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鬼市

 　　1963年8月7日，我因为工作的原因，被报社要求跟随某科考队到夔东山岭的英落村进行出土文物考察，汽车从京城出发，在公路上接连行驶了3天3夜，一路平安无事，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挡住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此时，我们一行10人，包括司机在内，一切被困在了曲折蜿蜒的山路中，地处荒郊野岭，十分偏僻，前方泥泞的道路与山体的塌陷，迫不得已让科考队的成员们选择下车徒步，向身后的南山前行，因为上山的道路异常艰险，加上还要搬运设备行李等原因，以至于我们到了夜晚仍停留在半山腰处，可为了寻找到救援与安全的地方，我们只好不断打起精神，放慢前进的脚步。

　　“队长，你认为这偏僻的荒山里会有人家吗?”问话的是我们队里最年青的成员小何，往年才17岁，是个活力十足的小伙子，戴着一顶破旧的绿色军帽，身上的衣服也十分朴实。

　　队长安文定了定神，抽着土烟，目视着前方连绵不绝的山脉，若有所思地讲道，“我像是记得，多年之前就曾经到过这里，不过，现在的影象早已模糊不清，无论如何，若想寻找到山村和救援，大家只能先到峰顶上去。”说着，他站起了身，开始召唤我们持续前进。

　　经过漫长的攀岩跋涉，我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峰顶，这里没有悬崖峭壁，平坦的道路一望无前，峰顶的四周被郁郁葱葱的古树围绕着，仿佛看不到边界，远方村庄内的炊烟与整体轮廓，站在缓坡的高处，可尽收眼底。

　　“队长，我们真的要去那片村庄吗?”一贯沉默不言的茹事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开口发问道。

　　“当然了，眼下，我们也只能这样做。”队长安文此时正帮着其他同志搬运行李，但回话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他涓滴没有显露出疲惫的样子。

　　“不过，我小时候听就听别人说过，坐落在峰顶上的村庄，到了晚上一般都会有些不祥的事发生，就像…

　　“唉，你这小姑娘，这都什么年代了，干嘛还要讲这些迷信的话。”老杨打断了茹事的自言自语，他是我们队中年龄最长的同志，也是这次科考队的总指挥，往年已经67岁了，不过这次，科考队能够让一些刚刚毕业大概入伍的年轻人与之随行同往，还要多亏了老杨在选用队员时的不拘一格。

　　就这样，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大约半小时过后，我们便到了峰顶的村庄处，这时，太阳已逐步开始落山，周围的景色变得有些些许凄凉与阴森，村中人烟稀少，似乎鲜有人迹，房屋大多是用普通的泥瓦与茅草搭建而城，四周用简朴的篱笆围城围墙，十分大略，周围另有一片烧焦的树林(wood)与几亩杂草丛生的田地，村外，几个打柴的樵夫仍在村口处辛勤劳作，使得这片村庄看起来像是与世隔绝，毫无生气活力可言。

　　“我说老哥，都这么晚了，还在打柴啊。”老杨好奇的向那些村民发问道。

　　也许是老杨的说话声音太大，大概是因为那些科考电报设备的原因，那些村民始终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一言不发，就像是我们来自另一个世界。

　　“同志，别镇静，我们是京城科考队的。”队长安文的及时注释似乎减缓了此时的尴尬局面，“我们在山脚下被泥石流挡住去路了，这不，现在困在了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请问这里….

　　“你们来错地方了，”还没等安文注释完，一个年迈，有些坡脚的樵夫突然之间之间之间便开口打断了队长的话，

　　“听我说，孩子，”年长一些的樵夫坐在了地上，轻轻地放下镰刀，直视着有些镇静的小何，和队里的其他成员。

　　“我不管你们是官兵也好，依然官差也罢，你们来错地方了，这村儿早就不能住了，趁现在太阳还没落山，如果你们在天黑之前还想活命，要赶快到北面的南沙山区才行，我们县大队，和生产队，另有南沙公社都会在那里。”说着，樵夫站起了身，和另外几个村民预备离去。

　　“等等，老同志，这里怎么就不能住人了，刚才你们不是还在这里打柴吗?”我好奇地向他们问道。

　　“小伙子，不是说不让你们住，而是这片村庄根本就不能住，不久以前，住在这里的村民，包括远行的旅客，全都消逝了，就像是死不见尸那种,趁着现在天色还不算晚，你们依然跟我们走吧，现在县大队的武装连民兵也在我们那里，有什么事好商量。”

　　“你这老同志，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迷信，怕我们拿不起旅费吗?”小何有些愤怒地走到了樵夫的跟前，看架式像是要拉着他们一路走进村庄。

　　“小何，不要无理，”老杨喝止到，“老同志，你们的美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现在我们实在太累了，恐怕就是到了天明也赶不到北面的峰顶啊，况且这太平世道，你们的话实在让人….

　　樵夫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讲道，“也罢，也罢，如果你们执意要住在此，就暂且住下吧，不过到了晚上，就千万不要走出村庄，无论你们听到什么声音，等到明天，我会和县大队一路来这里接你们上路”樵夫严厉的对我们讲到，不久便逐步离我们远去，疲惫的身影消逝在夕阳的余晖中。

　　“队长，我看我们依然跟着那些樵夫走吧，我怕万一..”

　　“你怕什么?怕有鬼吗?”茹事对我无奈的笑了笑，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堆满了苦涩的笑脸，眼光看起来有些悲伤，深褐色的眼睛就像花圃中泥土的颜色。

　　这个时候，队长安文放下了手上的行李，大声对周围的队员讲道，“同志们。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信什么妖鬼神魔，可现在天色已晚，我看依然在这荒村里先住下吧，明天再到老乡说的北面山村去，不过，有时候身在异乡，也要入乡随俗不是吗?如果今晚大家听到了什么新鲜的声音，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队出村。”

　　安文的话引来了周围同志们的的耻笑与奚落声，伴伴随着太阳的落山，科考队员们开始熙熙攘攘的走进了这座荒无人烟的村庄。

　　的确，这里就像刚开始所看见的那样，村落里的房子大多已废弃塌陷，唯一能住人的只是几间破旧的茅草棚子与没有大门的石屋，简朴的吃了些干粮过后，大家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小李哥，小李哥。”深夜间，也许是在湿枕边的黎明，我模糊间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徐徐睁开双眼，小何意外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小何，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李哥，你仔谛听听，村外有声音，像是有集市，听到了吗?就在北面。”

　　我朝着小何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北面的高地上灯火通明，张灯结彩，隐约中还传来了商贩的叫卖声和唱戏打鼓的声音。

　　“快去看一看吧，茹事也在那里等我们。”

　　“可是，队长不是说过….”

　　“小李哥，队长现在都睡了，再者说，我们只是去外面看一看而已，又不违反规定不是吗?”

　　于是在好奇心的鼓舞下，我最终决定离开这片村落，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你们来晚了，”茹事有些不耐烦的站在村口处对我们讲到。

　　我们朝着有喧闹声的地方一路走去，不久过后，一座集市便出现在我们的眼前，也许是在隐约之中，我像是记得在白天这里只是一片烧焦的树林与疏落的田地。

　　闹市极其繁华，四周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金璧光辉，鳞次栉比，商贩的叫卖声与小贩推车的声音络绎不绝，几家食店生意异常红火，不远方另有一时搭建的戏台，可是，当我仔细调查眼前这所有时，这里人们穿的衣服宛如彷佛古时的戏服，食店旁边的几位须眉头戴束发紫冠，身着长袍袖袄，腰上还戴着佩剑，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客官，要来小店坐坐吗?戏班子马上要开演了。”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小孩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小何与茹事已不见了踪影，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贯穿了我的全身，莫非我来到了阴间不成?无奈之下，我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店小二的邀请。

　　客栈里人山人海，喧闹声此起彼伏，大厅里挤满了等待看戏的人们，险些找不到能歇息的地方，“客官，实在抱歉，真是招待不周，您就先和这位姑娘同坐一张桌子吧，我还要去招呼其他人。”店小二帮我拉开了椅子，意示让我赶快入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邻座的姑娘便转过了身，她的脸被一层白色面纱遮盖着，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头上插着白色的木簪，微微笑了几声，那声音像是又在自言自语。

　　“敢问公子从哪里来?又要到那边去呢?”

　　“这，”我稍微定了定神，恐惧感与迷茫之心让我不由自立地低下了头，丝绝不敢谛视这位女子。

　　“在下，在下只是不经意路过此地而已，如有打扰，还望姑娘多多包涵，不过，敢问姑娘，今昔到底是何年月啊?”、

　　戴面纱的女子这时轻声笑了笑，以一种庄重的语气讲到“今朝乃明永历十二年也，昔五胡乱华，仅一再传而灭，今东虏应谶,已适二八秋之期也，我等宗族，为避战乱，同临国公隐居此地多时，公子初经风水宝地，何道今生是下世，可曾见到化作樵夫的阴差吗?

　　“刚到峰顶的时候，我倒是看见过几个樵夫，他们说，要我们到北面去，不让在这里常驻。”回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仍在镇静颤抖。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位女子，她的眼光里宛如彷佛若有所思，“公子不必惊慌，若今后在碰到此类者，只需答应便是，万不可擅作主张，今江山沦于戎狄，衣冠变为犬羊，凡有血气者，都应卧薪尝胆，奉天而倡义也，怎奈侬家参不透痴念，竹马青梅各离散，对面亦无言也，若公子肯留在此地，我愿向叔父保举公子为偏将，何也?”

　　趁着店小二上茶的功夫，我站起了身，“承蒙姑娘抬举，只是在下另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我等皆系大明赤子，怎能不思报国?一身祸福，介在毫芒，千古勋名，争之顷刻，师不在举，时不再来，公子难道以为自己想走就能走吗?

　　当那女子取下了面纱后，我才发现，她的手竟然是一具白骨，周围的店小二，包括食客在内，一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脚下的土地在颤抖，仿佛顷刻间便要裂开….

　　“醒醒，快醒醒，敢在坟地里睡觉(sleep)，不要命了?”

　　伴伴随着队长安文的叫喊声，我从一片漆黑的世界中醒了过来。

　　早晨的阳光驱散了密林的污秽，“刚才的事是梦吗?”我镇静的环顾四周，此刻自己正躺在村口近处的一片坟地里。

　　“小李哥，你睡醒了?”在我身旁不远方收拾行李的茹事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大家快走吧，昨天的几个樵夫同志带着县大队的民兵们来了，”安文在前方大声喊道。

　　我跟伴伴随着队长的脚步，可是，茹事却把我拉到了队伍的一旁。

　　“你怎么了?茹事，不是要赶快赶路吗?”我有些生气的对她质问道。

　　“小李哥，你还没发现吗?队长和小何他们走路时没有影子。

　　我朝着茹事指引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们的身影时隐时现，安文一行人与其说在走路，还不如说是在飘荡。

　　“我们要怎么办?”我无耐的看着茹事，镇静，不安，恐惧感的心情全然笼罩了我。

　　“那场泥石流，除了我们以外，大家都….” 茹事低下了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也许是上天给我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甚至让我开始嫌疑自己的唯物世界观，当我拉着茹事，终于刻意和安文走散，越过崇山俊林过后，那座先前在梦中出现的集市，在不远方的山脚下映入了我的眼帘，而此时身边的人，已不再是茹事，而是梦中戴面纱的紫衣女子，她对我莞尔一笑，作揖讲道，“让公子受惊了，但先前若非侬家帮忙，公子恐怕早已和众人一样，心过奈何桥，投胎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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