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卖星星

　　一

　　下了班，熊先生骑车从天文台出来，闷闷不乐地回家去。

　　“唉，也难怪妻子一天到晚唠叨，每日和星星打交道，你就是弄清了太阳系的演化历程、银河系的确切范围……宣布了几十篇论文、得上几项奖，能得多少稿费，几个奖金呢?看人家黄狗，不就是开了一家餐馆，生意红火，几年就买了新房，安了电话，另有狐狸(fox)先生凭着脑子活，没投几个钱，开了一家点子公司，专给人们出念头，发得更快，连电话号码、汽车牌照都是几万、十几万买来的‘888’……我的身子骨不比黄狗懒，脑袋瓜不比狐狸笨，再不换小脑筋，真怕穷酸一辈子哟。”

　　思来想去，老熊的眼前一亮：“对呀，人们常说靠山吃山、近水喝水，我在天文台研究星星，也能发一笔财的。”

　　老熊笑脸可掬地回到家，熊夫人好生新鲜：

　　“哟呵，明天的太阳打从西边上来了。”

　　“太阳照旧东升西落，但我老熊决定‘下海’了。”老熊坐下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熊夫人见丈夫不是说笑话，忙问：“‘下海’干什么?”

　　“卖星星。”老熊答。

　　“卖天空上的星星?亏你想得出，会有人买吗?”熊夫人觉得可笑。

　　老熊慢悠悠地说：“这一年头，只要你想得新奇，敢卖，就不会没有市场。人们的生活富裕了，就要追求精神享受。比如说鲜花，只有观赏代价，可鲜花作为礼物，经久不衰。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送礼者送鲜花比其他任何礼物更能表达自己的真情，而给受礼者在精神上比其它任何礼物带来更大的享受。”

　　“那星星能跟鲜花一样?”熊夫人问。

　　“我要让它比鲜花还要鲜，还要有市场。瞧，我连广告词都想好啦。”熊先生提起笔，拉过一片纸，“刷刷”地写了起来：

　　星星礼物，

　　送给孩子一片真情!

　　星星礼物，

　　送给朋友一个意外!

　　星星礼物，送给恋人一份惊喜!

　　“另有那‘拥有一枚星星’证书，上面有全天象星图，这颗星在星图上的位置、资料介绍等等，要印刷得比贺卡还精美，让人看了光凭这份证书就忍不住要掏腰包，不要说另有天空上那颗闪亮的星星。再就是店铺，要装饰得气派、新潮。”

　　老熊的一席话，把夫人说得两眼激动，心潮汹涌，脸上泛起了少有的红晕。

　　二

　　念头一定，熊夫妇就忙得不亦乐乎：筹措资金、租赁房子、申请执照……

　　没几日，“熊记星星贸易公司”开业了。

　　咳，还真甭说，老熊干起事来涓滴没有往日的学究气，再加上熊夫人精明利落，跑前跑后的，把个熊记星星贸易公司装潢得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出来瞧瞧。

　　一笔笔生意顺利成交。大多是像老熊广告词中说的：买星星作为礼物送给亲朋挚友的。

　　老熊得意地望着妻子：“怎么样，我的分析没有错吧。”“嗯。”熊夫人用闪亮的眼睛，回答丈夫。

　　一向忙到天黑，老熊正要去关门，雄狮先生出去了。

　　“熊先生，您的星星，我全买了。”

　　“您全实?”老熊听得有点晕糊了。

　　“是的，除了您卖出的以外，我全买。您开个价。”雄狮掏出怀里的支票本和笔。

　　“开个价?”老熊寻思着。忠实说，他心里也没底，就偷偷地瞟了夫人一眼，见夫人伸出三个指头，开口道：

　　“三……十万。”

　　“好，成交。”雄狮坐下来签办手续。

　　送走雄狮，熊夫人看着支票上的那个天文数字，问丈夫：

　　“不会是假的吧?”

　　“咱们本来就空的，还怕他作假。”其实，老熊心里也不踏实。

　　三

　　经过兴奋、镇静的一晚，第二天银行一上班，熊夫妇就带着支票走了出来。

　　直到营业员将款如数划到熊记星星贸易公司的户头上，熊夫妇心里悬着石头才落了地。“咱们该买套房子，安部电话。”

　　“对，你也该买几套名牌时装。”

　　回到家，熊夫人就和丈夫合计起了这笔款的用处。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缓慢，转眼间又是一个星期已往了。

　　老熊搬进新房，收到的函件中，有这佯的一封信：熊先生：

　　鉴于本人已同熊记星星贸易公司购得了天空上绝大部分星星的所有权，所以特向您征收本年度的有关费用：

　　地球居住费：5000元：

　　太阳光照费：3000元；

　　夜晚赏月费：1000元；

　　说明：(1)您在天文台工作、调查星星的费用，不在此列；(2)一周内交清。

　　雄狮(签名)

　　指日可待鸡日

　　“真是岂有此理。”老熊放下帐单，就拨电话给雄狮：“我卖的是天空上的星星，并没有把地球、太阳、月亮卖给你呀。”

　　“是啊。”老熊被问懵了。

　　“熊先生，如果你另有什么疑问的话，我们只好到法庭上辩论。”电话挂了。

　　老熊晃晃悠悠地把听筒放到话机上：“难怪他当初出这么大的价格买星星，钻的是这个空儿。”

　　“不就是万把块钱吗?全交了，依然咱赚得多。”熊夫人倒不屑一顾。

　　老熊摇摇头：“夫人，没那么简朴，雄狮向我们收费，也会向别人收的，这样他有赚头。咱们交好说，别人谁愿意交。别人不交，还要扯到咱们身上，真要到法庭论理起来，非输不可。罚款不说，还让人笑话，这脸面往哪儿放呀。”

　　“啊，这怎么办?”熊夫人急了。

　　“唉，谁让我们发财心切，没想到这一着呢?”老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也没了念头。

　　四

　　天黑了下来。熊夫人懒得拉窗帘，和衣躺在丈夫身边，四只眼睛干望着窗外的星星。

　　星星，曾给少年时代的老熊几多梦幻、几多神往，促使老熊发奋求学，并选择天文专业。到天文台工作，又陪伴着老熊度过了多少个不眠夜晚。可此时，星星却在指手划脚，仿佛在耻笑老熊的傻冒。

　　老熊望着，真想抓起一根棍棒，冲出窗外，飞上天空，将它们一个又一个击碎。可现在它们都属于雄狮了。到天文台研究星星，得交费；在地面上走一步路，得交费。我怎么会傻冒到这种地步!

　　老熊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怎么也不甘心：地球是行星、太阳是恒星、月亮是卫星，这都不假，但我并没有把它们卖给你雄狮呀。

　　想到这里，老熊激动地一拍大腿：“夫人，星图上既没有地球，都没有太阳和月亮，这样我们就有了胜诉的理由啦。”

　　“把地球卖给他又怎么样?”熊夫人起身跳下床，“卖了母鸡(hen)，难道还不让鸡毛在鸡身上长吗?”

　　老熊仿佛第一次才熟悉夫人似的，两眼满怀深情地望着夫人：“对对，你的话启发了我，纵然把地球卖给了雄狮，他也发不上这笔歪财。”

　　熊夫妇你一言我一语，一向谈到深夜，才依偎着进入梦乡。

　　五

　　第二天，熊先生来到电视台，宣布声明：

　　本公司虽然将天空上绝大部分的星星卖给雄狮，但这绝大部分星星中不包括地球、太阳和月亮。所以雄狮向宽大市民收取地球居住费、太阳光照费和夜晚赏月费等项费用是不正当的，并已构成为侵权行为。本公司强烈要求雄狮休止这种侵权行为，并向宽大市民及本公司赔礼道歉。

　　当即，雄狮赶到电视台，和老熊辩论起来：“熊先生，我买的这绝大部分星星，是除了你卖出的星星以外。你并没有把地球、太阳和月亮卖给谁，当然我买的星星中就包括地球、太阳和月亮。现在有谁敢否认地球、太阳和月亮不是星星，不在天空上!”

　　熊先生拿出星图：“在我出售的星图中，就没有注出地球、太阳和月亮，这就是证据。”

　　“包括了，不然我干嘛要买你的星星呢?”雄狮的鬃竹竖了起来。

　　老熊说：“这该问你自己，我怎么知道。”

　　“那么你研究星星的费用，总该交吧。”雄狮寸步不让。

　　老熊摊开手：“本人已经下海了。研究星星，那依然我卖星星以前的事。”

　　“你……”雄狮气得不知该怎么说了。

　　“雄狮先生，纵然我把地球卖给了你，你向宽大市民收取地球居住费，也是侵权行为。”

　　“你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地球上的生物界是地球的一部分。地球上的生物界，包括植物、植物、微生物，当然另有人，他(它)们在地球上的生存权、居住权，是不容侵犯的，任何人都无权剥夺。再说，宇宙中那样多的星星，30万元，平均下来，一颗星能得几个钱，与星星本身代价，相差几千倍、几万倍，恐怕全世界的天文学家都难以算出个正确数字。所以，你只是象征性地买了那样多的星星。”

　　“你卖空骗人，你退我钱。”雄狮扑上去抓住老熊的衣领。

　　“我有营业执照，我买卖星星是正当的。你愿意买我的星星，我们的星星买卖是正当交易，不存在谁骗谁的问题。”老熊一把推开雄狮，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出电视台大门，老熊看到夫人站在那里，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他对围上来的记者看也不看一眼，挽起夫人的手，默默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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