚配呢?国王选中了钻石山王子,一个顶好,顶可靠的年轻人,拥有一笔可观的资产。那位王子向公主求婚,却遭到婉言谢绝。
巫师待罪站在御座台阶下,戴着镣铐,哗啦啦一声走向前去说道:“启禀陛下,有些事儿是背着您的,我要揭收回来,陛下能赦我不死吗?”
国王生性好奇,什么事都要知道个究竟,便说:“可以。”
“陛下知道吗?”泰金说,“公主是不会和您选中的人成亲的,因为她私下已经看上我的徒弟啦。”
关于这事儿,公主本打算在父王心绪好的时候,独自向他禀报的,可是眼下国王正在大发雷霆,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主不便开口。
于是徒弟被拖了出来。公主百般注释,在国王那里得到的只是:“好,可以不绞死他!就让他当你婚礼的伴郎吧!”
国王拉着闺女的手,安排她坐在大厅正中,让钻石山王子坐在她右边,徒弟坐在她左边,然后对公主说:“对你左边那位有志气的年轻人,我愿饶他一命,只要你保证今后再不同他说话,而且答应明天下午吃茶点以前和你右边那位先生结婚。”
可怜的公主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心上人,“答应”二字马上涌到了嘴边。
她冲口说道:“我答应再也不跟左边这位先生说话,而且赞成明天吃茶点前,同右边那位先生结婚。”说完,她把手伸出去,递给钻石山王子。
一眨眼的工夫,钻石山王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换到了公主的左侧,公主的手正好让她心爱的王子握住了,因为,这时候,坐在右边的正是他嘛。可是,表面上,又像是谁也没动弹过。这才是地地道道的初级魔法哩!
“完啦!”国王大声喊道,“彻底完啦!”
“太微不足道了!”徒弟谦虚地说,“我不仅有泰金的心,而且另有他的魔术秘诀的抄本哩。”
“好,我看一定要化祸为福,”国王怒气冲冲地说,“祝福你们,我的孩子!”
大伙儿对国王说,那位徒弟现实上是幸运群岛的王子,与钻石山王子相比,他和公主更般配。
听了如此这般的注释以后,国王的怒气才消了一些。奶母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跪在宝座前,央求国王开恩,赦免巫师……主要理由是:他在吃奶的时候,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宝宝呀,穿着一件漂亮极了的格子呢上衣,长着一双顶顶讨人喜爱的胖乎乎的小腿等等。这时,国王已经完全心平气和啦!
国王为这些辩护动了恻隐之心,便说:“他若担保往后学好,寡人就赦免他。”
“亲爱的,你保证做到,行吗?”奶母哭着说道。
“不,”巫师说,“做不到!况且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公主得到了幸福,也就愿意旁人也同样幸福,便央求她的心上人施展法术把泰金变成大暴徒。
“哎呀,我最最亲爱的小姐,”王子说,“没有谁能用魔法变好的。我倒是有法子除掉他身上的邪气……这笔记本里,有个很妙的秘诀……可是我若一施法术,他的身子立时就会剩不下什么的。”
“剩下一星半点也行啊!”奶母急得啥也不顾了,脱口这样说道。
福图内特斯王子(即詹姆斯,又是徒弟)拿着笔记本仔细揣摩了好一会儿,然后用在场的人谁也没听到过的话,念叨了几句。
他念念有词地嘟嘟着,邪恶的巫师当下就浑身上下颤抖起来,而且越变越小。
“哎呀,我的孩子!……往好里学吧!答应往后学好就是了。”奶母眼泪汪汪地嚷道。巫师的身子眼看着往小里缩,越缩越小,奶母伸出胳膊搂住他,可是他依然没完没了地缩呀,缩呀,最终奶母手里像是只抓到一捆衣服,旁的啥也没啦!她撕下巫师的衣裳,又心疼又得意地叫喊着抱起一个圆头虎脑的小娃娃。正像她常常美滋滋地絮叨的那样,穿着件格子呢上衣,长着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儿。
“我早就说过,把邪气除掉,他的身子就剩不下什么的。”福图内特斯说。
“我一定要学好,啊,我真的愿意呀!”那个刚才依然巫师的小娃娃说道。
“这事儿包给我啦!”奶母说。
于是,我们的故事,就在洋溢着真挚爱情的婚礼上,在雪片般的白玫瑰花瓣给纷扬扬的飘洒中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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