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儿子一样的鱼

　　像儿子一样的鱼是叫青青鱼(herring)，它往年五岁了，有十来斤重，像个大胖小子那么壮实、可爱。如果你看到了，一定会惊喜地喊：“好大一条鱼呀!好漂亮鱼哟!”

　　青青鱼是一条大草鱼，它生活在王奶奶家的水塘里。这儿是江南一个比较富裕的村庄，房子像一栋栋别墅。王奶奶的家也是楼房，前面建一个大院子，栽有四五棵果树，散养七八只鸡和两只可爱的兔子(rabbit)。院边有一水井，井挨着一口水塘。青青鱼就是在那水塘里慢慢长大的。

　　建新房那年，为了回填地基，王奶奶和她老伴刘爷爷就近取土，在楼房旁边一锄一 锹挖出一口塘来。这儿的水，清洁明亮，水塘就犹如一面宝镜镶在村子里，鲜艳无比。

　　说真话，对鱼来说，这水塘还不是个理想的家，因为它不大又不深，没有大水和急流，没有丰茂的水草和波光粼粼……但这里有王奶奶一家的爱，青青鱼生活得康健、快乐和幸福。

　　王奶奶一家待青青鱼像亲人，它见证了人间真情。

　　“卖鱼啰，卖鱼，新鲜的鱼!”一天，一个鱼贩子挑了半担鱼在村中叫卖，有许多人围过来，有的拿大的，有的抓小的，大家都想尝鲜。王奶奶卖了条大鲢鱼(chub)，鱼贩子又送给她一条两三寸长的小鱼。王奶奶杀鱼的时候，发现那条小鱼竟然在轻轻张口。

　　她连忙喊老伴：“老头子，快来看，这小鱼是活的!”

　　刘爷爷弯着腰过来，看了看，说：“是条小青鱼依然小草鱼?”

　　王奶奶高兴地说：“不管是啥鱼，救命要紧!”

　　她手捧着奄奄一息的小鱼，小心翼翼将它放入水塘里。鱼先是肚子翻白浮在水面，两腮轻轻地动，小圆嘴慢慢喝水。半个小时后，它终于转了个身，游动起来，潜入水中。一旁守候的王奶奶笑了。

　　那重获新生的小鱼便是青青鱼，是王奶奶一家给了它第二次生命。从此青青鱼便在小水塘里安家落户，一天天长大。

　　水塘里没有多少水草，青青鱼的粮食都是二位老人不辞劳苦投喂的。早晨，王奶奶一腿泥，她刚从地里摘来一 篮青菜;傍晚，刘爷爷一身汗，他到河边割回一筐嫩草。喂鱼的时候，是二老最开心的时光。

　　青青鱼的名字依然刘爷爷起的。一次，二老又在喂鱼。水面浮着菜叶、青草，不时有浪花泛起，另有青青鱼吃草时收回“巴扎”的声音。王奶奶对刘爷爷说：“水塘的鱼和咱俩是个伴，已经有两岁了。你给它起个名吧!”刘爷爷看着水中的黑影，说：“就叫青青鱼吧。‘青青’和‘亲亲’是谐音，这名字好听。”于是， 青青鱼便有名字了。

　　一个炎天的早晨，青青鱼感觉全身乏力，头晕，便伏在岸边，尾在下头朝上，嘴巴大口吞水。水塘失去了鲜艳的波纹，不见鱼健美的身姿。是王奶奶发现了病中的青青鱼，她着急地喊：“老头子呀，你快来，青青鱼怎么了?”刘爷爷蹒跚走过来，边走边说：“你别动，让我来。”王奶奶太焦虑，她没听爷爷的话，蹲下身伸出双手来捧青青鱼的头。神志不清的鱼受惊，猛地窜出水面，厚重的嘴巴撞上王奶奶的左眼。顿时，她眼睛发黑， 倒在地上。青青鱼也跌落 水中，头被撞晕，翻起白肚子。

　　刘爷爷扶起王奶奶。王奶奶成熊猫眼了，她左眼圈乌黑，眼珠通红，眼冒金星。但她不顾自己，左手蒙着受伤的眼睛，哭了：“青青鱼是怎么了?老头子，你快想办法呀!我不想失去这个伴。”

　　刘爷爷安慰王奶奶说：“青青鱼已经三岁了，是一个大小伙。天气奇热，水塘太小，水中估计缺氧。”他搬出抽水机放进水井里开始往水塘灌水，冰凉清亮的井水加入水塘。不一会，青青鱼醒了 ， 漂亮地翻过身，游动起来。王奶奶镇静的心放松下来。

　　随后刘爷爷下到水塘，在池底中心挖了一个大深坑。天气一热，青青鱼就躺倒坑中。这样，它安全地度过了炎天。

　　刘爷爷是多么可亲的一位爷爷呀!他和刘奶奶一路辛勤劳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相濡以沫，惺惺相惜。可是，一个漆黑的晚上，刘爷爷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病逝。青青鱼听到王奶奶撕心裂肺的召唤，听到哀乐声声，听到亲人生离死别的痛哭……那些天，它也哭了，大哭!伤心眼泪灌入水中，水塘的水位静静涨了一厘米……

　　老伴去世后，王奶奶是村中最孤独的人，她是名副其实的留守老人。

　　她常常站在池边和青青鱼说话。

　　“云孤独，另有风;树孤独，另有林。青青鱼，你在和我作伴，你是我的好孩子。”

　　“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大儿子说好啦明天正午回家吃饭，我把饭弄好啦，他却打电话说他正忙着钓鱼，回不了家。青青鱼，这么多饭我一个人吃不了，倒给你吃吧。”

　　“小儿子说他忙，忙什么?打麻将的时间有，旅游的时间有，就是没时间看老娘。”

　　王奶奶越来越苍老，越来越孱羸，她担不起半捆柴，提不起半桶水。她还常常上医院打针，孤零零地去，孤零零地回。青青鱼为老人的状况担忧。

　　那一天，没有太阳，没有风，院子很静。王奶奶思念刘爷爷，回忆最亲的人，她开始嘤嘤地哭。落叶纷纷，楼房肃穆 。哭了大半天，老人不时用枯干的手指抹眼泪，把一双手都抹脏了。她边哭边到水塘边洗手。突然之间之间之间王奶奶晕了已往，一头栽进水里。

　　青青鱼赶快游已往，看到可怕的一幕：老人像标枪一样，头插进泥里，脚尖却露出水面，身子直直的，人完全昏死。

　　青青鱼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搏斗!它钻到老人的身下，宽厚的背用力顶老人肚子，老人的身子在一点点地动，脚尖放到水面，头终于从泥里拔出来。青青鱼想办法又让老人转了个身，老人的脸露出水面。它用尾巴拨起水，一点点洗去她脸上的污泥，老人的嘴巴、鼻子可以对着空气微微呼吸了……之后，青青鱼干脆伏在老人身下，一动不动，王奶奶一向躺在它的背上，安详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人从水塘边经过，救起虚弱的老人。救人者吃惊地说：“是一条像儿子一样的鱼救了王奶奶的命。”

　　不久前，王奶奶终于搬进城里和儿子同住。临走那天，她请人抽干水塘的水，将青青鱼抱起来，放到大河里去了。王奶奶对着河水说：“再见了，青青鱼!再见了，我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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