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朵玫瑰和一把青菜

　　情人节的这天，他带她去买花。
　　这天的玫瑰贵得有些离谱，但他依然给她买了一束，不多不少，十九朵。售花小姐一边谙练地包着花束，一边巧笑倩兮地说，十九朵，代表天长地久。先生，祝福你们一生一世永远相亲相爱。
　　她捧花的手就抖了一下，微微的，笑就有些僵在脸上。他发现了，以为是花的刺戳到她了，忙低下头查点，温暖的额抵着了她的头。她的心，立即绵软下来。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着急，总是爱着的。她喜欢看他为她着急的样子，那时，她有种被疼爱的幸福。
　　她捧了花，偎着他走。十九朵玫瑰，簇成一团夺目的艳红。是燃烧着的爱情呢，她想。大街上也有不少捧着花束甜蜜而过的青年男女，她望他们，他们也望她，相视一笑，空气中，是醉人的玫瑰香。
　　你也会买花送她吗？她突然之间之间之间无头无脑问他一句。
　　他一愣，转身搂过她的肩，说，不会。哪会呢？我一生中只会买花送一个女人，那便是你。她低头嗅花，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就无比的释然了。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收不到花的女人，总是寥寂的。她想到那个女人的寥寂，私底下暗暗高兴起来。没有婚姻那又怎么样呢？她拥有的，是他的爱。
　　她更紧地偎着他走，十九朵玫瑰簇成的幸福，就真的有了天长地久的感觉了。她笑着要求道，晚上一路吃饭？他伸手温柔地理理她的发，说，乖，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到幼儿园接孩子。
　　她有些泄气，低头不语。他便哄她，我明天再买一束花送你好不好？以后我天天买花送你，让你的房间整日都浸着花香，玫瑰的花香。她就可笑地问，你就不怕破产？他笑，为你破产，总是值的。
　　这话像花香一样醉人，幸福的感觉就又像花香一样围绕着她了。她有些傻傻地问，会是一辈子吗？他答，会是一辈子的。说话间，他们路过一农贸市场，鸡啼鹅叫的农贸市场，整日里流动着形形色色的人，卖什么的都有。
　　他陡地想到什么来，在农贸市场前站定，对她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出来买点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答什么，他已跑进热闹的市场里头去了。
　　她有些无聊地看市场里的人。市场边有个卖米的老太太，一向拿眼在睃她。她也拿眼看老太太，老太太就笑了，笑得很慈祥。这什么花哟，悦目呢，老太太说。她听了，很开心。她很想通知老太太，这叫玫瑰，是代表爱情的。而且是十九朵，代表天长地久。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得很甜蜜。
　　他终于出来了，手上提一把青菜，很庆幸地对她说，呵呵，差点忘了。她不解地问，买青菜做什么？他说，早上春芳看护我下午买把青菜带回家，大概是煮青菜汤吧。春芳是他的妻，他说得极自然，像呼吸。
　　她的手抖得厉害了，觉得有疼痛尖尖地袭上来。低头，手指上有殷殷的血痕。她在不自发握紧手的时候，握住了一根茎上的刺了。殷殷的血痕，像零落的玫瑰花瓣。她才晓畅，她的幸福，不过是盛开在一些玫瑰上的，轻易受伤，也轻易零落。而真正的幸福，是属于那个喝青菜汤的女人，那是盛在家常日子里的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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