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魔力的鱼骨

　　已往，有位国王，他有一位王后。这国王是男人中最最英勇的，王后是女人中最最可爱的。不过，这位国王是位低级政府官员。而那位王后呢，她的父亲(father)原本是家住城外的医生。

　　这两口子共有十九个孩子，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源源而来。十七个孩子看着那个最小的娃娃，大姐艾丽西亚呢？她照看着所有的孩子。

　　好，现在咱们接着来讲故事。

　　有一日，国王去他的办公室上班，路过一家鱼店。他停下来，买了一磅半不太挨近尾巴的鲑鱼(salmon)肉。这是王后叮嘱他订购了送回家的，她是一位精明的好主妇。鱼店老板皮克尔斯先生说：“早上好，先生。保证送到。还要买别的什么吗？”

　　国王持续走去上班，他心情郁闷，因为离每季发薪的日子还远着呢，可是几个亲爱的孩子已经长高了，衣裳嫌短了。他没走多远，只见皮克尔斯先生的小听差追上来，对他说：“先生，您没瞅见我们店里那位老太太吗？”

　　“哪个老太太？”国王问，“我没瞧见呀！”

　　的确，国王是没瞧见什么老太太，因为这位老太太是他看不见的。可皮克尔斯先生的小听差却看见了。这没准儿是因为这孩子把水溅得四处都是，还把脚后跟一个劲儿乱跺，要是不叫他瞅见，他会弄脏她的衣裳的。

　　正说着，只见那老太太颠颠地跑着过来了。她穿一身质地优良的缎子衣裳，散收回一股干薄荷的香味儿。

　　“请问，你是沃特金斯一世国王吗？”老太太问。

　　“沃特金斯是我的姓。”国王回答。

　　“要是我没弄错，你是鲜艳的艾丽西亚公主的父亲吧？”老太太问。

　　“依然另外十八个小宝贝的父亲。”国王回答。

　　“听着，你现在正要去办公室。”老太太说。

　　一个念头在国王脑子里闪过：这老太太必定是位仙人，要不，她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办公室？

　　“你猜对了，”老太太说出了国王的心思，“我是善仙玛丽娜奶奶。你仔谛听着。你回家吃晚饭的时候，要客虚心气地邀请艾丽西亚公主吃一点你刚才买的鲑鱼。”

　　“那也许不符合吧。”国王说。

　　这个谬妄的念头，惹恼了老太太，她勃然大怒。国王吓坏了，连忙低声下气地央求她原谅。

　　“人们老是说，这不符合，那不符合。这话我们听得太多了。”老太太带着一百二十万分瞧不起的神情说，“别那么贪心馋嘴。我看，你准是想独享那鲑鱼。”

　　听到这句训斥的话，国王垂下了头，说他再也不提什么符合不符合了。

　　“记取了，”仙人玛丽娜奶奶说，“再别提了！等鲜艳的艾丽西亚公主赞成——我想她会赞成的——和你共进鲑鱼过后，你会看到她的盘子里有段吃剩的鱼骨。通知她，把鱼骨弄干，用布擦拭，打磨，让它变得像珠母贝一样光亮晶莹，然后好好保存着。那是我送给她的一件礼物。”

　　“就这些吗？”

　　“别这么不耐烦，”仙人玛丽娜奶奶严厉地斥责他，“人家话还没说完，就别打岔。你们这些大人总是这样，老爱打岔。”

　　国王又垂下了头，说他再也不打岔了。

　　“那就记取，”仙人说，“别再打岔了。通知艾丽西亚公主，说我问她好。通知她，那枚鱼骨是件有魔力的东西，只能使用一次，用一次，就能给她带来她所希望的任何事物，条件是，她必须选一个恰当的时机使用它。这就是我要你捎给她的话。一定要记牢。”

　　国王刚开口问：“请问，这样做的理由——”仙人马上拊膺切齿。

　　“你好好听行不行，阁下？”她在地上顿着脚，厉声叫道，“这理由，那理由，真是！你们老要追问理由。没有理由！我对你们这些大人老爱问理由，简直厌烦透了！”

　　老太太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国王小心翼翼。他说，他冒犯了她，实在对不起，以后再也不问理由了。

　　“那就记取，”她说，“再别问了！”

　　说罢，玛丽娜奶奶一闪就不见了。国王持续朝前走，来到他的办公室。他在办公室写呀写呀写呀，一向写到下班的时候。回到家里，他遵照仙人的指示，客虚心气地邀请艾丽西亚公主和他共进鲑鱼。艾丽西亚公主高高兴兴地吃完了鱼，最终她的盘子里果然只剩下了一段鱼骨，正像仙人通知国王的那样。于是国王向公主传达了仙人的话。公主马上把鱼骨弄干，擦拭打磨，直把它磨得像珠母贝一样晶莹光亮。

　　一天，王后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之间喊了起来：“哎哟哟，我的头，我的头！”喊着喊着，她晕了已往。

　　艾丽西亚公主正巧来到房门口，往里张望，问母亲吃什么早点。见母亲这样子，她大吃一惊，马上摇铃叫佩吉——佩吉是掌礼大臣的名字。可是她又想到嗅盐瓶，就登上一张椅子，把瓶子取下来，再登上床边的另一张椅子，把嗅盐瓶举到王后鼻子跟前，然后又跳下椅子，取来一些水，又登上椅子，用水蘸湿王后的前额。总而言之，等掌礼大臣出去时，这位慈爱的老妇人对小公主说：“瞧你这麻利劲儿，比我还强哩！”

　　可是，王后的病并不见好，她一向卧床不起。艾丽西亚公主哄着那十七个小王子小公主，叫他们别闹。她给小娃娃穿衣脱衣，举着他跳舞，把锅烧热，把汤煮开，打扫壁炉，端水倒药，侍候王后，做她所能做的一切的一切，忙这忙那，忙个不停。这是因为，王宫里没有多少仆役，原因有三：国王手头余裕；提级的机会似乎总也轮不到他；每季发薪的日子遥遥无期，像天边一颗星星似的又远又小。

　　在王后晕已往的那个早晨，那枚鱼骨哪儿去啦？当然，就在艾丽西亚公主的衣兜里揣着哪！她差点儿就拿出来用它来救王后的命。可她依然把它放回兜里，去寻那只嗅盐瓶了。

　　那天早晨，王后苏醒过来，躺在床上打盹儿。艾丽西亚公主赶忙跑上楼去，同她的一位特别亲密的知己谈一件特别秘密的隐私。这知己是位公爵夫人。人们以为，她只是是一个布娃娃，可她现实上是位公爵夫人，只是除了艾丽西亚公主，没人知道罢了。

　　这件特别秘密的隐私，就是有关鱼骨的秘密。鱼骨的事，公爵夫人原原本本全知道，因为公主把一切全都通知她了。公爵夫人正躺在床上，穿戴得整整齐齐，睁大了眼睛醒着。公主跪在床边，轻声细气地把这件秘密通知她。公爵夫人微笑着点摇头。人们以为，她从来不会微笑摇头，可现实上，她是时常微笑摇头的，只是除了公主，没人知道罢了。

　　然后，艾丽西亚公主匆匆奔下楼来，守候在王后的卧室里。她常常独自守候王后，不过在王后生病期间，每到晚间，她都和国王一道守候王后。每晚，国王坐在那儿，总是一脸不悦地望着公主，不晓畅她为什么不拿出那枚带魔力的鱼骨来。公主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奔上楼去，再一次向公爵夫人吐露这秘密。公主对公爵夫人说：“他们大人总以为我们孩子做事没来由，没意义。”而公爵夫人呢？虽然她是世界上最最时髦的公爵夫人，却冲她眨巴眨巴眼睛。

　　“艾丽西亚。”一天晚上，当公主向国王道晚安时，国王说。

　　“是，爸爸。”

　　“那枚魔力鱼骨在哪儿呀？”

　　“在我兜里揣着哪，爸爸。”

　　“我想，你该没把它弄丢吧？”

　　“没丢，爸爸。”

　　“你该没把它给忘了吧？”

　　“哪儿的话。没忘，爸爸！”

　　又一次，一位小王子刚放学回家，站在台阶上，邻家那只可怕的哈巴狗朝他冲过来。他吓昏了头，把手伸进一扇玻璃窗，于是鲜血不住地淌呀淌呀淌。另外的小王子小公主见他鲜血直淌，也都吓昏了头，一齐尖声惊呼起来，直叫到一张张小脸全都发了青。艾丽西亚公主轮着个儿捂住他们的嘴，哄劝他们不要叫，免得惊扰生病的王后。然后，她把受伤的小王子的手浸在一盆清洁的凉水里。他们站在一旁，瞪着十七双也就是三十四只眼睛望着。她仔细察看了伤口，看一看有没有碎玻璃碴。幸好，没有碎玻璃碴。她对两位长着胖乎乎的小腿、身材虽矮但壮实的小王子说：“去给我把王家碎布袋拿来，我要剪剪裁裁缝缝缀缀。”于是两位小王子拽起王家碎布袋，把它拉进屋来。艾丽西亚公主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针线和一把大剪刀，又剪又裁又缝又缀，做成为一副绷带，给受伤的小王子包扎上，包扎得严严实实，周周密密。等她把这所有全都做完后，只见她的父亲来到门口，朝屋里张望。

　　“艾丽西亚。”

　　“是，爸爸。”

　　“你在干什么？”

　　“我在剪裁缝缀呢，爸爸。”

　　“那枚魔力鱼骨在哪儿呀？”

　　“在我衣兜里揣着呢，爸爸。”

　　“我当是你把它弄丢啦！”

　　“没丢，爸爸。”

　　“要不就是把它给忘啦？”

　　“哪儿的话，没忘，爸爸。”

　　过后，她跑上楼去，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儿都通知了公爵夫人，又对她讲了一遍她的秘密。公爵夫人摇晃着亚麻色的头发，张开玫瑰色的小嘴，笑了。

　　真倒霉！又有一次，小娃娃跌落入炉膛下了。那十七位小王子小公主早就摔惯了，因为他们常常不是跌倒在炉膛下就是从楼梯上滚下来；可是小娃娃还没有摔惯，他摔得鼻青眼肿。可怜的小娃娃是从艾丽西亚公主的膝上摔下来的。因为公主正穿着一条又粗又大、险些把她憋死的围裙（那本是属于厨娘的），坐在厨房炉灶前削做菜粥的蔓菁。她之所以干这活，是因为国王的厨娘那天早上跟着她真正相好的心上人跑了，那是一位个儿矮小但喜欢贪几杯的大兵。于是，十七位小王子小公主又嚎哭起来，不管碰到什么事，他们就知道嚎哭。艾丽西亚公主免不了也哭了一会儿，可随后她就安静下来，吩咐他们别哭，免得减轻楼上王后的病，她的病已经大大见好啦。“住嘴，你们这群顽皮的猴崽子！全都给我住嘴！让我来搜检一下小娃娃的伤。”她搜检了小娃娃，看到他哪儿都没有摔破，于是她用凉熨斗熨他可怜的亲爱的眼皮，熨他可怜的亲爱的小脸蛋。小娃娃马上在她怀里睡熟了。然后，她对十七位小王子和小公主说：“我现在还不敢把他放下，怕他会醒过来，觉得痛。你们乖乖地，都来做厨子。”听到这话，他们全都高兴得跳起来，动手用旧报纸给自己糊厨师帽。于是，她把盐瓶递给这个，把大麦递给那个，把香草递给另一个，把蔓菁递给又一个，把胡萝卜递给再一个，把洋葱递给再下一个，把佐料瓶递给……一个接一个让他们全都当上了厨师，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她呢，就坐在他们当中，被那接一个让他们全都当上了厨师，跑来跑去忙个不停。她呢，就坐在他们当中，被那条大围裙憋得透不过气来，怀里抱着小娃娃。不多会儿，菜粥熬好啦，小娃娃也醒了，笑眯眯的，活像一个安琪儿。她把小娃娃交给一个最娴静的小公主抱着，把其余的小王子和小公主都塞在一个角落里，让他们远远地看着她从锅里倒出菜粥，这是怕他们被溅出来的菜粥烫着，因为他们老是爱惹祸。菜粥出锅时，热腾腾地冒着气，闻起来像一束鲜花似的喷喷香。他们不由得拍起手来。一见他们拍手，小娃娃也拍起手来。他这举措，再加上小脸儿皱得像闹牙痛似的滑稽可笑，逗得所有的小王子小公主都哈哈大笑。于是艾丽西亚公主说：“笑吧，乖乖地，吃过饭，咱们在地板的一角安一个小窝，让小娃娃坐在窝里，寓目十八位厨师跳舞。”这念头使小王子小公主们高兴极了，他们把菜粥吃得一干二净，又洗净了盘子，收拾得妥妥帖帖，把桌子挪到屋角。接着，他们戴着自制的厨师帽，艾丽西亚公主穿着那件憋死人的粗围裙，他们一路在安琪儿般的小娃娃面前跳起了十八厨师舞。小娃娃忘记了摔肿的脸和摔青的眼睛，乐得格格直笑。

　　这当儿，艾丽西亚公主又瞅见她的父亲沃特金斯一世站在门口朝里张望。他说：“艾丽西亚，你在干吗？”

　　“做饭，摒挡家务哩，爸爸。”

　　“还在干吗？”

　　“逗孩子们开心哩，爸爸。”

　　“艾丽西亚，那枚魔力鱼骨在哪儿呀？”

　　“在我兜里揣着呢，爸爸。”

　　“我当是你把它弄丢啦！”

　　“噢，没丢，爸爸。”

　　“要不就是把它给忘啦？”

　　“哪儿的话，没忘，爸爸。”

　　这时，国王深深叹了口气，心情显得异常重重的，他愁容满面地坐下来，用手托着头，胳臂肘支撑在孩子们挪到屋角的那张桌子上。看到他这副神态，十七位小王子小公主都静静地溜出厨房，让他独自同艾丽西亚公主和安琪儿般的小娃娃在一路。

　　“您怎么了，爸爸？”

　　“孩子，我穷得要命啦。”

　　“您一文钱都没有了吗，爸爸？”

　　“一文钱都没有了，孩子。”

　　“没有什么办法弄得到钱吗，爸爸？”

　　“没有办法，”国王说，“我拼命想办法，什么办法都试过啦。”

　　听到最终这句话，艾丽西亚公主把手伸进衣兜里，那儿是她保存魔力鱼骨的地方。

　　“爸爸，”她说，“当咱们拼命想办法，什么办法都尝试过以后，咱们是不是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啦？”

　　“当然是，艾丽西亚。”

　　“当咱们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依然不成，爸爸，那我想，是时候了，该请求别人帮助了。”这就是有关那枚魔力鱼骨的秘密，这就是她从善仙玛丽娜奶奶的话里琢磨出来的道理，这也就是她多次向她那鲜艳时髦的朋友公爵夫人小声诉说的秘密。

　　于是，她从衣兜里拿出那枚魔力鱼骨，那枚弄干了而且擦拭打磨得像珠母贝一样晶莹闪亮的鱼骨。她轻轻吻了一下鱼骨，说她希望现在就是每季发薪的日子。转眼间，每季发薪的日子果然来到了。哗啦啦，国王的一季薪金从烟囱里落下来，蹦跳着滚到了地板中心。

　　紧接着，善仙玛丽娜奶奶来了，她乘坐一辆四只孔雀(peacock)拉的车，皮克尔斯先生的小听差身穿金银衣裳，头戴卷沿帽，发上扑了粉，脚穿粉红丝袜，手执镶珠宝的杖，胸前别着一朵鲜花，高坐在前面驾着车。他跳下车，脱下卷沿帽拿在手里，很有礼貌（因为他被施了魔法，完全变了一个人）地搀扶着玛丽娜奶奶走下车来。玛丽娜奶奶站在那儿，穿着一身绚丽的缎子衣裳，散发着干薄荷叶的清香，用一把璀璨夺目的扇子给自己扇风。

　　“艾丽西亚，亲爱的，”这位可爱的老仙人说，“你好吗？我希望看到你很好，亲亲我吧。”

　　艾丽西亚公主拥抱了她。然后，玛丽娜奶奶转向国王，有点严厉地说：“你做得可好？”

　　国王说，他希望是这样。

　　“我想，现在你总该晓畅了吧，”她又亲了公主一下，“该晓畅我这干闺女(daughter)为什么没有早早地就动用那枚鱼骨吧？”

　　国王怪不美意思地向她鞠了一躬。

　　“是啊！可当初你并不晓畅。”玛丽娜奶奶说。

　　国王承认了这一点，说他觉得很抱歉。

　　“晓畅了就好，”玛丽娜奶奶说，“从今以后快快活活地生活吧。”

　　然后，玛丽娜奶奶摇了摇扇子，王后身着华丽的盛装走了出去，那十七位小王子小公主，不再穿着太短小的衣裳，而是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每件衣物都把边摺了上去，好等他们再长高时放下来。玛丽娜奶奶用扇子轻轻地敲了艾丽西亚公主一下，忽地，那件憋人的粗大围裙飞走了，公主身着极度优雅精美的衣裳，打扮得像一位小新娘，头戴一顶橘子花环，蒙着一张银光闪闪的面纱。厨柜变成为一只大衣柜，是用鲜艳的木料和金子做的，镶有一面穿衣镜，柜里装满了各色衣物，全是艾丽西是用鲜艳的木料和金子做的，镶有一面穿衣镜，柜里装满了各色衣物，全是艾丽西亚公主的，也全都正合她的身材。一会儿，那位安琪儿般的小娃娃自个儿跑了过来，他的眼睛和脸一点也没坏。然后，玛丽娜奶奶请求艾丽西亚公主把公爵夫人介绍给自己。公爵夫人被带了下来，她俩热烈地相互问好。

　　玛丽娜奶奶和公爵夫人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玛丽娜奶奶大声说：“是的，我想她已经通知你们了。”她转过来对国王和王后说：“我们要去见某君尼奥王子，半小时以后，请诸位到临教堂。”于是她和艾丽西亚公主上了车，皮克尔斯先生的小听差把公爵夫人也扶上了车，让她独自坐在对面的坐位上。然后皮克尔斯先生的小听差翻起脚蹬，自己爬上后座。孔雀张开尾羽，翩翩起飞，拉着车远去了。

　　某君尼奥王子正独自坐着在吃大麦糖，等着过他的九十大寿。他看见四只孔雀拉着一辆车从窗口飞出去，马上想到，将要发生一件非同寻常的事了。

　　“王子，”玛丽娜奶奶说，“我把你的新娘带来了。”

　　话音刚落，某君尼奥王子脸上那黏糊糊的糖浆马上不见了，他身上的茄克衫和灯心绒裤子变成为桃白色的丝绒服，头发卷成为大卷，一顶插羽毛的帽子像只鸟儿似的飞了出去，落在了他的头上。他接受玛丽娜奶奶的邀请，上了车，和曾经见过面的公爵夫人叙着旧。

　　来教堂参加婚礼的，有某君尼奥王子的亲友，有艾丽西亚公主的亲友，有十七位小王子和小公主，另有小娃娃，另有一大群左邻右舍。婚礼真是隆重极了，让人无法形容。公爵夫人是女傧相，她背倚着靠垫，坐在讲坛上，寓目了婚礼的全历程。

　　婚礼过后，玛丽娜奶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宴会上，各种美酒佳肴应有尽有，享用不尽。结婚蛋糕上，华丽地装饰着雪白的缎带、银粉和雪白的百合花，周边有四十二码长。

　　玛丽娜奶奶举杯向新婚夫妇祝福，某君尼奥王子宣布了演说，众人齐声欢呼。过后，玛丽娜奶奶向国王和王后宣布说，今后每年发薪的日子将不是四次而是八次，闰年除外。逢到闰年，发薪的日子是十次。然后她转向某君尼奥王子和艾丽西亚公主说：“亲爱的，你们将有三十五个孩子，他们全都善良鲜艳。十七个是男孩，十八个是女孩儿。所有的孩子都有一头天然鬈发。他们永不会害麻疹，至于百日咳，他们早在出世前就害过而且痊愈了。”

　　听到这样的好新闻，所有的人都齐声欢呼起来。

　　“最终还剩下一件事，”玛丽娜奶奶说，“就是处置那枚鱼骨。”

　　她从艾丽西亚公主手里收回鱼骨。鱼骨马上飞进了隔壁那只爱咬人的可怕的哈巴狗的嗓子眼儿里，噎得它好一阵抽搐，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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